今后,如果对方要回报,任何事,他都得答应。

“行,唤上老高一起。”没想到,黄伯伯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的唇角僵掉。

见他沉默,黄伯伯马上反驳,“怎么?不行?”相比之下,他更有兴趣让老高欠他人情。

他甩上车门,发动越野车,继续沉默。

“小贤,不是我说你,父子哪有隔夜仇!老高是有不对 ,不该替你弄个弟弟出来,但是你妈都去世了,你也不能那么自私让老高守着你妈的灵位过一辈子啊!”

是!但是问题是,好好的年龄是十岁。

十岁,代表他母亲刚过世没多久,父亲就有了其他女人!

“你的血统和你弟弟能比吗?你放心,老高和我们提过,他百年之后遗产全部归你,不会有你弟和那个女人的份,他要是返悔的话,我们一群老友也不会放过他!”黄伯伯拍胸脯保证。

他的唇角漫过意思讥诮。

除了那只小鬼,居然没有人懂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包括他的父亲。

他深呼吸一口气,想起16岁那年,正值叛逆期的自己,和那个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斗争。

他不许那个女人扔掉或动用属于妈妈的任何一件物品,他不叫那个女人一声“小妈”,于是惹来一次又一次被诬赖。

人高马大的他,在恶王后的挑唆和诬告下,在父亲眼里,他变成了叛逆到会动手打弟弟,会动手揍小妈的“白雪公主”。

他拒绝解释。

病床前痛苦流泪,口口声声,爱人走了绝不独活的父亲,开始声声维护新宠。

于是,他开始学会不再愤怒,开始学会如何让唇角上扬,开始学会如何不让别人对他得意的笑。

笑里藏刀,一次又一次扳倒想要挖下陷阱的“敌人”。

男孩开始长大,不再会被任何人嘴里的“挚爱”两字深深感动。

“外公给我的遗产,足我够用。”他淡淡打断黄伯伯的话。

那个女人在乎的东西,不代表他在乎。

“黄伯伯约你和老高吃一顿饭,也这么为难?!”对方开始不悦。

他捏着方向盘的手指,一再收紧,直到泛白,“行,我有什么为难的?象黄伯伯说的一样,父子哪有隔夜仇。”他换上嬉皮笑脸的面孔。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这道理,他懂。

19

今天看诊,因为问诊的病人满多,下班时间又拖到八点多。

伴着星月,她一走出门诊大楼,大门口,又等待着一抹熟悉的肃严、寡默身影。

是,傅凌。

这几天,一直是这样。

见她走了出来,他迎上前。

“去哪吃饭?”没有多余的甜言蜜语,没有客套的邀请,他一向是不善言行的男人。

她沉吟片刻,两个人的新关系,她还有点无法适应。

“夏雨”可以适应他的友善,但是蓝芹不行,蓝芹的记忆里,他从来没给过这样的平和目光。

他说,重新开始。

在蓝芹拥有的记忆里,那一项,从他口里吐出,绝对不可能。

“随便哪都可以。”她对吃的,要求真的不是很多。

“恩。”他对食物的要求也很低。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医院对面的永和豆浆店,都点了一碗面。

他的速度很快,才两三分钟的时间,一碗面就解决了。

下了班就来等她,他已经空着肚子站了很久。

“你的答案。”放下面碗,他单刀直入问她。

还在吃的她,差点呛了一口。

她知道他个性寡直,但是没想到会直接成这样。

昨天,他说自己喜欢上她,问她还能不能重来。

这个问题,震撼着她,很难回答。

但是显然,在他眼里,并不难。

对这段感情,因为过往种种,他有自信能再次拥有。

她低着睫,碗里的面开始有一拨没一拨的挑着。

说一点也不喜欢他了,对他已经毫无感觉了?这样太过自欺欺人。

没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苦恋,能说淡就淡,淡到没有痕迹。

爱情不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就可以简单解释,过去的自己,使出浑身解数温柔以待,到头来才恍然大悟。撞破头、心碎了,流血了,全身伤痕累累了,痛苦了、挣扎了、松手了,才换来如今的一份安宁。

现在,自己真的要重新放弃这份难能安宁,再去尝试一下?

她低着头,不语。

服下米非司酮时绝望的心情,至今难忘。

但是,依然,不后悔。

因为,选择放弃那个孩子,是想放过自己。

只是,现在呢?

她推开面碗,已经食欲全无。

“顺其自然吧。”这是她唯一能给的答案。

人活着,还有一世的路要走,真的久久一直锁在过去里走不出来?何尝不是不放过自己?

他肃严的唇微微上扬。

这个答案,至少不是拒绝,他听得懂。

“吃这么少?”唇角没扬太久,看到她浪费的碗面,眉头已经蹙起。

新任的男朋友,已经开始管制她的饮食。

这碗面,她几乎没夹几口。

第一次发现,她的胃口怎么这么小?

“走吧。”他结完帐。

他会纠正她的不良习惯,但不是现在。

她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医院门口的公交车站。

自己的那辆迷你宝马,三天前她退给了父亲。

公交车只要两站路,就可以到家,其实很方便。

55路公交车在站头停靠,傅凌先上车,她随后跟上。

他在刷卡机上“咚、咚”两次。

记得几天前她第一次坐公车,还一直呆呆站在那,思索是不是该拿信用卡出来刷?

直到,他提醒她,也替她刷过了。

后来,她才知道,有种卡是必须到公交公司充值,有种机器可以刷卡,但是接受的不是信用卡。

已经不是第一次坐公交车,但是,她还是相当不习惯。

特别是第一次时,刚好下班高峰期,刚打完球的中学生、刚下完建筑工程的民工,还有刚从医院出来的病人,大家全都推挤着,挤在了一起。

拼命趴着扶手的她,空气沉闷到令她差点窒息。

但是,她告戒自己,要努力适应。

所有人可以的,她也可以!

这几天,他对她的帮助很大。

是他带她去坐公车,是他带她去如何能买到平价衣服的市场。

两站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因为时间的关系,今天的公车上人不多,空气也舒坦。

她走下公车,步行向公寓走去。

以前开车或打的的时候没觉得,原来公交站头走到住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路程的。

这段路程,对没有适应新生活,对累了一天急需一个地方休息,对冷风直面灌击的她来说,可以算是一种折磨。

看到她垮下的肩膀,他一言不发上前,揽过她的提包。

大步大步的向前走。

走入一间便利店,很快,又则回。

“给。”一杯热奶茶递给她。

她一怔,呆呆的捧住。

奶茶还没有入口,一股暖流却已经泛在心口。

只是一杯简单的热奶茶,她却已经感动成这样。

原来,有些人,始终是特别的。

“待会儿,要不要上去坐坐。”低头,喝了一口奶茶,她冲动邀约。

才一开口,她就有点隐隐后悔。

“好!”他有点意外,但马上点头。

这几天,关于上楼的要求,他都被拒绝习惯。

继续走在前面,用高大的是很躯帮她挡住一点风。

前几次,她并不在意,等他做的太多了,她才明白他的刻意。

他在她面前一站,寒风似乎不再那么冷洌。

有一种幸福,很简单。

只要,她不被过去再锁住

但是。

重新开始,寻到幸福,真的那么轻易可以?

“干!”

“干!”

气氛热闹的包厢里,高以贤脸颊微醺的饮下一大杯五粮液。

他悄悄的扶住腹部上房,肝脏的位置。

那里正隐隐作痛着。

他的肝因为少年时有一段时间醺酒,后来一向不太健康,医生提醒他的酌饮少许可以,但是不能暴饮,过量饮酒会加重肝脏负担,使肝细胞受损变性,如不懂节制最终会导致肝硬变。

这几年,熟知的几位朋友都不敢对他太过劝酒。

只有这群东北佬,说了也不听!

“你老兄好样的,不会喝都赏脸干掉一瓶多!”酒桌上得了面子的东北佬,拍拍他的肩膀,极度欣赏,“工程的事,就按上面说得办!”

两双中年人的眼睛顿时一亮,感激又带着愧疚的一直望着他。

他们也想帮他挡酒,可惜在那群东北佬的眼里,还不够格。

被对方重重拍了一下,他顺势起身,脚步有点摇晃。

得到他要的答案,“真的不行了,我得先告辞了!要不染,在女士面前,就得当场”他做了一个不雅的“呕”的动作,“今晚,什么心情都没了”笑笑,他顺便描了一眼,入席到现在一直陪坐在他旁边的陪酒小姐。

全桌的人,因为他的坦率暗示,全部都大笑。

陪酒小姐急忙心疼的扶住有点东倒西歪的他。

“谢谢。”他没有推开,反而露出落拓迷人的笑容。

笑容闪到陪酒小姐脸颊微红。

“哈哈,这小子!”气氛更愉快了,所有人不是瞎的,识相道,“好拉,好拉,今天防国你,下次到A市,我们一定再越你!”一行人送他们到门口。

“行!当然!”还有下次?他马上换掉手机号码!

在陪酒小姐的搀扶下,他醉醺醺的坐上出租车。

陪酒小姐给出一个陌生的地址,他没有拒绝。

“高公子,今晚,谢谢您!”两双感激的手,一直久久激动的握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