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吓了一跳。

这种感觉丝毫不是惊喜,只觉得惊吓。

两个人都沉默。

他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如果她点头,他有可以自私的理由。

她沉吟片刻,终于找回语言组织:

“你应该知道,这不可能。”

她不可能会点头,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将自己再交给他。

他们彼此欠缺的还太多太多。

其中,最欠缺一点,就是“冲动”。

其实,能造就一段婚礼,最靠得,反而就是一股冲动。

现在的自己,太冷静。

“是时间的问题吗?”他抑郁。

她思考一下,“可以这么说。”

有足够的时间,也许她才能找回很多东西。

“需要多久?”需要多久,她才能变回以前的蓝芹。

这个问题难住了她,需要多久?她才能忘记一切?她才能真正找回爱情的感觉?

“一年、二年,或者更久。”她不能笃定任何时间。

一年、二年,或者更久

时间的限期,和他的还恩,根本没有冲突。

他沉默,不语。

圣诞节(ChristmasDay)这个名称是“基督恺撒”的缩写。

她没有任何信仰,但是也象所有人一样,不得不被热闹的节日气氛所征服。

傅凌已经足足有十天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但是,她的生话还在照旧,除了偶尔会困惑外,被影响的程度并不大。

25岁的她,已经有足够的智慧去明白,没有任何人能成为她的依靠。

可能是节日的关系,今天来诊的病人并不多,早早的,她就提起手包准备下班。

她准备答应同事们的邀约,一起去吃圣诞大餐。

也许,她的出现会令她们大吃一惊。

但是,她真的很努力想要融入人群,不再做永远孤单的蓝芹。

突然,她的手机响起,她一看来电。

最后五位数一连串的“8”,让她知道这是一家以前她常去的五星级酒店中餐厅的电话号码。

只是她奇怪,这个圣诞节,自己并没有在那定位。

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娇丽女声。

意外。

居然,是齐暖。

“大嫂,你怎么还没来?”娇滴滴的声音,加重“大嫂”两字,象极了讽刺。

她沉默,很想提醒这位双面娇娃一样的女生,她不当她的“大嫂”已经很久了。

“今天,我结婚呢!大嫂,别告诉我,哥没有邀请你哦?!”对方的声音分明是在撒娇,但是那隐约得意的口吻,却令她莫名不寒而觫。

不知道这小她好几岁的女生,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没,他没告诉我。”她正色,声明,“而且,我也已经不是你的大嫂!”

原来,最近他是在忙齐暖的婚事,才没空找她。

“就算这样,亲戚一场,那我邀请你也是一样的,你快来吧,酒席六点多就开始!很热闹,我们还请了电机台主持人当司仪呢!”齐暖的语气很欢快。

她不认识她口中的“我们”的另一位,也兴趣不大。

“我有点忙,不能去,恭喜你。”她很礼貌的拒绝。

电话那头,齐暖在嘟囔,“就算你已经是前大嫂,连份‘人情’也不送,也太小气了吧!”指责一点也不含糊。

因为对方的话,她汗颜。

她一向不善交际,不善言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她听说过,医院好几位同事离婚后,也被前夫的亲戚办喜事时a过钱。

现代人,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僵化的关系。

“好,那我去,不过我不参加酒席。”

她的声明,正中齐暖的意。

“随便你,你能来就好!”又是一阵莫名奇妙,娇倩的笑容。

她挂断电话,找同事要了一个红包袋,掏出皮夹,装进刚领的工资二千元现金。

对于这月工资就这么泡汤了,她一点也不心疼,只要那个瘟神离她远一点,不要再找她麻烦就好。

时而笑起来象天使,时而凶起来象只小野猫,身边的人偏偏都会被她骗倒,她怕死齐暖了,能避就避。

打了车,她匆匆向酒店赶去。

电梯一路上了三楼,一到了那,六点还不到,酒席还没有正式开始。

迎宾席上坐着两位与齐暖同年纪的女孩。

“我是来送人情的。”她走上前。

“新郎还是新娘的?”女孩询问。

“新娘。”她从手提带里拿出红包,“名字已经写在后面。”她告诉对方。

“好。”没想到,对方抽开红包袋,从旁边拉出一个点钞机,将钞票放过去。

“砰、砰、砰”点钞机的悦耳声音传了出来。

她顿时傻眼。

点钞机?怕收到假钞?

牛!太牛了!

齐暖a钱真a得一点也不含糊。

“二千整。”就象银行人员一样,报出数字,女孩微笑,在记事本里工工整整记下金额和姓名。

好险!虽然送得不多,不过幸好她没有随便送个五百或八百糊弄过去!

她擦擦额头上的冷讦。

这个齐暖到底是结婚还是抢钱啊?精明到也太可爱了!

对方收好钱,交给她请贴,“因为新娘有宝宝了,婚礼举行仓促,请贴都是当场补送。”

齐暖怀孕了?

怪不得那天痛成那样,看来,她作为医生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新娘在化妆室,新郎去医院接未来的岳父大人了。”女孩交代两位新人的行踪,“喜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才能开席,你可以先坐着等一下,或到化妆室陪新娘聊天。”

“不用了。”她微笑着摆摆手。

不等电梯,准备下楼梯,走人,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只是推掉同事们的聚餐,着实有点可惜。

拐角,她的脚步定住。

那里,放着一幅巨幅结婚照。

每一对新人在结婚的时候,都会在酒店里安放一幅结婚照在显眼的地方,以免宾客走错礼厅。

除了她。

那时候,新郎拒绝拍照。

但是。

眼前的新郎有一张她并不陌生的肃严面孔。

她的脑袋空白好几秒,然后,她急忙低头翻着请贴。

双手,有点微颤。

新娘:齐暖。

新郎:傅凌。

用华文隶书打印的字体很清晰。

她一看再看,不容自己错看。

真的,新郎姓傅名凌。

脑袋,从空白,终于慢慢接收到信息。

是同名同姓?

怎么会?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一股寒意,从脚底倏地冒到心房。

她心脏开始无端的紧缩着。

勉力,她才稳住自己的身子,扯住一位刚巧经过的服务员:“请问,这个宴会厅新郎是不是姓傅?能和我形容一下他的样貌吗?”她不会去问那两位收礼金的小姐,因为她们都是齐暖的朋友。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她的判断力告诉自己,他不是那么恶心的男人!

没想到,服务员点头,“是啊,就是这位先生。”服务员指指婚纱照,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照片,还会有人需要她来描述,“新郎不爱笑,一脸严肃的样子很可怕,但是新娘很活泼,喜欢东指挥西指挥到处跑,听说已经怀孕了,可是一点也没有身为孕妇的自觉性。”

都说对了!

她怔怔的松手。

怀孕了

她现在才认真看待这三个字。

很好,很好。

原来,一年前,齐暖没骗她!她和傅凌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今天,齐暖让她来,为得不是礼金,而是来宣示自己的领土!

心脏被什么东西砸中,她喊不出痛。

她全身开始发冷颤,抖得象风中的落叶一样。

她看错人了!

她为自己无知的目光,感到悲哀。

寂寞相依?

曾经,她以为两个寂寞的人必定能相依,错了,错了,她错的太离谱。

一年前,她认识到这个错误。

一年后,她居然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跟头。

深呼吸一口气,她僵直背脊,告诉自己,只要骄傲还在,她就不曾输过!只要骄傲还在,她就可以假装不曾被人无情践踏过!

一格一格的下楼梯,她将自己的心,放空。

那里,没有痛,没有伤。

终于,下到最后一层。

她学会优雅微笑,学会视若无睹。

因为,她刚巧遇见了他。

眼前,今晚的准新郎,正搀扶着一位老人,在等电梯。

那位老人,以前在婚礼上,见过一面,她认识。

是他的养父,也是齐暖的亲生父亲。

他看到她,然后,也看到了她手上的请贴,一张原本冷硬的脸,顿时变得铁青。

有人违反了约定!有人耍赖,通知了她!

不顾老人的阻拦,他追了出来。

她刚好拦到一辆出租车,一脸的平静。

“听我解释!”他抓住开车门正欲上车的她的手,不让她走。

冷硬的掌,第一次逼出冷汗。

她回身,对他微笑。

“不必!你不欠我解释。”第一次,她庆幸自己活得坦荡荡,不欠任何人,不必勉强自己听任何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