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奠雁。”另一名宫女不久之后也进来了,恭敬的曲膝。

婚礼上献雁、奠雁,是表示忠贞不渝。

亲王的婚礼和普通百姓略有不同,不过,在忠贞不渝这一点上,是一样的。

无怔被女官、宫女等人簇拥着走出来,便看到了身穿朱红皮弁服,面目含笑的代王。

他的神情和他的服饰一样喜气洋洋,幸福快从他的眼眸中溢出来了。

开国公和兰夫人也在场。开国公本来还应该说几句文绉绉的话来训勉女儿,不过,这会儿他看着盛装的代王和无瑕,想到这小子要把他的心肝宝贝抢走,心里气得很,那些个“戒之戒之”之类的官话便不愿说,气冲冲道:“闺女,这小子若是欺负你,告诉爹,爹给你揍他!”兰夫人眼泪夺眶而出,“闺女,听你爹的话!”

礼官晕了。

这会儿本来应该是开国公训勉“夙夜恪勤,毋或违命”之类的话,兰夫人跟着开国公的意思表示“尔父有训,往承惟钦”。这两位可倒好,做岳父的看着女婿不顺眼,面色忿忿,做岳母的不分青红皂白,居然跟着说,“闺女,听你爹的话!”

这乱的。

无瑕郑重其事的答应,“爹和娘的话女儿记住了,不敢有违。”

----她答应的倒是很对。

女官也晕。

礼官晕晕的引领着代王出来,“殿下,稍后王妃先乘轿到大门前,再上辂车。您要依古礼为王妃驾车,车轮行驶过三周之后,可以停下…”代王含笑点头。

无瑕告别父母,先上轿子,然后到了大门前。

正对着大门的位置停放着一辆装饰着红色彩带的辂车,很宽大,上好紫楠制成的车身,在阳光下金丝浮现,暗香浮动。

代王站在辂车前,含笑看着他的新娘。

他肌肤如玉,这身朱红色的皮弁服把他映得愈发晶莹璀璨。

“我的王妃真美。”他扶她上车,柔声赞美。

无瑕轻移莲步上了车,坐稳之后,嘻嘻笑了笑,“殿下,你也很美。”

代王在车外听到她这俏皮的一句,飘飘然。

他被礼官引领着上了车,在车前坐好,意气风发的扬起马鞭。

辂车慢慢跑动起来。

无瑕笑嘻嘻看过去,只见他在车前坐的四平八稳,坐姿中竟透着几分雍容。

真正的美人无处不美,他就是真正的美人,连背影都风流倜傥,令人入迷。

无瑕温柔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御轮三周已经是新郎对新娘的敬意,不过,他不知是控制不了马匹还是别的原因,辂车已经跑到常府大街尽头,辂车才慢慢停下来。

开国公府大门前是被内侍、宫女、护卫包围得水泄不通的,寻常人等根本到不了近前。再往前走却不是了,虽是路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护的很严密,路边围观的百姓士绅却很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代王高高坐在辂车上的身影被伸长脖子等着看热闹的人们瞅见了,惊鸿一暼,叹为绝色。

“代王妃真有福气。”都羡慕起那坐在辂车中的幸运女子。

代王扶着护卫下来,缓步走向前面的一辆饰着龙凤纹的辂车。

代王的车驾在前,代王妃的车驾在后,绣带飘扬,鼓乐悠扬,向位于凤鸣坊的代王府驶去。

到了代王府,夫妻对拜,喝过合卺酒,代王和代王妃被送入寝殿。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喜悦又羞涩,热切又贪婪。

无瑕第106章燕尔新婚

知彰和知柔是跟惯了无瑕的,见自家小姐头上戴着美丽又沉重的凤冠,不由的有些心疼,陪笑曲膝,“殿下安好,王妃安好,王妃,您卸了大礼服,换上轻便衣裳,好么?”

大礼服在必要的时候穿一下就好了,到了居室之内,能换则换。

这身华贵的翟衣,这美丽的凤冠,好看是好看,可是穿起来累死人了呢。

目光胶着在一起的代王和代王妃如梦方醒,代王含笑吩咐,“替王妃更衣。”知彰和知柔巴不得这一声,忙替无瑕取下凤冠,这凤冠一取下,无瑕头上一下子减了至少两三斤的重量,顿时觉得轻松惬意许多。

“殿下不换衣服么?”无瑕温柔问着代王,一幅贤妻模样。

“他不换,他呀,得陪客人去。”阿早笑容满面的进来了,“哥哥,嫂嫂交给我了,你快出去吧。”不由分说,推着代王往外推。

代王笑着捉住阿早的手,“阿早,莫胡闹。”一边哄着阿早,一边含笑看着无瑕,“几位弟弟在替我陪客人,不过,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我得亲自去敬杯酒。”

无瑕轻轻点了点头。

阿早笑嘻嘻,“哥哥,嫂嫂点头了,快去吧,去吧。”推着代王,把他撵出去了。

撵走哥哥,阿早蹦蹦跳跳到了无瑕身边,“嫂嫂!”响亮的叫着嫂嫂,眼神中满是顽皮淘气。

无瑕脸红了红,没话找话说,“那个,前头还在宴客啊,客人多么?”

阿早笑咪咪,“当然多了。娶妻这样的大事,哪能不大摆宴席呢?”

阿早用打趣的目光看了无瑕许久,看的无瑕满脸飞红。

“我嫂嫂真漂亮。”阿早心满意足的点头。

知彰向着自家姑娘,冲阿早陪着笑脸,“公主殿下,王妃累了大半天…”阿早笑咪咪,“我知道,我知道!知彰,你服侍嫂嫂更衣去吧,快去吧。”知彰抿嘴笑,“谢公主殿下。”扶着无瑕到帘幕之中,为她脱去翟衣,换上轻便衫裙。

无瑕一身轻松的出来,阿早已命人摆好可口的饭菜,“嫂嫂,都是你素日爱吃的。”殷勤让无瑕坐下,递给她一碗鲜虾粥,调皮的眨眨眼睛,“你在昭华宫称赞过这个,我随口告诉哥哥,他便记住了,专程吩咐厨房准备的。”无瑕接过来,微笑道谢,低头慢慢的喝粥。

味道很鲜美。

阿早自己却不动筷子,着迷的看着无瑕,心中赞叹,“真美。嫂嫂原来就是个大美人,今天不知怎么的,和从前不大一样,更好看啦。”

一般人被阿早这么盯着看,大概这顿饭会吃的很不舒服,忐忑不安。无瑕却只觉得粥美味,小菜可口,好胃口的用着膳食,唇角含笑,显见得心情愉悦之极。

到代王府的第一餐饭,无瑕吃的飘飘然。

撤下膳食,换上香茗,阿早捧了粉青色的茶盏在手里,得意的看向无瑕,“嫂嫂,这茶盏的颜色你看到没有?青绿之中显粉白,如淡清湖水,柔和明净,是不是很极漂亮?”又拿了另外一个绿莹莹的茶盏过来,笑嘻嘻,“那个是粉青色,这个是梅子青。嫂嫂你看这颜色,就像挂在枝头的梅子,青翠碧绿,莹澈剔透。这一对茶盏是龙泉窑,哥哥好容易才得来的,特地要留给你用的呀。”

龙泉窑也就是弟窑了,始自南宋,精美绝伦,为世所贵。梅子青和粉青,更是龙泉窑中的极品。

“晶莹滋润,古朴典雅,我喜欢。”无瑕仔细打量过茶盏,拿起粉青色那盏,惬意的呷了一口。

毛峰茶状似雀舌,汤色清碧,茶味醇甘,香气如兰,真是好滋味。

阿早咳了一声,竭力模仿着哥哥的样子坐好,深情款款的看着无瑕,“王妃喜欢便好,本王的心思,便没有白费。”

无瑕和她认识多年,见惯了她的花样,不由的嫣然一笑。

阿早,你又调皮了。

阿早陪着无瑕说笑了一会儿,她俩说话的功夫,知彰已利索的替无瑕解下发髻,无瑕一头柔顺的长发似瀑布般垂了下来,如上好的绸缎一般,闪着亮泽的光芒。

“嫂嫂,沐浴歇息吧,我也该回了。”阿早知道无瑕累了,不好久留,依依不舍的站了起来。

“阿早,多谢你来陪我。”无瑕微微笑着,溺爱的拍拍她。

“咱俩谁跟谁呀,你还跟我客气么。”阿早嘻嘻笑。

阿早临出门时,眷恋的回头望去,只见无瑕由知彰和知柔等侍女陪伴着往里走,侍女替她拂开层层珠帘,她美丽曼妙的身影,在烛光下楚楚动人。

“嫂嫂,哥哥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么?他知道太子要求娶你,吐血晕倒,差点死了…”阿早眼神痴痴的。

“嫂嫂,哥哥对你好,你也要对他好啊,知不知道?”阿早真想追上无瑕,殷勤嘱托。

痴痴看了许久,真到无瑕的身影已消失不见,阿早才轻轻叹了口气,走了。

无瑕进到净房之中,不由的“咦”了一声。眼前是一个由青色玉石围成的巨大水池,池中清波荡漾,飘着或粉红或桃红或大红的各色花瓣,热汽氤氲,温馨美好。

“王妃,怎么了?”知彰扶着无瑕,抿嘴笑。

“没什么。”无瑕小声嘀咕,“我以为会是浴桶,没想到是这样的。”

无瑕的嫁妆虽是比着其余几位王妃一再精简,还是很齐全的。像净房中所要用的浴桶、马桶一类的东西,当然不会少。无瑕是看过嫁妆单子的,便以为自己到了净房之中,用的会是浴桶。

皇帝一向崇尚节俭,无瑕真没想到,代王府里会有这样的享受。

这又不是在代地,还是在京城啊。

“代王殿下,你胆子不小呀。”无瑕嘴角翘了翘,心里甜丝丝的。

脱去衣衫,把身子泡到温热的水中,无瑕舒服的唔了一声。

知彰细心替她洗头发,无瑕泡在一片温热馨香之中,不知不觉咪着了。

朦胧之中,无瑕耳边响起轻柔的乐曲声,曲声优美动听,圆润悦耳,幽静典雅。

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水雾升腾,远处有一白衣男子手中持着萧管在吹奏,乐曲流畅婉转,余音绕梁。

乐曲声很美,这白衣男子也生的很美,虽是雾蒙蒙的看不清晰,单看身影,已是风流倜傥。

无瑕伸手拂开花瓣,慢慢游向他。

游的近了,他的面目渐渐清晰,面如傅粉,眼似桃花,满身风流,勾魂摄魄,不是代王,却是哪个?

乐曲声渐渐停了,他手持萧管站在那里,唇角噙着轻轻浅浅的笑,眼角眉梢,都是柔情蜜意。

无瑕着迷的看着他,眼神迷离而陶醉。

“妹妹,我来陪你好不好?”他俯下身子,温柔的询问。

无瑕眼前是张精致绝伦的男子面庞,心头一阵迷惘,想也不想便点头。

他含笑放下萧管,脱下身上的白色披风…

“他竟然没穿衣裳!”无瑕眼前出现青年男子的裸体,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

她慌慌张张的转过身,向对岸游去。

他也下了水,很快游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抱她,“妹妹。”他声音很温柔,温柔又羞涩。

她忙不迭的想躲,他却揽着她不肯放开,“妹妹,咱们今天成了亲,已是夫妻了。”

她躲无可躲,红着脸聚拢了玫瑰花瓣在身边,想遮掩自己玲珑有致的身体…

寝殿中燃着两只儿臂般粗的龙凤喜烛,烛光摇曳,他抱着她慢慢走了出来,走向那铺满鲜花和锦绣的喜榻。他一定是太爱她了,连片刻功夫也等不得,一边走,一边深深的吻着她,到了榻前,他把她放到枕畔,随手卸下金色的帘钩,绣着蝶戏百花的绯红色床帘垂曳至地,风情无限。

静谧夜色中,一对新人在锦帐中缠绵,浅吟低唱,低徊婉转。

次日清晨,两人还在甜蜜的睡梦之中,寝殿外便响起谨慎的叩门声。代王先醒了,他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臂弯里是一张白里透粉的可爱脸蛋,她大概是累了,睡的正酣,对于外面的叩门声,充耳不闻。

床前那对龙凤喜烛,还尽职尽责的燃着。

无瑕第107章挑衅

银川公主和广陵王妃姑嫂二人也在座,银川公主盛装丽服,广陵王妃瘦的像个竹竿,两人的座位紧挨着,相眏成趣。

无瑕含笑叫“堂嫂”“堂姐”的时候,银川公主眼中闪着怒火,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表现出什么恶意来,皮笑肉不笑,“七弟,七弟妹,百年好合。”明明是一句祝福的话,却被她说的咬牙切齿。广陵王妃更不必提了,她的身体一日差似一日,看着同是皇家媳妇的无瑕明媚鲜妍,光可映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勉强挤出丝笑意,“七弟妹,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无瑕不爱看这两人,代王也不爱看,敷衍了两句,便礼貌的点点头,双双回座。

“她倒神气了!”广陵王妃斜眼看着璧人一般的代王和代王妃,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她神气不了多久了。”银川公主眼中闪过丝戾气。

从前的事都不说了,赢了本公主十万两白银,这口窝囊气,如何忍的下。常无瑕,你的把柄已在本公主手里了,等你的隐私之事被翻出来,大白于天下,看你如何见人!叔父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他岂容自己的儿媳妇失德败行?害本公主倾家荡产的小丫头,你完了。

殿中鼓乐悠扬,欢乐喜庆,银川公主妒火中烧,在座位上坐不住,借口更衣,独自带着侍女出了殿。她熟悉宫中路径,出来之后绕到一条小路,穿过花丛、林木,到了一个小巧的阁楼前。

命令侍女留在外面,她一个人走了进去。

阁楼中,太子坐在窗前的案几边,手中擎着酒杯,面色迷茫,看样子正在借酒消愁。两名内侍在旁边温酒,见银川公主进来,忙站起身要问好,银川公主皱眉,摆了摆手,内侍会意,深深施了一礼,没敢作声。

太子神色间中有抹不去的忧伤哀怨,目光看向窗外,对于银川公主的到来,浑然不觉。

银川公主讥讽的笑笑,走到太子身后,柔声问道:“在想什么?”语气熟稔亲切。

太子蓦然回头,看到银川公主笑盈盈站在那里,不禁呆了呆,“堂妹,你怎会在这里?父皇赐宴,这么早便散了么?”银川公主撇撇嘴,“人多,我觉得闷,便出来走走,巧的很,信步到了这里。太子哥哥,你这儿的酒闻着味道便好,我喜欢,我也要喝。”太子疲倦的笑笑,“这不过是寻常佳酿,又有什么好了?”向内侍招招手,示意他为银川公主也斟酒过来。

内侍把温好的酒斟至酒杯中,恭敬的捧给银川公主。银川公主并不伸手接,冲内侍呶呶嘴,“哥哥,我有话跟你说。”太子无奈,挥挥手,命两名内侍退了出去。

“哥哥,我看不过你这样,要替你出口气!”银川公主眼波流转,笑盈盈说道。

太子纳闷的看着她,“替我出气?这是从何说起?”

银川公主得意的一笑,凑近太子,小声耳语,“…我不是空口白牙胡乱说话的,我有人证,有物证…这样的事,她吃不了兜着走…太子哥哥,这事若被叔父知道了,她还有活路么?”

太子像被雷劈了似的呆怔半天,脸色煞白,手也抖起来,“堂妹,你不能这样!”

银川公主大为惊奇,“为什么?她多可恶啊,难道要放过她?”

别告诉我你不恨她,不想整治她,我可不信!

太子烦恼的蹙眉,“不管怎样,她已经嫁给七弟了,是代王妃。堂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休要如此。”

银川公主面色忿忿,还要再细说太子,太子不肯听,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意已决,堂妹不必再说。”银川公主咬牙看了他半晌,恨恨的顿足,“这么好的机会,你肯放过,我可不肯!”见太子不可劝,怒气冲冲,夺门而出。

“她是七弟的王妃,是阿雄和小童的姨母啊。”太子醉眼朦胧看着银川公主的背影,口中喃喃。

银川公主本以为太子定会和她联手的,谁知太子性情太温吞了,明明被常无瑕辜负了,眼前放着个给常无瑕难堪的机会,他居然视而不见。

“这没气性的太子,真是气死我了!”银川公主胸口一阵发闷。

银川公主面带怒气顺原路返回,侍女低头跟在她身后,战战兢兢。

银川公主盘算落空,气的脸都变形了。

花间小径上,迎面走来一行人,竟是面色从容的皇帝和他的侍从。银川公主没想到在这儿能遇着皇帝,脸上的表情便来不及遮盖起来,十分狼狈。

前一刻眼中还燃烧着怒火,下一刻便要做出幅温婉端庄的模样,银川公主可没有这个本事。

她勉强挤了丝笑容出来,“拜见叔父。”在小径上跪伏下来。

皇帝皱眉,“你不好好在席间饮酒,出来做什么?银川,你方才的样子骗不过朕,说,有什么事?”

皇帝对银川公主还是很眷顾的,知道她输了十万两白银给无瑕,家底儿空了,特地赐她皇庄,让她度过难关。可是一位公主,在宫中怒气冲冲一阵风似的走着,会是为着什么事?这仪态,这涵养,真是让人头疼。

银川公主一则并没有急智,不知该如何遮掩,二则心中的怨恨实在压抑不住,含泪抬起头,“叔父,侄女是为皇室忧心罢了。昨日代王纳妃,世人还以为代王娶得一位淑女呢,谁知她失德败行…”

皇帝变了脸色,厉声道:“银川,不许胡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银川公主既然话已经出了口,自然没有半路退回的道理,含泪叩头,“叔父,侄女有凭有据,并不敢胡说!”

皇帝盯着银川公主看了几眼,沉声吩咐,“回去!”内侍们忙答应着,服侍皇帝回了交泰殿。

银川公主赶忙站起身,紧紧跟在皇帝一行人身后。

皇帝去了西偏殿,命人把皇后、代王、代王妃宣来。银川公主心中一阵窃喜,“叔父把皇后也叫来,显然是当真了!代王和代王妃一个也躲不掉,看看那小丫头的丑事摊开了,代王会是如何的恼羞成怒,那小丫头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想到自己输掉十万两白银之后面临的窘境,银川公主恨意汹涌,恨不得立时三刻置无瑕于死地。

等了这么久,一直抓不住这丫头的把柄,也抓不住开国公府的错处,谁知会有今天呢,真解气!

皇后和代王、代王妃进到偏殿之中,见皇帝面色阴沉的坐在宝座上,银川公主战战兢兢站在一边,不由的都是心中一沉。

皇帝命皇后和他并肩坐下,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银川公主、代王、代王妃,“银川,你先说。”银川公主被皇帝无情的目光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了,“叔父,母后,侄女原先也不敢相信的,代王妃明明是开国公府的娇女、太子妃的妹妹,又怎会行为不检点呢?可是,郑国公世子兰大宝确实是因为她才病倒的!兰大宝本是青年才俊,好好的怎会卧病在床?便是因为代王妃在闺中时行为放荡,和兰大宝有了首尾…”

“你胡说!”代王和无瑕气极,异口同声的指责。

“我没有胡说!”银川公主转过头,恨恨看着无瑕,“你和兰大宝议过亲,对不对?你和兰大宝差点便定亲了,我可有说错?你贪恋荣华富贵,先勾引兰大宝,后转投代王怀抱,兰大宝才会郁愤于心,最终病倒!”

无瑕面色倔强,朗声道:“我没有!你…你不服气输给我十万两白银罢了,对我怀恨在心,存心污蔑!”

皇后本是被银川公主的话惊住了,听了无瑕的话,神色间却是有了同情之意。无瑕从五六岁起便时常出入宫庭,算是皇后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了,无瑕的人品如何,皇后难道心里没数?说无瑕勾引表哥,然后移情别恋代王,皇后是根本不信的。可银川公主所说的话很严重,这种话若是空穴来风,谅她不敢随意乱讲,想来也是有些依据的。不过,无瑕一提起十万两白银,皇后便觉释然了:十万两白银,这么大一笔银钱,银川会为此怀恨在心,以她的心胸来说,也在所难免。

银川公主被无瑕说破心事,恼羞成怒,“我有人证,也有物证!人证便是兰大宝的小厮,物证是你写给他的情书!你那情书写的缠绵悱恻,我看了都替你害羞,我若是你,早没脸活着,一头撞死了!”

无瑕怒极反笑,“堂姐,你若输不起,当初便不该跟我打赌。输了便是输了,身为公主,这点子风度仪态你应该有!你纠结于这么件事,竟用这种方法来污蔑我的品行,不觉得可耻么?”

代王和妻子并肩而立,目光幽冷,声音清洌,“堂姐,我知道你输不起,知道你爱记仇,却想不到你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明目张胆往代王妃身上泼污水!须知清者自清,我的王妃品行高洁,不是你能肆意侮慢的。你那点子小心思,连我和王妃都明明白白,父皇英明,母后仁慈,自是看的更清楚,你莫再枉费心机。”

他容颜如玉,她明艳照人,明明是昨天才成亲的一对新人,彼此之间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皇帝目光始终是阴沉沉的,皇后神色温和的多,不过,看向银川公主的眼神有几分怜悯。

银川公主在气势上压不倒代王、代王妃,又得不到皇帝、皇后的支持,心中暗暗叫苦。本来是要拉着太子一起发难的,若是太子不肯联手,便该缓上一缓,从长计议!这冒冒失失的出了手,看情形大大的不妙啊。

她也不傻,当然知道在皇帝眼中自己这侄女是比不上代王这亲生儿子的。莫说代王了,若是无瑕嫁给代王的年头长了,生儿育女,孝顺公婆,或许无瑕的地位都会比自己这侄女强。她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特地要联合太子,可惜,太子实在太软弱了,竟然隐忍不发。

银川公主感觉自己是一个人面对皇帝、皇后、代王、代王妃四个人,生出绝望之感。

“我有人证!”她打起精神,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皇帝,“叔父,兰家待下人严苛,兰大宝的小厮不堪忍受非人折磨,逃出兰家,被侄女救下了。这小厮是个有心人,逃出兰家时带了封情书,那封情书叔父看了,便知道侄女所言不虚。叔父,侄女说的全是真话,万万不敢对您撒谎啊,您把那小厮宣过来问上一问,真相便会大白的!”

皇帝冷冷道:“宣。”

银川公主心中窃喜,“人证来了,看你们还如何狡辩!”

等到皇帝差去的内侍从银川公主府回来复命,银川公主傻了眼:那封情书她是亲眼看过的,还想办法核实过笔迹,确是无瑕亲笔所书,可是眼下,这封情书上的每一个字还是原来的,笔迹却不是无瑕的。无瑕当场要来笔墨,奋笔疾书,笔迹和那“情书”上根本半分不像!至于小厮,到了皇宫,到了皇帝面前,吓的哆哆嗦嗦,“小的因为好吃懒做,被主人罚了,便赌气偷偷跑了出来…遇到公主…搭救,救了小的,公主问了小的许多话,小的猜度着公主不喜兰家,为求功劳,便胡乱说了主人的坏话,都是胡说的,信口开河…情书?什么情书?小的不知道,没听说过…对了,公主好像跟小的提过,可小的这会儿全忘了,小的该死…”

这便是所谓的人证物证。

这样一来,事情就成了兰家偶尔逃出一名下人,被早就存有歪心思的银川公主“遇”着了,捉回公主府,诱导他说出不利于兰家的话,假造了“情书”,还教给小厮假口供。可惜,小厮本就是逃奴,胆子小,到了皇帝面前,教给他的假话全忘了,实说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