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小醋意大…”

这样形容熟悉而贴切,虞淮没想到她竟然能记到了现在。无声弯了弯唇,“你说得是,我确然是这么个人。可容不得人要有容不得人的立场,我若是僭越自作主张,不是在你那失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这一番言论是沧笙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的,帝君像是开了窍,不再拿捏着架子强取豪夺。坦言相对,温柔而耐心,言语间能恰到好处地消除隔阂,取悦着她的小心思。

愈是如此,沧笙愈发有些不安,撇着嘴:“帝君学会了步步为营,徐徐图之,城府又更进一步,真叫人害怕。”

虞淮低低笑着:“唔,别怕。”

“…我又不是在夸你,你得意什么…我才不怕。”

两人一来一往,不着边际地聊着天,毫无主题可言,却能渐次将人拉进熟悉的氛围中。

虞淮闭口不提其他事,仿佛打一开始就没有追问的意思,倒叫沧笙渐起了丝乱发脾气的惭愧,语气转软:“你传音给我,当真没什么要紧事要说?”传音符也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有。”

沧笙心平气和: “恩,说吧。”

“阿笙,我想你了。”

半月之后,云梦泽。

沧笙正给猫主子洗澡,石玲冒冒失失从外头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主上,主上,有大情况!”

雪球浑身毛都是湿的,“小姑娘”的美貌打了折扣,起初孤零零在盆中站着,见人来,颇有些害羞,一个劲地往沧笙怀里钻。

沧笙忙着宽慰它,混不介意它身上湿漉,将它掩在袖下包着,挑眉:”什么事?“

石玲是石族的小辈,往后要接大管事位置的,平日里一贯稳重,今日却抓心挠肺的:“是狐族的青悦少帝到了。”

沧笙略略一想,四平八稳哦了声,之前在第七天她是请过人来着,现在人过来了也没什么稀奇的,青悦对她家宁儿原本就有那么一层意思在:“这有什么好大情况的,请人来就是。对了,狐族与咱们石族是世交,不必避嫌,就让她住在云梦泽好了,机灵点,挑个离宁儿住所近些的院子打扫出来,姑娘都自己来了,我总不能不给她机会。”

石玲点点头,欲言又止:“还、还有…”

“还有?”

“青悦少帝还带了几个人来。”

沧笙头也不抬:“她是狐帝的妹子,出门带几个人不正常?”

“有一个姿容格外不凡,惊艳无比,我觉得他怕是…”

沧笙眼皮重重一跳,感觉大事不好,缅力才能镇定下来:“胡说,帝君怎么会和青悦少帝同行?”

石玲也是一脸无措:“主上你看怎么办?帝君孤身前来,看着不像是来找茬的。石族的几位长老因为…因为之前的事并不待见帝君,万一在门口打起来,我们占得了好吗?”

这人…

沧笙不知道应该夸他一句胆色高,还是说他面皮厚了。

沧筠是她与凡人虞淮的孩子,石族的几位长老得知消息之后纷纷感慨天意弄人,不过事实已成,沧筠又实在是个好胚子,他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忍了下来。

若说石族本族之人对谁的怨念最大,那无疑就是虞淮,他们不和沧笙一样知道里头的细节,解释一番就能看出中间的空当,晓得是有人在中搅动风云。他们已经认定了虞淮就是大仇的对象,不共戴天。

人活着就是争那一口气,仇人就在面前,出现在你家门口,你仗着人多势众不上去喊打喊杀一番实在对不住这一身血性。

沧笙没法子,将猫主子递给阿玲,拎着裙摆迈过水盆:“行了,我去瞅瞅先。”

走到门口才想起扯下身前围着的挡水的围兜,再一抬头,有人云淡风轻从庭院行了过来,一眼扫到她手中的围兜,浅浅笑了,寻常一般对她招呼:“在给雪球洗澡吗?”

阿玲傻着眼,她不认识虞淮,全是听沧筠说的,说他父君美得无比惊艳高调,无论是谁都能一眼辨认出来。

她当时在前殿,看见来人的惊为天人的姿容,虽然不是传闻中的银发,但第一个反应仍是:这就是帝君罢?

现下却有些迟疑了,帝君与主上,何时是这般和谐熟稔的关系了?

沧笙也晕了晕。

半月前,他传音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扰得她夜夜不得成眠。

起初是自我宽慰,只是传音,看不见他的人。帝君与她的夫君虞淮的声线那样相似,至少稍微放柔便是一般无二,她会有触动是正常的。

如今见着真人了,感觉却没有消退。他进来的那一刻,温和从容,分明就是她的夫君。

沧笙稳了稳心神:“帝君此来是?”

“筠儿曾道多年远离父君,心中凄惶,总觉无依。我顾念你我两方总相距遥远,单亲的环境不适合孩子心性成长,便打算…”

沧笙牵了牵唇,不敢置信:“帝君别是打算住到我这来?”

虞淮信步上前,走到沧笙跟前,顿了顿:“我要来住,笙帝怕是不会答应罢?毕竟这里是云梦泽,石族的禁地。”抬手,修长的指抹去沧笙脸颊上沾染的水滴,笑了,“我此回来,是好不容易混在青悦的队伍中,进来见你一面的。不会那么死皮赖脸惹你嫌,一会儿便会退出去的。”

沧笙腿发软,受不了这样近的距离,往后退了两步:“恩。”

“我会住在云梦泽石林之外,离得近。沧筠散学了,可以去我那待上一会儿。沧筠毕竟也是我的儿子,我有教导的义务,总不好只劳烦你一人。“虞淮扫了一眼愣在那里的石玲,石玲立时回神,仓皇低头跑了出去。

沧笙晚了半步,欲要再将人喊回来已经迟了,光天化日,孤男寡女。虞淮始终以温柔的眸光看着自己。

这眼光。沧笙不由地抱紧了自己的衣服,她是嫁过一次的人,最了解自个的夫君,不得不防:“帝君说话就说话,不要动不动上手,咱们都文雅一点好吗?”

虞淮失笑说好,看她油盐不进,只得转移话题道:“青悦少帝此来志在必得,阿笙你是打算袖手旁观,还是帮衬一二呢?”

沧笙知道他如此心急将沧宁推销出去的理由,可说实话她也挺着急的:“帝君有主意?”

“左右还是要相处。上回青悦困住沧宁的林子太大,沧宁无心留恋,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对话。”

沧笙摸了摸下巴说是:“宁儿对□□并不开窍啊。”

虞淮注意着她的小动作,纤细指尖在下巴摩挲,仿佛一本正经的思索,莫名有些可爱:“所以得找个小点的空间把他们困在一起。“

沧笙表情一变:“这怎么行?这可是亲弟弟。况且我这是嫁弟弟,又不是卖弟弟,手段这么强硬的话,那我不成逼婚的坏人了?”

虞淮朝她招了招手,意思让她附耳过来。

沧笙一脸警惕:“什么话,就这样说不好?”

虞淮垂下眸,略略幽怨道:“笙帝在第七天的时候还答应了说会考虑我,这会儿却又对我如此戒备了么…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说说耳语罢了。”

沧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帝君的身段那是说放就放,她都有点刹不住脚。

没法子,磨磨蹭蹭挨过去:“我同你说,我也是追过人的人,你要是趁机偷亲我什么的,那可太老套了,会让人瞧不起的。”

虞淮长长嗯了一声,似是思索,末了:“那你不必过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就这样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继续甜。

为啥会甜,因为没有希望铺垫的绝望不是真正的绝望。

第110章

无论何处总有那么一两个适合小情人相处的浪漫之地。

玉襟海毗邻云梦泽, 环绕着仙人镇, 正是石族少女最爱去的地点之一。

玉襟海实际并不是海,乃是一条二十余丈宽的河流。每到十五月圆, 玉襟海中央就会分明地劈开一道冰蓝空明的“玉襟”,澄澈清明可见其下三四丈的光景, 与两旁寻常的水□□别明显, 故名玉襟海。

玉襟海的奇异之处并不只在色泽,更在它“成双”的寓意。即便是用最轻的轻木铸船, 再大的船体至多也只能承两人。更妙的是, 一叶扁舟照样也能承载两人。

传闻就是根据一点基调越编越大的, 第九天的凡人修者颇多,最不缺的便是情感丰富之人。

玉襟海渐渐演变成“情人海”,衍生各种各样的传说,但沧笙对其却没有半点幻想, 原因无他,现实说出来让人梦想破碎。这玉襟海分明是她当年炼制天河时的失败品, 因为耗费了大量灵石, 灵气仍盛, 舍不得直接销毁,便丢在了这造福人民,谁知道后来变成了小情人们约会之所?

虞淮提到了玉襟海,沧笙左思右想,觉得感情这事玄妙得很,如果有个好气氛说不定可以调到简易模式, 顺当许多。

沧笙当即拍板去找沧宁,今晚恰好是十五,打铁需趁热。

沧宁听罢很是无言,倒没说正面回绝,只问了句:“这是帝君的意思?”

沧笙说是也不是:“总之是长辈的一点关怀,你要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感情的事还得随缘。”

沧宁态度消极,但不至于强硬:“说好了见一面倒是没什么。”

入暮前,沧笙在云梦泽目送沧宁御空而去,心思在矛盾中煎熬。

跟着去不妥,弟弟去相亲,姐姐偷摸去看情况显得诡异。不跟着去更放心不下,沧宁走的时候气势凌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形容,等他回来报一句“没戏”,这事就真没戏了。

恰逢路过的月歌看到她在檐下长吁短叹,劝慰道:“宁帝自小在主上手边长大,主上着紧些旁人也是能理解的。”

最后一根稻草来得及时,沧笙心里的平衡倾斜了,霎时如释重负,抖了抖袖子就要出门。

忽而思及,脚下微顿,回望向月歌:“我倒是有一阵没见过你了。宁儿说你修炼出了岔子险些殒命,这些年都在闭关,如今出来,身体可好些了?”

月歌不知怎的,眼眶一红,低下头去:“谢主上关心,已经无碍了。”

沧笙点点头,笑起来:“多年不见,说话反倒是生份了。”给她递过一瓶丹药,“浮韵族前日送来了好些供奉的丹药,我给你留了一份适用的丹药都在里头。你是伤后复原的身子,要格外在意筋骨脉络,不要急进,否则一道暗伤就能毁了根基,等得空了我帮你看看。”

月歌垂着头未答,沧笙心中仍挂着沧宁的事,将丹药瓶搁在她的手里便匆匆离开了。

人走远了,云梦泽中除了风吹草动的声响,再无旁的人息。

月歌在无人的院落,缓缓跪了下来,手中捧着药瓶,从呜咽到几近崩溃的嚎啕大哭…

仙人镇,玉襟海。

每逢月圆便是仙人镇最热闹的时候,玉襟海中的“玉带”一旦明显起来,海上的小舟便像是春雨后的青草,整片整片的冒了出来。

仙人镇有一道横跨玉襟海的桥,名为明月桥。是除开叶舟最好的观景点,人山人海挤满了不少人,却也大多都是像沧笙这样,无伴,纯来凑热闹的存在。

年轻的男女凑在桥边,有些手里头捧了花,花色各不相同,稀奇古怪的都有,甚至于在路边随便采来的野花。

沧笙没来这玩过,不懂其中寓意,只看同样有人手中并未持花,只要不显得太过另类也就罢了,专心致志找起沧宁来。

牵引石手中握,于人山人海找个人不在话下,着目望去。沧宁与精心打扮过的青悦正在玉襟海的上游,找了船客租上一小舟,青悦踩在船头,一手伸出,笑眯眯请他上船。

沧宁颇有些无奈:“不是说只在河岸边上走走?”

“走累了嘛。”青悦收敛起第一次对他的傲气,哄得很是耐心,仍是招手,“宁帝不是说并不信所谓的传说,那就当是普通的小舟,陪我坐一会不好吗?”

若是对方强硬傲气,沧宁有办法让她无计可施,可事实上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想到这事是阿姐促成的,为了成功的几率更大,传授一些他的弱点给青悦也无可厚非。

沧宁想,难得她一介帝姬也有这样的耐心,能屈能伸,便顺了她的意,迈步踏上了叶舟。

人果然生来都怀揣着一颗八卦之心,沧笙在甚远的桥上捧着脸,趴在栏杆上,不时低低嘿嘿嘿地笑。

这会儿刚刚入暮不久,从上游沿途飘下来的轻舟终于有第一批经过明月桥。

行舟中有简单的独木舟,乌篷船,更有精致的画舫。不多时便有人朝桥下经过的船只扔花,怪的是所有的花都被船主各自用仙力格挡在外,飘飘荡荡落进水里,随水而下。

正诧异,人群中有位圆脸婴儿肥的女子噌噌挤到了沧笙身边,手里紧握住的口袋一拉开,芬芳扑鼻,怕是装下了整个花园。

女子兴致勃勃,见着行舟并不挑剔,来一艘便扔一朵花下去,妥妥的广撒网。

沧笙被她这阵仗吓到,侧脸刚欲开口,那位姑娘仗义的摘了百来朵花递到她面前,拿肩膀撞了撞她,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扔完了是吧?准备的不够充分啊你,这些你拿去用。”

沧笙懵里懵懂地接过来,她生得讨喜,这么一会就有好些人给她递花了,只是之前的人多是异性,她不懂缘由便没敢接。眼下的这位豪气万丈,光明磊落的,她方才伸手。

学她的趴在栏杆上,取了一枝花举起来:“这花扔下去是做什么用的?”

下头的行舟,有几个略顿了顿,竟然没有随水而走,而是静止在桥下了。

桥上一阵莫名欢呼,花雨洒落皆是朝那几个停下的行舟去的。

“你第一次来吗?这个啊,算是一点小活动。”女子手上不停,但热情同她讲解,“仙人镇是花城,原本地处偏僻,全靠玉襟海带来修者发展起来。掌管这一方的领主大人原本打算走精细路线,你瞧见了,镇里好些都是卖名贵花的。这桥下头经过的行舟也不都是两人,同样有单着的,你只要将这花丢到他的行舟里头,嘿,就跟凡人扔绣球一样,砸中谁谁就是你的如意郎君。”她跳起来往下接连扔了三朵,“可这里到底是石族的领地,他们专情又保守,这种精细路线走不起来,谁会扔个花就随意将自己嫁了?于是便衍生成,双方有缘,交个朋友攀个亲,当事人不行,双方身后还各有一个族氏啊,表弟堂弟表妹堂妹总有一堆,怕还找不出一个能相处的?说起来就是个由头,这儿都快成相亲角了。”

沧笙眨眨眼,默默将高举的手缩回来。

女子事无巨细地讲解:“仙人镇虽然无大权贵,可毗邻云梦泽,那是有大帝坐镇的地方,石族虽然来玩的人少,但偶尔还是能遇见两个。碰上就是条大腿,你说能错过吗?赶紧的别犹豫,丢吧!”

沧笙扫一眼下头停驻的几艘行舟,多是石族,眼巴巴盯着她手里的那簇花。她虽然避世而居,石族之人还是个个都认识她,这玩笑开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去塔县玩,明天没更新的

第111章

行舟渐渐有拥堵的趋势, 沧笙见势不对已有退意,奈何身旁的女子热情似火,拉着她的手:“你这是没遇见心仪的吗?不打紧,你往下仔细看看, 人那么多,总有两个中意的。再不济, 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女子觉得沧笙是心气高, 明明想来找个合适的, 却拉不下面, 又或者是没瞧上人。她是此间老手, 可以帮新人铺铺台阶。沧笙看着讨喜且气度不凡,若往后真成了,她作为美人,说不定是美缘一件。

沧笙在上古的神里头算是最容易对人产生好感的那一类, 不爱拿架子,纵然不见得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却很乐意与人交往,看到人身上的优点。

有人这么劝她,沧笙想了想, 以为也无伤大雅。一个人定出来的小活动而已, 谁还真把它当真了不成?

于是顺从点点头,手搭在栏杆朝下眺望。

入夜了,玉襟海倒映着天上的星辰,熠熠璀璨。行舟上果然有人是独自坐着的, 仰着头,望着桥上。

皆是年轻的公子、姑娘,漆黑的眸子里有着纯粹的光,懵懵懂懂地仰望着。

倏尔生了一丝叹息,若是她年轻那会省得来这里玩玩该多好,有小年轻的小浪漫,这会儿年龄差距太大,看谁至多是母爱泛滥了。转念又想,她年轻那会儿哪里会到第九天浪费时间,玉襟海都是她炼制的,真的不服老都不行啊。

恰逢沧宁与青悦的画舫要到了,沧笙心头一转,打起精神来。

从百花中挑了个尤其饱满好看的,跃跃欲试。

沧宁离得老远便发觉了这边桥上的热闹,一眼从人群中看到隐隐激动的沧笙,额角跳了跳。

青悦同样瞧见了,脸颊微红,偷瞄沧宁几眼,心跳如擂鼓。长辈将红娘做到这份上,可以说是给足了她机会了,她自然要愈发努力才是。

清了清嗓子,青悦尽量小声,主动道:“宁帝,我好像看见笙帝正在桥上,像是要丢花,咱们接还是不接?”

沧宁心如止水,温文如玉:“阿姐若真丢了花,我岂能让它落进水里。”

青悦捏了捏帕子,再多的旖旎暧昧都在这一句中撇清了:就算要接花,那也不是承认亦或是顺应什么,而是因为他要顾着她阿姐的玩性罢了。

青悦有些沮丧,早听闻石族的姐弟感情甚笃,她在中间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沧笙早像跟风学人丢一丢花了,苦于各种因素掣肘,不好耽误别人家的少年郎。左等右等,沧宁的船到了近处,她顺势还可以做一回红娘,就当是姐姐出来为弟弟相姑娘了,何乐而不为呢?

花抛出去,众人瞩目。

沧宁认命,撤除了结界,预备等花落入画舫。

不想河岸处炮弹一般飞出个小人来,娴熟穿过花雨,片叶不沾,直直将沧笙丢下的那株花抢到了手里。

他将花抱在手里,背后两双透明的翅膀频率极快地扑扇着,悬在半空中,小脸煞白,直呼好险。

沧笙一愣。

小人抬起头来,因为角度是仰望着,沧笙恰好被手里的那簇花挡住,一时没能瞧见,便左右晃了晃,随意找了个地方登上桥,奶声奶气朝身边的人:“咦?请问有人瞧见我娘亲亲了吗?她刚才还在这的。”

桥上人多,时常有走散的在相互呼喊,沧筠此举并不显得特殊,却因为他这张脸识别度太高,登时惊呆了众人。口舌发干,忙不迭帮他找起人来。

论说笙帝,除了石族的人,外面的人认识地少,并没察觉人群中的沧笙,只跟着喊起来:“笙帝,笙帝!小殿下找您来了。”

沧筠明知沧笙就在这,一听无人回应,心里不住泛酸:“哎,怎么办?我听人说娘亲若是扔一朵花出去,我就要添一个后爹。谁知道后爹他会不会虐待我呢?”

旁边年轻的姑娘们冷汗涔涔,小殿下能说,她们可不敢妄论,佯装听不着,四下呼唤着笙帝。

纷杂的人声中,偏生突兀传出来一个嗓音,温温应和起沧筠的话来:“哪有后爹对继子好的,自然是怎么苛责怎么来,等你有了弟弟,你就要被送到云梦泽外头去放养了,数年都难得再见你娘亲一次。”

沧筠从没想过自己的利益与父君竟然如此的一致,悔不当初因为恐惧而逃避过,没能帮父君夺得正宫之位。心慌意乱,扑进旁近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的怀中:“父君,娘亲要广纳后宫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虞淮似模似样摸了摸沧筠的头,从他手里接过沧笙扔下的那支花:“别担心,还有父君在呢。”

早在沧筠第一声附近喊出口,四周便呼啦啦全跪下了,沧笙站在桥上,不得不变得显眼起来。

沧笙面无表情看着他俩演地情绪饱满,简直不忍打断,却到底怕虞淮又给她把沧筠带偏了,咧咧嘴:“你这话可得罪了全天下的好继父。”

她这样不痛不痒的态度,惹得沧筠一阵感触:“娘亲,你不爱你的小心肝了吗?要新欢小美人,不要我了吗…”

底下人闻言登时热闹起来,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沧笙讪讪,过去要伸手抱回沧筠:“嗳,心肝儿,别坏了你娘的名声啊,哪里有新欢小美人?”

虞淮淡淡笑了,对沧筠:”听着了?你娘亲说没新欢,只有你父君我。”

沧笙没记着自己说了后半句,但众目睽睽不想深究。看他们爷俩黏得生紧,动手抢娃不合适,便同虞淮道:“劳烦帝君把孩子还给我好吧?”

沧筠摇了摇他父君手里的花:“娘亲且等等,我想起桩事来。”

沧笙瞥眼他爷俩手中的花,长长呃了一声:“外头人多,咱们回家说。”

沧筠环顾四周跪得辛苦的众人,点点头,欲说好。

虞淮将他儿子连连点着的头扶住:“筠儿,别妥协。既然是正当权益,无妨拿在人前细说,就让他们做个见证也好。”

沧笙有苦说不出,虞淮同沧筠死死抱团,更是彻底不要帝君的架子了,这样的话当着人面也说得出口。

“帝君想说什么?你在我这有什么正当权益?”

虞淮摸着沧筠的发顶,静静地:“你我在凡间是三媒九聘拜过天地的,你腕上也有与我缔结的石族婚约,随后才有了沧筠。”

在场的都是仙,说一句凡人和本尊不算同一个,没人会认可,沧笙只好憋着话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