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咱们现下有隔阂矛盾,你暂时不能接受与我重归于好。但你我还是正儿八经的夫妻,这一点从未变过。”

沧笙想了想,无可否认,腕上的名字是虞淮,的的确确连着虞淮的魂魄,就算是石族的人在也不会替她开解,既然是事实,承认也无所谓:“是这样。“

虞淮轻拍着沧筠的背脊,低下眸:“你知道是这样,咱俩都没往外说,不怪旁人都不知道。所以才会有人徘徊在桥下不肯离去,还等着你的花。”

这声音不大,周遭的人却能听得清楚,舟上原本起了心思的青年猛然一怵,背上起了层栗,催小舟离开,低下头不敢再往桥上看了。

沧筠忙跟着帮腔:“对啊,再说娘亲这花是我抢着了,还望娘亲不要嫌弃我父君是旧人。”

眨眼不见,胳膊肘已经往外拐到没边了。

沧笙可算是看出来虞淮这是吃了一通没边际的醋,顺带警告了一堆人,不过倒也正好。石族长老早就盼着她或者沧宁赶紧开枝散叶,巴不得她赶紧定下来。她今日误闯玉襟海,明日消息落到长老们的耳朵里,那境况就能严重一千倍,指不定明日下午她就能收到一份相亲的长名单了。

如今帝君插手,怕也没谁敢顶着他的压力过来叨唠她了。

想通这一点,沧笙心里头好过许多,硬着头皮拉住了虞淮的手臂,放软了语气:“嗳,谁敢嫌弃帝君不是?我就是过来玩玩,并不知道里头的详情。”

作者有话要说:别等下一章啦,说不定会很晚,说不定明天

第112章

闹下去是没完没了, 虞淮手里抓着沧筠, 放在世人眼中就不愁是名不正言不顺,而她就成了抛夫弃儿的负心汉。沧笙自知拼不过他爷俩, 先行服个软, 将人哄回家是首要:“先回云梦泽吧。”

虞淮不言,在沧笙比了个请的手势之后,施施然踏上了她的云舟。

上了云,隔开人群她有口难言的窘状便迎刃而解, 拂袖挑了个地方坐下:“别的不说,今日多谢帝君帮我解围。”

他亦开口, 把玩着手里的花, 说的是两码事:“阿笙, 我是不是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沧笙顿了顿,下意识要说不是。她近来时时分不清帝君与她的夫君虞淮,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夫君虞淮,向来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她。她爱美却又不爱逛街,爱吃又不热衷在大街小巷寻找美食。全是虞淮隔三差五给她买好新式样的衣裳放进衣柜,精致多样的零嘴带回来给她尝鲜。

至于帝君,的确是没有过什么。

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再明显不过, 可叹当时人在其中却看不明白。

更可叹的事,帝君还会提及这一点。

沧筠自打上了云便老实了,不吱声, 拿圆溜溜的眼睛湿漉漉盯着她娘亲,以防有变。

沧笙抱着手臂:“像是没有过。不过我与帝君交情如此,当还没有那个分量能够接受帝君的馈赠。”反倒是她,帝君当年说要去寻蛟月,她生怕他因此受伤,连本命法宝都给了出去。

虞淮将花收进乾坤袋中,抬眸:“既如此,我送你稳固的帝君之位,就当弥补往日之失,也算解决了我们当年共同的仇敌,如何?”

沧筠咬着手指,睁大了眼:“什么?”

沧笙心中一震,袖下的手猛然攥紧,静了好半晌后对着沧筠:“筠儿乖,我与你父君有事商量,你先到娘亲的石中世玩一会吧。”

沧筠小手乖乖在身前交叠着,看父母谈话的神情有异,乖乖从他父君身上跳下来,朝两人行礼告辞过后,进了石中世。

“帝君是不是知晓了些什么?抓到了当年石族之乱的始作俑者?”

虞淮走过来,敛袖坐在她身侧:“我有一些猜想,十拿九稳,还需要你的印证。”

沧笙比手:“帝君请说。”

“菩提子的效用后世有目共睹,我在第十世寻到了记载你苍生石身份宿命的文字,结合起来,不难猜想你当年为何做出那样的抉择,只有一点奇怪。”

沧笙跟着严肃起来:“你说。”

“凤昱分明没有得到菩提子,便意味着当年你没有选择让她活下来,可她最后还是得到了菩提子,你作为可□□的守世者,为何不杀了她。”

沧笙是对凤昱怀有敌意,但公报私仇不是她的风格,实话实说:“这样的境况我曾询问过父神,父神道允许变数的存在,所以我才敢拿菩提子给你,也不好太苛责于她。”

不知为何竟然能顺当说出这番话来,沧笙原以为父神的禁制在身,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过往的秘密的。瞥眼虞淮,想到他方才说的“印证”,莫非早就知道她身上有禁制并且无声无息将之解除了?

“天道若允许变数,何须如此容不得我?即便你要救我,父神也非要折去我半条命?”

沧笙从没细想过对比这个问题,虞淮与凤昱毕竟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就好比威胁有大有小,致命伤不得不防,而小擦伤也就罢了。虞淮指出这一点,分明话中有话。

“你的意思,凤昱的事是父神安排的?凤昱就是在你我之间搅弄风云的第三只手?”沧笙语气里有淡淡的质疑,不说虞淮,单是白灵瑾就可以让凤昱焦头烂额,若说她有那样的实力,沧笙决然不信。

虞淮微微勾了勾唇角,不屑:“凭她也配?她不过是一枚棋子。受为她提供菩提子之人的操控,因为那只手在暗处,需要有人帮他在明面上做一些事情。”

沧笙的云舟速度极快,三言两语便到了云梦泽的上空,挥手拂去禁制,原想将人带到院中细说,未想半路迎面撞上匆匆赶出来的石族长老石坤,长长一揖请她留步,浑浊的眸中怒气犹存,汇报时言语偶读生硬:“主上,属下有事禀报。”

沧笙看到他身后不明原因被禁锢跪地的月歌,眼皮重重一跳。

虞淮适时开口:“阿笙不妨听一听是出了什么事,我左右都是得空的,巴不得在这多留一会,不妨推后再谈。有人先能说出实情,我也能省一番口舌。”

他这样说,沧笙已经明白地七七八八,皱眉望了望低着头的月歌,挥袖首肯:“好,你说。”

石坤长老躬身道:“适才石林学堂中死了一个凡人,是主上带回族的,名为葡萄,不知主上还记不得的?”

“她死了?”

“是。”石坤长老气得胡子打颤,“葡萄姑娘生性善良伶俐,我等本想她往后可以给小殿下做伴读,同样有教她石族规章。今日她正在我学堂上课,没想月歌来我草堂,一句话不问,冲进屋便手起刀落将人杀了。光天化日,就在我眼皮底下,她仗着主上的宠爱,草菅人命,何其猖狂!”

这事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沧笙微微吸了口气,走到月歌面前:“你说,为何要杀她?”

石坤气得跺脚:“这厮我千问万问她就是不肯开口,怕是仇杀罢!主上断不能纵容下去!”

月歌抬起头,眼眶湿红,嗓音沙哑:“我与她素未相识,谈何仇杀?”

沧笙低头审视她的眸,有行到末路的绝望,心哀太大,没有一丝挣扎。闭了闭眼,刹那所有的事都明白了:“当年石族命牌被盗,是你。”

月歌是她从小养起来的心腹,沧笙待她是极信任的,给出的权限极高。尤其那时沧笙刚因感知到“浮屠”中有人气息一闪而过,从十方镜中赶回来,主要怀疑的目标在虞淮身上。从没想过,那一闪而过,并不见得是撕开空间离开的帝君,也有可能是当时冰绒花在手的月歌。

她始终处于沧笙信任的范围内,甚至于后来沧笙命人加紧浮屠的巡逻,更是指派了她去查探监督,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被监守自盗!她过往一丝痕迹都没有流露出来,委实让人无话可说。

事情被挑在明处,月歌身子抖了抖,深深伏拜下去,头触地,没有再抬起:“是我。我愧对主上养育教导之恩,背叛石族,罪无可赦,请主上赐死。”

石坤长老惊呆了,倒抽一口凉气。

沧笙冷着脸,沉寂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情绪来:“你为何会叛,又为何要杀了葡萄?”

“他是我至亲,身处地狱,我如何能置他于不顾?”月歌泪眼婆娑,字句带了颤抖的哭腔,“我期盼他能重回光明,他也告诉这一局,最终针对的是帝君而非是主上,等他归来,主上便可恢复帝君之身!谁可曾想,剖心前往凡界历劫的人是主上。被驱逐出第二天,流落第九天的人是石族,唯有帝君…”她抬起头,眸中有恨,“高高在上如初。我怕他是斗不过帝君了,不肯再帮他做事伤害利用石族,葡萄便是他送来要接替我位置的人。”

沧笙神色不变:“‘他’是指谁?”

月歌因为啜泣,身体轻微颤抖着,咬着下唇,不答。

虞淮的嗓音淡淡的:“是指如今正被封印在秽土,她的父君,莲帝罢?”顿一顿,“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也曾因心劫命悬一线,你是他的人,却不知道他布这局究竟是如何针对我的么?”

沧笙断没想到事情能是如此的发展,秽土像是片不相干的异世界,老死不相往来。这边的手伸不过去,那边的人更过不来,秽土之中皆是不折手段毫无道德底线之人,不然九天之内何至于安然相处至今?

“莲帝身处秽土,如何能操控她们?”

秽土之事牵扯太广,除了沧笙,少有人知道其中的真相。虞淮开口之前,让石坤先行退下了。

“不仅有凤帝及其族人,鲛人族,月歌、葡萄,我手下的银草族中也有他故意设下的圈套。”虞淮负手,“仙者分阴阳,阴者被父神封印于秽土,阳者立于九天。阴阳本平等,没有优劣一说,凭什么父神一句话便选择了一方沦入地狱?他起初这般抉择,是为了快速稳定十一天上下的平衡,那么之后呢?将世间的平衡交给你一人之手守世,那是他的无奈之举。他并不信任你,不信你会依他所言,铲除我这个天道之外的人,所以他选择了莲帝。”

“给他菩提子作为筹码,要挟凤帝为他所用;给他神器流云台,使之能与外界沟通,甚至于告诉他挑拨离间我们,会是他成功的捷径。他是想要从地狱爬出来的人,这份动力远比你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要多得多。不知阿笙你可还记得,莲帝,即是你我之后,第三到达帝王台之人。至于事实是否如我猜想,你问月歌便知。”

月歌既然动手杀了葡萄,便知这些事情是瞒不住了的,垂着头静静道:“我只知流云台,知道父君曾说唯有帝君没了,他才有重新归世的可能。”

虞淮是“阳”一面的标杆,而莲帝是“阴”一面的头头,除开沧笙这个中间人,他们彼此才是相互的阻碍。

父神选择“阳”居上,怕是因为彼时虞淮势大,若强行镇压的是他这一面,会容易收获反弹。于是莲帝被选择封印在了秽土,他在暗而虞淮在明,他的手可以伸到别人无法想象的地方,这就是他能够后来居上,阴了他们一把的优势。

但如今,这个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沧笙对于父神的抉择无话可说,从大义讲,这才是真正的公平。没理由“阴”之一派就该被判处囚禁秽土的无期徒刑,他们该有这个机会,无可厚非。

只不过任人当做棋子肆意摆弄的境况并不好受,她被判为守世者,也被标签为可以用来杀害虞淮的刀。自以为知道最深的禁密,谁晓得是局中局,她才是被利用得最彻底的那一个。

这就是天道的公正与冷漠。

沧笙久久立于原地,有道不出的倦怠,可惜这苍生石的宿命,她还要永无止境地背下去。

伸手,递给月歌一枚丹药:“不论情感如何,石族得有今日沦落第九天的境地,你的罪责逃脱不开。吃下这枚丹药,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只不过石族的坟冢是容不下你了,距离毒发还有半个时辰,你可以自己离开。”

月歌平静应是,连给沧笙磕了三个头,脸上泪痕依稀:“月歌谢主上开恩。”

跪着挪上前,接过丹药,仰头吞下。

沧笙深深低头看一眼她眼角的泪痕,与之错身离开。

葡萄之死牵扯出多年前石族之乱的大事,在石林中激起水花无数。秽土十一天被翻到明面上来,众人一时惶惶自危,一时愤慨激昂,讨论着对秽土的应对之法。

这段日子沧笙闭门谢客,整日在躺椅上卧着,身边独有虞淮守在左右。

两人并无言语上的交流,不过同处一间屋檐下。沧笙那日没赶他走,他便一直赖着绝口不提离开的事,偶尔帮着照顾雪球,不声不响,沧笙情绪不佳,便没理会随他去了。

虞淮就这般默无声息陪了她半月,第二天的人寻他都寻疯了,整个九天都知道了秽土的动静,如何不会去请他这位帝君拿主意?

三月初一这日的早晨,虞淮破天荒推开了房门。

温和的阳光从屋檐下投射下来,沧笙肚子上卧着雪球,微微抬手挡住了刺目的阳光。

下意识地开口,低低地唤了句虞淮。

他回眸,站在光晕之下朝她浅浅笑了:“嗯?”

“你要走了吗?”

“出去办些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恩。”

沧笙闭着眼无精打采抚了两下雪球,再睁开时,虞淮已经消失不见了。

有什么是比错过更可惜的呢?纯粹的感情被稀里糊涂揉碎了,再拼凑不起来。而她,无心无情的人,连可惜都不会,只有淡淡的愧疚,在面对虞淮的陪伴之时尤其浓烈。

爱不逢时,擦身已是万年。

她偏头去看窗外摇曳的竹影,依稀能想起与他划分界限的那一面。

灰色的天空,昏暗的殿堂,他扶着帝座慢慢站起身,背脊僵硬,眼尾都泛红。

“笙帝已然决定的话,便就这样吧。”

谁的痛又会比旁人好受些?沧笙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是一把用来剜虞淮心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走剧情了,怕断开看不方便,所以两章放一起了。

第113章

午后阳光正浓, 雪球趴在沧笙身上抱着尾巴, 渐次有了睡意。

沧笙顺着它的皮毛,预备陪它再躺一会, 灵台内忽起一阵剧烈地刺痛, 紧接着缓慢充实巩固灵台的涓涓细流转变为奔涌的洪流,她的气息在几息之间迅猛攀升,隐约有突破之意。

沧笙大为震惊,这是…

第九天, 极西乐城。

黄沙漫天,灰蒙蒙快地要掩盖了古城的痕迹, 斑驳的老城门一半陷入沙中, 早没了往日的繁华。

沧笙还记得这。

当年她开荒到第九天, 乐城曾是她领土下最为繁华的一座城池,直到第十天破碎,第九天受其污染,乐城便就此荒芜,沦为了一座荒城。

风沙滚滚,可见度极低不说,还扰得人睁不开眼来。沧笙一路前行,终于在古城的遗址之上发现了一株毫不起眼,两丈余高不知名古树。

其根死死扎入土壤之中, 沧笙略略一探,竟无法探知它究竟延伸到了何处。

略作思索之后,化身为灵没入古树之中, 一直朝下坠去。树根的黑暗之下,仿佛没有尽头。

虚根空间。

土壤贫瘠,寸草不生。初具小世界的模型,却因为新生,毫无生机可言。

这样的小世界再常见不过,有的汲取着各天的灵力繁衍出生灵来,有的则因为灵力不足自行走向灭灭亡。但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世界内,此时此刻却聚集了各天几乎所有的大帝。

凤帝在前,身旁随着息帝,被格挡在一面镜子般的结界之前,挥袖间接连甩出炙热的烈火猛然撞击在结界上,却毫无成果。愤愤然只得作罢,转身面朝抱胸站在一边的玄帝,脸色阴晴不定:“你们不肯相帮,等帝君破开了秽土的封印,我在第四天暂时还无燃眉之急,下三天便没有那么好过了,光是秽土泄露的浊气便会让第九天重归荒土!”

云帝自打与凤族联姻之事被沧笙搅局之后,便不敢轻易与凤族结交了,沧笙实力恢复,又众人皆知向着帝君。他一心想要打入老一辈的关系中,当然要选好阵营。再加上他本在第六天,事情对他而言并不急切,遂而搭话道:”帝君招我等来,便不至于会当面做出损害我等利益的事,否则他何尝不可等封印解开再告诉我们此事。”

凤帝之前意图破除虞淮的蛟月结界乃是真心实意的,手下并没藏虚,这会儿炙热的凤凰火烧化了半边空间的边缘,黑漆漆的虚空犹若一块被拉开的口子,往外渗透着非比寻常,渗带血腥的浑浊之气。

起初还因为势微,愿意观望的天帝闻此气息,登时焦虑起来。他是后成的新帝,如何能和秽土中封印的魔君相提并论?

“凤帝所言非虚,帝君召唤我等过来,却一句解释也无,径直解开封印。我等当然以帝君的决策为先,只是作为第九天的大帝之一,我希望能有一个知情权。不如咱们齐力前往帝君所在,问个明白再看形势如何?”

他一声表态,第八天的修帝,辰帝也有动容。

帝君召唤人来,又将人隔离在外,一句解释都无显得霸道。两人随天帝上前,安抚性道:“只是问问情况倒无可厚非。”

炎帝从来时起,遇见蛟月结界便悠悠哉哉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岩石躺下了,脸上甚至还盖了一本摊开的书。谁都知道他是最无欲无求的大帝,想来不喜欢搅进诸位大帝的争纷中去,今日来是受了帝君的指令,不得不从,那是被动。谁也没想到鹿言会开口,拉长的语调,懒懒的:“破开结界先问问情况,情况不对,再趁帝君解开封印的虚弱之际围而攻之…是不是?也就难怪帝君要把你们搁在外头,感情九天之间,还有秽土的人。”

天帝自己对号入座,以为被针锋相对,恼怒不已:“炎帝此话何意?秽土一事最先触及的是我第九天的利益,你在第三天高枕无忧,便不将别人的烦难放在眼里了吗?连问都不许我等去问?”

息帝阴阳怪气道:“炎帝是高看我们了。就算帝君破开封印之际无可抽身,我等居心叵测,他身边不还有如你一般忠诚之人么?围而攻之又有几分成效?”

炎帝鹿言淡淡一笑:“你们且去试试,不就知道有几分成效了。”他虽然劝阻,却不曾真正动手去阻止,同云帝,狐帝,玄帝,洛帝,宁帝一般两不相帮,冷眼旁观。

凤帝有了助力,重整旗鼓,召唤法器朝蛟月结界轰去。

再强的神器,即便是被虞淮驱使无法硬抗数位大帝的合击,蛟月对虞淮而言是意义非常之物,不打算就此将之损毁,在几位的合击即将落至镜面结界之际撤下蛟月,肃杀的气息铺面而来,生生轰击在八根石柱驻守而成的巨阵之中。

一丈粗的锁链分别从八根石柱顶端朝内汇集,牵扯在中央的一块巨石之上。数位大帝的合击之力在上炸裂,厚重的锁链被掌风中所含的滔天之力震出细密的裂痕,激荡不已。

虞淮就在石台之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与凤帝合流的几位大帝先后来到巨阵前,一字排开,因为都期望着别人可以先开口挑头,一时间打量着这闻所未闻的巨阵,无人吱声。

半晌,凤帝硬着头皮第一个发声:“帝君当真是要解开秽土的封印?此封印传闻乃是父神所为,为的就是维护九天和平,帝君好端端为何要去开启这封印。凤昱斗胆问一句,封印开启之后,我等有几分胜算呢?”

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想同虞淮走到今天这个撕破脸的局面。

当年莲帝给她一颗有瑕疵的菩提子,在她的灵台之中设下咒印,让她言听计从,替他办事。最开始凤昱只是莲帝的傀儡,做的只有一件事:挑拨帝君与沧笙。

这一点其实很符合她的利益,所以凤昱办起来格外的尽心尽力,乃至于在与虞淮的相处中渐渐爱上了他,更加费尽心思要整垮沧笙。

凤帝知道莲帝机关算尽到底是为了复辟归来,但在她眼里帝君正如日中天,莲帝即便能归来,也在极远极远的以后。她并不冒进,不会真的为莲帝谋划,蛰伏了这些年,真正最想要的不过是更加接近虞淮罢了。

可谁曾想,莲帝之事突然被翻到明面上来,她心里知道帝君十有□□已经知道了她内应的身份,此时若是坐以待毙,便真的无生机可言了。

凤昱未想,虞淮竟正面给予了回应,淡淡的,言简意赅:“十成胜算。”

这话说得绝对,瞬间封死了所有寻事的借口,就算有人不信也绝不敢公然当着帝君的面,说他在信口开河吧?

天帝不知其中纠葛,只着紧自己的族人,惧怕秽土之人卷土重来,他们天宫首当其冲,损耗之大将无法估量:“即便如此,帝君不与我等先商量好对策,径直破开封印是不是有些草率了?秽土的浊气要如何处理?若他们有朝一日登上了第九天,又该如何是好?”

凤昱一行人的人在言语时越围越紧,修帝等人都不做他想,他们是主和派。封印是绝好的城墙,断没有自己拆除的必要,如今他们人多势众,确实可以试着阻拦一番。所谓法不责众,帝君之后当不会太苛责才是。

就在凤昱要踏上巨阵台阶的前一刻,身旁忽有清风带过,一道素净的人影飘也似的急掠而出,落在了阵中央。

所有人脚步一顿。

沧笙手中握着云念,微笑着看向以凤昱为首的众人:“诸位说话就说话,总往我夫君跟前凑,是有什么想法吗?”打眼错过凤昱往后望了一眼,凤昱立时会意朝后看去,宁帝、炎帝等人不声不响走了过来,将凤帝众人围在中央。

“有战必会有损失,毒瘤还需动刀切,一直放任不管才会神不知鬼不觉要了人的命。“沧笙指尖抚过浮动的云念,”有些人怕疼,不敢切身上的毒瘤,便需要有魄力的人为她来拿这个主意,凤帝,你说是不是?“

沧笙的语气与寻常并无不同,没有盛气凌人的压迫,清浅笑意亲和,只不过周身的气息毫无遮掩,强大到令人恐惧。

“你…”凤昱朝后退了一步,”你的修为…”

不仅仅是她,曾拿两幅面孔对沧笙的所有人面色具是一变,刹那间脑中空白了。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

凤昱哑了火, 从光芒万丈的火凤光环里褪下来, 黯淡到朴素的地步,失去威慑力。

威胁自发退却, 沧笙抽空对虞淮道:“这事是咱们两人份的, 没道理要你一个人顶着。只不过现下还得劳烦你多出出力,我手边还有件事要先处理,末了便来帮你。”

虞淮正施法,话语不多, 淡笑应了句好。

沧笙想再同他说些什么,她的心境有大变化, 一切的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 此情此境又不是什么好剖白的时机, 只得忍下。

唯能说的: “谢谢你,将解封之处定在此,绕过了第十天。”

“第十天是你我缔结婚约,有了沧筠的地方。”他言简意赅道出原因,或许正是沧笙心里所念的,可她的感情太淡,淡到不知道那是一种单纯的追忆还是珍惜。

到如今,已然无法回馈他的感情,只能轻轻答了声连自己也道不出缘由的“恩。”

沧笙迈步走出巨阵, 云念未收,让在场所有人都觉无比压抑

大帝级的本命法宝是不常祭出来的,寻常来说是因为杀鸡焉用宰牛刀, 如今沧笙却是手持云念而来的,纵然杀气未显,杀机已露。

修帝曾与沧笙有过不错的交情,虽然在她沦为废帝后淡了,这会儿面皮厚一些,怕勉强还能卖个人情,遂顶着压力嬉皮笑脸:“笙帝误会,我等不是要对帝君如何,只是想问问境况。若是二位帝君执意开启封印,我等有二位坐镇,可说是万无一失,自当听命。”

他说完,低着头想往后退。

沧笙瞥他一眼:“修帝说得是,咱们如今是要团结些一致对外。方才只是想问问情况的,自行退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