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御麾冰冷地唤住两个准备离开的人,他深沉地看了寒山重一眼,然后认真审视着无心,声音轻柔地说:“小鬼,你说,黑族有了你们以后,会不会变成威胁呢?而我,如果想要让黑族消失于这个世上,易如凡掌。”

两人停住脚步,无心突然转身,自如地一笑,并不着恼,小手紧握寒山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微扬眉,恭声道:“任何人,自出生之时起,就是在跟死神做斗争。赢了,就活下去,也许能长命百岁;输了,也许明日就是死期。死,并不可怕,但若想要无故地被置于死地,也并不那么容易。做为战神的太子,应该最深刻体会过生命的顽强吧。梵太子,今天是你的大婚之日,扰你情绪了,后会无期!”

梵御麾深沉地看着远走的小小身影,奇怪自己怎么会放纵一个低贱的黑族人在面前如此放肆呢?他是在挑衅自己吗?想不到威胁不成,反被威胁。

“麾,黑族有此二人,必将是大患。”极清澈的细眸微眯,声音清冷。

“极,派人跟踪他们。”梵御麾淡声吩咐,蓝眸里闪过深思。

极向身边的文士点点头,文士似解脱般迅速消失于夜色之中。

梵御麾转过身子,盯着极良久后,皮笑肉不笑地道:“极,我最亲近的弟弟,听说是你在父王的晚宴上替为兄的允婚,真是好兄弟呀!”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梵御极飘逸的俊颜上带着温雅的笑容,不急不慢地温声道:“麾,父王急着给你拉拢实力,他的良苦用心怎么能拒绝呢?”

“哼!难道就需要婚娶吗?女人,世上最无趣的东西!”梵御麾冷哼一声,凝眸锁视着极俊雅的笑脸,逼他说出真相。

梵御极无辜地耸耸肩,坦然道:“你不在京城,各方实力蠢蠢欲动,父王又年迈渐衰,你虽然身为太子,更拥有大梵帝王最独特的蓝眼睛,这是羽翼蛇神的恩赐。但你长年征战在外,朝庭必须要有稳定的后方,才能防止大皇兄他们夺位。”

“极,我说过不让你参与到这中间的。”梵御麾慨叹道,声音中有着不知名的沉痛,却强行压抑着。

“哥,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为你夺来。”

梵御极的这一声“哥”,让梵御麾浑身一震,深深地看他一眼,转眼消失于他眼前,只留下梵御麾怅然的叹息声随风送来。

梵御极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纯黑的眼里深不见底,似能吸人灵魂。

回到客栈里,寒山重抬眼瞥向屋顶,嘲讽地笑起来,他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但他不会让他们轻易如愿的。

寒山重看着无心一直若有所思的正经小脸,露出微微笑意,柔声道:“无心,我要出去花楼,你去吗?”与其偷偷地去,还不如带上无心,只要他对族里的事情感兴趣,那才是所有的人最希望看到的。

“不了,我有点累。”无心摇摇头,看到寒山重不时往客栈各个方向探望,了然地微笑道:“山重,我有自保能力,他们动不了我的。”

“原来你都知道!唉你也是知道藏啸桀他们来淄京不是普通的商旅,才跟他们分手的吧!”寒山重叹息道。

“我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我没有你那样对周遭环境的敏锐,功力更远远在你之下,是你的表情告诉我有人在跟踪的,而且,我猜他们也会派人跟踪我们的,至于原因,或是因为好奇、或是因为想探我们的底不管是哪一条,都暂时不会伤害我们。我之所以选择跟他们分手,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有相同目标的人,可以在路上时相伴而行,但最终的行动绝对不会一致,只是到了该分手的时候而已。”无心站起来就准备要送他出去,简单解释了一下。

今天在这一刻,无心一想到要看到黑族女子在花楼那样的地方生存,心里就很难受,这让他的心情很沉重。

寒山重认可地点点头,转身往房外走去,却突然听到:“山重,密探的具体分布,应该不止花楼吧?我记得族长说过,还有许多贵族那里都有送黑族女子。”

寒山重微停脚步,含笑点头,算是回应,细心地关好房门。他瞄了黑暗中某处一眼,带着冷笑走进黑暗中。看来,要加紧收集淄京国的一切讯息,他隐隐感觉又有大战要开始了。

无心则独自呆在房内,静静地看着窗外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今晚失常了。当梵御麾说要让黑族消失时,那一瞬间他感到无比的心痛与愤怒,难道,他真的无法就做一个旁观者吗?

东都西区的一处大宅里,静谧的院子深处,一个房间内人影晃动,藏啸桀正凝神听着报告,在听到另有一批人在跟踪他们时,褐眸闪过一丝厉芒,埃米尔也难得地神色凝重。

黑衣人出去后,埃米尔摸着下巴,挑眉说道:“梵御麾已经盯上他们了。”

藏啸桀走到窗口,没有回话。

“桀,你说,梵御麾下一步的动作会是什么?他什么时候会对康国动手?”埃米尔冷静地分析着如今的形势。

“黑族又会是他手上的什么棋呢?”藏啸桀喃喃自语,沉默半晌后,他交代:“目前梵御麾没有精力去对外开战,当今的老王身体日渐衰弱,他不是长子,巩固一直以来疏于维护的朝庭各方势力是他的重点。跟大皇子联系上了吗?”

“嗯,屈浪联系上了,鱼儿已经上钩。如果是大王子登上王位,淄京国就如地基不再稳固的城堡,再怎么庞大也会有瘫塌的一天。”埃米尔神情冷酷地汇报,眼里有着王者的欲望。

藏啸桀含笑注视着埃米尔,现在的埃米尔才是真正的他,一个有着强烈欲望但用轻浮、狂荡去掩饰的人,他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地提醒道:“梵御麾绝不会是等着挨打的人,让屈浪严密注意动态,把握朝庭风向。”

埃米尔点点头,继续冷静分析:“当今众皇子中,只有梵御极是梵御麾的同母胞弟,都是皇后所生,但梵御极却只是一个弱冠皇子,行事极为低调,最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子。”

“梵御极?”藏啸桀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徐徐说道:“越是不出头的人,越要注意,往往这样的人,隐藏得最深。”

埃米尔点点头,突然不怀好意地道:“桀,想苍穹了吗?”

藏啸桀警告地瞥他一眼,冷哼一声,苍穹因为那天晚上自己对它下命令,不许它离开,而使它“惨遭”无心的“毒手”,使它鹰王的自尊受到严重打击,目前一直躲在鹰山里拒绝听他的招唤,大有还要继续一段时间的打算。

埃米尔看到藏啸桀难看的脸色,就知道苍穹现在还不想理他,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说,无心当时是用什么让苍穹晕倒的,你后来有在他身上搜到毒药吗?”

“没有!我当时只感觉到苍穹的脑意识浑沌,如果不是苍穹压在了无心身上,我都不知道它已经被迷晕了。”

“那你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气味吗?”

“我只有在接近无心时,闻到一阵清雅的香味,一种让人神怡的清香。”藏啸桀露出迷惑的眼神,这也是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而且每次靠近无心的身边,都会闻到,这似乎是一种身体自然发出的体香。

“那就奇怪了!”

“不管怎样,继续派人跟踪他们,一切消息直接传给我。”藏啸桀直接下达命令。

埃米尔恢复严肃表情地接下。

藏啸桀睨他一眼,道:“埃米尔,你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好好享受!”

埃米尔被踩到这个痛处,气愤地瞪他一眼,迅速消失于夜色中。

第29章 黑族危机

二年后,翼国京城——墨城

到过墨城的人,都说它非常大气。因为它靠近西域各国,许多建筑都是用巨石砌成,城墙高耸入云,自有一股大漠民族的大气,但其中又有着天朝的秀丽精致,一个雍容、大气的繁华京城。

墨城的街道宽敞,街上行人的衣着介于沙漠民族与天朝服饰之间,神态安详,贸易往来兴盛,是连接东西商道最重要的城市。不过,因为翼国和淄京国之间隔着黑山,各国与黑山相连接的关口几乎长期都处于半关闭状态,没有什么商业设施,均要绕道北边的北陵国、湛国,或者直接绕道康国、蒙国,路程都非常遥远。

当今翼国的皇帝,一年前刚登基,接连颁布了一系列兴国利民的国策,使翼国的国力正处于急速增强中。

皇宫里面,一群皇宫侍卫队神情紧张地匆匆从正门急步行出,沿着皇宫的几条要道迅速行去,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无奈而严肃。皇宫的主子——当今的皇帝“又”失踪了,眼看慑政王就要回宫,这可急坏了众多侍卫,他们按照往常的习惯,往墨城最有名的几处花街找去。

曾经有人问过当今的皇帝,翼国的后宫里佳丽无数,环肥燕瘦,任君挑选,为什么还要老往花街跑?

轻狂潇洒的年轻帝王得意地说:“这后宫佳丽,是笼中金丝雀,惊鸿一瞥尚可,却无法挑动心弦。能入宫之女子,皆朝庭各种势力的倾扎,周旋于众妃嫔之中,感觉于朝堂无二。刚下了朝堂,就上了圆床,这为‘国事’操劳到底还有完没完?而风尘女子,重在那股风尘的味道,她们各有其特殊的悲惨背景,让人由怜生惜,并且不用太费心思,一身轻松。”他颇为得意的声音里,如果仔细听,尚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咬牙切齿,如果他不是被人所逼而去坐上那个位子,他会这么凄惨地需要逃离到花街来寻求温柔的慰藉吗?

说得言者们哑口无言,只能睁眼闭只眼,就出现了皇宫侍卫经常出宫寻找皇帝的一幕。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位皇帝,将翼国带入了前所未有的强大与振兴之中。这世上唯一能制住皇上的,就是权力大如天的慑政王了,皇上每次出宫偷玩,总会选在慑政王不在京城之时。

墨城东端的街道上,两个少年行走在街上,引起众多惊艳的眼光,行人在看到其中一个少年的眼睛时,纷纷露出疏离的眼神,但没有其他国家国民的嫌恶表情。

他们一路游历了淄京国、东北的北陵国、西北的湛国,到现在的翼国,再准备去蒙国游历一番,然后就要回到黑族。

无心在看遍各国的风土人情,走遍这么多国家,对当今天下的形势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之后,却更加皱紧了眉头,因为通过他逐一考察下来,居然没有找到一处适合落脚的地方。他感觉自己漂浮于这个世界,没有根,一时竟然不知何去何从,脑子里一片迷茫。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现代的一切,也让他越来越陌生,就算是他回到了现代,也是一无所有。

心,为什么会如此空荡?

哪里,又是他心的落脚点?

哪里,又是他的家?

家?他一定要亲自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十七岁的寒山重,身子拔高且强壮了不少,也更加俊逸沉稳,走在人群中往往成为瞧点,也常因为他的银色眼睛也饱受冷视。这双让黑族人骄傲无比的银色眼睛,却成为外人认定其“低贱”的标志,在人多的地方,他不得不一直戴着斗笠。

无心两年来的个子并没有长高太多,现在仅到寒山重的腰际,两人的个子越长差距是越大,常让无心气得暗暗咬牙,明明天天都在走路,不停地到处转,个子为什么就没有长多少呢?

两人走在墨城最大的花街上,停在墨城最大的花楼面前,无心颇无聊地说:“山重,我自己到处逛逛,你进去找人吧!”

寒山重熟练地应对:“无心,你想去哪里?”

无心翻翻白眼,懒懒地道:“当然是随便玩玩,你不是收到紧急信函吗?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了,你去忙吧,我到街上再随意逛一下。”

寒山重因为清晨收到的紧急信件而微拧眉宇,知道以无心的机灵和本事,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就心情沉重地踏进“万花楼”。无心见状默视他的背影一会儿,掏出怀里的翡翠玉牌,露出深思的表情。

越来越接近回族里的日子了,但他却变得越来越不坚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找什么,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但他觉得有必要离开寒山重单独行动一下,也想试试这个玉牌的作用。

无心正在想着从哪一边开始逛起,就听一阵熟悉又夸张的惊呼声:“无心,真的是你?”

无心闻声猛回头,就见两年不见的埃米尔站在身后,一脸惊喜的表情,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真是想什么就遇到什么,他刚刚才想试试这个玉牌是否真能找到人呢,想不到就出现在眼前。

无心露出大大的笑容,说:“埃米尔哥哥,两年不见,你还是这样潇洒,但为什么我每次见你,总是在花楼面前呢?”

无心的话,让埃米尔身后的人,有人皱眉、有人强忍笑意,均好奇地打量他。

埃米尔兴致颇高,对于无心,他向来是热情多于其他,激动地说:“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没有无心的日子,简直寂寞无聊透了。”

无心往楼里望了一眼,发现寒山重没有出来,两人应该没有碰上,他可没有忘记这两年来,自己跟寒山重为了甩掉跟踪的人所经历的艰辛,更对眼前变得更加成熟的男人提高警惕。他心里一直在纳闷的则是,他从埃米尔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威胁,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百花楼内

寒山重手上拿着一大锭银子,让老鸨双眼笑开了花,见他要找的是黑族姑娘,更是连连指引。黑族姑娘在万花楼里相当走俏,就因为她们特殊的银眸,那是一种圣洁又清冽的瞳色,让众多来楼里寻欢的客人好奇极了,虽然黑族人是最低贱的部族,但黑族的姑娘在各国都非常走俏。

寒山重随着老鸨来到一处素雅的院子,应声开门的是一个清秀的黑族丫环,寒山重辞别老鸨来到院子。院子里坐着一个身穿黄衣的艳丽女子,她娇媚的银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寒山重,眉宇间有着难忍的急色,在看到寒山重腰间挂的黑木牌时,露出了轻松又复杂的笑容。

“公子,请坐,环儿,你先退下!”黄衣女子轻柔地开口邀请,寒山重应声大方落座。

待环儿退出院子后,黄衣女子突然单膝跪地,恭声道:“红长老,我是黄字辈在翼城的使者,黄六九。”

寒山重伸手示意她起身,但保持着微微的距离,沉声说:“你突然发紧急信函让我来见你,是有何急事?”

“红长老!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黄六九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

“快说!”寒山重意识到似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沉声命令。

“是,长老!”黄六九整整情绪,似是下了某种决心,低声说:“族里出了大事,康国刚征用5000族人参战,淄京国随后就征用全部黑族勇士参战,几乎8岁以上的男子都要参加,连族长和法师都必须去。”

“什么?8岁以上的都要参加?还有族长和法师”寒山重在看到黄六九郑重点头后,拧眉沉思,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红长老,我族有十多年没有发生族人被两国同时征用了,而且还是倾巢而出,我担心”黄六九娇媚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担忧。

寒山重沉默不语,淄京国、康国两国开战?这次是淄京国攻打康国,但往常都只征用十八岁以上的青年勇士。这次这样的征兵,分明是要赶尽杀绝,难道寒山重蓦地抬头看向窗外,梵御麾曾经说过的威胁犹如在耳边,他真的行动了!

“族长是不是已经接受了两国的战帖?”

“是的,族长别无选择!”

寒山重沉痛地仰起头,痛苦地闭上眼睛,厉声问道:“是族长下令不许传达消息给我们的吗?”

“是法师!他在祭祀哈盘神时,发现黑族的命运被黑雾所笼罩,这是大凶兆黑族可能因此而被灭绝”黄六九害怕地汇报完,敬畏地望着浑身笼罩寒霜的寒山重。

“砰”桌子应声而裂,寒山重倏地起身,神色肃穆地交代:“你好生照顾自己,加强情报收集,此次康淄大战,不会如此简单,我先回族里。”

“长老,可是法师交代不让你们回去!”

“黄六九,你知道吗?黑族的希望就在我们。如果没有了黑族,我独留在这世上又有何意义?如果天要亡我族,那就让我们与族人共存亡,苟活于世不是黑族人的选择!”寒山重沉痛的声音传来,人已经飘远,他要先去将无心安顿好,这次太危险了,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回去涉险,正好也顺着无心的心意,彻底地远离黑族。

一想到要跟无心离开,寒山重的心一阵疼痛,从无心还是小婴儿时起,就是自己一手照顾他到大,除了征战的那两年不见之外,他们两人几乎日夜都在一起,无心已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但现在,他要保无心平安,更要保族人度过这一劫。

寒山重心急如焚地奔出百花楼,却在看见花楼前的一幕后,张大嘴巴怔在原地,只听

“埃米尔,快给我一匹快马!”无心伸长手臂抓住埃米尔的衣领,小脸上是震惊与愤怒,还有心急。

埃米尔可怜兮兮地扯住无心的小手,连连呼吸,急忙道:“无心,你你先放手”

无心无动于衷,心焦地吼道:“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快点安排!”说完,又勒紧衣领,这是对他知情还准备不报的惩罚,更有两年来派人追踪自己的惩罚,虽然他一直没有做出过伤害自己的事。

“放肆!快放手!”

“皇上,您没事吧?”

“皇上?”

几道声音接连响起,无心微愣地望着埃米尔,这家伙居然是个皇帝无心感觉脖子传来冰凉,已经有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无心先是微惊,然后就是愤怒,居然还骗他这么久,该死的

“无心,你先放手!”寒山重迅速插进来,要无心放手,然后警戒地望着围在周围的皇家侍卫队,现在不是惹事的时候。

“是是啊咳咳”埃米尔可怜地咳嗽着,他没有想到这个小鬼如此暴力,看他的表情,明明就是故意勒自己的。真是的,亏他还冒着被桀责怪的危险告诉他黑族的危机呢,真是好心没有好报。

“山重,黑族有重大的危机了,我们快回去吧!要快”无心努力控制着情绪,但感觉心绪翻腾,他自己已经闻到香味,感觉有一阵气流从身体的每个毛细孔缓缓溢出。不行,要控制住!无心紧咬下唇控制情绪,嘴唇都被咬破了。

“无心,我已经知道了,但你不能回去。你留在这里,我走!埃米尔,无心就麻烦你照顾了。”寒山重转身对埃米尔请求道,语气中第一次出现请求,一种慎重托付的悲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埃米尔恢复正经表情,边揉脖子边点头,末了防备地看着瞪着晶亮奇瞳的小暴力份子。

“寒山重,你相信吗?如果我俩分头行动,我会比你早一天回族里。”无心似看不懂寒山重的表情,勿自说道,声音似是两人在打赌谁先回到族里般轻松,眼里却有泪花在打滚。

“无心,这个赌我回来再跟你打,我从没有要求你听过我的话,这一次,你能乖一次吗?你留在这里,我走了。”寒山重不给他点头的机会,转身就准备走。

“红六!”无心蓦然喝道,他连连深呼吸,身体内因控制到处乱窜的气流而浑身疼痛,就怕情绪失控而迷晕别人,自己也昏迷,他现在绝不能昏迷。

寒山重因这个久违的称呼而停下脚步,转身幽幽地望着他,眼里有着绝别的不舍,然后准备转身继续离开。

无心勾起一丝自嘲的笑容,笑寒山重的不知自己,他从怀里掏出那块翡翠玉牌,握在手里给埃米尔看,却见埃米尔身旁的侍卫见到此令牌后纷纷跪下,无心视而不见,慎重地说:“我用此令牌换一匹好马,我们要回族里,这个玉牌也用不着了,你替我还给他。我想,用这个令牌换一个这样的小要求,足够了吧?”

何止足够,简直大材小用,这个令牌换一个国家都还足足用余,埃米尔在心里微叹,桀若是知道自己的玉牌被这样烂用,希望不会气疯。

“来人,牵马来!”埃米尔正色命令,此时的他,身上有着一种威严与高贵。

无心默然地看着他,将玉牌递给他,头也不回地牵着马走到寒山重身旁,仰头微笑道:“红六,我们回家吧!”

寒山重看着他良久,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对黑族的眷恋与归属,更看到了决心,知道无心的选择跟自己一样,点点头,抱起他的小身子一起跃到马背。

“无心,接着!这块玉牌,天下就只有这一块,有资格拥有它的人,也只能是他主人赠予的人。”埃米尔高喊一声,将玉牌扔过来,寒山重扬手接住,深深地看一眼埃米尔,微抱拳,勒紧马僵,往黑山的方向急驰而去。

埃米尔看着渐远的黑影,露出严肃的表情,梵御麾此次是有备而来,他对康国也是势在必得。桀此次出去,湛国已经被他控制,应该快回宫了。

如果说梵御麾是英勇的战神,征战各国,不断扩大淄京国的领土。那藏啸桀就是最出色的政治、计谋家,他喜欢用不见血的手段去控制一个国家或人,然后使其臣服或归属,他的“领土”已经是当今最大的了。这两人有着同样无止尽的欲望,而他们一直以来非常有默契地避免正面冲突,各自扩展僵土,相安无事。

他们,会有冲突的一天吗?如果真有那一天,将是天下的灾难!

第30章 族内风云

埃米尔刚回到皇宫,就见到风尘仆仆回宫的藏啸桀正在大殿等着自己,他挥退所有随从人员,热情地迎上。

“战果如何?”埃米尔明知故问。

藏啸桀深沉地看埃米尔一眼,在看到他衣领处的折皱时,调侃道:“皇上,要注意皇室礼仪啊!”

“哼,还不是无心那个有暴力倾向的小鬼弄的,我当时怎么就没有躲开呢?”埃米尔纳闷地低哼,对于无心,他始终无法产生距离感,一种打从心里的喜欢。

“无心?他来翼国了?人呢?”藏啸桀急忙追问,如鹰般犀利的褐眸紧盯着埃米尔,不着痕迹地打量他的身后,并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小身影。埃米尔如果见到了无心,不可能不邀他进宫的。

“呃”埃米尔闭嘴沉默,眼神看向别处,转移话题道:“他要在花楼里继续玩,年纪小小的,就如此好美色,唉”

“埃米尔,他才10岁!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吗?”藏啸桀眯眼逼问,声音里透出警告。

“现在梵御麾要攻打康国,他在皇权争夺最激烈的时候打这场仗,你说这是为什么?”埃米尔迅速瞥他一眼,努力想着如何瞒着藏啸桀。

“他不仅要攻打康国,更要灭掉黑族,一箭双雕之计。埃米尔,快告诉我无心在哪里,我不能让他现在回黑族。”藏啸桀俊脸上露出不耐,隐隐还有着急色。

这两年,追踪寒山重及无心的密探传回来的所有报告,都是藏啸桀亲自过目,在欣赏二人的机敏与能力的同时,对那个小小的身影有着一种无形的牵挂和担忧。黑族这次可能遭受灭顶之灾,他想要保护住无心,希望他能幸免于这次劫难。

“无心他们已经回黑族了,他用你的玉牌做交换条件,换了一匹好马。”埃米尔最后还是坦白交代,因为根本就无法瞒住。

“什么?”藏啸桀霸气的眉宇紧拧成线,死死地盯着埃米尔,褐眸里有着愤怒,还有着急。

“玉牌我已经还给他了,你放心,那块玉牌能救他一命的,只是有可能会让你付出一些代价。不过,这样值吗?他跟我们是无关的人。”埃米尔冷静地分析,虽然他也喜欢那个小鬼,但他们确实没有理由付出沉重的代价去换一个小鬼的命啊。

藏啸桀沉默不语,闭上眼睛,似是陷入沉思。埃米尔见状,露出惊讶的表情,眼里有着不赞同。

藏啸桀脑海里逐渐浮现翼国前往黑山的官道,在搜寻着什么,然后,看到一匹黑马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小小的身子嵌在一个男子的怀里,两人的表情都是凝重而焦急,眼神直视着前方,急驰而去。

无心如果抬头,也许能发现,有一只大鹰在接近云层的地方飞翔,片刻之后,往上飞去,然后没入云层之中。那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宠物,而现在,他们两人只有一个目的:尽快回家!

第一次,无心感到黑族就是家,就是根之所在。

藏啸桀缓缓睁开双眼,眼里一片沉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他知道,那块翡翠玉牌,不仅是一块有着重要身份标志的玉牌,更是苍穹能感应到方位的玉牌。

“桀,你现在不能离开,你不是要回鹰山吗?马上就要到西域各国一年一度的天祭了,你得回去接受朝拜!今年还要加上一个湛国的归属。”埃米尔沉声提醒,桀居然使用鹰眼,他很少使用的,居然那样关心那个小鬼。

藏啸桀神情变得莫测,俊脸上一片冰寒,只是望着黑山的方向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