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仍抱紧小头颅,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堆,陷在自己的思绪内,无法走出来,他的心如正接受凌迟般在滴血。无论是自己杀人,还是看人被杀,都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更何况还是族人的自相残杀。

阎示意寒山重跟他出去,族长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战况及接下来的行动,寒山重担忧地看了无心一眼,两人一起走出去,独留无心一人在帐篷内安静一会儿。

夜幕低垂,零星点起的炊烟,一束束炊烟随风上升飘向空中,在昏暗的光线中,有着一种缥缈的朦胧感觉。在众人都在浅憩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往大家都不曾注意的方向行去,在这昏暗的光线中,仿如幽灵般飘乎。

寒山重开完集会,心急如焚地回到帐内,却发现没有无心的踪影,他急步跑出,差点撞上来访的阎,阎敏捷地躲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法师,无心不紫六八不见了!”寒山生焦急地搜寻着,却该死地发现天色已经暗沉。

阎立即动身前往族长处,开始寻找,族人寻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都露出焦急的表情。今天虽然打了一场胜仗,但那是踏在5000族人的尸体上的胜仗,虽胜但却似在鞭笞着众人的心。尽管最后也斩杀了不少康军,但对大家的打击仍是很大。现在,族长很重视的那个人失踪了,所有的人均焦急地寻找着。

“红六,你最了解他,他有可能会去哪里?”族长威严地问着寒山重。

“族长,红六不知道!”寒山重垂眸苦笑,两人虽然是日夜相处,自己却感觉从来没有了解过无心,无心只给想让别人了解的那一部分,真正的他,被他隐藏得很深很深。

阎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今晚的月亮好圆、好亮,如一个银盘悬挂于空中,给一切都洒上银辉光泽,让一切显得朦胧而美丽。无心,你会去哪里呢?阎仔细想着下午见无心时的一切,回想着他的表情,蓦然一震,迅速说道:“我知道他可能去哪里了,红六,你速跟我来,族长,麻烦应付林将军可能的质问。”

阎的身影迅速消失于夜色中,寒山重急速跟上,两人往黑暗中的某处急奔而去,族长看着他们行去的方向,也瞬间醒悟,睿智的银眸里露出欣慰的眼神,但更多的是沉痛。

血的代价与教训,会比任何诺言都来得真实。

第33章 悲哀苏醒

无心如幽灵一般来到下午的战场上,穿过遍地的尸体,他丝毫感觉不到害怕,有的只是一种痛彻心肺的疼痛,如尖锐的刀剑一般,凌迟着他的心。

“我等着,紫六八,我会等着的,你肯定会长得和我一样高!”

“紫六八,你长大了!你们不该回来的!”

“”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男人,是蓝六那双惊讶又矛盾的爱怜银眸,他每次见到自己时漠然又小心翼翼的神情,还有最后离开时沉痛的表情红三四,从自己还是小婴儿时起就开始欺负的人,他总是让着自己,总是憨直地微笑着面对自己,无言地宠着自己还有这些躺在地上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无心感觉身体内一直被死死压抑的强烈气流在迅疾地流蹿,急切地需要寻找一个出口,却不知从何而出。他隐约闻到了一阵香味散出,自嘲地勾唇,痛心地哭喊道:“你们熟悉这个香味吗?这是黑森林的味道,是属于黑山的香味,让这阵香气伴随着你们安息吧!”

眼泪越流越多,往事的一幕幕涌上心头,他以为自己无心的,以为对黑族和族人没有太多感情的,却不知,感情早已经深埋如此之深。

就是因为太过重情,他才时时去提醒自己要无心!

因为他承受过太多失去至情之人的痛苦,为了不再经受那种痛苦的煎熬,他告诉自己要无心呵心岂是自己能随意去要求的!

心好痛晨曦姐,为什么我总是要经历这种痛我是无心啊

“啊”

“啊”

“”

一声声悲痛的呐喊从喉咙溢出,无心的周围被一层银光包围,沉香浮动,一层层散开,温柔地抚慰着躺在地上的众多黑族勇士如沉睡一般的面容,战场上浓厚的血腥味逐渐被一种浓烈的香气所覆盖,天上的银月亦被一层黑云笼罩,渐渐地,只有地上跪趴着的小人儿身上闪烁着的银辉,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啊”无心无法忍受身体内的气流,心似要撕裂开般疼痛起来,那是一种悔恨和无助的痛呼。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从他身上暴发出一束银光,仿佛有某种东西在苏醒般,紧接着,从六国祭祀的大殿内,侍奉蛇神的神坛纷纷发出耀眼的银光,然后越来越亮,光线迅速上升,六道光束汇集于天空之中,形成一道强烈的银色光柱,往银湖射去。

银湖内那道八卦光阵被从外射入的光束冲散,似是有某种力量在纠缠般,银湖水发出巨大的漩涡,水柱冲天有几十米高,而在漩涡的底部,有一道上古时期的八卦封印的石门露出,八卦封印的颜色渐渐淡去,石门被水冲开,冲天水柱迅速回落。

藏啸桀正在更衣准备就寝,他突然被一阵强烈的气流冲击,褐眸猛然变成犀利的翡翠碧绿的鹰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藏啸桀连忙闭眼放出身体的能量,感受苍穹的位子,发现苍穹今晚非常不安,它身上的气流正不受它控制地与某种力量产生共鸣,不安地在空中盘旋着。

他用鹰目搜寻着力量来源,却发现在尸横遍野的地方,有一个小身子正蜷缩在一起,身上发出银色的光芒。是无心?藏啸桀正欲仔细查看他时,被一阵强烈的反弹力量给振回,嘴角淌下鲜血,他猛然睁开隐隐透出碧绿的眼睛,疑惑不解地望着正被黑暗席卷的天空,刚刚还皓月当空的。

无心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东都的祭祀大殿内,梵御麾正在进行日常的冥思,却突然看到神坛上的蛇神发出耀眼的银光,那双银翼似要飞翔般发出银辉光泽,湛蓝色的蛇眼似有灵气般俯视着他,而他感到身上有股气流正不受控制地缓缓蹿出,似是在感应一种无名的力量似的不受他的控制。

他起身跃到大殿的最顶层,看向银色光束的方向,是黑山的方向。他露出深思的表情,那双湛蓝色的眼瞳发出和蛇神殿内一样的蓝光。梵御麾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静静地等待那一波束缚身体的强大力量释放,然后往东宫的方向急奔而去。

寒山重和阎往战场的方向赶来,阎在闻到浓烈香气时,脸色倏变,在看到被银光所包围的无心时,抬手挡住寒山重,他微转头,看到寒山重银色的眼睛里发出红光,他似乎正在强忍着某种痛苦。

阎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阻止自己前进,对寒山重的影响好像更大,沉声说道:“红六,你先留在这里,我去接近他!”

寒山重气喘吁吁地停下,额际冒出豆大的汗珠,体内有着某种莫名的力量在横冲直撞,似要冲破身体而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正发出银红色的光,执著地道:“不,我要去!”

阎猛拉住他,喝道:“闻到香味了吗?再过去只会越来越浓,这是黑森林里的迷香,不想晕过去就留在这里!”

寒山重猛然止步,他现在不能晕倒,甚至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会有这阵香味,沉痛地点点头,盘腿坐下来调息气息,缓缓释放出体内的气流,与某种强大的力量相互交融着。

一道强烈的闪电再次划破天际,照得整个战场瞬间仿如白昼,到处躺着族人的尸体,阎小心翼翼地走进仍散发出银光的小身影,他正跪倒在两俱尸体面前,双手在刨着什么。

阎轻声唤道:“紫六八紫六八”

无心似乎没有听到,不停地用小手在刨着。

这时,天空降下大雨,雨势狂急而迅猛,滴滴打在身上还生生地发痛,阎弯腰将手伸进光阵,抱住浑身湿透的小人儿,他的小手已经满是血迹,原来他在刨地。

阎抱紧他,哑声唤道:“紫六八,我们回去吧!族人都已经安息了,你用他们最熟悉的黑森林的香气送了他们最后一程,他们是为黑族而死的勇士,死得其所!”

无心痴痴地抬头,看着抱紧自己的阎,眼神迷乱,迷茫地说:“死得其所呵他们甚至不知道是为谁而死的,这算死得其所吗?”最后的一句话,是厉声质问。

阎在见到无心被痛苦折磨的小脸时潸然泪下,哑声说:“他们是为黑族的存亡而战,就是死得其所!我们黑族非常贫穷,不仅要为维持生存而洒血,更要为证明自己无威胁而参战。一个没有根、没有生存的根本、苦苦挣扎于生存边缘的善战民族,才能让各国放心,才能保族人不被灭绝,可惜那种互相小心维持的信任平衡现在打破了”

阎沉痛地抚着无心变成银色的发丝,看着眼前这张在雨中绝美的小脸,他甚至不敢去揭下他的半边银色面具。无心今天居然改变了容颜,这奇异的天象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他隐约感到银湖今晚的燥动和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暴发,这跟怀里的小人儿有关吗?

无心抬起小手扯住他的衣襟,用破碎的声音请求道:“阎,埋了他们!让他们真正地死得其所!埋了他们!”

阎仍在犹豫,却听到一个坚定的声音说道:“好!”

寒山重出现在雨幕之中,抓起无心的小手,心疼地看着上面的血迹斑斑,正被雨水不断地冲洗着,却仍不断地涌出鲜血。

阎深思地看着这二人,在发现无心灰色的长袍底下有血流出时,急切道:“红六,你召集族人挖坑埋人,我抱紫六八回去疗伤。”

寒山重先是震惊地看着无心银色的发丝,还有那半边的绝美小脸,没有多少震惊的时间,迅速回营地召集人马。而阎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无心,迅速往营地跑去。

倾盆大雨仍然下着,银湖里几种光束激烈地交织着,渐渐地,光束渐渐平缓,从湖底开始冒出水泡,水泡越来越大。一条长长的银色物体在湖内游动,不断地滚动,却看不到头尾,显露出水面的皮肤,闪着耀眼的银光,上面有像鱼鳞片似的银色鳞甲,它似是非常不满意银湖的大小,但又不得不暂时屈就,折腾了一会儿,它渐渐地沉下去,银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34章 一波又起

阎抱着无心回到自己的帐篷内,迅速找来干净的衣裳准备给无心换上,却在换衣裳时猛然震住,发现无心的血迹来自于他的下体,这这这像是女孩来潮时的症状,他他成人了?

阎焦急地扯着银丝,这对于向来稳重冷静的他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举动。他发现床上的小人儿身上仍有沉香浮动,怎么办?在这全是男人的军营里,不可能让女人来给他清理的,更找不到必须的用品。

阎拧眉看着手上的衣服,拿出刀子将它撕裂成许多长布条,凭着想象微偏头将它们放到无心的身体下面,闭眼给他换好衣服,并迅速盖上薄被。这时,阎才有时间清理无心的头发,看着他齐肩的银色发丝,阎露出复杂的眼神。

“紫六八,你的反应超出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你的成长也是吧!但这种经历,我却希望你一辈子也不要去经受!”阎边温柔地擦拭他的头发,边喃喃自语。安顿好无心后,他匆匆给自己换好衣服,就坐在床沿沉思。

铁郡的城墙上站着一个五官如刀削般坚硬的年轻男子,一身戎装,正背手看着远处如繁星散布的敌军军营,坚定的眼神中,有着孤注一掷的决然神情。

“将军,黑族人全军覆没,我军损失近千人!”

铁风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下的报告,慨叹道:“黑族果然英勇善战!”而且,他们不仅善战,更是冷血无情,铁风在心里复杂地想着。

当他发现本是银月满天的夜空,突然黑云密布时,露出凝重的表情,在看到从各国窜出的银色光束时,面露惊色,双手放在城墙沿上,诧异地望着光束在夜空汇集成强光,往黑山方向射去。

铁风向来平静沉稳的心,突然失控地激烈跳动起来,他镇定地望着敌军的方向,坚定地迎着渐起的猛急雨势,无丝毫避让之意,挥手示意上前劝阻的士兵退下,一个人静静地观察着这诡异的天象。

这场诡异的天象,将预示着什么呢?

鹰城内,藏啸桀的寝殿

“主人,该休息了!”苍老的声音再次尽责地提醒。

藏啸桀望着窗外下起的倾盆大雨,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刚才被弹回的原因,暗自调息体内正逆行的气息,霸气的眉宇紧皱,出神地想着心事。

“主人,三日后就是天祭,最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亲自去主持呢,请休息!”苍老的声音里加入了慈爱和关心。

“苍老,你先下去吧,我知道了!”藏啸桀转身望着这个始终忠诚地在自己身边的年老仆人,难得温和地回道。

苍老抬起满是皱纹的脸,关心地再看他一眼,静静地退出房间。

藏啸桀随后踏出房门,沿着走廊来到一处独立的大院子,在一间大房子内找到了正闭眼休息的苍穹。他上前拿起干净的毛巾亲自擦拭着它湿漉漉的羽毛。

苍穹睁开晶亮的碧绿眼瞳,温训地望着主人,还用那颗鹰头蹭蹭藏啸桀的头,鹰眼内有着调皮。

“呵呵”藏啸桀难得轻松地笑起来,低声问道:“苍穹,你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强大力量,到底是什么呢?”

苍穹的碧绿眼瞳突然变得崇敬而惊惧,它的这个变化也引起藏啸桀的好奇,他清晰地感觉了苍穹的脑意识变化,居然也有让苍穹感到敬畏的东西。

藏啸桀宠溺地摸摸它的鹰头,说:“不管怎样,三天后好好表现,让人看看你鹰王的威猛!”

苍穹高傲地伸直脑袋,摆出一副尊贵不可侵犯的模样,瞪着鹰眼看着藏啸桀,好像已经领受军命。

藏啸桀含笑将它打理好后,退出房间,回到自己的寝殿内,向跟随身后的暗卫冷声问道:“埃米尔什么时候到?”

“主人,翼皇后天清晨到达!”

藏啸桀点点头,随即问道:“如果有玉牌的任何消息,速速回报!”

“是的,主人!”

藏啸桀仰天长叹一声,轻抚着左手的水晶链,喃喃自语道:“无心,你到底是谁?”

三日后,无心渐渐苏醒,却看到阎趴在床沿浅眠,帐篷内闷热难受,他试着坐起来,感到下体不太舒适,难受地掀开薄被,却发现居然缠绕着布条,上面有血迹。

无心的脑袋猛地被轰炸开,讶然地看向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阎,小脸蹭地通红,这下连脖子、脚趾头都红透了。

阎含笑望着他,不忍心调侃,微微讶意无心的头发正逐渐变成黑色,肤色也恢复正常。

“帅帅帅师傅,我那个你”无心呐呐地语无伦次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女儿身,而且还是个有着成年女性灵魂的人,居然居然让一个男人给侍候“月经”,这太太这具身体才10岁耶,真是早熟!

“紫六八,身体恢复了吗?”阎含笑转移话题,慈爱地看着他苍白削尖的小脸,紫六八只有在极个别的情况下才会称自己为师傅的。

无心猛点点头,试着移动绵软的身体,低着头回道:“帅帅师傅,你叫我无心吧,我给自己取名为左无心。”

“无心?左无心!”阎仔细回味着这个名字,深沉地看着他,微微点头,然后端来一碗粥,示意他尽快喝下。

无心狼吞虎咽地喝下,感觉身体总算有点儿力气了,这才想起自己晕倒前的事情,忙问道:“阎,族人都埋葬了吗?”一想起这事,小脸又浮现痛楚。

阎清冽的银眸微暗,说:“都已经掩埋好了!”

无心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疑惑地看着周围,问道:“寒红六呢?我不是一直住在他的帐篷里吗?”

阎了然地看他一眼,说:“我以伤势严重为由,拒绝任何探视,你这三天一直住在我的帐篷里,也不方便别人的探视。红六,他他被林将军抓起来了,理由是,扰乱军纪!”

“什么?”无心猛地跳起来,急促地问:“为什么?他怎么会扰乱军纪呢?”

阎深深一叹,道:“寒山重私自调兵去挖坑埋人,没有经过林将军和族长的同意,目无军纪,严重时可能杀头,目前已经被关押,今天午时正审。”

无心瘫坐在床上,用手猛敲脑袋,他怎么这么莽撞、这么自私,在族人这样艰难的时候又捅出一个篓子,是他害了寒山重。

“阎,现在战争局势如何?”无心强逼自己冷静地问道。

阎赞赏地看着他,回道:“这三天来,林将军发起了两次密集的攻击,却都无功而返,铁风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黑族死伤已近一万多人,淄京国损伤几百人。”

无心沉思了一会儿,请阎先出去,默默地起身穿好外套,迅速清理好自己,暗自庆幸着初来月经不多,已经停止了。他走出帐篷,看到族人都在安静地休息,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这是一场持久的战争,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是!

无心走到阎身旁,仰头看着他,坚定地要求道:“阎,带我去正审的营帐。”

阎打量他半晌,没有任何反对地将他带至军营中专门用于审讯的营帐,一路上陆续有军官前往营帐,包括黑族族长。族长在看到阎和无心出现在帐内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无心安静地站在族长身后,静待审讯的开始。

林将军最后一个进来,他威严地坐在上位,沉声喝道:“带犯人上来!”

几个士兵将捆绑着的寒山重带上来,他容颜憔悴,眼神却坚定无比,在看到无心时,银眸露出温和、放心的眼神,然后朝族长和阎的方向淡淡地瞟一眼,就转而直视着上位的林将军。

林将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他身上那股凛然的气势,居然压过自己,这让他非常不舒服,一个贱民的黑族人居然有如此气势。

“族长,红六犯了军规,虽然你们是雇佣兵,但在雇佣期间也应该遵守军法,你说是吧?”林将军看似在请教,实则是警告地寻问着族长。

族长谦恭地道:“林将军所言极是!”

“哈哈哈族长果然是明事理之人!那好,犯人红六,你目无军纪,私自深夜调兵行动,念在没有造成重大损害,按军规领受三十鞭刑,以儆效尤。如有再犯者,刑罚加倍!”林将军冷冷地宣布。

寒山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

行刑士兵拿出一条纯黑色的长鞭,这是用巨莽蛇皮制成的长鞭,上面还有细小的刺勾。据说,用这条莽鞭行刑,不会血花四溅,它有吸血的能力。用普通鞭子抽打三十鞭,正常人都无法承受,何况是用这个鞭子,林将军分明是想置寒山重于死地。

就在行刑士兵准备开始抽打时,一个小身影突然蹿了出来,奔到林将军面前跪下,朗声道:“林将军,调兵行动是我的责任,跟红六无关,我代他领受鞭刑。”

第35章 代受鞭刑

林将军一怔,居然还有人来代领刑罚的,颇意外地望着眼前的小身影,在看到他的银色面具及俊俏小脸时,威吓道:“小鬼,你知道扰乱审讯是何等大罪吗?”

族长和阎震惊地望着无心,寒山重则紧握双拳,双眼愤怒地瞪着无心,他是想找死吗?他那瘦弱的身体连十鞭都无法承受的。

无心神情坚定地说:“林将军,那天晚上是我独自跑去战场,红六只是被逼协助我,是我让他挖坑掩埋族人的。这件事情,我是主谋,与他无关。英明的林将军肯定知道谁的罪轻、谁的罪重!”

“哦谁又可以作证呢?”林将军睨视着下方的小鬼,好个聪明的小鬼,这种时候还懂得恭维人。

“我们黑族的法师可以作证,他是最先去搜寻我的人。”无心小手指着阎,不顾阎微变的脸色,将他逼出来作证。

阎在心里哀叹着走出来,现在他是三难啊,但无论选择哪一个,无心这样做都是要领受刑罚的,但他的违心选择,至少能救下一人,无心这样做是在不给自己留后路。

阎弯腰恭声说:“林将军,我可以证明!”他低头不去看寒山重怒视的眼神,他的答案如果是否定的,这两人今天都难逃刑罚。

林将军露出深沉的笑容,示意士兵放了寒山重,将无心架到一个木架上绑好,行刑的士兵挥直莽鞭,无情地往无心身上抽去,一鞭接一鞭

无心攥紧拳头,闷声忍受着那股钻心之痛,他发现这肉体的疼痛比起那晚的心痛来说,轻了许多,他连哼都不哼一声,嘴角漾着淡淡的笑容,任凭莽鞭在身上抽着。

寒山重双目圆睁,但他得拼命忍住,他知道无心这样做的目的,阎更是拼命地拉住寒山重。寒山重感到手臂传来疼痛,发现阎正紧握着他的手臂,他也正在忍受着煎熬,族长神色肃穆。

林将军走下位子,来到无心面前,挥手让士兵暂停,犀利的眸子紧盯着无心嘴角那一丝淡淡的笑容,逼问道:“你知罪了吗?”

无心任凭嘴角淌下鲜血,坚定地回道:“林将军,能埋掉战死的同胞,让他们免于抛尸慌野的下场,这点痛,我认为值!”他并没有承认自己有罪,也没有承认无罪,只有能让族人死得安息的无憾。

林将军微怔,深思地看着无心,利眼蓦地变得冷硬,喝道:“继续!”然后气极地回到座位。

黑族拥有这样的人,将是最大的隐患。那不屈的眼神,那种强烈的民族心,是最可怕的反抗力量。

士兵似是听出将军口中的杀意,下手也更狠,一鞭接一鞭地猛烈抽下,无心感觉眼前逐渐模糊,他努力控制着体内流窜的气流,却发现渐有失控的趋势,不能然后,士兵在一鞭抽掉无心的面具时停手了,一条长长的深可见骨的鞭痕划过无心的右脸,并扯掉了他左脸上的面具。一朵鲜艳欲滴的红色花朵占满他整个左脸,让林将军等人吃惊地看着,整个帐篷内一时竟无人出声。

寒山重双目似要撑裂,紧握的双拳有鲜血滴落,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就在此时,帐篷被人从外面揭起,走进来的人居然是梵御麾和沙扬,林将军慌忙迎上。

“太子,您来了!?”林将军示意暂停行刑。

“你屡次打了败仗,我能不来吗?”梵御麾毫不留情地指责,眼神瞟了族长和阎、寒山重一眼。他在看到寒山重时,蓝眸微眯,他当然认识这个小子,两年来让派出去追踪他们的人受尽了戏弄,更是他下定决心要除掉黑族的源头,此时寒山重脸上强烈的痛楚让他颇为意外。

他淡淡地环视帐内一圈,在看到柱子上几乎不成人形的小身影时,微微一怔,这是这不是那个屡次挑衅自己的小鬼吗?

梵御麾走上前,伸出洁白的手轻握住无心血流满面的小脸,轻叹道:“啧啧小鬼,我们的第四次见面,想不到会是在你如此凄惨的情况下。脸上长花?也只有你这小鬼才有吧,原来银色面具下的,是这样一张奇特的小脸。”

无心直直地望着梵御麾,眼里无情、无绪、无波澜,一黑一银的奇特双瞳幽深如潭地望着他,似万尺深井般引人观望却又望不到底,一种极致的静谧、一种最强烈的引人想进去探奇的沉寂。

梵御麾就这样跟他对视着,湛蓝的眼瞳内有着玩味的探视,漾起冷酷的笑容,淡然地问:“他所犯何罪?”

林将军连忙将事情经过诉说一遍,恭敬地说:“太子,还剩十鞭!”

梵御麾漠测地看着无心,这个小身体如果再承受十鞭刑罚,会直接要了他的小命,而他现在还不想看到小鬼就这样死去。

一想到这双冷静沉寂、奇特幽深的眼睛可能永远地闭上,就让他非常不舒服,傲慢地问:“小鬼,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放了你!”

无心凝视他半晌,缓缓启唇:“左无心!”却因为张嘴而吐出一口鲜血。

梵御麾见状毫不避讳地仍紧握着他尖尖的小下巴,挥手拒绝给他擦拭手上血迹的士兵,冷声说:“扬,将他安置到军医处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