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众卿有意见吗?说说吧!”梵御麾深沉地问道,蓝眸幽深地望着镇静如常的无心,眼里有着挑衅和探究。

宇川雄率先走出,威严地恭声说:“武皇,老臣有一点浅薄的看法。自古淄京的丞相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坐着,而且要有足够的资历和智慧、功绩,才能有资格当我朝左相,还请武皇再行斟酌,找一个让天下人心服的左丞相。”非常谦恭的态度,语气可一点儿也不谦恭,反而有着对一个弱冠少年能当左丞相的微怒和蔑视。

“是啊是啊”

宇川雄的党宇们纷纷点头支持,因林丞相的离开而暂时没有势力依靠的朝臣们,则小心翼翼地权衡着形势,不反对也不支持。要知道,在场所有的臣子中,唯一让武皇亲自点名任命的朝臣,正是那个无名少年啊这个讯息太不寻常了

梵御麾扬起淡淡的笑容,并不接话,只是研究地看着无心,似乎观看无心的反应才是他最感兴趣的事。

梵御极不动声色地瞟麾一眼,温和地问:“左丞相,你又有何话说?”

无心低垂的眸子里闪过无奈和苦涩,就知道梵御麾不会轻易让自己好过的。自己一个无名小辈,突然被这么高调地扔出来,不被这些“狼群”给活活地撕碎吞吃了才怪。他这是在测试自己的能力吗?在“狼群”中能存活并且活得很好,才有资格坐在这个位子,才能得到他的信任和任用。而且,文武双帝的默契程度,再一次让无心刮目相看,也警惕在心。

脑中万般思绪,无心仍是镇静地抬起头,坦然地迎视着梵御极的探视,弯腰恭敬地回话:“回文皇,微臣承蒙武皇厚爱,惶恐地坐上左丞相一职。微臣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典故:有一个名叫孙阳的人,有鉴别千里马的特殊技能。他善于根据马的外貌特征、声音、奔跑的样子去鉴别马的素质优劣。凡是经他相中的马,必定是千里良驹。后来人们就用天上掌马星伯乐的名字来称呼他。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微臣非常幸运,遇到是伯乐的武皇。大家可以暂时质疑微臣的能力,但微臣相信武皇的慧眼,‘士为知己者死’,微臣也将倾尽所能,以报伯乐的知遇之恩。”

无心的一番话,瞬间让整个议事殿内变得安静极了,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都闭上嘴巴,谁若是再怀疑,就是在怀疑武皇慧眼识人的能力,这不是以下犯上吗?

老谋深算的宇川雄,微眯着精明的黑眸,用全新又防备的眼神深沉地打量着这个弱冠少年,就从刚才这一席话,宇川雄就知道眼前的少年绝不是省油的灯,他有种遇到劲敌的感觉,这个少年,即将为淄京朝廷带来什么,还不得而知。

“伯乐识千里马!好有意思的说法!‘士为知己者死’!哈哈哈左相之才果真当世少有!”梵御极眼里闪过欣赏,好机敏的应变能力,当今朝中,能以一席话而堵住众多老狐狸嘴巴的,目前就只有眼前的人办到了,麾的眼光果然没错,真让人期待

梵御麾眼里浮现笑意,本想给这个小鬼一个下马威,想不到居然被他给拉下水,反而成了他的挡箭牌,呵呵有趣极了,第一次被人“利用”了还如此高兴,看来,普天之下,左丞相之位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无心回到摄政王府的菊轩,静静地站在盛开的菊花面前,脸色平静地望着眼前的美景,思绪却不知已经漂到何方,就如他现在的灵魂,又一次不得不遥忆着黑族的一切,奇瞳内浮现孤寂和痛楚。

“左相爷,王爷有请!”王府管家在院子门口恭身相邀。

无心微微回礼,谦恭地道谢:“李管家请带路!”

李管家阅人无数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眼前少年拥有着界于男女之间的迷离气质,令人惊艳的少见俊颜,让人见过即无法忘记。

无心随着李管家来到用膳的珍味阁,已经空空的胃却不自觉地隐隐抽痛,跟那个家伙同桌吃饭,比挨饿还要让人难受。明明有着好好的皇宫不住,跑出来当什么摄政王爷,还要挟自己住进王府,只因新的丞相府还没有修好。

“无心,本皇今天非常高兴,来,陪本皇喝一杯。”梵御麾看着走进来的人,欣赏地看着他,一身白袍穿在他的身上非常合适,几乎完美的小脸上,有着雌雄难辨的美,加上他的银色面具和黑银色的奇瞳,更有着神秘的感觉,淄京国第一美少年非他莫属了。

想起今天无心在朝堂上的表现,又让他摇摇头失笑,每次见到无心,总能让他心情愉快。

无心看看桌上丰盛的饭菜,却无丁点儿食欲,然后看到白玉酒杯里的醇酿美酒,平静地回道:“多谢武皇,无心先干为敬!”说完,并不落座,举杯一口饮尽。

梵御麾神情愉快地亦举杯饮尽,幽深地望着无心,探索着问:“无心,住得可习惯?新的左相府还得需要一个月时间方可完成。”

无心忙回礼,淡淡地说:“多谢武皇关心,能有被誉为‘花中君子’的满园菊花相伴,无心荣幸之至,非常喜欢。无心今日稍感劳累,就不陪武皇用膳了。”

梵御麾漾着深沉的笑容,关心地说:“你初来淄京,一路劳累,今日在朝堂又辛苦地了解处理国事,理当休息几天。李福,派人好生侍候着左相,将晚膳送到菊轩。无心,好好休息。”

无心弯腰行礼后退出,走在迂回的走廊里,甚至没什么心思看路,因为他每个月的“危险期”马上就要到了,年龄越大,身体的很多变化都有可能暴露真实的身份,得仔细想想如何去掩饰了。梵御麾的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让他无暇去准备这些细节的东西,在黑族时,因为有寒山重和阎的心知肚明,他除了绑胸之外,甚至很少去掩饰什么,因为从思想里,如果不是每月定时报到的“危险期”,他都几乎没有当女人的自觉了。

“族长,思晨又在哭,拒绝吃晚膳,只要找无心。”育母头痛地在门外进行汇报。

寒山重正在练武的动作微顿,银眸一暗,收势放好手中的剑,这一套太极剑是无心曾经教他的,他现在用它来平静自己纷繁的思绪。

“我去吧!”寒山生端起育母手中的盘子,往思晨的房间走去,在经过无心的房间时,微顿了一下,然后推开隔壁的房间。

房内没有点灯,嘶哑又可怜兮兮的哭泣声压抑地隐约传来,寒山重锐利的眸子在黑暗中搜寻着小人儿的身影,在小矮榻上找到了蜷缩起来的思晨,将盘子放在桌上,稳步走过去。

“思晨我是族长哥哥,过来吃晚膳,嗯”寒山重耐心地哄道。这样的情景,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他拿着硬绑绑的馒头,哄着怀里瘦弱又挑食的小无心时的情景,心情更加沉重。思晨是无心托付给他的责任,他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

“我不要吃我只要我的无心哥哥我想他呜呜我想他”思晨用嘶哑的声音哭着说,声音里是浓浓的思念和被抛弃的怨怪。

寒山重先是点燃油灯,然后将她从小榻上牵下来,一起坐到小桌旁,他边给她摆餐具边温和地说:“思晨,无心哥哥是不是最坚强、是不是最聪明、是不是最喜欢思晨的人?”

“他不喜欢思晨,否则不会抛下我一人离开的!”思晨委屈地撇嘴,眼里却有着对无心强烈的崇拜和思念。

“呵呵思晨,无心哥哥是去做重要的事情了,他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族长哥哥答应你,一定会接他回来,相信族长哥哥吗?”寒山重神情略为无奈地劝道。

他发现自己在面对眼前的小鬼时,并没有太多的耐心,他的耐心与柔情,只在那个离开的人儿身上。思晨年纪渐渐地长大了,并不太适合再住在寒星楼,楼内全是男人,得给她另觅住处,但一定会竭尽所能地照顾好她。

思晨看着寒山重半晌,眼泪汪汪地点点头,族长哥哥是她崇拜的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是法师阎,第四个人则是寒逸风。但她非常害怕阎,因为后者总是拿着一双似能看透她的眼神望着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眼里的防备和警剔。

“来,吃菜了!思晨一定要做一个像无心一样出色的人,知道吗?”寒山重抓住机会让她吃饭。

思晨肚子也实在饿了,小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边小口地扒着饭,边指正道:“族长哥哥,你说错了,我是女生,无心哥哥是男生,我不可能跟他一样的。”

寒山重一愣,苦笑着点点头,帮她夹菜,温和地看着她吃饭,她秀气的吃饭动作让人心疼,而寒山重脑海里却浮现无心每次吃饭时开心快乐又狼吞虎咽的可爱模样,陷入往日的回忆之中不能自拔。

深夜,寒山重将育母叫到议事厅,沉声说:“育母,思晨年纪渐渐大了,寒星楼内全是男人,不太适合女孩子独自居住。我找了一处离寒星楼最近的小宅子,你和思晨一起搬过去吧,好好照顾她,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她是无心重视如亲人的人。”

育母恭敬地说:“是的,族长。思晨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离这里远一点会好一些,我会让她多跟族里其他的女孩多接触,让她分散一些对无心的思念。”

寒山重点点头,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岂止是思晨思念着无心,自己不也是一样吗?族里其他的人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自己,都在想着那个离开的人。

无心谨慎地在王府生活着,每天按时上下朝,开始慢慢地涉及朝政。

自从那一次以后,反对的声音渐渐少了,却陷入了怪异的沉默圈中。

朝臣们纷纷猜测着新来的左丞相跟武皇的关系,是他的心腹还是有着铁腕手段的武皇在朝中安插的一颗棋子,目的是凝聚自己的势力,重新将朝中势力再划分格局。

这天,无心上完朝回到王府,梵御麾留在宫中跟文帝处理公事,他突然感到小腹一阵微痛,加快步伐走进菊轩,让侍候的丫环退出房间,凝神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他不敢取下面具,只是练习着阎所教的心法,慢慢引导体内乱蹿的气流,看着黑发渐渐变成银丝,红嫩的柔唇勾出苦涩又自嘲的笑容。未来的几天,他都无法再放心地睡一觉了,在这个四处布满密探的地方,一丁点儿的松懈将使自己万劫不复。

无心待阵痛过去之后,进内室清理好自己,然后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假黑发戴上,坐在铜镜前涂涂抹抹,让已经变得白嫩的肌肤回复成小麦色。他看着瓶里的药膏,微皱娥媚,这瓶药膏仅够使用半年的,得尽快去调制了。

一切弄妥当后,无心仰躺在床上,静静地分析着现在的局势:文武双帝的统治目前来说,毫无破绽,两人配合默契,文帝基本上不太管朝政,有意无意地退居幕后,支持着武帝。目前朝中势力最大的,就是宇川雄,更是国丈,他的女儿宇川艳更是梵御麾的第一个侧妃,是8年来唯一一个没有被梵御麾打入冷宫的妃子,艳妃目前几乎掌管着王府所有日常事务,地位与宠幸可见一般。林丞相曾经的人马现在有一部份跟随了宇川雄,有一部分则在摇摆不定中,更有一部份现在则向无心示好,大有跟随之意。

梵御麾用自己这一颗棋子,要达到的效果,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呢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他试炼朝臣们的忠心,打压宇川雄最好的一颗棋子,一颗平衡势力的棋子,好一颗棋子!自己如果要在淄京好好地待下去,不仅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更要好好地当好这颗棋子。

他会的!无心在闭眼睡着之前告诉自己!

第55章 东都邀约

一年后

淄京国有五大名人,是传遍淄京国的热议人物。

一位是当今的文帝。他俊朗中带着飘逸,是一位温文雅致的贵公子,行事仁慈而温和,正如其帝名一样,是一位主张仁政治国并深得民心的好帝王。

一位是当今的武帝。他俊美到邪恶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狂傲霸气,时而优雅贵气,时而阴狠残忍,是五位中最令人畏惧又痴迷的一个。他是淄京国的“战神”,其英勇善战让老百姓敬畏他如同神灵,更有传说,他是受蛇神眷顾的战神,是淄京国的守护神。虽然他有着将妃子打入冷宫最多的记录,却是女人们争相入宫强烈追逐的对象,人气甚至超过了文帝。

对此,文帝是清雅地一笑置之,只温和地说了一句:武皇是个谜,谁越是想来解这个谜,就越会在其中迷失掉自己的灵魂。此话一出,更是让武皇有凌驾于其他四人之声势,却只换来武皇冷冷的哼声。

一位是当今丞相宇川雄的独子,刚满16岁的宇川斯银。他是京城一霸,长相俊美中带着阴柔,比女人还美的阴柔五官中却带着狠厉,叛逆的黑眸总是挑衅地看着别人,连宇川雄都头痛有如此劣儿。他却是京城官家女儿都急欲攀亲的对象,年轻的国舅爷。

听说,他最讨厌银色的东西,包括银子,每次出去挥霍时,都是论金行赏。听说,他还极讨厌黑族人,只因那一个部族的人都长着一双清冽的银眸,这让他憎恨极了。听说,他对当今另一个名人经常出言不逊,只因那人长了一只银眸

一位是淄京首富屈家的独子屈浪。要说到此人,他的朋友是满天下,当然,红颜知己也遍布六国,大有品尝尽各国美人的趋势,他的浪荡不羁堪比翼国的皇帝,两人在这方面不相伯仲。他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人如其名的浪子心性,始终不曾为谁而停留,不断地在花丛中采蜜,却吸引了各国的美人争相抢夺。

此人不务正业,屈家老太爷是经常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因为稍有不慎,这个屈家出了名的浪子,就又找到了出游六国的机会,唉屈浪当初谁想到取这个名字的??老太爷悔不当初地责怪着当初取名之人。

现在该说说最后一位了,就是当今淄京最热门的人物-左相左无心。当年以年仅16岁的稚嫩年纪坐上淄京国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一位,地位甚至在权臣右丞相宇川雄之上,这是何等的尊贵。他那扑朔迷离的俊美长相、亦男亦女般飘忽的气质、潇洒俊逸又温文尔雅,不仅不花心,更是前途无量,逐渐掌控着淄京的经济和外交,更是武皇最信任的人。

听说,他是黑族人,听说,他是武皇亲自带回来的人,足见其受器重的程度。左相府就坐落在离皇宫最近的御林道上,紧挨着武皇的摄政王府,就从这一点,就使众人拼足了劲去攀比。

他的身家背景是五位中最单薄的一位,但要论名气、论好评、论相貌、论人品、论为人,绝对是五位中最出色的,尤其是他特殊的气质、相貌,堪称冠绝六国。

东都的大小茶楼、酒楼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关于这五人各种捕风捉影的传闻,而且最集中的人物,就是当今的少年左丞相。要知道以前可是只有4人的,短短一年时间,他就跟五人并肩被人们品评,可见其实力。

深夜,东都一处隐蔽的大宅子内,屈浪懒懒地斜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神秘出现在大宅内的人,勾唇调侃地说:“翼国的摄政王,你不是应该后天才到东都,成为织云公主此次相亲宴上的座上贵宾吗?你这一身黑衣出现在我家,将我从美人的香窝里挖起来,有何事?”说完,还不忘打打哈欠,以指责某人半夜扰人清梦的行为。

藏啸桀冷眼看他一眼,对于他卖力的表演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说:“你的报告说左丞相府周围密探密布,看来梵御麾也没有真正地信任无心。”

屈浪摇摇头,淡淡地说:“我倒不这么认为,无心越是表现出色,梵御麾就越重视他,也越会严密地监视他,至于出自于何种心态,值得玩味。”

“嗯!”藏啸桀赞赏地点点头,认真起来的屈浪从来让人不敢轻视。

屈浪神色渐渐变得认真,叹息着说:“同在东都一年,我却没有见过那个小鬼一面,真让人想念得紧。唉这个小鬼现在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以前和我们的关系,还有知道我们的底细,再再地让人头疼,我可不想将来有挥剑向他的一天。”

藏啸桀闻言深沉地望着屈浪,一字一字地说:“无心的命是我的!”

屈浪一怔,看向藏啸桀,瞬即露出痞痞的笑容,不怕死地说:“听说当今左丞相少年得势,长得俊逸非凡,相貌更是六国少见,想不到连鹰王也心动了。”话语里明显地不带好意,眼神暧昧地望着他,现在男风正盛行呢,呵呵

藏啸桀不为所动,淡淡地吩咐:“不能动无心!黑族人最忠诚,不是轻易出卖朋友的人。”说完,就消失在宅子里,今晚,他要去见一个人。

无心知道藏啸桀真实的鹰王身份,而后天,藏啸桀将以翼国摄政王的身份进入淄京皇宫,而无心现在的身份却是敏感的淄京左丞相,是鹰王死敌的臣子,如果无心指出藏啸桀即是鹰王,就将他一直隐藏的身份暴露出来,让梵御麾找到一直在寻找的人。

屈浪看着消失的人影,无奈地喃喃自语说:“要向那个小鬼挥剑,还真是得硬着心肠,至少,我就没有办法。这个小鬼哪里不好去非得来淄京当丞相,去投靠桀多好。”

屈浪的黑眸里却是深思,后天的皇宫晚宴,他跟无心势必得见面,以后,该想想以何种身份面对无心了,而桀今晚特意过来,也是表明了态度:这个小鬼,不能轻易动。他伸伸懒腰,想起在浩郡跟无心愉快合作的情景,浩郡充满活力氛围和无限的商机,眼里充满怀念和遗憾,往宅子深处的小道走去。

左丞相府内,幽静的大宅子里只剩书房仍亮着灯,一个人影在灯火的映衬下,摇曳而瘦弱,正如书房的主人。

突然,窗户被推开,一个黑影闪身进来。

宽大书桌后的人先是镇定地放下手中的书籍,抬眸静静地望着突然出现在书房内的人,然后咧开小嘴,露出真诚又惊喜的笑容,迅速奔到来人面前。

“桀哥哥!居然是你!”无心微仰头看着藏啸桀,眼里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藏啸桀沉稳地站着,笑着说:“无心,又长高了!不对,该称呼你为左丞相了,地位也高了!”

无心闻言笑容渐渐隐没,慢慢地,脸色恢复平静,淡淡地说:“桀哥哥,深夜突然来访,不会是想无心这么简单的理由吧?”他奇瞳内的复杂和孤寂一闪而过,却没有逃过藏啸桀锐利的眼睛。

“呵呵小鬼,还是如此敏锐!很好,保持这份敏锐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你曾经要我做过一道选择题,今天我也是来让你做选择题的。”藏啸桀一语双关地说。

无心镇静地望着他,眼神闪过恍然,坦然地说:“出题吧!”

“二日后,翼国的摄政王第一次来访淄京,参加织云公主的相亲晚宴。你是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现在又是淄京丞相,如此敏感的身份,呵我要你做出选择,是敌人还是朋友,没有第三种选择。”

无心先是详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沉静而幽深,如万丈深潭,让人无法望到底,认真地偏头想了想,淡然地回道:“桀哥哥,黑族人从不背叛朋友。于私,你是我的朋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朋友。于公,你可能会成为我的敌人。但是,无心向你发誓,任何时候,无心都不会拿着友情来要挟你,或者利用这一份友情。做为淄京的丞相,最明白的一点就是,朝政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落寞。

藏啸桀闻言一笑,摸摸他的小脑袋,这个小鬼瘦了,说:“好个没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看来你已经开始习惯官场了。一年多不见,你的变化又让我吃惊。”

无心先是幽幽地一笑,略带凄然地说:“桀哥哥,谢谢你给无心这个选择的机会。”

藏啸桀一怔,摇头笑了,这个小鬼,好敏锐的洞察力。他知道自己给了他选择的机会,否则,知道这种秘密的人通常只有一个下场。

“外面那些不叫的狗你是怎么收拾的?丞相府别的没有,就隐形的哑吧狗很多。”无心耸肩自我调侃。

“呵呵既然是不叫的狗,当然就得以牙还牙。这么严密的看护,你的安全是不用操心了。”藏啸桀意有所指地说。

无心咧嘴一笑,突然转移话题:“桀哥哥,以你的高龄还没有娶妻,实在不太正常了,你看埃米尔哥哥,无论是后宫还是花楼,红颜知已满天下。听说织云公主既貌美又聪慧,非常不错的人选。”

藏啸桀没有想到会被突然问到这个,不以为意地一笑,正色地回答:“我的鹰后只会有一位,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够资格坐上那个位子的女人。”

说完,他拍拍无心的小脑袋,调侃地说:“丞相当附马,也是不错的结合,小鬼,已经成年了吧!”还故意上下看看无心清瘦的身子,眼里是调侃和心疼。

“呵呵桀哥哥,公主我可侍候不起!”无心调皮地一笑,奇瞳深思地望着他。

藏啸桀感到无心小脸上的变化,也慢慢收敛起笑容,静静地等着他的下话。

“桀哥哥,在淄京,只有左丞相,今晚一聚之后,形同陌路。本相会在两日后盛迎翼国王爷。”无心低头疏远地说道,并垂下奇瞳,掩视眼里的一切情绪。

藏啸桀久久地注视着他,并不回话,在听到外面隐卫的催促之后,他冰冷的褐眸动了动,意味深长地说:“左丞相,好好珍藏那块翡翠玉牌,它能让西域鹰王为你做一件事情,无论是什么事!”

无心摸着怀中的玉牌,眼神复杂地望着他良久,轻扬浅笑,说:“有你这一句话,就价值千金了,王爷走好!”

藏啸桀含笑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于窗口,几道黑影紧随其后保护着。

一阵微风吹来,静谧的院子内隐约有菊香飘动,一切,都如之前一样平静,似不曾有人来过。而站在窗口的人,一动不动地望着来人消失的方向,奇瞳内盈满深思和复杂,最后,只剩下长长的叹息声漂浮于庭院之中。

东都好久没有如此热闹了。

当今文武双帝最疼爱的妹妹织云公主要回宫选附马,之前她一直在东都的别宫住着。两个疼爱她的哥哥更是广邀当今各国中的青年才俊、王公贵族,只要家世、能力、相貌、才干出色的未婚男子,都被邀请了过来。

东都的百姓更是睁大了眼睛瞧着,也许哪天在自己眼前经过的哪一个贵公子,就会是附马爷呢!更何况,几曾见过如此多的俊帅公子齐聚在一起。

皇帝处理奏折的崇远殿内,梵御麾兄弟、左右丞相四人在商讨着晚宴的事情。

无心拿着一份名单,沉稳地说:“文皇、武皇,今日陆续到的人之中,有翼国的摄政王爷萨雷尔·迪兰斯、湛国的雷杰王子、黑族的寒山重族长、北陵国的北辰煜王爷”

“萨雷尔?是翼皇埃米尔·迪兰斯的堂兄,很少露面且行踪神秘的摄政王爷?”梵御极喃喃自语地打断无心的话,看了梵御麾一眼。

“回文皇,就是他!他于中午时分将到达东都。”无心适时地回答,脸色平静。

“嗯我们正好可以好好观察他。宇川右相,晚宴的安排,没有任何纰漏吧?”梵御麾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宇川雄。

宇川雄虽然已近中年,但高大的身材仍然强壮如年青人,看不出一丁点儿老态,如果不是他那双太过犀利深沉的眸子,往往给人莫名的压力,他会是一个难得的中年帅哥。听说,他是朝臣中唯一一个没有纳妾的官员。

“回武皇,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绝不会出问题。”宇川雄自信地回答。

这一次,虽然名为相亲宴,其实是淄京国跟各国一次难得温和的外交手段,也是想借此机会拉拢志同道合的人。无心负责接待各国贵客,宇川雄则负责招待的具体事务,这让他很不舒服,非常明显地被调离了权力中心,更失去跟各国贵客接触的机会,但他深沉地忍下来了。

“西域各国有人来吗?”梵御麾突然问道,眼里是浓浓的欲望,那是一种对疆土永无止尽地扩充的欲望和霸气。

“没有!”无心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迅速回答。

“哼!西域鹰王仍是牢牢地控制着西域各国。此次,翼国和湛国是我们欲拉笼的对象,虽然听说这两个国家也跟鹰王走得比较近。北陵国适合威逼利诱,它自从老国王逝世后,新任国王软弱无能,这个北辰煜是值得关注的人物。”梵御麾冷冷地安排,已经确定了此次来访的贵宾中,如何接待和接触的方式与重点。

“左丞相,此次黑族族长来了,就安排到你的丞相府住吧,毕竟是同族人,好好聚聚!”梵御极温和地说道,如墨的眸子含着微笑看着他。

无心连忙回道:“谢谢文皇!”

相对于梵御极,无心更愿意面对梵御麾。如果说梵御麾是火,那么,梵御极就是水。火很嚣张霸气,但能看得见,这样你就能去想办法应对,至少心中有底。而水看似平静无波,却暗含漩涡,梵御极绝不如表面如此温文无害,让人想要去防备却又不知如何去防备。以不变应万变,是无心此时唯一能想到的。

在出宫的路上,梵御麾以顺路为由,又跟无心一起往宫外行去。

“左相,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御医处拿药材,身体不好吗?”梵御麾状似关心地问,蓝眸却带着探索。

无心眼神了然地一闪,垂眸回道:“是感觉稍有不适,本相略为懂一点儿医术,就开了方子,谢武皇关心。”他主要是为了熬制那个药膏,知道一直有人在密切地关注着的他一切,就干脆大方地到御医处去抓药材,药材中有需要的,也有不需要的。需要的就制药膏,不需要的就熬汤药,虚虚实实地周旋着。

梵御麾看着他日渐清瘦的小脸,不置可否地说:“嗯!左相如果真有不适,我让御医去丞相府给你看看吧!”

无心淡定地回道:“谢谢关心,目前的症状,本相自己还能医治。”

梵御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进自己的马车,无心弯腰恭送他上车之后,往自己的马车行去。

无心坐在马车里,心里激动不已,寒山重正午时分就要到了,他心情愉快地望着着街上的行人,眼里是来淄京后少有的轻松。

匀速先进中的马车突然停住,无心差点因车子的缓冲而栽倒,他稍稳住身形后沉声问道:“怎么了?”

“回相爷,是是宇川公子挡在路中。”相府的车夫犹豫地说。

无心垂眸沉吟了一会儿,直接掀帘走出,俊美的模样让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小心翼翼地指点着,这就是当今的少年左丞相哦,而知道宇川斯银性格的人,都带着看戏的表情望着路中的两人。

宇川斯银定定地站在那里,阴柔俊美的脸上有着一双狂傲又叛逆的黑眸,此时正挑衅地看着车上的无心,尤其是他的眼睛,就算是见到当今的左相亦不行礼。

“原来是宇川公子!不知你拦住本相的马车,是有何事要申冤?”无心并不计较他的失礼,温和地问,奇瞳里闪过一丝微怒,但仍不动声色。

宇川斯银高傲地回道:“本公子又会有何冤要申,你是在藐视本公子吗?”

无心扬起淡淡的笑容,双手背在后面,神情潇洒地回道:“自古会拦截官驾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欲申冤的人,希望本相为他做主,一种是故意滋事的人,特来找本相的茬。宇川公子即无冤要申,本相又与宇川公子无仇,公子贵为右相家的公子、当今国舅爷,更不可能是故意滋事之辈,难道是想约本相畅饮一番吗?但今天本相还要去迎接各国来的贵客,跟公子的私约能否改期?”

宇川斯银冷冷地看着无心,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虽然自己是故意来挑衅的,想不到下不了台的反而是自己,果然厉害。

他看着无心那张雌雄难辨的俊俏小脸,尤其是银色面具和银眸时,眼里闪过火光,阴冷地说:“本公子仰慕相爷的风姿很久了,一直想坐在一起畅饮,看来只能改天了,左相先去忙吧,本公子改日将到府上去拜访。”

无心微微勾唇,点点头,悠然自得地走进马车,车夫吆喝一声,马匹扬蹄往丞相府奔去。

宇川斯银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根本无视路人好奇的窥视,狂傲的眼里除了叛逆,还有着浓浓的嫉妒,更有着憎恶,他不会忘记曾经跟这个银面小鬼的私仇的。两人同是年纪相仿的风流少年,更是淄京名人,但两人现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地位,这让他在心里更是不平衡。

一幕小插曲看似结束,却只是一切的开幕。

中午时分,无心焦急地在丞相府大门内翘首企盼着。

马蹄声渐渐传来,几匹骏马停在相府门前,管家亲自出去迎接,无心已经迫不急待地跑出,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这让相府的一干守卫都看傻了眼,原来年轻的丞相开心地笑起来,会是如此地令人“惊艳”!

“山重哥哥,你终于来了!”无心跑到寒山重面前,挽住他的手臂,此时的他,甚至能看到调皮和孩童的心性,一种全然的信任和亲腻。

寒山重搂着他的肩膀,皱起俊眉,心疼地说:“无心,你瘦了!”

无心耸耸肩,调皮地说:“因为太想族人了,呵呵我要的靴子带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