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御极的黑瞳里精光一闪,非常意外无心会主动提及跟屈浪曾经的生意关系,以为他会避谈曾经在浩郡的一切,虽然这些信息,他早已知晓。

他欣赏地点点头,说:“左相分析得极是!让屈家归附朝廷只是第一步棋,它的归附带来的效应才是本皇要达到的。朝廷准备对淄京国的商人进行统一的管理,朝廷支持他们从事商业,但他们也得为朝廷所用,并为朝廷作出应有的贡献。”

无心低垂的眸子里闪过叹服,文皇果然是个深不可测的人,淄京在先皇时重武轻文,更轻视商业,而现在却是经济和军事一起抓,文武双帝的配合,堪称绝妙。

“武皇一直跟本皇说,左相是此次重任的最合适人选。武皇对于淄京经济的振兴,抱有非常高的期望,更对左相的期望很高啊!”梵御极深沉地说。

“文皇的意思是,此次拉拢屈家,收服国内的商人,是武皇振兴经济的举措之一?”无心不无震惊地抬头问道。看来,梵御麾远比自己想像的要深沉、精明许多,他不仅是战神而已,在治国方面,也令人不敢轻视。

梵御极微笑着点点头,随和地说:“左相,多跟屈家联络,说服他们归于朝廷。本皇相信你可以的!”

“是!微臣将尽已所能!”无心垂眸应道,内心复杂不已。

在这一刻,他希望自己失忆,这样就不会有选择的痛苦。屈浪是鹰王的人,而且还是极其亲密又忠诚的关系,现在,朝廷要拉他进来,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作为淄京的丞相,他该警惕,但作为曾经的朋友,他又不能点破,否则,会给屈家带来灭顶之灾。

忠义两难全,想不到会有如此复杂的局面在等着自己。

右相府的书房内

“宇川丞相,这次计谋能成功吗?”一个官员小心翼翼地询问,眼里是担忧和胆怯。

“哼!一个以前是贱民的黑族人居然爬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现在不将他拉下来,将来还有我们的好日子吗?”宇川雄不屑地看了那个官员一眼,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黑族将来就算是收入我淄京,那也是下等人。”官员贪婪的眼睛紧盯着托盘上用红布盖着的金子。

“嗯!武皇早有收服黑族的意思,我们这也是在为朝廷推波助澜。”宇川雄正色地说道。

官员收下金子,点头哈腰地离开,宇川雄精明的脸上闪过阴狠,还有一种被压制的不甘。

“相爷,夫人又犯病了!”管家的禀报让宇川雄一怔,脸上的精明迅速消失殆尽,只剩下浓浓的焦急,迅速走进内室。

“少爷刚才是不是去探望夫人了?”宇川雄边走边问。

“是的!”管家尽责地回答,聪明地不妄加评说。

“这个免崽子!马上派人将他叫到书房,家法侍候!”宇川雄一听果然不出所料,又是儿子惹得夫人生病,气得脸红脖子粗。

管家弯腰领命离开,宇川雄急急地来到一处环境优美又僻静的独立小院,推门进入。

第60章 阴谋布局

小院内栽满着各种鲜花,正齐齐地怒放着,美丽的蝴蝶在群花丛中飞舞,是这副优美的静态画中唯一的动景,整个院子安静极了,在阵阵花香之中,隐约传来一阵药香。

宇川雄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焦急地推开寝居门,里面几个丫环见他进来,恭敬地弯身退出。

宇川雄脸色沉重地走到床边,床上熟睡着一位满头白发的柔弱中年女子,女子睡着的娇容眉宇紧锁,苍白的容颜看不出实际年龄,但那一头白发让人触目惊心,睡着的她,仍似有着化解不开的千层愁绪。

宇川雄温柔地坐在床沿,平时犀利深沉的眼里浮现心疼,还有一丝丝难解的复杂,握起她细瘦的皓腕认真把脉,为她体内流窜的气流而深锁眉宇,她这次发病很严重。

“来人,快去请孙神医来府就诊。”宇川雄沉声命令。

“是!”外面有人恭应一声,迅速离开。

“云儿!云儿?”宇川雄温柔地轻唤着床上女子的名字。现在的他,不再是朝中翻云覆雨的右相,只是一个为妻子顽疾忧心的普通男人。

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漆黑的眼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垂下,算是回应。

宇川雄对于妻子的冷淡似是习以为常,温柔地一笑,说:“是银儿又惹你生气了?我呆会儿就教训他!”

云儿幽幽地再次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里有着太多的情绪,却唯独没有爱恋,平静无波地望着他良久,又安静地闭上眼睛,自始至终不曾开口讲一句话。

宇川雄把玩着她如白雪的白丝,眼内流露出痴狂的独占欲,翻身上床躺在她身边,将她瘦弱的身子揽在怀中,低头俯视着她淡漠的睡颜,边轻抚着她的发丝,边柔声说:“银儿喜欢上织云公主了,我会让他得偿所愿的。”

怀中的人身子一僵,但仍沉默地闭眼装睡,只是眉宇微微一皱,面上无任何表情。

宇川雄将她一切细微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深沉地一笑,继续说:“可惜银儿不是女子,否则,你的女儿必将母仪天下!”

云儿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慢慢地,她的眉毛瞬间变成白色,嘴角倘下鲜血。

宇川雄焦急地运功替她疗伤,却无济于事,她的咳嗽仍无法停止。

“来人,快将孙神医请来!”宇川雄对着门外怒吼道。

“老爷,孙神医来了!”

外面适时地有人应答,一个白眉白须的老人提着简陋的药箱踏进来,在看到床上的人激烈的咳嗽时,快步上前,迅速点了她几处大穴,终于使她平静下来,人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孙神医凝神查诊,边把脉边拧眉头,脸色沉重,自言自语又疑惑地说:“右相大人,夫人心中愁绪积郁甚重,体内有着一股逆行气流在流蹿,却不会让她致命,奇哉!让她打开心胸,心情愉快才能缓解病情,恕老夫实在没有根治病情的办法。”

宇川雄在听到神医的话后,阴沉的脸色变了几变,却忍住没有说话,只是复杂地望着陷入昏迷的人。

十七年了,她十七年如一日地如此淡漠宇川雄望着自己的双手,眼内浮现沉痛与不甘心。

无心最近一直在想着如何跟屈家保持关系,而这个关系的度,又要如何去把握,是他目前最头痛的问题。

对于淄京国,他本就没有太多的忠诚,既然目前身为丞相,就要尽丞相的职责,知情不报已经是失职;如果再引狼入室,就是严重失职;但如果未能成功地让屈家归附于朝廷,为朝廷所用,也是失职;而此事如果处理不当,让屈浪在淄京的身份暴露,那更是道义上的严重背叛,唉四难的选择,选哪一个都是下下策,他反复地琢磨着。

这天早朝,在快要接近尾声时,有一个红衣黑带的官员上前参奏,他走出列恭身启奏说:“禀文皇、武皇,微臣最近抓到一个在淄京搜集情报的奸细,请定夺!”

梵御麾闻言蓝眸一眯,点头示意他继续说,梵御极则一脸平静地注视着他,静待下文。如果是一般的奸细,根本不足以在朝堂中禀报,看来这其中定有文章。

“此奸细藏身于微臣府内,是黑族人,她的供词中提到一个人,微臣不知该讲不该讲?”官员佯装犹豫地停顿下来,还别有深意地瞄了左前方的无心一眼。

梵御麾敏感地察觉到官员的意途,瞟了一眼仍面不改色的无心一眼,沉声命令:“刘爱卿既然是禀公办案,还有何不能说的?”声音里已有着责备。

“是!”刘大人作揖后,正色回道:“她说是受命于左丞相,专门收集淄京的情报,以供黑族族长做决策之用。”

此话一出,朝堂震动,所有的人纷纷将目光扫向无心,坐在上位的两位天子,四道目光更是齐聚于他身上,却各包含着太多的深意。

无心坦然地站立出来,略沉吟会儿,沉稳地转身面对刘大人,淡然又无惧地说:“刘大人,你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本相乃是指使她收集情报之人?‘收集情报为黑族族长所用’?此种说法让本相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有人准备一箭三雕的办法,即攻击本相又将黑族族长和黑族卷入本案之中。如果真是本相所指使,一个普通收集情报之人,又怎么会知道这情报是黑族族长做决策之用,而不是本相用于其他用途?还有,在没有最终定案,甚至没有审理此案、没有对犯人的证词做任何追查、确证之前,就一口咬定本相就是主谋,请问用意又何在?又将我左相置于何等位置?你的上司是右相大人,而你却在朝堂直接越级,陈述没有经过任何查证与审理的案子,你又将淄京的国法置于何地?”你既然敢背里设计,明里挖井,那自己就将一切给挑明了,反而会让他们失去一些主动,而为自己争取一些喘息的空间,以想应对之策,无心在心里迅速思量。

无心一翻坦然又严厉的责问,让刘大人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有想到左相如此敏锐又如此难缠,一句话能让他解读成如此长篇大论,且句句指责自己,挑他话语中的语病,他求救似地望向右相宇川雄。

梵御麾深沉地看着无心,在看到宇川雄时,似乎明白了什么,蓝眸闪过恍然的光芒,嘴角勾起兴味的笑容。

宇川雄略带疲惫的脸上,挂上应酬的笑容,对无心微微抱拳,然后面向上位的两位天子,肃声说:“微臣督管失职,请吾皇责罚!但刘府出了奸细是事实,左相既然质问刘大人的办事能力,本相肯请将此案的主审官员定为左相,本相也相信左相是清白的,更相信左相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无心垂下眸子,暗暗感叹,想不到他们如此快地就出手了,还直接扯进寒山重和黑族。淄京和黑族的平衡终于要打破了吗?自己一年多来费尽周折地周旋于各种势力之中,以消除黑族的威胁,想不到,他们更有着狼子野心。

身在朝野而心在黑族,加上屈家和鹰王势力的蠢蠢欲动,这样的复杂局面中,自己要如何去解开这一道道难题呢?

梵御极点点头,探究地望着无心,和蔼地说:“本皇相信左相的忠诚,更相信左相的能力。本皇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事关淄京和黑族的友好关系,黑族虽然不是国家,但近几年迅速崛起,是值得尊重的部族。左相即是黑族人,又是淄京人,更是淄京的丞相,担当本案的主审,再合适不过。不知左相意欲为何?”

文皇的话中有话,让无心迅速郑重地回答:“谢文皇对微臣的信任,微臣定当不负所望,让真相大白!”

散朝后,宇川雄深沉地一笑,向无心抱抱拳,说:“左相之才当世少有,本相期待着!”

无心斯文地回礼,淡然说:“右相过誉了,无心在您面前,永远是后生晚辈,要讨教的太多太多。无心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后,他转身离开。在宇川雄面前,无心尊重他的资历和年龄,以无心自称,而不以官职“本相”自称。

宇川雄深深地看着离开的清俊少年,他为相多年,第一次,他看不到眼前少年的深浅,永远挂着淡淡笑容的脸上,似深潭般幽深,表面平静,潭底实则变幻莫测。

第61章 审案降人

浩郡

阎脸色沉重地看着手中的密信,这是无心去淄京后仅有的一份密信,无论是他的处境还是地位,都不容他多跟黑族联络,能联络的,仅是明着寄回来的问候和报平安的信件,或者是黑族与淄京朝廷之间正常友好来往的信件。

这是一封用现代简体字写的信,无心曾经专门教过阎辨识,那时他的目的仅是为了让这个似看透世间一切的法师身上多一点儿凡气,故意弄一些复杂、陌生的东西给他研究,想不到,会有用上的一天。

阎走到寒星楼的议事厅,看到寒山重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沉思,他的银眸里闪现强烈的征服欲望。

“族长,无心来信了。”阎拿着信,声音沉重地说。

寒山重激动地转过身子,银眸浮现惊喜,却在看到信时露出茫然的表情,这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阎清冽的俊颜带着回忆,悠然地说:“这是无心曾经为了故意为难我而教的一种字,他特意用这个写信,说明他的处境非常危险。他说:黑族在东都的密探被抓,要我们暂停在淄京的一切行动,迅速调查是否有叛徒。朝廷已经开始找黑族的碴,以有藉口征服黑族。”

寒山重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无心有危险了,淄京要行动了?他转身看着地图,眼睛牢牢地盯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让黑族站稳于这个世上,再有一点时间就够了。

“是谁?”寒山重肃声问道,脸上布满寒霜。

“是红十四,身份是尚书刘怀远家的舞妓。她在东都十多年,并没有得回重要情报,所以,她拥有的证据不足以为惧,只是她坦承密探身份会影响到黑族其他人。”阎冷静地进行分析。

寒山重点点头,深思了一会儿,说:“将红十四的详细资料寄给无心,让他全权处理,包括处置,黑族不接受背叛的族人。”

黑族的密探,是由族长亲自掌控的,其他任何人除了授权之外,没有权力联络和指挥密探。当年老族长是早有意传位于寒山重,才在出山时给了他黑木令,了解各地的密探情况。

阎望着此时的寒山重,发现他身上有一些东西在慢慢改变,儒雅仍在,但多了一份狠厉和果决,慢慢地有了王者的气势。他看着墙上的地图,露出深思的表情。

寒山重见阎沉默不语,转身望着阎,坚定地说:“我已经要逸风派最好的士兵潜入东都,保护无心。这些人是浩郡城民,在外貌特征上跟淄京人无异,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族长,战争到底是什么?黑族人体验战争的残酷是最深刻的,我相信其他国家的子民,对战争的体验不会有不同。”阎意味深长地说。

寒山重儒雅地一笑,银眸变得平和,温和地说:“法师,每个人并不期望战争。但有些问题必须要战争去解决,比如我黑族立足于世的根本问题。我们想要独立成为国家,却有着地域的限制,如果一直沿用部族制,又没有跟其他国家平等对谈的地位。我们如果不尽快强大起来、扩充自己的领土,迟早会被吞并。现在,我不仅不能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更不能保护族人,这种感觉,我寒山重此生不愿意再承受。我明白法师的意思,将来无论是征伐还是称帝,善待我领土上所有的子民和战俘,将是我的承诺。黑族人饱受歧视已经教训深刻,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在我的领土上。”

阎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着黑山严格训练的士兵,他知道,寒山重实现目标的日子,不太远了。

现在朝廷上下都在等着左相审案,却让所有的人大跌眼镜的是,左相照样上朝,沉稳地处理朝政,却只字不提案情,更未曾去提审犯人,只是从刘大人那里要走了卷宗。

右相府书房内

“右相,左相最近一直没有询问下官任何问题,也没有去提审犯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刘怀远为官多年,第一次露出疑惑,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审案。

宇川雄凝目望着某处,深沉地说:“此人果然不同凡响,又一次让我吃惊。似乎从一开始,本是我们的主动权让他给抢去了。”

刘怀远回想起那日在朝堂中的情景,左相尖锐又犀利的话语,让他至今也无法忘记。这个看似温文谦和的少年左相,让他感到莫名的害怕。

“那个女人不会捅娄子吧?”宇川雄不放心地问道。

“右相放心!黑族人对于叛徒的惩罚是非常严厉的,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我承诺她事成之后,将她扶成正房,这对于一个舞妓来说,是天大的恩赐。我已经严密监视在东都的一切黑族人,一有动静,就是最有力的把柄。”刘怀远非常有信心地说。

“只要她当面指证左无心,他纵是有再好的口才,也百口难辩了,呵呵对了,这样的女人,留在枕边要三思啊!”宇川雄别有深意地提醒。

刘怀远心领神会地一笑,细小的眼睛精光一闪,说:“右相提醒得是!能背叛自己的族人,又怎会不再背叛别人呢?下官知道分寸。工具用完了就该尘封,不同的是,有的工具值得反复使用,而有的工具使用一次就足够了。”

宇川雄满意地点点头,眼里闪过阴狠,非常同意刘怀远的话,而刘怀远是属于哪一种工具呢?宇川雄露出狡滑的笑容。

十日后,东都刑部的刑讯室,左相终于准备提审黑族奸细案的犯人了,却不在正堂审讯判案,而是直接来到刑讯室,还邀请了一干官员,将他们安排在刑讯室的隔壁,这是日常审案的官员观看士兵进行刑讯的房间。官员们坐好后,就看到左相和刘大人从另一个通道并肩进入刑讯室。

无心走到已经绑在木架上的女犯人面前,沉声问道:“红十四,你在证词上说,你是受本相的命令搜集情报,可有证据?”

木架上的女子蓬头垢面,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没有了往日的娇美,沙哑着声音说:“紫长老,救救我!看在我为黑族奉献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不能见死不救,我收集的情报全都给你了啊。”

女子的话,让官员们纷纷点头,眼里看戏的成份更多了,他们要看左相如何来审这个“案子”,这还是淄京第一次由涉案的官员自己审案。

无心背着火光面对着红十四,让她仅能看到他脸上的银色面具,他闻言后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站在他身旁的刘怀远则眼露惊恐,冷汗淋漓。

“红十四,你认识本相多久了?不担心自己会认错人吗?”无心再次莫测地问道。

红十四抬头看着他的银色面具,迅速回道:“紫长老跟随武皇来东都时,我就跟你联络上了,无论何时,我都能认出紫长老的。”她回答得非常有自信,甚至都不怎么再去详细确认。

“哈哈哈非常好!你的眼光非常好!”无心意味深长地说,瞟了刘怀远一眼。

刘怀远猛擦脸上的汗水,一直安静地不审案的左相,想不到他突然的出击,会是如此地狠、准!

“刘大人,请吧!我们要开始会堂正审了。来人,将犯人带走!”

无心率先走出刑讯室,来到隔壁的内室,对里面的众多官员说:“各位大人请吧!”

“啊你不是左相!”

“左相正跟右相在大堂等着呢,各位随我来,我只是左相的一个门生!”假左相带头走在前面,众人对这一切好奇不已,脸色各异地随着他来到大堂。

大堂内,庄严的士兵站立在两侧,无心和右相正在大堂中交谈甚欢。官员们陆续进入审讯大堂,在看到坐在上位的左相时,然后看看站在他们身侧的个子明显高了许多的假“左相”,纷纷露出不解的表情。

宇川雄在看到假左相和刘怀远惨白的脸色时,眼神瞬间变得冷酷而幽深,面不改色地噙着淡淡的笑容注视着下面的众人。

无心瞥了他一眼,看着被士兵带进来的红十四时,后者震惊地看着无心,慢慢地,她愣愣地看看无心,又看看假无心,银眸内出现深深的恐惧。

“武皇驾到!”一道突然传来的尖细声音,让所有官员均在大堂内跪下。

“众爱卿平身吧!今天我是特意前来旁听的。”梵御麾走到上位,大方地坐下,众官员纷纷起身。

无心垂眸走到案桌坐下,看了下面众人一眼,淡定地说:“犯人红十四,坦白陈述你所知道的,如有不实,罪加一等。”

红十四,这个名字让无心想起了心中至痛的一个名字,那个在战场上为救自己而被杀的少年红三四,他们都是红字辈,现在却出现一个为了利益而背叛整个黑族的人,想到此,无心眼中的悲伤转为冷厉。

红十四已经陷入了绝望,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刑讯室犯下的致命错误,猛摇头疯狂地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啪”无心用力一拍案木,厉声说:“不准装疯卖傻!如果你无罪,没人会让你死!”

“我是被逼的,是刘大人要陷害左相大人,陷害黑族,他说要娶我,是他让我背叛族人的。”红十四抬起手指着一脸惨白的刘怀远,眼里有着疯狂。

“你这疯女人,血口喷人,本官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刘怀远愤怒地瞪着红十四,眼里闪过杀意。

“刘大人,本相现在非常疑惑,你在朝堂上时一口咬定本相就是情报收集的指使人,但刚才已经证实了,她并不认识本相,就从这一点可以证明,她之前所提供的证据都是伪证。而所谓她是密探之说,有待再仔细查证,希望刘大人能提供更有力的证据。她现在的证词却说是受你的指使来诬陷本相,本相认为这值得深入调查。刘大人不仅将本相扯进本案之中,更将整个黑族和族长扯进来,造成淄京和黑族的对立,用意何在?刘大人,你能解释给本相听吗?如果你不能解释,这诬陷朝廷重臣、祸乱友邦的罪名,可是死罪!”最后一句话,无心说得冷厉无情。

刘怀远豆大的冷汗不断地滴落额际,平日精明的眼神频频惶恐地瞥向宇川雄,精明的官员们开始将眼神瞟向右相,心里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

“说不出来吗?”无心冷声再次逼问。

刘怀远“咚”地一声跪下,对着梵御麾的方向颤声说:“左相,此贱人不仅盗取刘府的机密,还胡乱地诬陷下官,下官急着为朝廷尽心,唯恐会有危及朝廷的事情发生,故轻率地下了判断,下官失职了,请武皇责罚。”

梵御麾始终噙着莫测的笑容,蓝眸幽幽地注视着无心,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般认真审视着,眼里是勿容置疑的欣赏,对刘怀远的请求则置之不理。

宇川雄垂眸坐在无心的左侧,面无表情,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静静地听着。

“轻率?误判?失职?刘大人,她既然是在胡言乱语,这卷宗所提的事又是伪证,那是她在欺骗大人,还是大人在故意为之呢?未经查证的事情就能随意地拿出来指责本相,这侮辱朝廷重臣也是重罪。”无心冷冷地继续说,目不斜视地盯着跪着的刘怀远,那个家伙今天怎么啦?到这里来就是“看”他审案的吗?

“下下官绝没有侮辱左相的意思!”刘怀远结巴地说道。

无心盯着他良久,看了一眼正用绝望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红十四,转头看向宇川雄,微笑着说:“右相,刑部是归右相管辖,无心只负责让真相大白,不负责判案,有请!”

宇川雄猛地抬眸望着无心,犀利的眸子里精光一闪,微微一笑,沉稳地说:“左相如此迅速又准确地审案,本相第一次见识,开眼界了!”说完,他大方地坐到案桌后的主审位子,深沉地望着刘怀远。

“刘大人,你证据不足就轻易放言指责朝廷重臣,又差点影响淄京和黑族的友好关系,这是诬陷罪和挑衅罪,死罪难免,活罪难逃。罚俸三年,降官三级,本相督导失职,自罚俸禄三个月。红十四,身为刘府舞妓,私自偷盗主人的重要物品,犯偷盗罪,除去淄京舞妓藉,逐出刘府,遣送回黑族。本相的判决,不知左相是否满意?”宇川雄望着无心,眼带征询地望着他。

无心微一施礼,淡声说:“右相禀公办理,无心心服口服,不过”

他顿了顿,转向梵御麾,恭声说:“武皇,微臣有个不情之请。刘大人一直以来禀公职守,跟微臣合作得非常好,他是太过于忧虑和重视淄京的安全,才会在情急之下做出误判,行为虽然有误,但精神可嘉,微臣特请求就罚俸三年,官职保留。忠心又能办事的人才,是朝廷最应该重视挽留的人才。右相一直为朝廷鞠躬尽瘁,更无过失可说。人,谁能无过?吸取教训并引以为戒就是最好的收获了。”

“哈哈哈本皇一直还误以为左相和右相常因见解不同而心存戒蒂呢,想不到左相给本皇如此大的惊喜。右相,看来是本皇误解你们了,该罚该罚改日本皇在王府设宴封赏二位爱卿。”梵御麾大笑着说道。

“微臣不敢,吾皇英明!”宇川雄赶紧走下案台,和无心二人并肩恭身领旨。

“嗯这样吧,本皇同意左相的请求,红十四的偷盗罪就免了,在遣送回黑族时,准备一份厚礼送给黑族长老,为之前引起的一些误会而做补偿。我淄京有你们二位,何患不强大繁荣?哈哈哈”梵御麾心情愉快地离开。

下面的众官员脸色各异,但众人心里都明白,左、右相的此次博弈中,左相又胜利了,而且胜得极其漂亮。左相仁慈又不计前嫌的行事风格,由这一瞬间笼络了不少人心。

第62章 右相突逝

东都最繁华的酒楼是“盛京楼”,寓意是繁荣昌盛的京城第一楼之意,来到酒楼之人不是达官贵族就是大商贾,是东都有身份的人最常去的地方,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夜幕低垂时,“盛京楼”内桌无虚席,生意非常红火,却无喧闹之感,只有阵阵美酒和菜肴的香味漂浮于空气中,诱惑着人们的味觉。

只有少数人知道,此楼是淄京首富屈家的产业。

此时,从酒楼正门进来一位带着斗笠,身穿白袍的少年公子,清瘦中带着飘逸,面容被遮挡着看不太清。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掌柜的接过核对一下,迅即亲自将他恭请到楼上的雅室。

二楼靠东边的一间雅室内,屈浪边喝酒边看着街上的行人,他的神情惬意而轻松,眼神不时地瞟向门口,似是在等人。

他在看到白衣公子进来时,微微一愣。少年公子揭起斗笠,露出平凡的五官,他却有着一双一黑一银的奇瞳,屈浪玩味地打量着他。

“‘盛京楼’果然名不虚传,生意如此火爆,浪哥哥好能力啊!”

“呵呵左相能来赏光,是我们的荣幸,这边请!”屈浪装模作样地请无心上座。

无心大方地落座,看了眼前的美酒一眼,调侃地说:“浪哥哥,酒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