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笑而不动,淡淡地说:“文皇,皇室的礼仪告诉我,你得叫我一声皇嫂。”

“呵呵”梵御极轻笑起来,端起玉白瓷杯,向她微微致意,自顾地品尝起来,平静地回道:“无心,你不是麾真正的妻子,就不是我的皇嫂。对了,听说你不满意礼服的样式,我马上叫人去改。”

无心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点破,悠然地坐下,自已倒上茶,以比他更优雅、惬意地姿态喝完杯中的好茗,淡然地问道:“文皇,女人之于你是什么?”

梵御极含笑注视着她的举动,黑眸里露出欣赏,从她的一举一动中,虽是无声的,却在跟自己较量着,听到她的问题,他眉稍微挑,傲然地回道:“女人?在知道你是女人之前,我没有想过她们是什么。皇宫的装饰也好、朝廷势力的平衡也罢、又或者是权衡当今各国关系的工具,以你的聪明,应该比我更知道女人之于我代表着什么。”

无心垂眸看着瓷杯中鲜亮翠绿的茶汤,沉淀于杯底的茶叶,奇瞳里闪过怒意,语调平淡地继续问:“文皇又欲用无心去平衡什么呢?”

“你?!有着更重要的位子。”梵御极莫测地回答,紧盯着她。

一阵轻风吹起纱帘,紫色、白色的轻纱迎风飞扬,无心齐腰的银丝亦随风轻舞起来,她冷冽地笑起来,说:“弟娶兄妻,这是边远野蛮地带的婚俗,而且是在兄长去世之后才可以。一女侍二夫?这就是梵氏皇族的习俗吗?”最末一句,问得讽刺而挑衅。

梵御极脸色突变,整张脸上盈满仇恨,迅速被他掩去,不怒反笑,冷冷地说:“麾会同意的!你注定是淄京的王妃!”

无心闻言站起身,漾着叛逆的笑容回道:“文皇,我今日来本是想讨个说法,但我发现没有必要了。我现在告诉你,文皇的厚爱我无福消受,先行告退!”说完,转身就往亭外走去。

“无心,你站住!”梵御极喝道,冷冷地说:“我也要告诉你,我的正妃,你是当定了!”

无心猛地旋转过身子,华丽的蓝袍划出优美的弧度,回道:“文皇,我也要告诉你,当初选择当武皇的正妃,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我不管你意欲如何,麾目前的身体是我最关心的,无心告退。”

“就是为了麾的身体,你才更应该当我的正妃。”梵御极脱口而出,随即脸色一变,嘴唇紧抿。

无心犀利地注视着他,紧追着问道:“你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麾的病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梵御极不自在地瞥开眼睛,带着矛盾和冷淡的语气说:“等着接受晋封吧!”

无心缓步走到他面前,微仰着头,带着傲然的笑容回道:“文皇,这个世上,除了我心甘情愿去做一些事之外,没有人能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麾身上的病情,我自己会查出来。”说完,她决然地踏出小亭台,拧眉想着这其中的问题,麾生病的身体怎么会跟她有关呢?

梵御极静静地望着她傲然的纤影,露出一丝苦笑,自己在她的面前居然表现得如此幼稚,她居然比他还要傲气几分,气势甚至压过他,呵呵这样的女人,最危险也是最无害的,她的没有野心让她无害,但她的聪慧和叛逆,却又是最危险的。他小小的测试就引起她如此大的反弹,如果真逼她入紫鉴宫,就等于是在自己身边安置了一个最危险的敌人。

这样的她,却如罂栗一样,让人欲罢不能

“奴才拜见武皇!”马总管尖细高昂的声音从宫外传来。

梵御极望着已经闪身到亭台内的麾,坦然沉静地跟他对视着。

“我想不到你真的那样做了!”梵御麾冷静地陈述,声音里没有责备,亦没有支持。

“亡让你走出祭祀殿?好点儿了吗?”梵御极不回答他,关心地询问他的身体。

“我没事!极,无心之所以仍留在淄京,留在我的身边,是因为她重承诺的性格、她出于曾经利用过我的回报、她对我身体的牵挂,否则,以她的能力,她有太多的方法消失于这个世上。她的心中有一个人,却没有放下这些而去追寻自己的真爱,甚至没有去回避王妃的任何责任。她是如此聪明绝世,又如此的傻,没有为她自己活过一天。不了解她的人,没有资格去爱她,更没有资格去拥有她。极,你会是一个出色的帝王,也是一个为她而心动的男人,却不是她最好的归宿。所以,不要再做惹怒她的事情。”梵御麾似喃喃自语,亦似警告地说道,湛蓝的眸子复杂地打量着紫鉴宫里满院的紫菊,眼底浮现恍然。

梵御极的黑眸里闪过种种情绪,愤然地说:“难道要我看着你这样一点一点为她而耗尽生命吗?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吗?你的这种转变,代价不仅是你的性命,更是整个淄京国的国运。”

“我从不在乎淄京国的国运,梵氏皇族会得到它应有的结局。极,从我将你推上淄京皇位之时,你就肩负着特殊的使命,从我命运改变的那一刻起,我就在为你的这个使命做准备了。”梵御麾幽幽地说。

“使命?什么使命?你从来就没有跟我提过!”梵御极疑惑地望着他,麾还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吗?他们之间从小就没有什么秘密的。

梵御麾温和地看着他,说:“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极,我可以对所有的人残忍,却不会对这个世上两个最重要的人出手,一个是她,一个是你,所以,不要让我在你们之中去选择一个。我的选择,不容任何人而改变,不要白费力气了。”说完,他就消失在亭台。

梵御极情绪激动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一言不发地坐在凳上,久久不曾移动身子。

使命?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着什么使命?麾已经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无心,呵为什么他的心微微刺痛?那样的女子,注定了不能成为他的。

梵御麾回到王府,急切地寻找着无心,发现她正坐在寝居的楼台处,低头在把玩着什么,他走近一看,原来是那串水晶链。

“它真的很美!”梵御麾从背后抱住她,大手把玩着玉白脚裸上的蓝水晶链。

“是吗?”无心敛眸掩饰慌乱。

“这上面奇怪的字符是什么?好生奇怪,我从没有见过!”梵御麾在认真把玩时,发现了上面奇怪的字符。

无心伸手翻转着每一颗珠子,仔细地查看,淡淡地说:“这些字符是东方一个国度的梵文咒语,我也不认识,而这几个字符我认识,它们是:水星月杰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名字,似乎是两个情人之间的某种约定,像定情之物。只有恋人才会将彼此的名字携刻在饰品上。”

“水星月?杰斯?情人之间的约定?”梵御麾喃喃念道。

“嗯”无心停止把玩,担忧地望着他,说:“身体怎么样?你应该静养一段时间。”

“水星月?好奇特的名字,这个名字很适合你,而不是叫左无心。”梵御麾打趣地说。

“呵”无心开心地笑起来,抬眸看着他削瘦但坚毅的脸庞,说:“我刚从皇宫回来,回绝了文皇送来的寿宴礼服。”

“嗯!你是我的王妃,礼服当然由我来准备,我已经命人在准备了。”梵御麾愉悦地回答,欣赏她的处理方式。

“好啊!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去处理朝政,该休养了。”无心站起身直接安排,声音中有着淡淡的霸道。

梵御麾的回答是宠溺地抱着她,蓝眸却一直紧盯着她脚上的水晶链,露出深思的表情。

奢侈华贵的永乐殿内,这个大陆的其他五国国王已经分列两边,坐在首位面对面的是寒星国国王寒山重、翼国国王埃米尔·迪兰斯,其次为北湛国国王、康国国王、蒙国国王,以及各自率领的人员和淄京重臣。

埃米尔兴味地打量着寒山重,发现他完全变了,儒雅的气质仍在,却逐渐被威严和霸气所掩盖。宇川斯银亦在打量寒山重,其征服北陵国的速度让世人震惊、而且又曾经是无心最亲密的人,让他特意打量着此人。

寒山重先是友好地跟埃米尔点头打招呼,银眸急切地望着殿门口,不知道无心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没有见过她的女装模样,一想到她现在是淄京王妃,心就一痛,眉宇一拧,垂眸不让任何人瞧见心思。

“文皇、武皇、武王妃驾到!”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殿门口望去,随即露出惊艳至极的表情。

只见在文、武双帝的中间,那个穿着水蓝色飘逸纱裙的女子,清爽而高贵,齐腰的银丝随着行走而调皮地飞扬,白玉耳垂上戴着的冰蓝色奇石,在明亮的灯光中,反射出晶亮清冽的光芒。这是他们见过的打扮最素雅的一国之后,却也是最摄人魂魄的一位,她的美让人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只能怔怔地望着她,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北湛国的国王在见到她耳垂上戴着的奇石时,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他决不会认错,那是他亲自送给鹰王的礼物,居然出现在淄京国王妃的身上,不过,也为奇石找到了最合适的主人,普天之下,只有她有这个资格佩戴它。

梵御麾搂着无心一起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他挥手让人撤走王妃专座,让众人又是一惊。而梵御极垂眸掩饰惊讶,没有多说什么,他没有带后宫的任何妃子出席。

寒山重直视着无心,清冽的银眸里,除了惊艳之外,还有着浓浓的思念,在看到梵御麾的举动时,脸上的肌肉颤了颤,紧握拳头强逼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没有资格说什么,那是她的夫君。

埃米尔本来玩世不恭的表情此时变得冷凝,黑眸里有着惊艳,更有着担忧。桀居然否定他的红颜祸水论,她明明是比红颜还要厉害的魔魅女子嘛。她真的是无心吗?他努力在她身上寻找着当年那个暴力又可爱的小鬼的影子,却失望地发现,她让他感觉好陌生,而且看久了,还容易让人入魔。他眨眨眼睛,困难地移开视线,却看到寒山重让人玩味的表情,原来,不曾放弃的人,还大有人在,桀欲得到心爱之人的路程,还很艰辛啊

晚宴在轻松又带着外交斡旋的气氛中进行着,各国都奉上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却不约而同地取消了送美人的计划,在见过武王妃如此绝色之后,又还有谁会对他们送来的美人感兴趣呢,康国、蒙国的国王心里同时感叹。他们是淄京的附属国,这阵子国内的频繁骚动,也是他们必须来参加文皇寿宴的原因,以表示自己的忠诚。

无心在看到埃米尔时露出轻松的笑容,在望着寒山重时,发现他正带着痛苦的眼神望着自己,她略一瞥眼,调试好心情之后再含笑望着他。他变了,越来越有国王的架式,也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她深信不疑。她准备在明天去看望他和一起来的族人。

各种复杂的眼神不时瞟向她这里,虽然她可以选择不在意,却让她食不知味,更何况还是文皇的寿宴,该有的礼节她都已经完成,看着下面热闹的歌舞,一片欢庆的场面,她疲累地揉揉额角。

“麾,我能出去透透气吗?”无心试着问道,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梵御麾心疼地望着她紧锁的眉头,知道她不喜欢喧闹的环境,抬手抚平她的娥眉,含笑在她耳边低语:“可以,小心一点,你先去东宫休息一会儿,晚宴结束后我去找你。”东宫,是梵御麾在皇宫的住所,一直没有更换主人。

无心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看看大殿内无硝烟的交锋场面,从旁边的通道离开永乐殿,梵御麾忠诚的侍卫引领着她前往东宫休息。

入夜的东宫,因主人不常来此居住,更显寂静。现在因她的到来,侍女们忙碌地挂上走廊各处的灯笼,无心挥挥手,让她们全都退下去,独自站在院中一处静谧的小湖泊前,望着沿湖走廊的灯笼倒映在湖中,美丽极了。一阵凉爽的风吹来,让她舒适地长吐出一口气,闭眼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突然,她猛地睁开奇瞳,全身紧绷,一股强烈的存在感让她盯着湖边的某处,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只有一个人能让她产生这种感觉,她强压下激烈的心跳,瞪着黑暗中那抹修长的身影。

“既然来了,躲在一处偷窥,不像你所为。”无心紧握拳头,用冷静地声音说道。

“呵呵你总是如此敏锐,能发现我的伪装,不对,应该是无论我伪装成什么模样,往你周围一站,你都能察觉出我,因为你看的从不是我的外表,而是用心在‘看’,是吗?无心,好久不见,你今晚很美!”藏啸桀从暗中走出来,双手抱胸悠闲地说道,褐眸却贪婪地打量着她。

无心看着他陌生的面孔,一身近侍的打扮,她恍然地想起,他肯定是装扮成埃米尔的近侍混进来的。

她不着痕迹地察看周围的情况,在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之后,暗中吁了一口气,说:“你深夜闯皇宫,就不怕真实身份暴露吗?”

藏啸桀满不在乎地说:“我不是闯进来的,是被人请进来的,当然,东宫是我自己闯的,放心,该‘睡’的都睡着了。看样子,他对你很好。”

无心一愣,然后点点头,说:“他是个好夫君!”

“哦?你也是个好王妃,是吗?夫妻情深啊!”藏啸桀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里是浓浓的妒意,刚才在永乐殿内,梵御麾在她耳边低语的亲昵模样,让他差点发狂。

无心幽幽地望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问道:“康国和蒙国最近的骚乱是你策划的吗?鹰王,我希望你收手,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现在放手吧!”

“放手?对于一个没有心的人,你让他如何去放手?”他没有否认她的指控,冷冷地反问。

无心怔怔地望着他,看着他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仍显痛苦的面容,她的心一痛。

她只有一颗心,却有几人在争夺,连她嫁人了也不能阻止这种纠缠吗?到底是他们欠她的,还是她欠他们的,才让彼此陷入这种纠缠之中。无心深吸口气以镇定情绪,奇瞳复杂地望着他,想着如何来理清这乱成一团的纠缠。

第82章 心如湖静

“你认为这样做,我就会去跟随你吗?鹰王,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我不会!”无心决然地直接拒绝。

藏啸桀身子微微晃动一下,似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他阴鸷地紧盯着眼前让他沉沦的容颜,怒声说:“你明明对我心动,为什么要拒绝我?我在尽一切方法让你回到我身边,难道,那一点错误,就要让我付出失去你的代价吗?无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对所有的人都有心,唯独对爱你的男人,没有心。”

无心幽幽地一笑,奇瞳里泛出水光,她瞪大眼睛望着他,心似撕裂开般疼痛起来。是啊,唯独对爱着她的男人无心。

“你说得很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择而负责,我选择了当淄京的王妃,就作好了承受一切后果和责任的准备。放手吧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所有的人”无心带着乞求的眼神望着他。

“哈哈哈放手?我宁愿失去一切,也不愿意放开你!你的心里至今都只有我,却在乞求我对你放手,呵呵”藏啸桀讽刺地笑着说道。

无心退离他几步之远,眼神在地上搜寻着什么,从花圃旁抓起一把小石子,握在手中把玩着。她抬头看看湖边静谧的走廊和灯笼,其倒映在湖中的美丽景致,悠远地一笑。

湖如一面光滑的水镜,倒映着一切,包括岸边两个为情所困的人。

藏啸桀一直紧盯着她,在看到她唇边悠远缥缈的笑容时,褐眸一沉。

无心先是抬头俏皮地望他一眼,然后右手执起一颗石子往湖中扔去,石子在水面连飘两次,然后沉入水中,激起阵阵涟漪,水波不断地往湖的四周扩散,反射出层层波光,绚丽极了。渐渐地,水的波纹渐缓,终至消失,湖面恢复平静。

无心看着恢复平静的湖面,喃喃地说:“曾经,有个小女孩因为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杀死父亲,一直苦苦地自问,母亲为什么要杀死父亲,为了摆脱恶梦,她选择一人躲在湖边想心事。她发现无论往湖里扔多少东西,湖里永远只有瞬间的反应,然后就平静如常,无论是什么东西出现在湖面,它都能将其倒映出来。它不像河流弯沿曲折,不像大海狂涛汹涌,但它的宽容深沉、它的纯净无私、它的容纳百川,让小女孩深深震撼。就在湖边的沉思中,她找寻到了平静,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心湖。”

她略为停顿了一会儿,望了正听得出神的藏啸桀一眼,又扔出一颗石子,这次石子连续飘起三次,激起的水纹也更大,说:“看到石子激起的涟漪了吗?湖面在它击入水中时是平静无波的,它的击入激起了涟漪,引起阵阵波纹,然后又归于平静,仿佛那颗石子不曾出现过似的。一如人的心湖,它在为某一人而心动时会激起涟漪,心潮澎湃,但总会有归于平静的一天,虽然平静了,但那颗‘石子’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溶入了心湖,成为心湖的一部分。虽然心中有他,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就像现在平静的湖面,心湖再次恢复平静。”

“这样平静的湖面,如果激不起涟漪,那又有何意义?”藏啸桀不赞同地问。

无心欣慰地望着他,突然抛出手中所有的石子,但不是用打水漂的方法,而是直接让其散落,石子如雨点般洒入湖中,瞬间沉没湖底。

她轻轻拍掉手上的泥土,说:“看到了吗?爱情,只是心湖中最能搅起狂涛的东西之一。在你以为心中只有一个人时,其实,每个人的心湖,能装下的东西远远超出你自己所认为的,包括友情、亲情,甚至是自己的霸业和雄心 。所以,桀哥哥,你是真正的王者,更是一个胸怀天地的猎鹰之王。你曾经说过,猎鹰鹰目所及的范围,就是你的领土,但东方却不是适合猎鹰发挥优势的地方,不要让无心成为遮挡鹰王视线和雄心的人,那对于她来说,不是幸福,是一种痛苦。如果因她而让各国纷争,她宁愿彻底消失于这个世上,也不会让那样的情况发生。”

这一声久违的桀哥哥让藏啸桀握紧了拳头,在听到她所说的话之后,更是垂下了眼帘,面无表情。

“无心,为什么每次面对着你,总让我感觉自己鲁莽又束手无策。心如湖静,心如湖广,你的心湖之中,可曾有过你自己,你何时能为自己而去活一次呢?”藏啸桀困难地提出质问,褐眸里是成熟和睿智,心疼地望着她。

“桀哥哥,你又何曾为自己而活过呢?我们的身份注定了我们都不曾为自己而活过。无心请你放手!”无心郑重拜托。

藏啸桀望着她良久,问道:“你现在幸福吗?”

无心瞥开跟他对视的眼神,打量着平静的湖面,淡谈地回道:“我现在很平静!”

“平静!呵呵曾经,我想成为你心湖中唯一的人,成为你唯一的世界,现在却发现,你的心湖注定不会成为一个人的。你要平静,无论是你心的平静还是当今各国的平静,我给你!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功和失败,都在你身上找到了。你能再叫我一声桀哥哥,是我今晚最大的收获。小鬼,保重!”

藏啸桀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一如以前面对着那个令自己喜爱不已的小鬼头时宠爱的举动,强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重重地叹息一声,消失于黑夜之中。

她是左无心,一个永远能控制自己情感的特殊女子,她的心里,盛装的东西太多太多,却又无欲无求,甚至没有她自己。这样的女子,她的心是金贵的,亦是最难奢求的,除非她自己走向你,否则,任何人都无法得到她的那颗心。

藏啸桀选择停手,选择彻底尊重她,因为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自由强烈的渴望,如果对她的爱中,牵涉太多的人,她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已。

要爱她,就得先让她只做她自己,让她一身轻松。她重获自由的那一天,方是谈这一切的时机,而不是现在

他能做的,就是去等待他这辈子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一次等待,也许,是一辈子

无心席地坐在湖边,毫无形象,甚至不去在意昂贵的礼服被泥土弄脏,在这个无人的庭院中,她不想再被束缚,望着湖面深思,一如脑海中那个最深刻的影象:亲眼目睹悲剧的小女孩,为了不让姐姐担心,只能选择独自在湖边自闭沉思的孤独身影。而这一世,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水云儿也亲手杀死了丈夫宇川雄,呵呵这也会是她的宿命吗?不

“无心,很累了吗?怎么不去寝殿休息?”不知何时,梵御麾来到湖边,已经是深夜,担忧又诧异地望着坐在湖面静思的人儿,这样的无心,让他在刹那间仿佛回到在铁郡一役中,那个用手抓菜的机灵小鬼。

“晚宴结束了吗?我们回王府吧,宫里的氛围让我压抑,无法安寝。”无心跳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垂头整理思绪,然后扬起淡淡的笑容望着他,眼底是深深的疲惫。

“好!马车上先睡一会儿!”梵御麾搂着她往东宫外面走去,蓝眸犀利的打量着黑暗中的某处,却选择漠视,眼里有着深思和恍然。

翌日清晨,王府外面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走下来一位阴柔俊美的华服少年,红袍黑带,是当今右相宇川斯银。此时,他正皱眉看着王府外面一个鬼鬼崇崇的小身影,头戴大大的圆形帽子,不时探头看向王府门口,似非常着急又似不敢进去,小身影不时地来回踱步,累了时就会蹲下休息一会儿,然后重复方才的动作。

“小鬼,你在摄政王府鬼鬼崇崇干嘛?小心侍卫将你关起来。”宇川斯银走上前警告。

帽子下的小头颅猛地抬起来,水亮的圆眸怯怯地瞥了他一眼,迅速垂下,看似受到了惊吓。

“银眸?你是黑族人,来王府做什么吗?”宇川斯银好奇地问道,因他怯怯的表情而感到好玩。

“我是来找无心哥不对,是无心姐也不对,是武王妃”小脑袋连续摇了三次,终于说出自己要寻找的人。

“找武王妃?你是她什么人?”宇川斯银欲擒住他的手腕,被他灵巧地躲开,躲得很狼狈,帽子都掉了。

左思晨猛捂住头发,不满地瞪着宇川斯银,转身就准备走人。

“原来是个小丫头,喂如果想进去就回来,我带你进去。”宇川斯银在她身后凉凉地说。

“哼!我才不要进王府呢!”左思晨别扭地拒绝,她只是想见见无心姐姐,却不想见武帝,她讨厌那个让族长哥哥痛苦的男人。

“既然来了,就跟我进去,王妃会非常高兴见到你的。”宇川斯银不顾她的反抗,直接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王府门前走去,拿出右相的令符,两人一路拉扯着走在王府内的小路上,王府管家在后面跟随着,精明的眸子里一片平静。

“进去禀报王妃,就说本相有急事找她。”宇川斯银跟菊轩外的侍女说道,紧拽着不断挣扎的男装小鬼,突然,她停止了挣扎,痴痴地望着走过来的人。

无心一眼就认出了思晨,她正想着今天去寒星国的驿馆看望族人,却在清晨就见到了思晨。

“思晨,都长这么大了!”无心亲切地拉住思晨的小手,在打量到她一身男装之后,露出疼宠的笑容。

“无心姐姐”思晨愣愣地望着她,在称呼她时,仍不太习惯称她为姐姐。

无心抹抹她略显凌乱的头发,看向宇川斯银,温和地说:“右相,武皇在书房正等着你。我跟思晨去一趟寒星国驿馆,先走了。”说完,牵起她的小手,走出菊轩,往管家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宇川斯银望着两人的背影,无心语气中的淡然和距离让他落寞地垂下眼帘,相比同父异母的姐姐宇川艳,他却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更感亲近,却发现她并不想同自己走得太近。

马车上,思晨望着眼前似陌生又曾经熟悉无比的人,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思晨,你长大了,再过半年就15岁了,越长越漂亮了!”无心微笑着夸奖道。

“呃无心姐姐,任何女人在你面前都不能称之为漂亮的,你真的好美!”思晨娇憨地回道,眼里有着崇拜。

“呵呵”无心整理着她的发丝,转移话题说:“此次族里来了些什么人?”

“寒将军和法师都来了,族长不对,现在是皇上了。”说到最后,她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

无心看着她低落的情绪,眼里浮现恍然,原来小姑娘情窦初开了,思晨娇俏可爱,不会适合后宫生活的。山重坐上了帝位,将来他的后宫,就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思晨,如果爱上一个帝王,得到的痛苦要比幸福多很多,他的后宫不会只有一个人,知道吗?”无心试着开导她。

“不会!他才不会呢,他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无心姐姐,能被一个帝王一辈子深爱着的女人,是不是最幸福的女人呢?”思晨迷惑地问道,清冽的银眸里有着迷茫、爱恋和矛盾。

无心微怔,思晨的早熟超出了她的想像,这个时代的女子好像都非常早熟,过早地体会到情爱的辛酸和幸福,不知是福是祸。

“那爱上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幸福吗?”无心抱抱她,犀利地问道。

思晨娇俏的小脸上浮现挣扎和矛盾,回道:“我不知道!无心姐姐,你教教我好吗?教我如何能让他喜欢上我。”

无心心疼地望着她,柔声说道:“思晨,爱情不是由谁教一点什么就能成功的,要用心,知道吗?更需要缘分。”

“缘分?姐姐现在是淄京的王妃,那你跟族长哥哥是不是有缘无分?”

无心再次被她怔愣住,抱住她没有多说什么,看马车到了目的地,就拉着她一起走下马车,迎面碰上焦急着出来寻人的寒逸风,在看到无心时一愣,看到无心身后的思晨时终于吁出一口气,满面笑容地朝两人走来。

第83章 重遇故人

寒星国位于东都的驿馆精致但不奢华,朴素之中有着大气。此时,馆内正聚满了黑族人,正围着坐在上位的寒山重讨论着什么。寒山重的面容沉肃,眼神中却有着某种急切,有点儿心不在焉,不时地往门口瞟去。

“夜皇,武皇妃到了。”寒逸风神情愉悦地踏进议事厅,他的话让众人全都看向门口,脸上均露出期盼又兴奋的表情。

武皇妃是黑族人,更是黑族的紫长老,她恢复女儿身之后,其容貌之绝美传遍了六国。曾经认识她的人都急于见她的女儿身,不认识她的人都想看看这个在寒星国有着特殊地位和影响力的淄京皇妃。昨晚在文皇的晚宴上,武皇让皇妃坐在帝皇宝座的举动,已经传遍了整个东都。

“法师、寒将军”无心对着在门口迎接她的两个人微笑致意,脸上的笑容轻松而真诚,小手牵着思晨。

思晨因穿男装偷跑而愧疚地低下头,怕被寒山重责备。

阎欣慰地打量着无心,看到她现在的神情,听到昨晚宴会结束后的传言,武皇对她非常不错,也许,她当初的那个决定,也并不是完全的错误,至少,她得到了武皇的心。

寒逸风豪爽地准备抱抱她,突然感觉不太合适,尤其是她这一声寒将军,提醒着他现在是在议事厅,他和她的身份是异国的将军和皇妃,向来冷冽坚毅的脸上有着极致的愉悦,亲自引导她来到议事厅,玩味地望着上位神情复杂的夜皇。

“夜皇!”无心带着骄傲又欣慰的语气望着寒山重,为他的成就而骄傲,也为他终于完成族长的期盼而欣慰。

寒山重紧握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方才抑制住想抱住她的冲动,儒雅地一笑,走到她身边,向众人骄傲地介绍道:“这就是黑族的紫长老。”却拒绝介绍她的另一个身份。

“绿十三长老、黑九长老、白三长老、黄三五长老”无心一一叫出在场认识的故人,并对不太熟识的人微笑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