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时间,不必让宁老先生太辛苦地赶着做。慢慢来吧。”

简睿说完,看了前面一眼问道:“你还没吃早饭吧,我也没吃,要不我们去前面那家西饼屋吃点东西?”

“我是还没吃早点,不过简总监,别在这家西点屋停了。你开到前头那条街,从左边第一家小巷拐着走。那边有家汤包店的灌汤包子很好吃,我们上那里吃去吧。”

简睿于是按顾芳喜的指点把车开到目的地,一起进了汤包铺。满店都是热腾腾的香,顾芳喜熟门熟路跑去灶上端了两笼包子。那包子做得很小巧,小到刚好一口一个。皮薄如馄饨,个个都是扁扁地趴在蒸笼里,与寻常饱满丰实的小笼包不一样。这就是灌汤包子。

“简总监,这里的灌汤包子做得特别地道。你也尝尝吧。”

简睿确实也好奇这种灌汤包子是何味道,便举筷欲挟一只来尝尝。却被顾芳喜拦住:“简总监,你不能那么挟,得这么挟。”

顾芳喜给简睿做示范要如何吃这种灌汤包子。只见她用筷子轻轻擒住包子的皱褶处猛然提起,扁扁的包子皮顿时骤然下坠如水滴,偏却不会破。透过粉白的包子皮能隐约看到里面嫩红的肉馅和汁水在晃荡。她把包子夹到自己碗里后,再小心翼翼咬一口,把鲜美的汤汁啜吸下肚,然后再蘸着一旁小碟里的姜醋吃那层包子皮。吃得香甜无比。

“要这么挟着吃,才不会皮破汤流,更不会被烫了嘴。”

简睿看完她的示范动作,不由道:“看来这汤包吃起来要很小心啊!”

“的确要小心,否则不是烫了自己的嘴,就是溅了别人一脸汤。关于吃汤包还有一个笑话呢。以前,有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据一张桌子吃汤包,其中一位一口咬下去,包子里的一股汤汁飚出来,把对面客人喷了个满脸花。肇事的这一位却未觉察,仍然低头猛吃。对面那一位很沉得住气,不动声色。堂倌在一旁看不下去,赶快拧了一个热手巾把送了过去,这客人不紧不慢地说:不忙,他还有两个包子没吃完哩。”

顾芳喜说笑话说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简睿听得忍俊不禁:“真的假的?”

“你不信,那你就这样猛咬一口试试。看这汤汁会不会溅出来。”

简睿当然不会这样试了,他像方才顾芳喜那样挟了一只汤包,轻轻咬破一点皮将汤汁啜尽,再蘸姜醋吃掉包子皮。吃完一只包子一抬眸,顾芳喜熠熠的一双眸子闪烁在眼前:“好吃吗?”

“味道很不错。”

“那我再去端一笼包子来。”

两个人一口气吃掉三笼灌汤包子,方心满意足出了店门,匆匆上车往公司赶。他们没有留意到马路对面,有辆原本疾施而过的小车骤然减速,车窗里的人格外注意地看了他们一眼。

简睿把车开到公司大厦门口暂停一下,让顾芳喜先下了车再开去地下车场。颜妍一眼看到顾芳喜从简睿的车里下来时,眼睛瞪得老大。

“芳喜,怎么你和简总监有进展吗?”

“那有哇,你不要乱说,我不过是搭一程他的顺风车罢了。”

颜妍拉长声音道:“是吗——总监大人的顺风车,这等好事,怎么没有我的份啊。”

“你还要顺风车吗?你不是都已经有专车司机了嘛,欧阳旭管接管送还不够吗?对了,颜妍,你怎么和他好起来的?居然瞒得我密不透风。”

颜妍脸上一红:“有次在舞会上遇到,一起跳过舞又觉得谈得来,他就向我求爱了。你知道他这人是个行动派了,觉得合适的女孩子马上就追。我衡量了一下他的条件也不错,注册会计师,职业稳定收入丰厚,人也爽快直白,我一向喜欢这样的类型,考虑一下就接受了。”

“可是我觉得他这个人对感情似乎变化很快呢,说拿起就拿起说放下就放下,毫不拖泥带水。从一方面来看固然是爽利,但另从一方面来看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似的。”

顾芳喜没别的意思,纯粹是在朋友立场上做出的善意提醒。但颜妍听罢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顾芳喜察颜观色,也就知趣地不再说什么了。

***

傍晚时分,简家的晚餐桌上。

一家三口刚刚开始举著用饭,简睿先舀了半碗汤喝,边喝边联想起顾芳喜给他讲的那个汤包的笑话。唇角不由又荡开一丝浅之又浅的微笑。

简明看了他一眼,突然冷不丁地问:“简睿,早上我看到你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她是谁?”

简明早上开车去上班,在一条抄近路的小巷里,看到了简睿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孩子从路旁一家汤包铺走出来。那个女孩眉目灵秀,笑颜明媚更胜三春花事。简睿走在她身旁,表情虽然是一惯的淡淡然,但唇角却含着一丝隐隐的笑意,仿佛风乍起时的涟漪渐漾。

心若拟之为湖,那么吹皱心湖一池春水的,是什么?

简明很了解他的儿子,一见之下,双眉一下子就皱得紧紧的,眉心是一个明显的‘川’字。

简明的突然发问,让简睿不由一怔,不意竟然会被父亲看到他和顾芳喜在一起,没来由地就有些心慌。

“她…她是我们公司的同事。”

“看你的样子,好像跟这个同事的关系比较亲密?”简明直截了当地问重点。

“爸,我们…只是普通同事。”

“是吗?那样最好。简睿,你是有女朋友的男人,不要再和其他异性有什么单独来往。瓜田李下,能免则免。否则传到方家很容易产生误会,知道吗?”

简睿僵了半天:“可是,爸——”

简明听也不要听地打断他的话:“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单独在一起,有那个空闲时间,多陪陪君瑶。我希望你们能今年内结婚,你不努力去追求,怎么娶这个儿媳妇进门?”

“爸爸,”简睿迟疑一下,还是坚持说出口,“我还年轻,我不想这么快结婚。”

简明啪的一声顿下碗筷:“你还年轻,我可不年轻了。我想你快点娶妻生子。我求求你满足我的心愿行不行?”

这话说得很重,简睿不敢再吭声。温素心忙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父子俩先吃饭。吃完了饭再说别的事情。”

饭后,简明没来得及再说简睿什么,医院打个电话来,临时有个紧急手术让他赶过去做。他匆匆走了。

知子莫若母,简明一离开,温素心就不无疑惑地问儿子:“简睿,你怎么不愿意结婚,难道你对君瑶有什么不满意吗?她这样条件优越的女孩子不知道多少男人抢着要呢。”

“妈,”简睿无比苦恼,“君瑶是很好,可是我越来越觉得,我和她不合适。”

“怎么了?”

“我们性情爱好方面有差距,并不投机契合。”

简睿简单地把他与方君瑶的不和谐方面说了说,温素心听罢眉头一皱:“简睿,你是真的跟君瑶合不来,还是另有心仪的对象,见异思迁移情别恋了?”

最后这句话有几分指责之意,简睿红着脸辩解:“妈,我没有。”

“那你爸刚才说早上看到你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是怎么回事?简睿,你是不是和那个女孩子很亲密,否则你爸不会这样慎重其事地问。”

“真的没有,妈,我和那个女孩子只是普通同事,她是我们公司的前台接待,我们没有工作上直接往来,所以我和她一向鲜少接触。今早之前我和她根本没有私人来往。”

温素心容色稍缓,却疑惑不解:“那你今天早晨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简睿把来龙去脉详细地解释给母亲听了一遍。她一听顾芳喜是为了照顾方君玮在医院捱了一夜,早晨顺便坐简睿的顺风车一起去上班的。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是这样啊!你和她没什么关系最好。否则,你看,不等君瑶来使性子闹脾气,你爸就先不会放过你。至于你和君瑶之间的一点不和谐,你还是要试着慢慢和她磨合下去。你爸爸在你的婚事上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认定了方君瑶做儿媳妇。简睿,你就不要违背他的意思了。你知道你爸的身体近来一直不太好,别气坏了他。再说君瑶这孩子不错,你当初也是愿意的。”

父亲的态度强硬,母亲的软语温言,简睿在软硬加攻之下,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三十章

宁致远周末就提前打电话来提要求:“喜儿丫头,舅舅明天想吃狮子头。”

顾芳喜没好声气:“舅舅,你等着吧。我一会就拎把大刀去南非宰头狮子,带它的首级回来给你下酒。不过,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哦!”

宁致远在电话那边声音洪亮地笑:“芳喜呀,不用你去南非搏狮斗虎。你明儿乖乖地上菜市场,买一块上好的细嫩猪肉回来慢慢切剁斩就行了。”

宁致远所说的狮子头,其实是一道扬州名菜。用猪绞肉捏成的大丸子,微火焖炖熟后成葵花形,因其毛糙的外形如雄狮之头,故名狮子头。

顾芳喜唉声叹气:“舅舅,你能不能不吃这些麻烦的菜。你外甥女儿我的一双纤纤玉手都快皱成干桔皮了。当初我真不该跟妈妈学做菜。”

宁致远除去金石书画方面的爱好外,还是一个十足的知味者,对‘口腹之欲’有着强烈的兴趣,以享用美味为生平一大快事乐事。他极之爱好的几道菜式,他的妹妹即顾芳喜的母亲做得非常好,时时做来让他大快朵颐。顾芳喜也跟着母亲学会了做这几道菜,虽然比不上她的手艺高明,但在她出国期间,却也能聊以解舅舅之馋虫了。

“不吃不行啊,不吃我就犯馋,一犯馋我就手颤,手一颤我就拿不稳笔、握不住刻刀。唉呀!我接了人家一个篆刻的活已经干到尾声了,都通知人家明天来拿。如果你不来解解我的馋虫,那我明天可就没办法按时完工了。”

“啊——舅舅,是我们简总监那个章明天就可以给他了吗?”

“就是他那个章啊!”

顾芳喜马上从推三阻四变成了一口应承:“舅舅,那我明天一早就去菜市场,挑上等猪肉买回来给你做狮子头吃。”

***

顾芳喜骑着电动车一到了舅舅家的山脚下,就先看见停在路旁的一辆汽车。尽管颜色是低调的深灰,但金属外壳的车身依然锃亮无比,在阳光下湛湛流光。她虽然一向不太认得车牌,却也能看出那是辆极名贵的车子。不由向山上张望了一下,心里想着也不知是哪户有钱人家雅兴大发,趁着风和日丽跑到郊外踏青来了。

拎着一大包买好的菜,顾芳喜气喘吁吁地走上半山腰。还没进门,就先听到一篱之隔的院子里传出一个女孩子悦耳动听的笑声:“这个东西真得好有趣呀!”

“有趣吧,你慢慢摇,我看大小姐你能不能把这一桶水都摇上来再拎出来。”

“你们俩在井边玩小心一点啊!别一不小心摔下去了。”

几个人的声音杂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舅舅的小院落几时这么热闹起来?这些声音听起来颇有些耳熟,难道又是上回那帮杂志社的人来了。顾芳喜纳闷地推门进去一看,眼睛瞪得滚圆。竟是方君玮和方君瑶这一对王子公主站在井边,简睿也在,他站在两步之遥大槐树下看着方君瑶苦笑,她正在一下一下满脸好奇又费力地摇着井辘轳。方君玮脖子上挂个摄影机,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看着妹妹涨红了脸使劲的样子哈哈大笑。

“哥——你别老笑人家了。简睿,你快来帮帮我,我都没力气了。”

简睿摇着头过去帮着她一起把那桶水摇上来。

而正屋门口的台阶前,舅舅宁致远的身边,婷婷立着一位女子。看得出已经不年轻了,但容貌风韵都仍然极美。她穿一件柔和的玉兰黄宽身旗袍,随意地往粉墙黛瓦前一站,一种杏花烟雨江南式的婉约柔美,便如雕如塑般浮凸凹现出来。

顾芳喜已经觉得方君瑶是无可挑剔的美人了,谁知这个中年女子那一种含蓄蕴藉的古典温婉美,竟压倒了她那一身青春亮丽的光芒。这是谁呀?是不是…方氏王国的第一夫人?

看到顾芳喜进来,宁致远先叫她:“芳喜,你买了多少菜?今天有佳客造访,我中午要设宴留客。”

能让宁致远留客的人是少之又少,看来这一院人很合他的眼缘呀!

顾芳喜看看自己手中仅是三人份量的菜,实话实说:“舅舅,你一开始也没说有客人,我买的菜不够呢。”

那温婉女子忙含笑道:“是我们来得冒昧,没有事先打招呼就登门造访。没想到君玮口中的老先生,竟是以前教过我国画的老师宁老师,真是太巧了。”

果然被顾芳喜猜中了,来者正是方夫人香蕙若。

宁致远哈哈大笑:“无巧不成书哇!我也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当年你来跟我学国画时才十七八岁,虽然那个班都是有着国画基础的年轻人,但你和纪晨却仍然堪称个中翘楚,是我当时最得意的两个门生啊!一转眼,你都儿女成群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香蕙若的眼光有片刻恍惚:“是呀,时间过得真快。”

“蕙若,相请不如偶遇,中午留下来用顿便饭吧。我屋后倒是种了几畦菜,可以现摘一些来清炒。只要你们不会嫌粗茶淡饭就行。”

“怎么会,我平时倒想吃些地里种的新鲜菜,却没处找去。今天若能在宁老师这里尝到,倒遂了我的心愿。”

“好,中午就留下吃饭。芳喜的手艺还不错,小方是尝过的,对吧?”

井旁的方君玮扬声答道:“是呀,妈咪,顾芳喜做的菜还挺好吃的,那个酥炸小鱼真是一绝。”

香蕙若一双温柔笑眼看向顾芳喜:“这就是宁老先生的外甥女儿,长得很灵秀呢。”

顾芳喜机灵地道:“谢谢方夫人。”

方君玮提到酥炸小鱼,宁致远又想起一道菜来:“小方你会钓鱼吗?会钓的话我屋里有钓鱼杆,你可以上附近的水潭里钓一条鱼来,又是一道菜了。”

“会,我一会就去钓。那水潭在哪呀?”

“芳喜知道,让芳喜带路吧。那潭边风景不错,你们可以顺便去玩一玩。好了,蕙若,让他们年轻人玩去吧。走,我们去书房看你拿来的那两幅画,再顺便好好聊一聊。”

他们一起转身进了屋。不管院里这几个年轻人了。方君瑶在简睿的帮助下终于摇上来了一桶水,又新奇又兴奋地格格直笑。顾芳喜忍不住朝他们看去,简睿对上她的视线,淡淡地点个头算是打招呼,就把头转过去了。

顾芳喜不由有些怔仲,那天同车而行、同桌而食,简睿都与她渐渐拉近了距离,不再生疏客气。怎么现在又一下打回原形了?

怔仲间,方君玮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袋子看:“顾芳喜,看看你买了些什么菜招待我们。”

顾芳喜正好有一肚子疑问要问:“方经理,你们…怎么都到我舅舅家来了?”

应该不是简睿带来的吧?他行事最不喜欢招摇了,不可能带着一帮人来取印章。

“哦,我妈咪有两幅画想请行家品题一下,我一下子就想到你舅舅,所以带她过来拜访宁老先生。君瑶一听是我上回采野花的地方,马上拉着简睿陪她一起来郊游。正好他请宁老先生篆刻的一块印石可以拿了,就一起过来了。谁知道我妈咪和你舅舅还有旧时师生谊。”

方君玮三言两语地说清原因,嘴里说着手里不闲地把袋子打开看了一遍。袋子里是一大块红白相间的新鲜猪肉,两个金黄的冬笋,一把嫩绿的韭菜,几只深紫的茄子。

“就这些菜待客,也太家常了吧?”

顾芳喜一把把袋子抢过来:“大少爷,您要来事先吩咐一声嘛,我们才好鸡鸭鱼肉地备下伺候您。这会冷不丁撞过来,有块肉给您吃就不错了。”

她一番看似软和实则夹枪带棒的话,方君玮听了却并不恼,摸着下巴笑嘻嘻地答:“还是可以吃鱼的,宁老先生说了让我拿了他的钓竿去附近水潭钓鱼吃。等我一口气钓上十七八条来你照样做那道酥炸小鱼吧。”

“你想钓十七八条?做梦吧你,拿渔网去网一网还差不多。”

方君玮并没有她打击到,他兴致勃勃地进屋找了钓鱼杆扛在肩上出来,对着那端的简睿和方君瑶喊道:“走喽,钓鱼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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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水潭边的风景真得很美。这潭水原是由山顶蜿蜓流下的溪流在山涧处汇聚而成,水质是半透明的清碧。潭边有绿竹清华、纤草幽花,远处有翠树云山如绘如画。

简睿看着那潭碧水,不由喃喃念道:“绿净春深好染衣。”

方君瑶没听明白,偏过头来问:“简睿,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方君玮看到眼前美景也大为赞赏:“这地方还真是风景优美,大可以开发出来做旅游区了。瞧瞧这山这水…”

他一时想不出好的形容比喻来,顾芳喜给他接上去:“山如碧玉水如黛。前人有好比喻留传于世,不用你再费神想了。”

简睿不由扭头看她一眼,他就知道她一定也能吟出几句应情应景的诗词来。练过书法的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古典诗词的浸染。

方君玮拍掌叫好:“山如碧玉水如黛,这句真妙哇!可以做我下一辑山水摄影的主题语了,顾芳喜,还有类似的吗?”

顾芳喜张口就来:“有哇!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

“还有吗?”

“一道青山一扇屏,一湾碧水一条琴。怎么样,这些山水的比喻都非常别致新颖又形象吧?哎,你倒是钓不钓鱼呀?”

方君玮此刻早把初衷抛开了,他十分利落地把鱼竿往简睿手里一塞,端起他挂在胸前的摄影机说:“我不钓了,我去好好拍几张风景照,简睿你来钓鱼吧。”

顾芳喜不由要暗中摇头:这公子哥真没定性,想一出是一出。却不意他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就朝山上走去:“走吧,向导,带我去找几个风景绝佳之处,让我好好拍漂亮几张山水照。”

顾芳喜忙不迭挣开他:“你别拉拉扯扯的,我干吗要和你一起去。这里林子又不密,你自己上去不会迷路的。”

方君玮俯近她耳旁低语:“拜托,我妹妹和未来妹夫要在这水潭边二人世界。你不会这么不知趣要留下来影响他们吧?”

顾芳喜一愣,再看那端简睿已经在水潭边坐下垂钓了,方君瑶偎在他身边,饶有兴致地和他一起盯着水面上的浮标等鱼上钩。

他们那付亲密无间的样子,让顾芳喜顿时觉出自己的多余来。只有跟着方君玮悄悄离开水潭了。她不知道,他们双双离开时,简睿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一眼很复杂…

顾芳喜很是尽到了一个好向导的职责,带着方君玮山前山后转了个遍。他拍起照片来倒半点纨绔之气都无,在一个景点上反复通过镜头取景,时不时停下来沉思,显然是在构思画面。顾芳喜再一次肯定方君玮在摄影上是一个行家。看来他的时间也不全是放在吃喝玩乐方面,除此外,他还是有他自己正当的个人爱好。

有正当爱好的人就不会是空虚无聊的人,他会懂得寻找并享受生活的乐趣所在。

他们已经走到山顶上来了,方君玮举着相机拍头顶碧蓝的天,顾芳喜退开几丈远,不妨碍他转过来又转过去地取景。转身一看,从这个角度正好能遥遥望见山涧处的简睿和方君瑶。顾芳喜不由惆怅地把他们看了半天。她总是只能这样遥遥地看着他,本来还以为今天简睿过来取章,又能和他单独相处一段时间。谁知,却来了这么多人…

正惆怅着,眼前突然白光一闪,伴着咔嚓一声响,顾芳喜愕然回头一看,方君玮举着相机对着她笑:“最后一张胶片给你拍了。”

“你干吗给我拍呀?我不要拍了。”

“一回头刚好看到你站在那里的画面不错,就顺手一按键拍下来了。不要也拍了,大不了这张照片不给你就是。”

“不行,要给我,我的照片不给我给谁呀!”

“说不要的是你,说要的也是你。我发现你这人变起来比谁都快。”

顾芳喜不想跟他多说:“好了,拍完了就下山回去。都快十一点了,我一会还得做你们这么多人的饭菜呢。不先腾出时间下厨准备是不行的。”

“就十一点了,时间过得还真快。走,我们去看看简睿钓鱼的成绩如何。”

简睿的性子钓鱼还是很适宜的,居然让他钓起来两条大半尺长的鱼来了。方君瑶在一旁叽叽喳喳地笑:“本来我们都钓起了七八条鱼,可是有些鱼太小了,简睿又把它们放回去了。”

方君玮大叹:“简睿,我就是想吃酥炸小鱼,你怎么就给放回去了呢?”

简睿淡淡地说:“那么小的鱼就捕来吃了,和竭泽而渔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芳喜鼓掌:“简总监你说得太好了,以后我也要用这一句劝舅舅不要吃小鱼了。”

方君玮似笑非笑瞥她一眼:“简总监说的话就是真理,是吧?”

顾芳喜脸上一红,忙顾左右而言它:“鱼也有了,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顾芳喜在厨房那个忙活呀!鱼要杀、肉要切、菜要洗,她平时也是家中最小偏怜女,虽然跟母亲学会了做菜,但学得都是精烹细饪的功夫,偶尔才操弄刀殂。可不是那种做惯五六口人饭菜的能干主妇,一进厨房半小时不到就能麻麻利利地整出一桌菜肴来。一时很有手忙脚乱之感,偏又没一个可以帮手的人。外头的三个人,王子公主和未来驸马爷,哪一个看来也不是能搭把手的人啊!

帮不上忙还罢了,方君玮还好意思进来催:“爬了半天山,肚子很饿了,顾芳喜你动作快点啊!”

顾芳喜没好气:你爬了半天山,我还不是爬了半天山。我一样肚子饿,可我还得做饭给你们吃。于是只管低着头切肉,眼皮都不抬地回应他:“饿了?那你先去把井旁桶里的两条活鱼杀了。否则等我切完肉杀鱼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方君玮看着她的切肉法,哇哇大叫:“你要把肉都切成末吗?这得切到几时去呀!你不会用刀猛剁一气就是了。”

“大少爷,你不要在这里说外行话了,有这闲功夫你去帮忙杀鱼吧。”

狮子头人人会作,但要做得好里头却大有学问。顾芳喜的母亲教过她首先是取材要精。细嫩猪肉一大块,七分瘦三分肥,不能有丝毫筋络纠结于其间。其次的秘诀是“多切少斩”。挨着刀将整块肉细细切成碎丁,越碎越好,然后略为斩剁。千万不可以剁成碎泥。所以这会切肉就费了她不少功夫。

“鱼怎么杀,我不会。”方君玮双手一摊。

管他会不会,顾芳喜也要抓他来当壮丁了,否则她真是要忙死。正要告诉他如何杀鱼,突然听到院中几声异响,她反应敏捷地立马挥舞着菜刀咋咋唬唬冲出去:“花花,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