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疯子。他们两个,绝对是疯子、变态。丁队长,你们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于法,不要再让其他女孩受害了。”

——

后来,谭皎还“回忆”了在那个地方“目睹”的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条,和一些照片。名字是确定的,而那些照片很巧妙的“拍下”了几个未来受害者的工作、生活环境。我看到老丁眼中精光四射,神情却也更加严肃,很快就叮嘱手下的人去干什么了。

然后他对我们说:“你们先到休息室等一等,我们需要开会讨论一下这个情况。”

已是深夜里,休息室里没有了摄像机,也没有录音设备,没有别人。我和谭皎坐了一会儿,她低声问:“他们会不会相信我们?”

我说:“会。”

她顿时面露喜色:“我表现得这么好?”

我微微一笑说:“这只是一方面。很多时候,人判断人,会看背景。你是知名作家,我是名校硕士,过往清白,我们没有理由来撒谎。所以虽然这事儿很突然很惊悚,但是他们至少绝不会置之不理。”

谭皎把肩靠在我肩上说:“你总是这么理智冷静吗?”

我说:“不是。”

她笑了,说:“我也觉得这次,能抓到他们了。”

“谢谢你。”我轻声说。

她闭上眼,像是精疲力尽说:“不谢。记住,从今往后的人生路,你的太阳神君啊,永远在你身边。”

第216章 邬遇二十六(5)

我们静静拥抱了一会儿,她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我问值班刑警要了床毛毯盖在她身上,而后到走廊里去抽烟。

星星在天际闪耀着,楼下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他们大概还在讨论。我们需要警察的帮助,只有他们出动,才能抓到连环杀手。

没多久,一个人上了楼,正是老丁。

我抽着烟,安静地看着他走近。他的神色亦是如常,点了根烟,在我身边停步。

我俩都安静了一会儿。

老丁说:“那个出租司机还没找到。”

我没说话。

他又说:“但是你女朋友看到的几个女孩的名字和资料,我们已经核对上了两个。包括她说的,明天就会遇害的那个。”

我心中一动,吃不准他心中在想什么,只说了句:“那就太好了。”

老丁猛吸了口烟,说:“我已经决定了,明晚行动。埋伏在陈柠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如果他们真的出现,就抓回警局,彻底查个底朝天。”

我的心中像是有涟漪无声升起,一阵一阵,沉而缓的,无法阻挡地激荡。但我没有说话,只看着远方。

老丁却笑了一下说:“听到我做这个决定,你们是不是很高兴?”

我侧头看向他,碰上他精光四射的眼睛,我说:“是的。我做梦都想抓到那两个人。”

老丁却不说话了,又抽了几口烟,说:“邬遇,苏州人,在北京念书,名牌大学硕士,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总觉得眼熟?”

我一怔。

他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是在未来。

老丁对未来,是否也有了模糊的感知?他也受到了时间线的影响?

过去和未来的界限,或许真的已经在互相干扰。在我和谭皎身边的世界,和人。

隐隐地,我总感觉自己还忽略了什么。

后来,当我回想,才发现那一晚,我们实在太想抓到他们,以至于某些特别明显的迹象,却被我们忽略了。我们太渴望出击,想要占据主动。

面对老丁的怀疑,我说:“我就是苏州人,或许以前,在哪里见过吧。”

他似乎也觉得只有这个解释合理,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突然又说:“你女朋友的口供,一堆漏洞,知道吗?”

我心头一震,却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看着他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老丁却笑了一下,说:“你明白的。你们俩都是聪明人,你还是个硕士,更聪明。读书人都聪明得让我们这些老大粗嫉妒。别的警察或许听不出来,因为你女朋友的口供太具体了,太真实了。那些东西,给人的感觉绝对是真实的,编不出来的……”

我问:“那你还说什么漏洞?”

老丁高深莫测地说:“最大的漏洞,就是太完美了,太凑巧了。一切,都太逼真了。她才来苏州几天,就被嫌疑人盯上了。那么细致注意到了嫌疑人的身高、特征,记住了每一句话,然而又侥幸逃脱。虽然不记得具体住址,却也给出了大致范围。而且还恰好看到了之后每个受害人的资料。简直……是一切完备、只欠东风,只差让我们警察抓人了。”

我的心慢慢沉下去,说:“既然你不信,为什么还说明天还要出动去抓人?”

老丁吸了口烟,说:“别急,小伙子,我还没说完。尽管你们说的东西有点难以置信,可我却相信,那两个杀手的存在,很可能是真实的,那些是你女朋友编不出来的。你们俩大好青年,也没必要来编谎话骗警察,惹上官非吧?

虽然不知道你们还隐瞒了什么,但我看人哪,看眼睛。你们两个的眼睛,都是坦荡干净的,值得相信。就像你,甚至还给我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我愿意冒这个险。

还有个原因,我们刑警干的年头多了,很多时候明白,直觉其实比判断更重要。说来好笑,也不怕跟你这个小伙子说,我居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很强烈的感觉,觉得明天一定要去。如果不去,我简直坐都坐不住,以后一定后悔。是悔得要死那种。

如果那两个畜生真的存在,我一定要抓到他们。哪怕耗上剩下半辈子,要抓到他们。因为我是个刑警。”

第217章 谭皎二十七(1)

————谭皎视角————

在警局休息室的长椅上,我迷迷糊糊,时梦时醒。

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周围全是水,把我淹没。还有某种雪一般的光泽。突然又有好几只手,出现在我头顶,在拉扯我,寻找我。

我全身冷汗,一下子醒了。周围还是一片寂静,邬遇走了进来。

我缩在毛毯里,望着他。

从心理学的角度,梦到诸如人的手、水草啊、蛇群之类的纠缠,大概都代表着不安和恐惧吧。

我的心,原来比我想象的更加不安。

邬遇察觉到我的脸色,伸手抱住我,问:“做噩梦了?”

我点了点头。

他低下头,脸贴着我,冰凉而熟悉的触觉。而后我被他下巴的胡渣刺到了。毕竟他也一直没休息好。

我说:“总算有点修理工的样子啦。”

他问:“你就那么喜欢那样的我?”

我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干净的面目,略显清瘦的高大身材,T恤休闲裤,硬朗而不失书卷气,其实更接近男神的样子。

我说:“我可不可以喜欢你现在的灵魂,加上一年后的躯体?”

邬遇在我脸上轻捏一下:“坏女人。”

那个时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尽管总是在时空中流离,尽管每一个转身都短暂仓促,可只要我们在一起,哪怕周围危机四伏,每一刻都是甜蜜的。足以令我们忘却所有,刹那就沉入那只有彼此能体味的甜蜜痛楚中。

我们后来回家等了两天一夜。

警察既然已经准备行动,就不可能允许我们插手。虽然邬遇抵得过一个优秀刑警,但我们不会在这时去添乱。

白天时,我和邬遇也去过陈柠朦打工的餐厅。白天看起来毫无异样,快乐的女孩过着平静生活。那两个人一定就生活在这片区域,因为我一到那里,就觉得地形熟悉。邬遇对我说,因为这里跟我们曾经去过的,第三起许静苗案的那间酒吧,只隔了一条街。

消息传来,是在第三天的凌晨。邬遇接到一个刑警的电话,叫我们马上去警局。我的心中非常不安,也很紧张。开车去警局的路上,邬遇始终沉默,但我知道他心中必不平静。这叫我隐隐心疼。

我们路过刑警队办公室时,有些警察在看我们,他们的目光有些奇怪。这令我心中忽然更加不安。

老丁在他办公室见了我们,桌上烟灰缸已有几个烟头,熬了通宵的他,眼眶通红。他先是打量了我们一会儿,没说话。

邬遇问:“什么情况?”

老丁盯着我们,说:“我们在陈柠朦回家的路上,蹲了一个晚上。蹲到她经过,蹲到她平安回家,蹲到天亮。什么也没发生,没有一个可疑的人出现。”

我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沉了下去。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改变了行动计划?

隐隐的不安,袭上心头。

邬遇的脸色刹那也变得很难看,立刻问道:“你们确定?是不是埋伏时惊动了他们?他们非常警惕。会不会忽略了什么可疑的人?”

老丁不高兴的摆了摆手:“不可能。你这是质疑我的办案能力。我的兄弟们,做得很仔细,悄无声息。结果,你们却害我们扑了个空,你说怎么办吧?还有你,姑娘,作家,你说的口供,到底是不是编的故事,我们要好好追究一下了。”

第218章 谭皎二十七(2)

我几乎是断然说:“我不是编故事!我为什么要编这样的故事来骗你们?吃饱了撑着吗?不,这不可能,他们一定会犯案。现在没抓住,等他们真的残害那些姑娘时,你们跑断腿都来不及,所有人都会追悔莫及!”我也不知怎么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眶竟然湿了。老丁看着我,一时倒是没说话。

邬遇的脸色彻底沉下来,他说:“明天。老丁,我请求你,再守一天。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偏差,让他们昨晚没有动手。但他们绝不可能中止犯罪,他们马上就会开始。请再守一个晚上!”

——

我和邬遇坐在警局附近的早点摊。天已经亮开了,街上多了熙熙攘攘的气息。城市的轮廓明朗宁静。早点摊人不多,除了我们,只有三两个中学生。

邬遇又抽烟了,手搭在桌子边缘,我问他要吃什么喝什么,他只淡淡应几句。有点难以靠近的样子。

我把一碗热馄饨端到他面前,他看我一眼,那目光是会叫女人心动的,也会叫女人心疼。他说:“你先吃。”

我起身又端了碗过来说:“谦让什么,吃吧。”

他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熄,拿起筷子埋头吃。还是我那修理工,吃得虎虎生风的男人味,没有半点斯文作态。看着看着,我的心也变得柔软,嘴里的馄炖,不那么涩了。

是不是警局门口的早点摊必然实在,吃了半碗,我就饱了,有点为难。他早吃完了,见状问:“吃不下了?”我默默点头,他把我的碗拉过去,接着吃。我说:“喂,我吃过的,不好吧?”

他终于笑了笑:“有什么不好?你以为我会浪费粮食?”

终于知道,当你彻底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就是看他怎么样,在你眼中都是无边胜景。看着他,再大的艰难,都遮不住你心中油然而生的那一股欢喜。我心中的沮丧渐渐一扫而空,忍不住笑了。

等他吃完结帐,我只觉得两个人身上都是暖暖的烟火气息。被他握着的手,也是热的。他已不再低落,也不沉默,英俊的眉目间是温暖平静的表情。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我有多爱惜。

走了几步,我扯住他的衣服,他回头,我踮脚吻他。

他一怔,毕竟我们身处闹市,周围全是人。我从未如此大胆。但今天我才不管呢,固执的闭眼吻他。他很快抱住我,几乎将我的脸圈在臂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