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微微眯起眼,抬起手,用电筒去照那扇门。结果他的电筒也闪了两下,灭了。

园子和小兰又惊叫。其间还夹杂着面堂“好黑啊,好可怕啊!”的惨叫。

“怎么回事?”小正太的声音在黑暗里传来,很明显也有些慌,“我明明下午才充满电的…”

那些除灵师呢?他们不是应该在各个教室都装了摄像机吗?我们弄出这么大动静来,为什么都没见他们来?

我咬咬牙,从衣领里拉出玉如意来,念咒吹气。

一道紫光闪过,我感觉我手里多了样东西。在微弱的光线里看起来,好像是把扇子。长柄,垂着流苏,扇面的形态不是很规则,也看不出什么材质。我眯起眼,想把扇子凑近点来看,才一动手腕,突然有股气流从我身边挥出,本来已聚过来的那些东西也被冲出一个缺口。

难道,是芭蕉扇?

虽然对这道具还是很不放心,但眼见着那些东西摇摇晃晃的向面堂伸出手,哪里还有时间犹豫,我连忙叫道,“大家都到我身边来。快一点。”

大家本来已经都到了门口,听到我叫,连忙都凑过来。

“抓住我,不管怎么样,千万别松手!”我说,确定几个人都抓紧我了之后,握紧了手里的扇子,对准面前的那些东西就用力扇过去。

强大的气流在教室里激荡,将教室里的桌椅都带倒一片,那边的窗户玻璃都碎裂开来。那些东西亦被强风卷走,只留下刺耳的哀嚎声。

应该,全被扇走了吧?我头上冒着冷汗,握紧了扇子,左右看了两眼。

这时电灯闪了几下,又亮了。“去开门。”我叫。

园子和小兰,依然抓着我,声音已带了哭腔,“到底怎么回事啊?”

柯南跑去开门。门应声而开。

手里的扇子消失了,我觉得自己几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这时教室里一片光明,面堂倒是复活了,伸手扶住我,问:“学姐,你怎么样?”

我点点头:“还好,快走吧。”

于是几个人狼狈不堪,几乎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到底是谁说“那有什么可怕的”?

4.想我么?

在走廊里碰到匆匆跑来的小恋和林。

那两个看清我们之后,很明显地皱了眉,小恋道:“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不是说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入吗?”

闲杂人等吗?这家伙说话还真是欠扁啊。我也皱了眉,站直了身子,道:“反正都已在这里了,再问原因又有什么用?有空追究这个的话,加把劲除灵如何?”

小恋脸色更冷:“我会的。但是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

“你放心,就算你请我们留下,我也不会在这种东西到处飞的时候多留一分钟的。”我扫了园子她们一眼,那两个连忙附和。而柯南小正太还是一脸有问题想不明白的困惑表情。

我忍不住想翻白眼,为什么现在搞得好像是我拖他们来的一样?

“小恋,林先生。刚刚的声音是——”

这时和尚和神父也跑过来,看到我们,怔了一下。“啊,欧阳小姐也在啊?”

“刚刚的声音是你们…”

小恋淡淡打断他,道:“更衣室的灵除了吗?”

“嗯,应该清理干净了。”

“那么,下一个是广播室。”

“啊,还有吗?”

“这次虽然没有什么厉害角色,但是数量还真恐怖啊。”

我忍不住点头,这一点我刚刚已见识过了。

小恋不理会我们,淡淡地向林道:“你送他们出校门,然后去音乐教室。”

林点点头,向我们伸了伸手:“欧阳小姐,请。”

本来还想说几句逞强的话,但是一想到刚刚那种情况,不由心有余悸,所以还是乖乖地让他送了。

眼见着就要走到校门口了,我不由松了口气。

但是一口气还没松完,突然感觉到有一种寒意针一般从我的皮肤扎进来,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不多,但在我多年的战斗经验中,只要出现这样的感觉,对手都很难缠,每次都以重伤收场。所以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站在那里,向四下看去。

夜很静,月光静静在树木建筑上流淌。风自我们身边吹过。我身边是园子,小兰。稍远一点是面堂和林,柯南走在中间。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但是,哪里一定有危险潜伏着。

我深吸了口气,索性闭了眼。反正也看不见,不如就用直觉来赌一把。

“欧阳?”

“学姐?又怎么了?”

“欧阳小姐,你——”

林的声音响起来之后,我突然听到一种奇异的声音,在和他很接近的位置传来,很轻,好像是野兽的呼吸,又好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亦好像是赤脚踩上落叶的声音。

“林先生,小心。”

我惊叫了声,睁开眼来。

林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什么,在我出声的同时向旁边跃出,下一秒,随着一声巨响,地上扬起一阵烟尘。然后,他刚才站的位置的地面出现了几道明显的爪痕。若他刚刚还站在那里,只怕已被分成几块了。

一片惊呼声中,那个东西在我眼中慢慢的有了形体。黑色的,如一头巨大的恐龙,几乎有三层楼高,胸口一个空洞,却偏偏长了一头人头,长发,整个脸被一张白色的可怕面具包裹,眼眶里看不见瞳仁,只见两团妖异的红光闪动。这时正扬起一只利爪,准备第二次攻击。

我怔在那里,睁大了眼。

虚…吗?

普通的灵已经很恐怖,何况是虚?普通的虚我都不一定搞得定,何况是这么大一只?

当时我的脑海里,只有“逃”这个念头。但脚却偏偏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不要说跑了,连移动一步都不能。

那只虚做了个很明显的吞咽的动作,阴森森地笑了声,“哦哦,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美味的灵魂,要从哪一个开始吃呢?”

“逃…快逃…”我好不容易才令自己的嗓音从恐惧中摆脱出来,扭头大叫,“你们还楞着做什么,快点跑啊。”

小兰园子本来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听到我叫,拨腿就往校门那边跑。小兰跑了几步,见我没动,居然又折回来拖我。

“欧阳。”

“笨蛋,你跑回来做什么?”我还是没什么力气,大概不单是因为恐惧,刚刚在教室里用那扇子,只怕是和之前在平安朝时候的剑和火尖枪一样,太耗体力了。这时也只能被小兰拖着跑,一面扭头注意那只虚,一面骂。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既然叫我们逃,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们把你拖来的,怎么能留下你一个人?”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和她争这个,只尽力再跑快点。

这时林已站直了身子,不知念了什么咒,虚的动作停了一下,就好像被什么缚住一样。但只停了一两秒,只见那只虚奋力一挣,就似乎有无数闪光的碎片四下迸溅,碎裂声中,那阴森森的声音又道:“似乎有两下子,但是想对付我,还早了点。”随即爪子一挥,扬起的灰尘中,林的身体便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林先生。”我忍不住惊叫了声。

“小女孩你好像也能看到我呢。有功夫担心人,不如再专心一点逃跑吧。”那虚嘿嘿笑着,向我们这边迈出一步,“你们逃跑的时候不够用心,我的乐趣就少了很多啊。”

这年头连虚都很变态啊。

我咬了咬牙,才多跑了几步,就看到它如刀一般闪着寒芒的尖利指甲从天而降。连忙一把将小兰推向旁边,“小心。”

力气还是不如平常大,小兰只被我推出两步,大概,并没有脱出危险范围,而我自己,亦因用力一推而失去平衡跌在那里,根本连爬起来的时间都没有了,眼见着那虚的爪子已到了头顶,我不由本能地叫了声,闭上眼。

我不想死在这里。

虽然我这个人很差劲,但是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我还有很多帅哥美女想看,我还想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我还想跟我喜欢的人一起慢慢变老…我…不想死!

虽然很丢脸,但那一刻,我的确在心里祈求,谁,来救救我吧!

不管是谁都好,请救救我!

好像这次的祈求又被人听到了,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落在我头上,反而是腰间一紧,好像被什么缠住一样,接着就被一股大力拉过去。

我不由一惊,睁开眼来。

“轰”的一声响,利刃般的指甲就擦着我的衣服深深插进地面。烟尘四下飞扬。

缠在我腰间的是一条鞭子,绿色,带刺,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就像是什么植物的藤蔓。

蔷薇鞭?

我又吃了一惊,抬起眼来张望,果然见南野秀一一身红黑相间的袍子,远远站在那里,手上握着蔷薇鞭的另一端。

“多谢了。”我扬了扬手。

他微微点一下头,手一抖,缠在我腰间的鞭子松开,随即攻向那个还没来得及将爪子从地上抽出来的虚。

我落在地上,踉跄着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转头去看那边,见小兰和柯南双双跌在地上喘息,大概也是千钧一发时被小正太拖过去了。园子楞在那里,一双眼睁得老大,似乎已经吓呆了。面堂倒是拨了刀在手里,但是他明显看不见那只虚,只能握着刀在原地戒备。林被甩出去,这时还没爬起来,不知是生是死。

南野的蔷薇鞭似乎令那只虚颇为顾忌,居然退了一步,一双红色的眼只是盯着他。

南野倒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长鞭收回手中,动作只停了一瞬间,人便窜了起来,几乎看不清他有什么动作,就听见那虚惨叫了一声,随着一道闪光慢慢消失了。

我楞了一下,解决了?

刚刚让我怕得几乎动不了的东西,搁他手里这样就解决了?他甚至都没变身,还是人类的模样,轻轻松松站在那里,长发飞扬在空中,鲜红若血。

我们之间,真的相差这么远?

正在不甘心,南野已走到我面前来,微微皱着眉,“明明已经提醒过你了,为什么还是——”

他话没说完,脸色突然一沉,手一扬,蔷薇鞭再度出手,刷的直甩向我的左后方。

我扭过头,正看到一只小一点的长得像只蝙蝠的虚在惨叫声里消失。

为什么还有?而且还不止一只。大概刚刚也是被那只恐龙状的灵压压制住了,这时那只大的一死,小一点的就开始冒头了。这里那里,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个个盯着我们,蠢蠢欲动。

南野四下扫了一圈,声音也沉下来:“这是什么?为什么学校里会有这样的怪物?还有这么多?”

按理说,学生们供奉高里,引来一堆灵,然后聚集了一堆除灵师,这些灵和有灵力的人引来虚也算正常,但是——这个数量到底是什么回事啊?

之前教室里的灵也是,这种东西,应该不至于会批量生产吧?

南野去将林抱了过来,并招呼园子和小兰他们聚在一起。园子惊恐地大叫:“啊,这种气氛好可怕,到底怎么回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南野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没有人要跟我们解释一下吗?”

小兰虽然抱着柯南在发抖,这时却一句话也没说。柯南皱着眉,却很坚定地说:“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真不知他那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连专业的除灵师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藏马虽然够强大,但是,敌人的数量这么多,他大概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吧,只要有一点点闪失,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样想着,我伸手摸上颈间的玉如意,却犹豫了一下。我似乎没试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这个两次,而且,万一它又给出什么挥一下就让我体力透支的东西的话,情况岂不是会变得更危险?

这种担心让我松了手,转而向面堂借了他的刀。虽然不知普通的刀能不能砍到虚,但还是先用这个试下好了,实在不行再用如意吧。

南野扫了我一眼,道:“集中精力,感觉你体内灵力的波动。”

“我体内有那种东西吗?”我虽然忍不住嘟咙了一句,但还是照做了。

“将它想像成一种气流或者水流,感觉它流动的方向,并试一下引导它。”南野并不理会我的牢骚,继续道。

嗯,相当于传说中那些内功心法的气沉丹田然后沿任督二脉行走么?

这时虚们已逼近了,南野一面用蔷薇鞭攻击靠近的虚,一面继续道:“将那把剑想像成你身体的一部分,让灵力流过去,粘附在上面。”

如果说所谓的控制灵力可以像学气功一样,我还可以理解,但是让它附着在一件物品上面?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就算是武侠里有飞花摘叶就可伤人的高手,那也只是用内力将花啊叶啊弹出,并不可能把内力输入这片叶子吧?我有点泄气,正待再发牢骚,却一眼瞥见那把刀上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红光在流动。

不会吧?

难道我做到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就因为南野那几句话?

怎么可能嘛?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欧阳!”

南野的叫声令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见一只虚张着大嘴已扑到我眼前,慌忙之中,也顾不得再想这刀是不是灌注了灵力,能不能砍到虚,只本能的凭着肢体反应跃起,还击。

刀锋劈中虚的额头,白色的面具裂开一条缝隙,但是显然并没有危及它的生命。“可恶。”虚大叫了一声,大力甩动自己的头,将本来卡在它的面具里的刀,连同握刀的我,一并甩了出去。

我在空中翻了个身,勉强平安落地,却滑出老远,而另一只虚却正在我滑行的终点等着我。我只来得及回转身体,抬起手,用刀架住它咬下来的嘴。

单凭力气,我完全不是这只虚的对手。如果能空出一只手或者一条腿来,攻击它的什么要害,说不定还能有几分机会,但是我半跪在地上,双手举着刀,勉强撑住不让它咬下来已很艰难了,更不用说即使我能抽出手来反击,也只能打到它那坚硬的面具,只怕到时痛的还是我自己。

这时半空里突然一声惊雷,一道闪电劈下,亮光令我忍不住眯起眼。

就在那亮光里,听到一声惨叫,然后我身上所承受的压力突然就消失了。我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倒。

有人伸出手来扶住我。

修长纤细白皙的手,它的主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白衣银发,细长眉眼,薄薄的唇微微向上扬,声音柔若春水。

“好像,很久不见了呢,想我么?”

5.谁保护谁?

“想我么?”

那少年模样的妖狐微微眯着一双碧清的眼,看着我笑。

我怔在那里,微微张着嘴,看向他。在那样的笑容里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狐狸笑着,凑过来,将头搁在我右肩上,向我颈上轻轻的吹气,声音很雀跃:“想过的吧?我知道你想过的。”

我感觉声音在自己喉咙里辗转多次,最终还是叫出来:“阿天…”

他伸手抱住我,甜甜应了声:“哎。”

现在是“哎”的时候吗?

我一面想从他手臂里挣出来,一面指着他身后扑过来的几头虚大叫:“喂喂~松手啊,它们要扑上来了啊——”

蔷薇鞭不知从哪里甩过来,“唰唰”几声就解决了距我们最近的一头虚。南野的声音远远传来:“过一会再叙旧如何?”

阿天抬起头来,向他扬了扬手,“谢啦。”

南野收回鞭子,也只微微扬了扬手,便专心对付另外的虚。

这两只妖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斜了他们一眼,捡起了那把刀,正要像刚才那样集中精神凝聚灵力的时候,阿天伸手覆上我的手,轻轻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信任我呢。这次,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能做什么吧。你只要看就好了。”

这和我信不信任他又有什么关系?我皱了眉,抬起眼来,只见阿天正色站在那里,结了个手诀,口中念念有词。

有气流自他脚下升起,衣袂在风中猎猎舞动,他一头长长的银发亦随风飘动,青色的火焰随着他念的咒语出现,在空中凝聚旋转,化做一条青色的火龙,盘旋在阿天周围。映着这时的月光,阿天的脸焕发着一种异样的光彩,看来妖邪而美丽。

我不由怔在那里。

阿天伸手向对面的虚一指,轻叱了一声。那火龙立刻张牙舞爪呼啸着冲出。虚们惊慌失措的四下逃窜,却快不过那条火龙,甚至看不清它是用抓的还是用咬的,就听见虚们连连惨叫,一个个消失了。

形势根本就是一边倒,称之为单方面的屠杀都不为过。

那条火龙在学校里游走了一圈,连虚带灵,清扫了个干净,然后消失了。

阿天转过身来看着我,笑眯眯的,“帅么?”

“帅。”我点头,诚心地赞美。

在用过这样的法术之后,这只狐狸看起来居然还是气定神闲一点都不费力的样子,他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

“那么,”阿天凑过来,牵起我的手,柔声问,“有没有奖励?”

有一种又酥又麻的热量从手心里传上来,涟漪般在四肢百骸间泛漾开。我想,我又一次被这狐狸媚惑了。

于是我问:“你想要什么?”

狐狸微微偏起头,碧清清的眼看着我,轻轻笑了笑,凑到我耳边来,他呼吸间温热而湿濡的气息令我禁不住绷紧了背,但是,他还没开口,先听到那边南野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我扭过头,见南野看向天空,皱了眉:“又来了。”

果然,暗蓝的夜空就好像什么溶液的表面荡起了一圈涟漪,有一头虚正慢慢从那里分离出来。先是带着白色面具的头,然后是长长的脖子,躯体,四肢…

就在它正要完全从空中脱离的时候,有一支蓝色的光箭划过天幕,正中它的眉心。一道光闪过,这头虚化作无数碎片,消失在夜色里。

我看向那光箭的来处。

有个少年正站在对面的屋顶。白衣黑裤,右手握着一张由灵气聚成的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弓,左手还保持着刚射了箭出去的姿势。相隔太远,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月光照在他眼镜上的反光。

我又怔了一下,这个难不成是那个最后的灭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