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的意外也未免太多了一点。

“阿天。”我指着那边的屋顶,“带我过去。”

“好。”他应了声,便搂着我的腰,飞到那边的屋顶。

那少年扭头看着我们,伸手推了一下眼镜,皱了眉,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吸了口气,走过去,伸手就给了他一拳。虽然我现在力气还没恢复,但这拳却是尽了全力打出去的,他还是被打得踉跄着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诧,然后就将弓对准了我,左手拉出一支灵箭来,搭在上面,继续冷冷道:“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什么人?”我哼了一声,“差点被你害死的人啊。”

“我?”

“你是石田雨龙吧?”

“是。”

“那就没错了。你讨厌死神也好,你和一护打赌也好,要分个胜负你们两个打一架不就行了吗?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我指着天空那些正在出现和已经出现的虚,对着他吼,“你知不知道你放出这种东西来,到底会有什么后果?会牵连多少人?”

“我…”他一时语塞,微微垂下头,又推了推眼镜,“我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我哼了一声,他抬起眼来,目光灼灼,“我惹出来的事情,我会负责的。城里的人们,由我来保护。”

我看着他已经在流血的左手,又哼了一声,“你能杀多少虚?你能保护几个人?现在只怕到处都是这种——”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这种数量的话,只怕全城到处都是虚了,那么——

阿骜!老妈!

我后面的话也顾不上说了,转身揪住阿天:“麻烦你送我回家,快一点。”

“怎么了?”

问话的是随后跟过来的南野。

我连忙道:“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小兰他们就拜托了。”

他点点头:“嗯,交给我吧。”

阿天亦向他点点头,抱起我跃上半空。下一秒,已落在我家的客厅里。

没亮灯,没有人,一片死寂。

我只觉得瞬间掉进了冰窟,从头到脚,连血液带骨髓都已凉透了。

我握紧了拳,从阿天怀里挣出来,一面大叫“阿骜”一面四下寻找。

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出事啊。

“冷静点。”阿天说。

这种时候,叫我怎么冷静啊?我没理他,向楼上跑去。

在楼梯口撞上一个人,那人被我撞得跌在地上,呻吟了一声。我楞在那里。他爬起来,“啪”的一声开了灯,揉着自己摔到的地方,皱了眉瞪着我,“你搞什么啊?半夜回来大喊大叫的,也不开灯——”

是阿骜。

毫发无伤的阿骜。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从头发,到脸,到颈,到肩,到腰,到手,到脚,再回到头发,脸,颈,肩,腰…看完一次又一次…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一时间太多情绪涌上来,我伸手抱住他:“阿骜。”

他好像吓了一大跳,有一点手足无措地僵在那里:“喂,姐姐,你——”

我伏在他肩上,感觉有微热的液体从自己眼眶里不断涌出,浸湿了他的衣服。

我在哭?

为什么会哭?

为什么害怕失去阿骜的感觉,比自己在生死存亡的时候更加的激烈?

为什么?

“喂,桀,你…”阿骜抓住我的肩,将我推开了一点,看着我。神色一时间复杂起来,很久才轻轻问,“为什么哭了?”

我…我不知道。

我擦了把眼泪,抽了抽鼻子,勉强笑了一下:“刚刚和园子他们在学校里试胆的时候被吓到了。”

“连你都被吓到了吗?”阿骜也笑了笑,扯了自己的衣袖印了印我的泪痕,“那可真是不得了呢。”

“是啊是啊,还好阿骜你没去。不然一定被吓得屁滚尿流啊。”我说,“老妈呢?”

“已经睡了。”

“唔,家里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我又笑了笑,“那么,我去洗澡睡觉了。”

阿骜点了点头:“嗯。”

我拿了睡衣出来时,见他仍然站在楼梯口。我洗了澡上楼来,他还站在那里没动。

“阿骜。”我推推他,“怎么了?”

他笑了一下,“没事。”

“那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嗯,晚安。”

跟阿骜打完招呼,我回房才铺开被子坐到床上,就有个人从后面伸手抱住我,头搁在我肩窝里,轻轻地问:“这就睡觉么?”

我侧着脸,看着那细长眉眼笑眯眯的妖狐,眨了眨眼,不解地问:“还有什么事要做么?”

他往窗外撇撇唇:“不管那些了么?”

我跟着看过去,窗外是暗蓝的天空,近处有邻家的灯光,远一点有闪烁的星光,再远一点,还依稀能看到偶尔从天空一闪而过的蓝色光箭。

那家伙还在奋斗吧?

“谁捅的篓子就让谁自己去收拾吧。”我说,一面拍拍阿天的手,“我要睡了。”

我要承认,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有正义感的人。我只想保护自己觉得重要的人就行了。何况这次的事情因为石田雨龙和黑崎一护而起,他们自然会解决。就算他们解决不了,后面也自然有死神们会收拾。用不到我吧。再者我在这边认识的朋友要么就是没有灵力虚们不感兴趣的人,要么就是像藏马那样强大到不需要我操心,或者像律那样身边就有强大守护者。我还是只管好自己家里人就好了。保护人类拯救世界之类伟大的事情,就让月野兔他们去做吧。

而且,今天晚上这么一闹,我也是真的累了。

“那么,”阿天贴着我的皮肤,轻轻道,“我的奖励呢?”

我问:“你想要什么?”

他抬起头来,指着自己的唇:“亲一下?”

他这样说的时候,带着种很甜美的笑意,嘴角上扬,细长的眼里荡漾着清澄纯真的表情,就好像一个邀宠的孩子,但那声音却轻柔低靡,似乎有着无尽的诱惑。

于是我再一次被狐狸勾引了。我微微扭过身子,亲了亲他的唇。

他笑着,加深了这个吻,灵舌刁猾狡黠的伸过来,我只觉被缠卷住的舌尖又痒又麻,似乎有一种躁热的气息自被他碰触的地方传过来,我微微眯起眼,看着面前的俊美少年,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

阿天却停下来,拉开我的手,轻轻笑道:“你这样主动的话,我就回不去了哦。”

我怔了一下:“回去?”

狐狸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又凑过来,轻轻咬着我的耳朵道:“舍不得么?不想我走么?”

我继续怔住。

阿天今天出现之后,表现得太自然,就好像他从没从我身边离开,所以我一时几乎要忘记他已经回到D伯爵那里的事。那么,现在要怎么办?就这样将他留下来么?当时既然让他走了,之后还说要解除契约,现在有危险又想他能留下保护我们,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

我叹了口气,握了他的手:“我真是个很差劲的人呢。对不起。”

狐狸居然点下头,附和:“嗯,很差劲。”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不会婉转一点吗?”

他没理我的话,继续轻轻道:“但是,你永远都不必跟我说‘对不起’。要记得,我是你的。这一生都是。你在我面前,什么也不用顾忌。”

他看着我,眉眼带笑,声音如风:“不用道歉,不用道谢,不用担心,不用——”

很难形容,他这样的声音给我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一缕轻烟,在空旷漆黑的夜空回旋飘渺。似乎一挥手就散了,又似乎永远都在身边萦绕,丝丝缕缕自皮肤钻进去,缚住了我的心。绵绵密密,隐隐作痛。

我忍不住伸手按住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轻轻的唤了声:“阿天…”

“嗯。”

我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于是又叫了声:“阿天。”

他笑起来:“你这样叫我的话,我会把这个当成邀请哦。”

我眨了眨眼,还没意会到他这个“邀请”是什么意思,人已被他推倒在床上,他的身体跟着覆上来。我连忙伸手抵在他胸口:“喂,你想做什么?”

就算我有意思想他留下来,也没意思要跟他做什么啊,何况鬼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有一头虚跑到我家来?

阿天很无辜地眨了眨眼:“今天是你第一次试着用灵力吧?难道你没觉得浑身酸痛沉重无力?”

虽然的确是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又眨了一下眼,阿天继续露出一副天真可爱的表情,说:“我只是想帮你按摩一下啊,你不想明天起不了床吧?”

我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轻咳了声,松了手。狐狸凑到我耳边来,轻轻笑道:“不过,如果你在想这样那样的事情,我也可以陪你哦。”

我楞了一下,他的手已蛇一般灵活的探进了我的睡衣,隔着内衣,覆上我的胸。

我惊叫了一声,一把推开他,跳起来就准备再补上一脚。阿天一个翻身落到房间的另一边,还是一脸无辜的看向我:“呀,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人家可是一片好意啊。”

这只色狐狸!我再信他就有鬼了。

我伸手就抓了个枕头砸向他,盯着他咬牙切齿,正要说话,就听到阿骜的声音在门外很急切地问:“桀,怎么了?”

看起来我刚刚那叫的那声惊动他了。我连忙道:“没什么。我没事。”

阿骜还是推开门进来了,扫了我一眼,唰的就转过身去。

我怔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推开那只色狐狸的时候,睡衣撩起来一半,扣子也挣开来两颗,内衣都露出来了。我连忙整理好,一面向阿骜道:“真的没事。”

阿骜过了一会才转过头来,脸还是红的。他走去帮我捡了那个枕头,一面问:“做恶梦了吗?”

“嗯。算是吧。”我说,一面悄悄四下里张望。阿天已不见了,也不知是隐身还是走了。

阿骜把枕头递给我,自己拉过把椅子,就在床边坐下来。

我放好枕头,重新铺了铺被子,“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嗯。”他应了声,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我索性躺下来:“我要睡了。”

他仍坐在那里,说:“好。”

难不成他打算一直坐在这里?我说:“很晚了,你明天也要上学的吧?快点去睡了。”

阿骜应了声,还是没走。

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看着他,撑起半边身子来,拍拍身边的位置,道:“如果你想一直呆在这里的话,不如跟我一起睡?”

他好像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来。

我翻了个白眼,哼了声。早知一开始就应该这样做。

谁知我一声还没哼完,他已把椅子搬回原处,转身回到床边,坐在床沿上,道:“我熄灯了?”

我楞住,喂喂,不对吧?我家弟弟的话,应该会红着脸直接甩门跑掉的吧?哪里又出错了?

他现在虽然有些脸红,但看起来实在一点要跑的意思都没有,伸手就把灯关了,然后上床来躺在我旁边,扯过被子盖了。

我几乎要跳起来:“喂,阿骜——”

他伸手拉住我,轻轻道:“我知道今天晚上你在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安静下来,看着他。

月光从窗口漫进来,阿骜的脸有如玉雕,白皙,柔和,却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坚定。

他继续道:“但是,你既然不肯跟我说,只怕又是些我帮不上忙的事。”他顿了下,轻轻叹了声,声音愈低,“我真是太没用了…”

“阿骜…那个…今天…我…其实…”我也不知自己是想安慰他,还是想跟他解释。结果怎么都觉得词不达意,后来索性就闭了嘴。今天晚上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在正常人的常识范围内,一时也真是很难说得清楚。

阿骜握紧了我的手。“对不起。一直一直,都只有你在保护我,我一直都不知能帮你什么,还很任性的说了让大家都困扰的话。”

“阿骜…”

他打断我,继续道:“不过,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在这里,你就会很安心,就会觉得很踏实,现在还是不是这样?”

我点下头,“是。”

只有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我都可以无比确定。

是,永远都是。

“那么,我会在这里。”阿骜轻轻搂过我,“你安心地睡吧。”

不知为什么,鼻子一下就酸了。

我将脸埋进阿骜的怀里,伸手抱紧他。

6.除灵请务尽!

那夜睡得很好。到早上闹钟响时才醒来。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伸手去按闹钟,结果一翻身就发现自己压到一个人。

我怔了一下,连伸出去的手也僵在那里。

花了一两秒才清醒过来,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由楞楞地看向身下的人。还是跟我很相似的脸,但是…明明比我还小啊,却长得比我高了,肩也比我宽,手也比我大,毕竟是男孩子呢。

阿骜这时也醒来了。他长长的睫毛扇动了几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睁开眼来,跟我有一两秒的对视,然后就惊叫了声,一把推开我,裹着被子就坐起来缩到一边,好像看色狼一般很戒备地盯着我:“你做什么?”

喂,我说,这算什么反应啊?

我翻了个白眼:“拜托,这是我房间好不?自己爬到我床上来的,就不要一副好像被我非礼了的样子啊。”

阿骜的脸刷就红得好像熟透的番茄,急急忙忙下了床,说了声“我先出去了。”就往门口走去。

“喂,阿骜,你走同边啊。”

他踉跄了一下,回过头狠狠瞪了我一眼,“啪”的摔上门。

我笑了声,耳边听到一声轻笑,那细长眉眼的妖狐站在我床前,轻轻道:“呀,你家弟弟越来越可爱了呢。”

我白了他一眼,想跟着起床,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重得好像灌了铅。不单是手脚,全身都酸痛不已,我不由得呻吟了声,倒回床上。

阿天一边玩着自己的辫梢,一边斜睨着我:“纵欲过度起不了床吗?”

“纵你个头。”我恶狠狠的盯着他,“我们清清白白的,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哎呀,人家怎么了?”他坐到我身边,仍是笑眯眯的,“我这么好的人你上哪去找?昨天晚上就提醒过你吧,还很好心想帮你,结果你不要,有什么办法?”

我哼了声,不打算理会他。

他继续道:“既没有基础,又从没做过灵力的修炼,只因为情况危急强行被外力激发出来,又马上投入战斗,身体怎么可能受得了?第二天起得来才怪了。”

我楞住,见阿天把我的被子掀开来,连忙叫道:“你干什么?”

“戒心真重。”他皱了一下眉,“我总不会伤害你。”

“主要是你前科太多了。”

阿天笑了声,附下身来,在我耳边柔声道:“别的不说,这方面而言,我们这一族,从来就不需要对人用强。你大可放心。”

我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情有必要这么自豪吗?

“推宫活血而已。”阿天道,“你不想这么躺一整天吧?”

呃,这种情况,推宫活血什么的,有用吗?虽然将信将疑,我还是听阿天的乖乖躺好。他伸过手来,覆在我胸口,轻轻道:“身体放松,如果还能凝聚真气的话,就跟着我来。”

所谓真气,和灵力是同一种东西吗?“跟我来”又是什么?还没来得及问,就觉得阿天掌心微微发热,已有一丝暖流慢慢传入我体力。很舒服。我不由得闭上了眼,感觉那热力随着他手掌的缓慢移动自各个穴道渗进来,开始似乎只有一线,慢慢就似乎有其它的汇进来,气息越来越强,流速越来越快,我只觉得浑身都开始热起来,就好像着了火,又好像整个人都被浸在滚烫的岩浆里,我忍不住呻吟了声。

“再忍一下。”阿天俯身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很快的。”

这次他倒没骗我,那股热流在我全身穴道运行了一周,就变得平缓起来,有一种无形的舒适感从骨子里向外延展开来。听到阿天说“好了。”我便一跃而起。活动了一下。只觉得非但之前酸痛沉重的感觉一扫而光,而且整个人都变成神清气爽,就好似身体里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我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一面向阿天道谢,他过来抱住我,轻轻笑道:“你还真是不停的让我有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