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喜出望外,“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你,元帅阁下。”

“不用客气,这种小事不算什么,毕竟也是我强行把你们带来费沙的。那次我说要还你一个公道,结果也没能做什么。这次就当是补偿吧。你今天就先回去吧,明天早上来统帅本部找我,我给你开个文件。”

“谢谢,但是——”

“怎么了?”

“我和弟弟是住在酒吧的员工宿舍的,被开除,也就没有地方住了。”

罗严塔尔静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吧,帮人帮到底,你们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我暗自比出胜利的手势。耶,罗严塔尔攻略,第一步成功。

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很快我就跟阿骜坐上了罗严塔尔的车。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一车把我们拉到了米达麦亚家,然后对米达麦亚说明了我们的情况,请他帮忙收留我们一阵子。

米达麦亚非常郁闷的样子:“虽然我是不反对你做这种事啦,但你带回自己家不就好了吗?就算是临时府邸,也不会比我这里小吧,难道不能多住两个人?”

罗严塔尔居然犹豫了一下才答:“我那里,不太方便。”

米达麦亚怔了一下,然后皱眉道:“难道你还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我不是跟你说过那个不行,最好——”

罗严塔尔轻咳了声,打断他:“那女人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总之,他们两个就拜托你了。”

米达麦亚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叹了口气,点下头。“好吧。”

于是罗严塔尔起身告辞,临出门转身向我们道:“你们就安心先在这住下吧。”末了伸出手来,像是想拍阿骜的肩,阿骜带着温和的笑容,向后避了避,弯腰道:“多谢元帅大人。”

罗严塔尔倒也没说什么,收回手,笑了笑就走了。

米达麦亚让勤务兵带我们去楼上的房间,说要什么需要只管找他就是了。

这个小勤务兵叫伊尔斯,看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他倒是很高兴多几个人来住。毕竟这所房子虽然作为元帅府是寒碜了一点,但现在艾芳瑟琳不在,只有我们,米达麦亚本人,再加一个勤务兵,还是显得房子又大又空旷。元帅大人显然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对像,所以我们一来,这个叫伊尔斯的小家伙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好不容易把聒噪的勤务兵打发走,我问阿骜,刚刚为什么会那样对罗严塔尔。

他静了很久,才轻轻答:“那个人,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

“咦?我怎么没闻——”话没说完,我自己停住了。阿骜说的这个血腥味,应该不是指现实中的味道吧?如果只是说沾过血杀过人来说,罗严塔尔一路走到现在,间接或者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的确是不计其数了。

我顿了一下,“但要那么说的话,无论哪个将军都是一身血腥吧?他也好,米达麦亚也好…”

“不,不一样。”阿骜轻轻打断我,“虽然同是元帅,但他们不一样。我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如果说他们是刀的话,米达麦亚元帅是那种战斗结束,就会乖乖回到刀鞘里的,而罗严塔尔元帅,会渴望下一场,再下一场的战斗,他永远不会停下来…”

我不知阿骜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但我觉得这个形容,也许,更适合杨威利和莱茵哈特吧?

阿骜皱着眉,轻轻道:“总觉得他会掀起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我不喜欢这种人…”

也许吧。

我没有回阿骜的话,努力地回想小说里距现在一年之后那场内战,如果,只是说如果,罗严塔尔不是那种人的话,就不会再次掀起战争了吧?那么那场战争里的血,就可以不要流了吧?他本人,也就不会死了吧?

我喜欢罗严塔尔,我不想他就那样死去。

但是,对于那种结局,我能做什么?

归根到底说,其实把他逼到那种地步的,并不是朗古或者奥贝斯坦,而是他自己的骄傲和野心吧?

难道要劝他说,放弃你的骄傲和野心吧?

那怎么可能?

退一万步说,如果他真的放了,也就不是我所喜欢的那个罗严塔尔了吧?

结果还是什么也不能做吗?

有些心痛,但更多的是正不停涌出的无力感。

就好像之前晴明问我的那样,明知结局,却不能改变,只一步步看它走近,痛苦吗?

当时怎么回答他的,我记不清了,或者我根本就没有回答。

这种感觉,根本就没办法用语言来表达。

“姐?”阿骜轻轻叫了我一声,我抬起眼来看着他。他笑了笑,“但是姐姐你喜欢他吧?”

我怔了一下,“咦?”

阿骜抬起手来,轻轻拍拍我的脸,“别露出这么为难的表情来啊。你只要像之前一样就好了嘛。喜欢的人就缠上去,不喜欢的就揍飞。风风火火,大开大合。”他张开手臂,轻轻抱住我,“我啊,最喜欢那样的欧阳桀了。”

我刚刚并不是在为这种事情为难,但听他这么说,却突然不知怎么回答。于是没说话,也没动,就那样让他抱着。

大概过了几分钟的样子,阿骜松开我,笑了笑,“不早了,睡吧,晚安。”

然后就转身回房去了。

我原地楞了几分钟。有点莫明其妙。为他,也为之前的自己。

就是嘛,我到底在为难什么?

有心思想这些,不如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再去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再说吧。

喜欢他

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老话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

米达麦亚本来对我们完全像只是在履行对友人的承诺,虽然照顾周到,也只是限于周到而已,一点热情都没有。但是在阿骜下过两次厨之后,他下班回来,居然已经开始在餐桌上询问我们将来的打算。问我想找哪方面的工作,甚至建议我们不妨继续去念书,反正还年青。说现在政局也安定下来了,多学点东西总没有坏处之类。话虽然很简单,但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于是我开始一有空就抓着阿骜跟他学厨艺,然后在他的帮助下做了一堆点心和便当什么的,缠着米达麦亚要他帮忙带给罗严塔尔。

那家伙说是要做我的担保人,但结果把我们送到这里,就连个影子也不见了。说不定压根已经忘记有我这么个人了。

米达麦亚看着那一袋食物,皱了一下眉,“这是?”

“爱心便当呀。”我笑眯眯。

蜂蜜色头发的年青元帅一脸茫然,“爱心便当?”

“哎呀,就类似你要远征时,夫人给你准备的食物嘛。”

他像是明白了,“哦”了一声,但是很快便睁大眼盯着我:“难道你对那家伙…”

“嗯。我喜欢他。”我很坦率地承认,双手合什地拜托,“我也拜托阿骜帮你做了便当作谢礼。所以元帅你一定要帮我送到哦。”

“你…”米达麦亚看着我,说了一个字之后,像是不知说什么,停了下来,眉却皱得更紧。

勤务兵在旁边催了声:“元帅,快到时间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提着那个袋子出了门。

我送他到门口,一面挥手,一面道:“拜托你喽,元帅大人。”

他在车内,看不到表情也听不到有说什么,只见他在车窗处扬了一下手,然后车子就绝尘而去。

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很雀跃地迎出门去,拖了他的手臂问:“怎么样?他有没有吃?”

米达麦亚瞟我一眼:“真是性急的姑娘。”

我笑,抱着他的手摇来摇去,“怎么样嘛?”

他笑笑,把空掉的袋子递给我:“他说还不错。”

“耶。”我欢呼了一声,“多谢元帅大人。”

“谢我做什么。”米达麦亚进了门,把披风和军装外套脱下来,勤务员接去挂好,他一面走进客厅,一面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对那个人抱有什么幻想比较好。”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我跟过去,笑眯眯的。“元帅大人工作一天,是不是很辛苦?我帮你捏捏肩?”没等他反对,便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开始按摩,一边问:“力道怎么样?需要再轻一点或者再重一点么?”

一开始的时候,他的身体很明显的非常僵硬,慢慢就开始放松下来,点了点头,道:“很舒服。”

我笑道:“那么,明天请你继续帮我带便当吧。”

他刷地扭过头来看着我,“你没听到我之前说什么吗?那个男人不适合你,而且,他现在也有正在交往的女性。”

我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

“但那有什么关系?”我笑笑,继续给他按摩,一面道,“呐,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要继续帮我带便当去给他哦。”

他看了我半晌,叹了口气,说:“女人的思维方式还真是难以理解。”

我只是笑笑。

第二天继续做点心的便当让米达麦亚带去。一连做了好些天,他倒是每天都吃了,但是好像并没有要过来看我的意思,连电话也没打一个。

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其实根本就没吃过我做的东西,是米达麦亚怕我伤心每天自己一个人吃了,给我看空盒子。

于是直接找到米达麦亚问了这件事。

米达麦亚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大胃王吗?他当然有吃。”

我有点泄气,“他之后都没说什么吗?”

“没有。”

“那有没有说叫我不要再做?”

“那倒也没有。”

“嗯。”我点点头,“那么明天继续拜托你了。”

“小桀。”米达麦亚叹了口气,“你要我说几次才肯听?死心吧。”

“不要。”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像这样卯起劲来追什么人,怎么可能半途而废?也是因为他身份特殊,一般人不好直接去见他,不然我说不定会采取更直接的战术呢。

“就算是我的好友,我也不得不说句公道话,那家伙完全是风流成性,女孩子喜欢上他不会幸福的。而且,他跟一个女人交往的时候,不会理会其它女人的。你做什么也没用。”

“不尽力试试看怎么知道。”

“你也真是…真是的,你也好,他也好,都不听劝!”他又叹一声,伸过手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有人能取代他现在的女友呢。”

罗严塔尔现在的女友,应该是艾尔芙莉德吧?

米达麦亚继续道:“照以往的规律来看,应该早就厌烦了才对,但居然完全没有要分手的意思,还把她带到费沙来了。对这件事,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出什么事,但就是怎么说都没用。”

因为这次是真的用了心吧,罗严塔尔对那个本来要刺杀自己的女人。

只是…

若是他们两个都能更坦诚一些,这段爱情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被那些小人利用?

于是我笑了笑,“那么就帮我吧。帮我把他抢过来。”

米达麦亚看了我一眼,皱了一下眉,没说话。

罗严塔尔再有消息传过来是第二天下午。

我追罗严塔尔踢到块铁板,出去找工作又撞一鼻子灰,非常郁闷,于是叫勤务兵帮忙找了个沙包出来,挂在院子里的树下打。因为只是泄愤,所以没管什么章法,也没管用了多少力道,只是一气乱打。结果沙包被我踢成了两截,而且下半截远远飞了出去。

勤务兵惊叫了声:“元帅,小心。”

我才发觉米达麦亚不知几时已站在院中,而且那半截沙包正直接向他飞去,而米达麦亚刚刚似乎在发呆,听到勤务兵叫才回过神。

于是我也惊叫了声,然后闪身飞奔过去,在途中飞起一脚将那沙包截下来,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向米达麦亚道:“抱歉,下次我会小心控制力道的。”

他睁大眼,很吃惊地看着我,“好快。”

我笑笑,拍拍身上的灰尘,“这不算什么,要是学了瞬步或者飞廉脚什么的,还可以更快哩。”

他好像有一点不解的样子,“那是什么?”

“嗯,要怎么解释呢。元帅你知道武术吗?”我本来还准备花很多口舌来解释武术是什么,但他居然点了点头,道:“据说是失传很久的格斗技术。但我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看来你之前说可以不动声色折断人的手也不是吹牛啊。”

“现代科技太发达了嘛,武器都是激光枪离子炮,出门有车,在室内还有传送带代步,自然没有人会重视人体本身的锻炼了啊。但我是从一千多年前的地球来的嘛。其实在我们那个时代,武术对大数人来说都已经是一种传奇,或者只是体育竞技项目了。但再往前推几百年上千年的话,我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可以飞檐走壁摘叶伤人的高手大有人在呢。”

“飞檐走壁?”

见他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我不由有些得意,卖弄一般,足一点地就高高跃起,在旁边的墙壁上一借力,跳到对面的树梢上,再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回米达麦亚面前。一串动作连贯流畅,干净利落。

米达麦亚轻轻鼓掌,“好厉害。这种技术失传真是可惜。”

“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这也是人类发展的必然结果了。一个人再快,也快不过车。就算一开始能追上,也绝对不及汽车持久,更不用说飞机了。”

他过一会才点点头:“确实。不管怎么说,这也只可能是个人的力量,在现代战争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不多。”

“元帅真是的三句话不离本行。”我笑,“若我只用来打家劫舍,就很方便呀。”

他也笑笑,“那你就太小看现在的科技了。要不要让伊尔斯把防盗系统打开,你再来试试?”

那种所谓的防盗系统能防得到青龙吗?不过,继续这种讨论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于是我笑着摇摇头,“不要了,我认输。说起来,元帅你今天回来得比较早呢。”

“唔,对了,罗严塔尔有东西托我带给你,说是食物的回礼。”

“真的?”我跳起来,“在哪在哪?”

米达麦亚领我回到房中,递了个盒子给我。我打开来一看,是件衣服。一条粉红色泡泡袖公主裙。虽然尺寸我穿应该差不多,但这分明就是童装式样!

我咬了咬牙,罗严塔尔那家伙想说什么?我在他看来还是小孩子么?

米达麦亚轻轻拍拍我的肩,“所以说叫你死心算了。”

“不要!”我哼了声,“请元帅转告他,我还有半年就到艾芳姐姐结婚时的年龄了。”

那之后米达麦亚什么也没说就去了书房。

我因为刚刚接沙包弄得一身沙土,便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听到门铃在响。伊尔斯在后面房间里叫:“欧阳小姐,我现在一时走不开,麻烦你应一下门好么?”

“好。”我应了声,一面擦着头发,一面跑去打开门上的对讲系统。门外是个穿着银黑两色帝国军装的年青军官。我一时不太能认出来是谁,于是问:“请问您是哪位?”

他看到我好像吓了一跳,怔了一下才道:“我是卡尔?艾德华?拜耶尔蓝。”

直接说拜耶尔蓝我就知道是谁了嘛,干嘛非得报全名?我笑了笑,开了门:“请进。”

他进了门,看我一眼,忽地红了脸,立正站好,目不斜视:“请问米达麦亚元帅在家吗?”

“在。这边请。”我领他去书房,敲了敲门,“元帅,拜耶尔蓝——”我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年轻军官的肩章。好吧,就算看了我也不认识他是什么军衔,而他本人又在触到我目光的一瞬间又红着脸低下头。于是我只好凭记忆中的印象道:“拜耶尔蓝中将求见。”

拜耶尔蓝在那个瞬间抬起眼来看了我一眼,但还没说话,米达麦亚的声音已从书房内传出来,“进来吧。”

于是我推开门,向里伸伸手,年轻的军官向我点点头,往里走去,经过我身边时,我听到他轻轻道:“是上将!”

“呃?”我楞了一下,这个时候已升了上将吗?我无意中把人家降级了啊,于是干笑了两声,道:“不好意思,因为你看来还很年轻呢。”

“因为拜耶尔蓝是我手下最勇敢的提督呐。”米达麦亚的目光还没从手里的文件上移开,已先笑道,“我们的陛下可是从来不会吝啬给有才华的人相应的地位啊。”

拜耶尔蓝低头道:“元帅您过奖了。”

“小桀你去跟伊尔斯说一声,今天拜耶尔蓝在这里吃晚饭。”米达麦亚这时才看向我,微微皱了一下眉,“那之前,先去把衣服穿好。”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浴袍,应了声,退出去,掩上门。

拜耶尔蓝回去之后,阿骜和伊尔斯收拾了餐具去厨房,米达麦亚突然对我说:“如果你真的想要找结婚的对像的话,觉得拜耶尔蓝如何?”

“吓?”我惊得眨了眨眼。

“他是个好男人呢。比罗严塔尔那家伙好得多。年龄也比较合适,而且,他现在已经是上将了,前途未可限量——”

“元帅你想改行做媒婆吗?”我翻了个白眼,打断他。

他皱了眉,抓了抓自己蜂蜜色的头发。“我只是为你好。我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觉得你们姐弟两个都是很不错的人。我也想你们能过得好一点,你为什么就非得杠上罗严塔尔呢?”

“因为我喜欢他啊。”

原本就喜欢这个人物,跟喜欢达也不一样,不是那种少年时美好的憧憬,而是一想起来,一念及那个名字,心里就像被刺了一刀那样痛的喜欢。

而今他出现在我身边,跟我说过话,对我微笑过,就算我改变不了他的终局,又怎么舍得就这么远远旁观?

反正也是痛,不如就让我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痛好了。

米达麦亚叹了口气,闭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

杨这个时候还米死啊,谁说他死了~

米达麦亚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