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沉默了好一下子,终于才轻描淡写的回答道,语落,便是执起了筷子,丝毫不拘束的夹菜。

听到七夜这话,北璃赤那黑眸才微微有些释然,悄然低下了眼神,看着七夜优雅的夹着菜,很是自然的吃着,倒是好久也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抿上一口酒罢了。

看到七夜的胃口似乎挺不错,北璃赤索性也就将自己跟前的菜挪到七夜的跟前,而七夜自然是不客气的,头都不抬一下便是直接下筷子。

几口菜下肚,七夜便察觉到了对面的男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动作,这才抬头稍稍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正淡然的望着她,黑眸里的流光竟是有些复杂。

“菜不合你胃口吗?”七夜抬着清眸望着他,幽幽的开口道,一边伸手正想倒酒。

而,北璃赤这时候却是衣袖一扬,修长的大手一伸,拿掉了七夜手中的酒壶,就连酒杯也被他收了去,七夜一怔,抬头一看,只见他微微叩了叩桌面。

“掌柜的,来两瓶玉露梨花酿。”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迫不可违抗的意味。

“是,尊客请稍等片刻。”

那掌柜很是恭敬的回答道。

不一会儿,两瓶梨花酿便端了上来,北璃赤倒是闲淡的给七夜倒上一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冽酒香立马飘了过来,令人不禁觉得一阵神清气爽,一闻便知道是百年佳酿,好酒!

“以后少喝这般烈酒,北疆烧刀子挺烈,你莫要贪杯。七夜,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北璃赤眼神有些暗淡的望着七夜,低沉的声音里夹着一丝浅淡的柔和,将手中的酒壶轻轻的搁下了,随后才继续道,“北疆不比中原,也不比大夏。那边这个时候很是寒冷,乌坦密林里充满了无尽的凶险,而且北疆那边的局势比起中原也好不到哪里去,纵然是一个很好的历练之地,然你也要多留一个心眼,那边很混乱,跟南疆一样。”

闻言,七夜稍稍怔忡了一下,秀眉一扬,淡漠的望着北璃赤,然后便是笑了笑,星眸里的倔强冰冷徒然尽显,一道凌厉的凉光骤然闪过,随即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这北疆既然如阁下说的那么的凶险复杂,那我更是要去闯一闯了,阁下不是也一直很赞成我去那北疆吗?”

七夜那眼帘微微垂下,遮住了那双不喜不悲清冷的秋瞳,“放心吧,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或生或死兴许也就在一念之间。阁下为七夜担心,倒是让七夜感到莫大的荣幸,虽然我心里明白,自己也只不过是阁下手中的一枚棋子。阁下且是宽心便好,七夜虽然武功还不及阁下,但是那些所谓的凶险,我暂且还不放在眼里。”

她是从黑暗基地走出来的人,这些年也不知道跟死亡打过了多少次的照面,而且,说来她还就是一个死去重生的人,如今她还能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凶险?

听着七夜不以为然的语气,北璃赤终于还是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沉寂如海的眼眸里沉淀着点点寂寥的星光,“若是那边的情况如常人想象中的只是一般的蛮族荒地,你以为我会这般操心?我会暗中派暗卫随你出发,这样才能确保你的安全。”

“是想暗中保护我还是想暗中监视我?”

北璃赤这话落下,七夜那清冷如风的容颜上立马勾出了一道冷笑,星瞳里也闪过了一道不屑,眼神很是阴郁而充满了讥讽。

她差点忘记了她还当真是这个男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了,若不是,何故她便是这般的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听到七夜这话,北璃赤那沉寂的眼眸中的星光突然暗了下去,倒是多出了几分惆怅来了,随即便也恢复了正常,神色淡淡道,“你以为我暗中监视你?”

“不是吗?我可记得我现在应该也只算你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七夜压根就不相信北璃赤会单纯的派出暗卫保护她,保护是顺便的,监视才是真的,这些天以来,她所做的事情几乎都在他的眼皮之下,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心机深沉,高深莫测,她根本没有办法揣摩得他的半点心思。

北璃赤听着,微微偏过头,顺着窗外的那一片漆黑的夜空望了去,微弱的灯光里似乎能够隐约的看到那点点银色的粉粒,夜风很是苍凉。

似乎没有了解释的打算,七夜似乎可以从他的眼底看到那么一丝的疲惫与失落,想了想,七夜终于还是开口,“不然,你就不用派那些暗卫跟着我,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遵守约定。”

“七夜,你以为朕…做这般是为了什么?”

北璃赤那低沉的声音忽然传来,听着竟有些压制的怅然,甚至是烦忧。

七夜听着,忽然间就怔了一下,幽幽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这个男子身上有太多让人觉得震慑的东西,不仅因为他的神秘,更是因为他的强悍,高深莫测的武功,还有那尊贵的身份,手中掌控的权力!

七夜忽然不说话,而北璃赤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注视了七夜好一下子,才移开了视线,默默的低下了眼帘。

好久之后,七夜终于便是吃饱喝足了,而这时候,外面的夜却也是更深了,从窗外看过去,阴雨霏霏的,空气里飘荡着一股莫名的苍冷。

七夜终于缓缓的放下了筷子,抬起眼。

“七夜,朕一直都是相信你的,朕为什么单单选你做了朕的皇妃?那是因为朕相信你是与众不同的,你会跟朕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以后还会站在同一个高度上。我们的路还很长,所以朕也希望你能相信朕。”

北璃赤的声音忽然传来,“而,我们的路,也才刚刚开始,朕不去过问你过去的一切,朕只希望你的现在与未来除了你之外,便是与朕相关。你是大夏皇妃,朕的皇贵妃。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跟朕一样,守护这个皇朝,保护大夏的百姓。”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你如果选择紫凝公主或者飞雪公主自然也可以保护大夏,你就这么有自信我会答应你?”

七夜定定的望着他,问道。

听着七夜这话,北璃赤那黑眸忽然沉寂了下来,瞳孔里沉淀着漫天闪烁的星辰一般,忽明忽灭的,好一会儿,他才淡然回答,“朕不是有自信,事实上朕都没指望你能答应朕。”

北璃赤叹息了一声,终于缓缓的站起身来,望了窗外那黑漆漆的天幕一眼,思量了一下,终于也提着步子往门口走了去,而这时候,七夜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他那有些怅然的低语声,“也没有为什么,比起她们,朕更希望你能做朕的妃。看到你,朕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有的时候,还真希望没有那些束缚,早一点遇见你,若真是那样,朕兴许也就不会坚持得那么艰难。”

说到这里,七夜徒然转过头去看着他,却发现他已然停下了脚步,“朕一直都很渴望光明,虽然朕一直都不知道那真正是什么东西,但是听说那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要得到那东西,似乎要付出很庞大的代价,但是朕也必须要得到它!迟早有一天,朕会攻上那里,让…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这就是朕的信念。”

七夜忽然感觉眼前的男子的心好像突然被袭来的寒风吹开了一个角落,露出了一角斑驳的心墙,这让七夜听着,居然会觉得有些微微的怅然,想来,这男人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吧。

轻描淡写的声音很快便飘散在冷风之中,一阵清幽的冷香拂过,门前便不见了他的身影,蹲在窗框的小七嘴里‘吱吱’的喊个不停,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七夜。

七夜想了想,终于也起身跟了上去,随手拿过了柜台上搁着的那把雨伞…

外面还是跟之前一样,烟雨蒙蒙,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

七夜才刚刚走出小酒馆,突然间一道寒风夹着冷雨骤然袭了过来,七夜不禁微微一颤,瞧着缓缓往雨幕里走去的北璃赤,想了想,还是打开伞,跟了上去。

北璃赤走在前面,步子不大,一身黑色斗篷行走在漆黑的雨幕里,自然而然的就跟这苍冷的夜融合成了一片。而七夜便是撑着伞,默默的走在后面。

“披上。”

没走出几步,七夜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件大大的黑色披风,抬头一看,才发现北璃赤已经收住了脚步,他斗篷下的那边大披风已经被他解了下来。

见到七夜没有接,北璃赤索性直接将那披风往七夜身上一扔,突然转身就往前走了去。

七夜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恍惚了好一下子才回过神来,想了想,终于也是顺从的将那大披风将自己那瘦弱的肩头披了去…

“女儿节已过,想不到这皇城的夜市竟然还是这么热闹。”

七夜皇城城门外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望了皇城里那一片热闹繁华的灯火一眼,突然低低的轻叹了一句。

苍凉的细雨还在继续着,七夜披着那暖暖的黑色披风,就站在护城河的边上,萧瑟的凉风不停的从那清丽的容颜上拂过,微微让人有些刺痛的感觉。

“时下还没有到春忙的季节,整年忙碌的人们难得有这么闲暇的时间,放松一下自然好。”

站在一旁低下眸光默默的望着眼前的护城河的北璃赤淡淡应道。

听到他的回话,七夜便收回了视线,转头望向北璃赤,只见他已经拉下了脸上那黑色的面巾,沐浴在纷飞的细雨之中,尽显苍凉与萧瑟,然而看着他那清俊的面容,却又是显得那么的沉静淡泊,没有了往日那般的冷淡孤傲,纵使衣袂飘飘,整个人看起倒是缓和了不少,不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明天也是齐王与两位侧妃的大婚之日。你趁着这空档离开正好,夜晚出发吧,想必你也不希望有人知道你的消息。朕明天会直接宣告众臣你去礼佛的事情。小七也跟你一起离开,必要的时候它还能保护你。东方王府还有东方青岚的事情朕自会照看好。一路上,有空,或是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朕消息。既然你不愿意,那些暗卫便作罢。”

北璃赤似乎都已经把事情安排得很好,说着这话的时候,沉淀着无数星辰般沉寂深幽的眸光却落在那护城河里的青荇上,七夜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便看到了护城河里微微摇曳着的长长的青荇,阴暗的夜色下,似乎只能看到那斑驳的黑影罢了。

“谢陛下的挂念。”

听到这些话,七夜心底微微有些暖意,星眸里也悄然浮起了些许细碎的柔光,不明显,但是却是有些真诚,只见她走了一步上去,站在北璃赤的身旁,侧过头,眸光清亮若秋水,静静的望着他,“七夜也希望陛下能够保重身体。”

北璃赤应了一声,语气倒是稍微轻快了一些,“你自己也保重,到北疆之后凡事小心。若是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便可以持着朕当初给你的金木牌去找斋宝堂,会有人接洽你。不过进去的时候,不要让人认出你,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金木牌?

就是当初在黑旗军营的时候他送给她的那个小小牌子吗?

好像当初说了那牌子是进入斋宝堂秘密拍卖场的凭证,当时他还说了要收回去的,只是后面他竟然又突然的送给她了,这让她后面还是觉得好生奇怪呢。

不过,看来这金木牌倒还真是个好东西!

想着,七夜突然伸手缓缓的往自己的衣袖里摸了去,很快便摸到了那个小牌子,思量了一下,又抬起头望着北璃赤道,“陛下,七夜还有一件事情想劳烦陛下。”

七夜想过了,反正自己目前的底细北璃赤都是一清二楚的,她也没有心思去隐藏了,事到如此,倒不如借助这个男人的力量将冥殿搞起来。

“是冥殿的事情吧。”

北璃赤的语气竟是非常的肯定,一眼便能看透了七夜的心思。

七夜沉默了,心底暗自纳闷北璃赤竟然是如此的将她的心思琢磨得这么透,站在他面前,她突然就感觉自己好像什么也瞒不过他一般,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将你该交代的事情都与朕交代了,唯独这冥殿的事情。朕想,你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放心,朕自然会帮你照看,有朕在,暗楼动不了冥殿。”

北璃赤偏过头,眯着那深幽的眸子扫了七夜一眼,回答得很是干脆。

闻言,七夜便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欣然道,“如此,那七夜就多谢陛下了。”

“嗯,明天朕就不过来送你了,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自己保重。”

低沉的声音这时候听着,竟然隐约觉得有些暖意,听着竟然让七夜有些觉得恍惚了起来,飘散在苍凉的空气中,转瞬间,七夜便只听到那护城河里悠悠的水流声。

然而,还没等七夜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凉风带着那特殊而清幽的冷香扑鼻而来,紧接着,七夜便觉得自己胸口处传来了一阵淡淡的凉意,转瞬,那道凉意便慢慢转化为了一道暖意,淡淡的暖意随着冰凉的皮肤传进了血液里,往全身各处蔓延而去。

七夜连忙低下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胸口已然出现了一块黑色的玉佩,而这玉佩看起来竟然是如此的熟悉!

正是那黑玉令!就是当初在斋宝堂里北璃赤最终以八百万两银子拍下来的黑玉令!

可是,他这么会将这东西送给她呢?

七夜很是不解的抬起头望着北璃赤,然而却是看到他那俊脸微微浮现着些许不明显的笑意,看到七夜盯着他看着,那脸上立马变恢复了一片寂然。

“带好它,不管任何的情况下,都不要摘下它,藏好它,它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北璃赤淡淡的解释了一句,便是看都没有看七夜一眼,就那么突然转身,大步流星的朝烟雨里走了去,朝的,正是皇城的方向。

第一百三十九章 离开亦是开始

走回东方王府的路上,七夜心底感觉有些复杂,而身旁的北璃赤也没有说什么话,两个人便是默默的这么走着,小七则是紧紧的跟在身后。

“你不担心那风惜月进入齐王府的目的吗?”

七夜忽然想起了风惜月与暗楼的关系,当初让北凌齐,纯粹便是抱了那么一个看热闹的心里罢了,北凌齐与宋纤纤这笔账她自然要算的,不能让他们过得太逍遥便是了。

“你是指暗楼的事情?”

北璃赤沉声道。

“时下又将是战乱时期,阁下也应该多做提防与打算。”

七夜想了想,突然低声开口道。

走在前面的北璃赤突然停下了脚步,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句。

七夜顿时也收住了脚步,微微抬起头一看,才发现前面便已经是东方王府。

“进去吧,朕回宫了。”

北璃赤那斗篷下的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前方的东方王府,示意七夜赶紧回去。

七夜点了点头,悠然转过头望着北璃赤,思量了好一下子,才低声道,“我进去了,陛下保重。”

闻言,北璃赤也点了点头,如海般深邃的眸子里倏地浮起了些许难以言明的不舍,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就别过头去,看着旁边燃起的灯,微弱的柔光摇曳在这般沉寂的雨夜里显得有些苍凉。

“你也保重。”

他很是沉静的应了一句,声音压得有些低。

七夜倒没有再说什么,往他身旁又走了一步,将手中的雨伞递给了他。

察觉到自己跟前倾泻而下的雨丝都被阻断在外头了,北璃赤才转过视线,却发现七夜正举着伞站在他的身旁,此刻看着她那清丽的容颜,竟然看到她那脸上微微染着一道淡淡的柔和。

这般看着,竟然让他感觉到他的心情莫名的淡喜,沉寂的深眸里掠过了一道深浅不一的温和,而他却缓缓的伸手将面巾拉了上来,遮住了那张俊美如神祗般的面孔。

“拿着吧,雨下得挺大。”

七夜扫了那苍茫阴冷的天际一眼,很是淡漠的落下了这么一句。

北璃赤望了望七夜举在自己头顶的那把伞,好一会儿,才低下了眼帘,静静的注视了七夜许久,终于还是缓缓的朝七夜伸手,冰冷的大手轻轻的握上了七夜那同样冰冷的素手,继而,似乎那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都有些僵硬了起来。

七夜抬起星眸望着他,发现他的眼底似乎沉淀着万千的星辰一般,神秘如那深邃的夜空,而却又那般令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朕等着你回来。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朕会注视着你,七夜。”

低沉的声音飘散在苍凉的冷风之中,等七夜回过神来的时候,北璃赤已然转身离开,并没有接过七夜手中的伞,而,七夜分明还能察觉到他在她手背留下的那冰冷的温度。

星眸里恍惚浮起了些许的朦胧,抬起往前望去,只能看到他那孤寂清高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雨幕之中。

七夜不知怎么的,竟然微微感觉有些怅然起来,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那个黑玉令,便又是在原地伫立了许久许久。

“该回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的从身后传了过来。

七夜一阵惊讶,这才回过神来,清眸里很快便恢复了一片清明,乍然转过头一看,才发现,东方破天竟然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刚从军营里回来。

七夜淡然唤了一声,这才提着步子朝东方破天走了去。

“是陛下吗?”

东方破天望着刚刚北璃赤离去的方向,问了一声。

闻言,七夜倒是点了点头,“出去走走,刚好碰上了,送我回来的。”

七夜的声音落下,东方破天望了望七夜手中的伞,锐利的眸光自然是没有错过七夜肩上披着的披风,然而,到底也没有过多的追问。

“坚持你所选择的路,外公这里都不用你操心,你想做什么,就放手的去做吧,东方王府有外公在的一天,就绝对不会倒下。外公知道你自己恐怕也有很多的想法,也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好儿女志在四方,七夜,你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躲在外公的羽翼下的小鸟,你应该属于更广阔的天空,不管怎么样,外公这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虽然外公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下,但是外公一定会竭尽所能护住你跟青岚。”

沉默了良久,东方破天忽然叹息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七夜收紧素手,握紧了手中的伞,沉默了一下,才低声开口,“七夜知道,谢谢你,外公。”

“好了,自己人说什么谢?赶紧回去洗洗就歇下吧,明天好有打点行李赶路。”

东方破天落下这么一句,便转身朝王府里走了去。

“对了,那些将士老夫也让他们秘密准备好了,一共一百八十名,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勇士。”

刚刚往府里走了几步,东方破天忽然想起了七夜之前交代的事情。

“嗯,药材也都配发完毕了吗?”

“自然。对了,趁着明天皇城里头挺热闹,你们一干人全部化整为零,秘密的离开皇城吧,这样也好避开一些有心人的猜疑。”

东方破天想了想,终于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外公放心,陛下明天便会直接宣布我前去皇家佛塔与净月公主汇合,一起为大夏祈福,为期一年,相信众人也没有太大的疑虑。”

七夜想起了北璃赤已经安排好的事情。

闻言,东方破天眼底便拂过了一道赞赏,心底倒是很佩服陛下似乎永远都比他们有一些先见之明。

回到醉月阁,七夜便是舒服得泡了个澡,然后便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七夜自然是习惯性的起了个大早。今天的她倒没有去黑旗军营,而且一大早的,她刚练完功梳洗完毕,便有人来敲门,说是靖世子来访。

七夜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前厅,果然看到胖子一脸黯然,拉着一张苦瓜脸很是不舍的望着七夜,跟七夜啰哩啰嗦的讲了一大堆的话,都是一些着实没有什么实质营养的话,七夜也没去记住几句。

之后,胖子便是在东方王府里用的午膳。

午膳过后没多久,胖子便随东方青岚还有七夜在王府的后院的亭子内喝茶聊天。

自然,今天仍然是那阴雨连绵的天气,空气里飘荡着的是那淡淡的花香夹着些许的清茶香气。

胖子与东方青岚正在悠闲的下着棋,而七夜则是坐在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手中的医书,亭子内凉风徐徐,火盆内的火苗倒也是燃烧得正旺。

而,就在几人都专注于手中的事情的时候,外面竟然隐约传来了一阵喇叭铜锣声,扰了几人的思绪。

“怎么外面这么热闹?”

东方青岚皱了皱眉。

“约莫着是那齐王娶亲吧,一连娶了两个侧妃,他也不怕吃不消!哼!”

东方青岚的话一落,胖子那充满讽刺的不屑声便传了过来,这齐王北凌齐早已经被划入了胖子的黑名单里了,也别指望胖子能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了。

胖子这么一回答,东方青岚那温润的眸子顿时沉了下去,微微拂过了一道寒意,好一下子,他才抬头看了看七夜,却发现七夜仍然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医书,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一般,东方青岚想了想,终于也低下了眼帘,到底也没有再开口。

夜深人静,皇城外,送别的人没有东方王府的人,自然,也没有北璃赤。

七夜依然还是一身黑色的斗篷,走出皇城的时候,便看到在皇城外已经等待了很久的北璃赤的贴身太监,江海。

七夜站在冷风凛冽的垂柳下,淡漠的眼神望着护城河里的微微摇曳的水藻,斗篷之下那清丽的容颜很是平静,看得江海心底却是一阵不舍。

“郡主,陛下昨夜偶染风寒,今夜便不来送郡主了,他让咱家在这里等待郡主。”

江海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往自己的怀中收了去,随即轻轻的挥手,只见他身后的另一名太监将一个细长而朴质的盒子端了上来,江海很是慎重的将那盒子接了过来,呈到了七夜的面前,轻声道,“郡主,这是陛下托咱家给您捎的礼物。”

礼物?

听着江海这话,七夜顿时蹙了蹙眉,想了想,才缓缓的接过了盒子,随手打开一看——

一道苍凉肃杀的凉气骤然迎面扑了过来!

这股气息!颇为的熟悉!

七夜定睛一看,只见那盒子里正安静的躺着一把剑,一把赢黑色冰蚕丝缠绕住剑鞘的剑!

弑月!

七夜一眼便看出了那弑月!

这会儿,倒是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望着江海。

“陛下说这特制的冰蚕丝能够遮去弑月的剑气,您带在身上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江海微笑的解释道。

七夜思量了一下,终于也没有拒绝,将剑收了起来,往衣袖里塞了去,然后又将那只长笛拿了出来,递给了江海。

“告诉他,他比我更适合拥有它,让他自己也保重,一年之后,我会回来。”

看到那长笛,江海竟然怔了一下,眼底闪过了些许意外,迟疑了一下,终于也缓缓的接了过来。

见到江海将那长笛收下,七夜便大步铿锵的往黑暗里走了去,清瘦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最近不入状态,今天去拿检查结果,结果又说有问题了,唉,明天还得去做检查,特别郁闷纠结,希望不是什么病才好。

第一章 乌坦密林

几番风雨收歇,皇城江边的那垂柳已然一片青翠,黄鹂鸣叫于翠柳间,春花繁繁密密,满城的都弥漫在一股淡淡的花香中。江边的两岸铺满了柔软的花雨,站在岸边还可以听到那悠悠的流水声,凉风似水。

转眼间,很长的一段时间又过去了。

七夜离去的时候,河边的垂柳才刚抽芽,而如今那些垂柳都已经葱郁苍翠一片了,不能不感慨时光流逝竟是如此之快!

这帝都皇城依然还是很热闹,茶前饭后百姓们也会闲谈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比如齐王府的那两位侧妃最近又出了什么动静了,听说边境好像又打起来,南疆那边战乱又起,东方大元帅又被派去平息战乱。

然而,这些都不是大家最关注的话题,大家最关注的,还是大夏皇妃的事情!

陛下居然下旨将东方七夜封为皇贵妃了,而且还让这位未来的皇贵妃前去皇家佛寺礼佛为大夏祈福?

众人都不理解陛下此举的用意!

这跟将这东方七夜禁锢在冷宫里有什么区别?然而,为何又将这东方七夜封为皇贵妃呢?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众人可没有忘记当初有某位大胆的官家千金说要侍奉在陛下左右的时候,陛下也是直接将她遣往皇家佛寺为大夏祈福的!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时分,大夏皇宫,皇帝御书房的阶梯下。

年轻的陛下一身玄色龙袍,负着双手朝那宏伟的阶梯上缓缓的走了上去,他的身后则是跟着南宫腾云南宫驾雾两兄妹。

赤帝才刚刚走上那阶梯,身后顿时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声音。

陛下收住了脚步,而顷刻之间,一名侍卫依然跪在陛下的身后,手里拿着一份塘报,‘扑通’的一声恭敬的跪了下去,分外焦急的双手呈上,“陛下,泗州八百里加急塘报!”

陛下侧过身,接过了侍卫手上的塘报,缓缓打开看了看,那沉静的脸上浮起了些许的幽光,徐然合上了塘报,沉寂的眸子闪过了一道锐利而凌厉的流光。

“江海,你马上前去南宫府宣南宫老将军进宫。”

陛下铿然道。

看到陛下的脸色似乎不太对,江海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的,应了一句便是连忙退了下去。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南宫腾云与南宫驾雾相互对望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问道。

声音落下,南宫腾云便看到自己眼前递来了一份塘报,正是陛下刚刚手上拿着的那份塘报。

“你们逸王从泗州发回来的八百里加急塘报。”

赤帝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

南宫腾云怔了一下,这才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看了起来,一旁的南宫驾雾也伸过脑袋,也一起看了一下,没一下子,两人脸上顿时浮起了些许的喜色,一手合上了那塘报,对着赤帝抱拳道,“陛下,末将愿意前往泗州协助逸王。”

“末将也愿意前往泗州!”

南宫驾雾也抱拳道。

赤帝接过南宫腾云双手还上来的塘报,沉寂如海的眸子里流光淡淡,深不可测的眼神扫了自己手中的那份塘报一眼,“那边的局势复杂,你们对付不了,朕派南宫老将军过去。”

“陛下,末将愿意随家父一同前往泗州!”

南宫腾云再次抱拳请命。

“朕会有另外的事情要你去办,南宫老将军与东方元帅知己知彼,会省不少的心思。这个时机非常的难得,丝毫不能出差错,务必一鼓作气拿下辽州,这样驻扎在泗州境内的大军才有机会进攻。南宫腾云,朕命你为泗州押运大使,马上前去永州器械局将二十万支箭还有备好的长枪快刀火速送达泗州,今晚动身,圣旨即刻下达。”

赤帝一边说着,一边提着宽大的步伐往阶梯上走了去。

“末将领命!”

南宫腾云立马抱拳大声应道。

“归德中郎将南宫驾雾听命。”

“末将在!”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南宫驾雾立马弯腰抱拳。

“朕命你为泗州押运副使,与怀化中郎将南宫腾云一同前往永州,务必将所有的器械秘密安全送达泗州大营。”

“你们先退下,让南宫老将军直接到御书房见朕。”

“是,陛下!末将告退!”

南宫两兄妹这才缓缓的退下。

宏伟的阶梯上,顿时只剩下赤帝一个人,只见他依然提着步子缓缓的往上方走了去,很是微弱的夕阳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也很是寂寥。

突然,天空中传来了一道清啸声,年轻的陛下一听,那平静的脸上突然拂过了一道淡喜的神色,连忙抬头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黑鹰正盘旋在空中,看到年轻的陛下看着它,那黑鹰才朝他的肩头落了去。

“小六,她有什么话要你带回来的?”

北璃赤偏过头望着停在自己肩头的小七,低声问道。

闻言,小六顿时甩了甩头,北璃赤立马会意的往它的翅膀下一探,很快便摸到了一张纸条,徐然摊开一看,上面只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

准备抵达乌坦密林

就这么几个字,连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了。

赤帝缓缓的收起了字条,沉默了一下,这才继续往上走了去…

天边那丝金光将黑色的夜幕掀开了一角,站在连绵不绝的丘陵上往前方一看,只见前方便是那一望无际的森林。

七夜是一个喜欢看日出日落的人,日出的时候,看着这苍茫黑暗的天际被天边那丝金线一点一点的吞咽下去,广袤的天地间便是沉醉在一片淡金色的圣洁柔光中,而日落的时候,还可以看到那流云驱赶着令人酣醉的夕阳柔光,抬头往天幕上一看,便可以看到天外云卷云舒。

七夜是那习惯了早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