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闲说道:“我认定。”

苏霁卿有些焦急:“你是因为听了他的一面之词?”

西闲摇头。

西闲昨日在东宫走了一趟,这东宫她不熟悉,可也不算十分陌生。早年在京内的时候也算来过几回,太子妃寿诞,回头谢恩,以及后来跟身为良媛的苏舒燕见面。

赵宗冕说苏舒燕命宫女报信要见,领着他去的是在水阁对面的那雅院,可苏舒燕如果真的要暗中相见,选在那个地方是不可能的。

在跟苏舒燕的书信往来中,西闲虽尽可能的避讳,苏舒燕却没有她那样有心,除了一些实在不能说的话外,她只管告诉西闲些自己知道的觉着好玩有趣的。

比如,太子赵启最喜欢在春水阁的小亭子里小憩,有时候甚至在那里办公。

这春水阁就是先前西闲同张良媛他们经过时候所看见的八面通风的小阁子,如果苏舒燕真的有事寻赵宗冕,也绝不会选在雅院,因为那简直相当于太子的眼皮底下。

而所谓赵宗冕趁着酒兴的说法更加不对。

这倒不是说镇北王进不了东宫内院,最大的不可能,是“时间”。

西闲问苏霁卿:“三哥,你仔细想想,当时太子离席是什么时候,镇北王离席又是什么时候。”

苏霁卿因为被苏舒燕的死打击的痛心彻骨,无法理智面对,如今给西闲安抚,才勉强定神,又细细地回想。

当时,他们因是最重要的嘉宾,苏霁卿虽是别的席上,苏大人却是跟太子他们同桌。

所以苏霁卿细想之下终于记起,正午开席,众人觥筹交错,中途有内侍进来,在太子耳畔低语数句,顷刻太子便起身更衣而去。

那会儿赵宗冕还在,且时不时地会扫苏霁卿两眼,幸而隔得远,苏霁卿只当看不到的,后来赵宗冕自己起身往外,也没人敢拦他。

苏霁卿暗松了口气,毕竟今儿是苏舒燕的好日子,他不想在这时候跟镇北王有任何不快。

赵宗冕去后不到两刻钟,里头就吵嚷说出了事。

苏霁卿道:“我所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又有什么不对?”

西闲道:“你知道舒燕是什么时候离席的吗?”

先前在西闲第一次问苏霁卿宴席上有无异样之后,苏霁卿回到府中,暗中也询问过朱夫人内间席上的事。

朱夫人所说的跟吴妃告诉西闲的差不多,她还记得,舒燕出门的时候,里头的戏正唱到《西厢记》第二折 ,外间有雷声,好像要下雨,不多会儿果然落下雨来。

朱夫人未免担心,太子妃见状,便叫了自己心腹的人去伺候,朱夫人见太子妃如此上心,就不好说什么了。

幸而那雨不多会儿就停了,在唱到第四折 的时候,宫女进来请太子妃离开,然后才传出了内院出事的话。

苏霁卿把朱夫人的话告诉西闲,西闲道:“当日外头也有一班戏,戏班上戏的时间是规定好了的,三哥若是有心,再想想太子离开时候,外头唱什么,镇北王离开时候,外头又唱什么。两个戏班子上戏的时间核对一下,就知道当日,太子,舒燕,太子妃,王爷几个,先后离场的顺序了。”

苏霁卿见她细微到如此地步,连这种被人忽略的地方都想到了,不由震惊:“你、你已经知道了?”

西闲道:“我托父亲询问过苏伯父,已经核实过了。太子殿下离席是午时四刻,舒燕恰也是在这时候,太子妃在两人之后一刻钟离开,至于王爷,又比太子妃晚半刻钟左右。”

“然后呢?”苏霁卿悬心屏息。西闲道:“太子离席后,去了春风阁会客,至于舒燕,她大概本是要回房的……只不过……”

只不过她永远也回不去了。

西闲停了停,又道:“昨儿我去东宫,陪同的是张良媛,舒燕在信中提到过她,我故意跟她提起舒燕喜欢她所赠簪子之事,而她也说起来,那日宴席上本看见舒燕插了那只簪子的,可后来好像并没见到。”

苏霁卿那日是见过舒燕的,只是他不记得这些女孩子的东西,纵然细想,也毫无记忆。

西闲打开手中帕子,里头放着小半截白玉断簪。

“是、是这支?我认得!”苏霁卿伸手接了过来,不禁失声:“这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西闲道:“有人从春风阁外的廊桥上找到的。”

那一截玉簪仿佛变成炭火,烫得苏霁卿的手一颤,玉簪落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在他闻讯赶到后,看到镇北王同苏舒燕在雅院堂中,苏舒燕倒在地上,额头鲜血淋漓,他本能地扑过去,手碰到她的手觉着衣衫湿润。

那天午后的确有一片短暂的雨云扫过,只下了半刻钟就停了。

他虽没有留意时辰,但按照西闲所说听得折子戏上时间分辨,正是在太子离席后不久,也正跟苏舒燕离席时间契合,可见苏舒燕是淋了雨的,而她头上伤处,现在回想也是湿淋淋的。

可赵宗冕却除了胸前濡湿沾染血渍外,浑身并没淋过雨的痕迹。

因为在他离席的时候,雨早就停了。

现在回想,苏舒燕受伤的时候还下着雨,那么,显然就不可能是赵宗冕动的手了。

可如果不是赵宗冕,真凶又能是谁?又有谁敢栽赃给镇北王?又有谁能从中获利?

苏霁卿好像知道了嫌疑最大的那个人,可又心寒心惊至极。

西闲看他的神色,时而骇异,时而愤怒,时而又绝望,心中一叹。

她缓缓俯身将簪子捡起来,轻声说道:“三哥,这些话本来不该在这时候告诉你,只是你对我毕竟不同。我不想瞒你。你虽然知道了这些,也要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苏家现在还是苦主,不招人的眼,你若轻举妄动,苏家就不是苦主,而是太子的敌人了。舒燕已经没了,在苏家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现在只要我来做这个敌人就好,等我觉着撑不住的时候,三哥再来援手好不好?”

苏霁卿什么也不说,只是目不转瞬地望着西闲。良久才一眨眼,泪滚滚而下:“好。”

西闲又交代了苏霁卿,这些日子最好不要过来西巷王府,苏霁卿自然明白,在他去后,西闲松了口气,低头望着那把簪子。

脉络清楚了很多。

苏舒燕离席后多半去过水阁,应该在那里遇到了太子赵启,簪子必然是在慌张之时掉落,不然不会摔成粉碎无人理会。

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导致了苏舒燕的死。

没有人知道当时的具体详细了,本来最清楚这件事的就是苏舒燕身边那个贴身宫女,只可惜那宫女在事发后便自缢而亡。东宫给出的解释是,宫女自惭对不住苏嫔,所以自杀殉主了。

东宫的“冤”只是个开头,让满城臣民知道这件事并没有结束且另有隐衷。

如今,西闲还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打破最重的一环。

大概是苏舒燕的魂灵在冥冥之中保佑,那个人很快出现了。

而且是西闲跟苏舒燕的“老熟人”。

第82章 0714三更

苏霁卿去后, 西闲总算能够歇息会儿, 才吃了口茶, 就见柳姬摇摇摆摆地从外头进来。

她装模作样地躬身行了个礼,含笑抬头,媚眼乱飞道:“参见娘娘, 敢问娘娘现在终于得闲可以接见一下小人了吗?”

西闲淡淡道:“夫人请坐。”

柳姬扭身在旁边落座, 舞着扇子哼道:“你这个人, 实在是太闷而无趣了, 按理说跟王爷该是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偏偏他就对你看对眼了呢。”

西闲不答, 只是默默在心中出思量

柳姬从旁打量了她半晌, 扇子遮着唇,低低问道:“这几天,我看你调兵遣将的……王爷真的把亲卫都给你调用了?”

西闲点了点头。

柳姬发了会儿呆:“难得,他对你竟信任到这个地步。”这一句仿佛触动了她自个儿的心事,柳姬没再说话,自顾自地坐着出神。

两个人各自想了会儿事, 西闲才说道:“三夫人。”

柳姬“嗯”了声:“何事?”

西闲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问……三夫人, 听命于谁?”

柳姬听她问的是此事,笑道:“你心里一定有答案了,不如你说, 我听听看是不是。”

西闲道:“你对小公爷那样说辞, 难道,是公主殿下的人?”

柳姬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西闲却仍是面无表情, 只是平静近乎淡然地看着柳姬。

柳姬道:“怎么了,你那是什么眼神?你难道不信?”

西闲道:“没有什么,只是有点不太懂,为什么公主要往王爷身边放人?”

“这有什么,就算寻常大家子里头,还有些钩心斗角呢。何况是皇家。大家子里的勾心斗角等闲还死不了人,可是皇家呢,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的不对,那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事儿了。”

“说的不错。我原先听外头的许多传闻,还以为章令公主只是个……没想到竟也如此有谋略打算。”

柳姬笑道:“皇族的人,又有哪个是笨蛋呢?”

说话间,外头有太监来到:“王妃请侧妃娘娘过去,有事相商。”

西闲应了声,那内侍去后,柳姬说道:“东宫的事做的很干净,可你要小心,如今东宫可盯上你啦,真的惹的狗急跳墙,王爷的亲卫只怕也不够往上添的。”

西闲欠身:“多谢提醒。”

柳姬本想走的,见她如此,想了想便又道:“为了一个苏嫔,也难为你做到这种地步。对了,王妃这次请你去,多半是为了七夕进宫一事,我知道你一定另有打算,但也要加倍小心,别只顾着眼前的痛快,要知道……那暂时可还是人家的地盘,就算是道理再多说破了天,也架不住一把刀。”

西闲倒是诚心诚意的感激:“多谢夫人。”

柳姬看着她正经的样子,嗤地笑了出来,摇着扇子往外走去:“口头上装模作样谢两句有什么用,我可不稀罕。”

正如柳姬所说,王妃传西闲,果然是为了七夕进宫一事。

因近来皇家之中的怪事屡出不断,宫中的端妃以和乐祈福为名,传召在京内的各皇亲女眷,诰命贵妇等,在七夕这日入宫饮宴。是日,在凤华门前车驾如云,华盖鼎盛。各家的诰命夫人,皇亲贵子等应邀进宫同乐,镇北王如今虽然犯事,但皇恩浩荡,尚且不曾褫夺他的王封,所以仍是皇族。端妃娘娘也早派了内侍官前去传旨,故而今日王府这边,吴妃便同西闲一块儿前来赴宴。

才进宫,西闲就见到了那位“老熟人”——嘉昌县主。

嘉昌县主回到京城这件事,西闲最初是从王妃口中得知的。

西闲也猜到了原因,必然是因为太子处理了该处理的人,临近登基只有一步之遥,所以也并不紧着在意昔日那点龃龉了。

嘉昌县主又是太子妃的娘家人,家人多求了几次,太子也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只是西闲没想到的是,在吃了亏之后,嘉昌县主并没有学会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久别重逢,西闲看见嘉昌县主的时候,恰巧这位县主在训斥人。

对方是青乡侯的夫人,在众位一品诰命、国公夫人、王妃公主中算是身份低微的了,这位夫人又是第一次进宫,未免有些不知所措,方才下车往内时候没留意,竟挡在了嘉昌县主的前面。

嘉昌县主的侍女见状,毫不客气地上前在侯夫人肩头推搡了一把:“没见到县主驾到,还不让开!”

那侯夫人身娇力弱,又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踉跄的几乎摔倒。嘉昌县主上下扫了一眼,哼道:“真是什么人也能进宫了。”趾高气扬地去了。

西闲跟吴妃恰好看见了这一幕,西闲不禁笑道:“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古人诚不我欺。”

说话间西闲已经踱步上前,将青乡侯夫人扶住:“夫人如何?扭伤了脚没有?”

那侯夫人受了欺辱,满肚子的委屈怯怕,眼中泪汪汪的,因不认得西闲,仓促中也没细看她的品服,只忙摇头。

西闲安抚她说道:“今日来的人的确良莠不齐,夫人就不要跟那种蛮横之人计较了。”

侯夫人一愣,继而破涕为笑。西闲也笑了笑:“把泪擦一擦吧,别因为这种人,反坏了自己的心情。”

这会儿吴妃走了过来,把侯夫人看了一眼,一点头,对西闲道:“走罢。”

侯夫人这才看明白两人身上穿的是王服,吓得脸色发白,才要跪拜,西闲已经扶住她:“进了宫,咱们都是臣。不用如此多礼,到了里头跪的时候还有呢。”

那侯夫人本满心紧张,看西闲如此和颜悦色,才慢慢放松下来:“多谢王妃。”

等吴妃跟西闲先去了。

青乡侯夫人仍愣愣的,不多会儿,她的侍女打听了回来,道:“夫人,原来方才那位是镇北王的侧妃娘娘!”

宴席摆在了华德殿。

众家女眷按照品级排列,放眼看去,花团锦簇,赫赫扬扬,满京城里最有权势的诰命贵妇们尽都在这里云集。

端妃娘娘在上位,太子妃在次座,其他几位宫中的妃嫔也各按其序。

因为在京的王爷如今只镇北王一位,所以太子妃的下位就是镇北王妃吴氏。

两人的侧手分别是潘良娣跟西闲了,再往下,才是一品诰命,国公夫人等,而嘉昌县主本安排不到这里,却因为太子妃的缘故,也杂列其中。

青乡侯夫人则远远地排在数十位之后,在座位上时不时偷偷打量西闲,满是好奇跟感激。

端妃举杯祷了两句,又传歌舞助兴,席上也算是其乐融融,因为毕竟是在宫中,众位都很知进退,不敢过分畅饮,说话也十分谨慎留心。

嘉昌县主因也早看见西闲在座,又看镇北王妃就在太子妃不远,她心中便觉着不服。只是众人都说说笑笑,且太子妃也并无任何不快,她也不便怎么样,就边吃酒边偶尔恨恨地打量西闲。

毕竟当初嘉昌县主之所以被撵出京城,受尽羞辱,算来都是因为西闲跟苏舒燕……如今苏舒燕不在,嘉昌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死对头看成了西闲。

等到酒席散了,端妃娘娘趁兴带大家游览御花园,众人穿梭园林之中,更觉尽兴。

正莺声燕语,歌舞升平的时候,就听到有个声音喝道:“别胡说,什么冤情,哪里就冤枉了她,我明明看到她跟镇北王拉拉扯扯,就算她死了喊冤,也该去找镇北王索命才是!叫我看,死也是个糊涂鬼!”

端妃在前头隐隐听了这话,不由色变。太子妃也早听出了说话的是嘉昌,便给宫女使了个眼色。

原来嘉昌县主因为一肚子气,又总算见到了仇人,总想找个机会把昔日所受的屈辱讨回来,只恨西闲根本不跟她照面,而且西闲似乎完全没看到她,实在更叫嘉昌受不了。嘉昌正在暗中寻思的时候,恰身边有两位诰命夫人因看见吴妃跟西闲在列,不免偷偷议论起来,说着说着,自然而然就就转到了时下闹的最厉害的东宫闹鬼身上。

嘉昌这会儿正像是一块爆炭,碰到了这点子火星,立刻就炸响了起来。

她虽然面上是斥责那两名诰命,实际上有意提高了嗓门,是说给西闲听的,因她知道西闲跟苏舒燕从来最好,所以故意这么说试图激怒她。

却不知西闲等的就是她这一句。

太子妃身边的宫女还没走到嘉昌身边,就听到有个声音道:“县主,你在说什么?”声音柔和,不露锋芒,却足以让任何人都听得清楚。

嘉昌转头看去,心中大喜:“哟,原来是镇北王的侧妃,我原先听他们说你在雁北死于非命,原来没有死呀。”

那宫女见她两人突然如此,不知要不要拦着,这会儿的功夫,西闲已经往嘉昌身边走了过来。

在场的贵妇人足有几十,见状纷纷两边退让,由西闲分波劈浪似的走出来。远处不知发生何事的也纷纷涌过来。

西闲走到嘉昌身旁:“我没死,县主是不是很失望?我既然没死,就不容许县主在这里诋毁苏嫔的清誉!”

众目睽睽之下,面对这双仍旧黑白清澈的双眼,嘉昌县主突然有些心虚,可想到昔日之辱,便道:“我诋毁她?笑话。我是有真凭实据的。那天我分明看见了,她给镇北王抱着进了雅院子……还能有假?”

西闲似乎给她问住了似的:“县主、当真亲眼所见?你……又怎么能认定那就是我们王爷?”

嘉昌见西闲面露狐疑之色,语气也仿佛少了底气似的,她的气焰便复高涨,冷笑道:“我又不瞎,我当然看见他戴的金冠,不是王爷,谁敢戴金冠呀。”说着她得意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

西闲拧眉道:“金冠……那县主可看明白他的衣着打扮了?”

嘉昌哼了声:“当然,是……”

还未说完,就听太子妃厉声喝道:“嘉昌你在胡说什么!”

众人正在聚精会神听着,冷不防如此都吓了一跳,却见太子妃满面怒容:“今儿大好的日子,谁容你在这里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嘉昌虽然想当面打西闲的脸,可看太子妃如此生气,却不由怕了,不敢言语。

太子妃道:“你胡说八道惹了端妃娘娘不快,还不去请罪然后立刻出宫!”

嘉昌吃了一惊,没想到太子妃竟要赶自己走。

突然西闲道:“臣妾斗胆请太子妃饶恕嘉昌县主,毕竟她年少无知,想必信口胡说是有的。”

嘉昌本要灰溜溜离开,听了这句,怒道:“我哪里胡说了?我明明看见了镇北王,他戴着金色王冠,穿着绛红色的冕服,当时还下着雨呢,我看他衣裳都湿了,这还有假?”

嘉昌虽然蒙太子妃求情,偷偷地回了京城,但也是最近的事儿。

毕竟当初给太子怒斥的情形历历在目,所以苏舒燕生日那天,嘉昌起初并没敢跟太子照面。

只是在苏舒燕出事之后她赶着去,才远远地看了一眼。

在场的这些贵妇诰命之中,也有不少那日去东宫赴宴的。

其中有几个在早上见过太子的,这会儿听了嘉昌的话,心中开始疑惑。

现场一片静寂里,太子妃生生地咽了口唾沫。

正在她用杀人的目光看着嘉昌的时候,西闲道:“原来如此,金冠,绛红冕服。”

西闲环顾周遭,用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慢慢说道:“但我为什么听说,那日王爷所穿的是一身银灰,可偏偏早上太子殿下是戴金冠,穿绛红……若我没记错的话,是在中午那场雨后,太子殿下才换了一身的。”

嘉昌所留意的是那个抱着苏舒燕的人,且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赵宗冕,所以赵宗冕穿的到底是什么颜色,她却早混淆了。

听西闲说了开始一句,本还要驳斥,但听到最后,却忽然脸色刷白,魂魄出窍。

在场的众女眷们几乎都窒息了。

能在这里出席的自然都不是心智驽钝的人,像是嘉昌这样仗着东宫名头横行的毕竟只是少数,如今听了西闲跟嘉昌的话,大家心里早就雪亮一片。

只是没有人敢出声,甚至连喘一口气都怕给人听见。

太子妃已经不再理会嘉昌县主了。

她盯着西闲,眼神阴沉:“林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太子妃问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刀锋上磨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