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壮奴跟美女,赵宗冕却并无心看,只指着那只白孔雀对顾恒道:“把这个给朕留下,送到甘露宫去。其他的就安置在御苑吧。”

顾恒望着那一尘不染的白孔雀,见它虽在牢笼之中,但仪态舒展,自有一副悠闲气度,这幅风姿,倒是有点像是……

因百姓们都知道今天是大军凯旋之日,等到皇帝回城,又看兵马强壮,且还俘得了这许多珍禽异兽,并那数百孟氏的壮奴跟妖娆的美人,一个个自然大饱眼福。

皇帝先喜得了双生子,又接受了大将军献俘,将近年关,这份喜气洋洋便以加倍膨胀的势头在京城乃至天下散播开来。

眼见新年将至,朝廷按例要休朝,百官休班过年。

而在休朝之前,却还有一件至关要紧的大事。

那就是皇后的册立。

从威勇侯呈上第一份恳求册立皇后的折子后,陆陆续续直到如今,满朝文武里算起来,差不多有一半的朝臣已经上书了。

这日早朝,眼见大家都没有别的事启奏,赵宗冕才说道:“各位爱卿都忙着回家过年,无心朝政,既然如此,朕这里有一件事,倒也不是什么棘手为难的……反是件喜事。”

大家都意外,翘首以待,赵宗冕道:“正如先前许多爱卿提议,本朝有帝无后,阴阳失衡不说,也叫民心惶惶,这些日子来,朕也收到了许多许多恳求贵妃立后的奏折,都在这里了。”

旁边首领太监捧着厚厚地一大叠折子放在桌上,赵宗冕感慨道:“各位爱卿的心意,甚是让朕感动,如今贵妃又为朕添了两位皇子,着实是劳苦功高,如今朕就从了爱卿们的心愿,预立贵妃林氏为后,不知众人可有异议?”

按理说皇帝也是很有耐心了,从威勇侯上第一份折子到现在桌上这厚厚一叠,差不多半年过去了。

原本威勇侯提议的时候,若赵宗冕立刻答应,自然有无数反对的声音。

但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见折子一份一份的上,那些持反对意见大臣们也预备着一次次的反驳,谁知皇帝一直按兵不动,直到如今。

后宫的情形大家都看的明白,贵妃早不再是众矢之的了,何况如今贵妃又生了两个皇子……原先那些反对的声音早成了昨日黄花,所以如今赵宗冕提出此议,对满朝文武而言,却仿佛长久以来悬在人头顶的一个疑问终于尘埃落定,如此而已。

天时,地利,人和。

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倒是先前上奏的那些大臣们欢呼雀跃,出面恭贺。

赵宗冕见状笑道:“很好,既然如此,礼部,鸿胪寺,太常寺,内务司,即日起开始着手准备,钦天监择选黄道吉日。行册立大典。”

四部的长官出面行礼:“臣等领旨。”

第164章 0812一更

纳降仪式之后, 礼部等众人本以为可以松口气过年了, 谁知道赵宗冕又在早朝看似轻描淡写地提出要封后, 事先毫无预兆,四部只得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

毕竟日期虽说是让钦天监择选,但皇帝既然已经开口, 自然是得就近选日子的, 而操办立后大典, 准备各色冕服, 人手,依仗, 当然都得需要时间。

赵宗冕一锤定音, 小江子自然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如今他也算是宫内的红人了,这种事自有他专门的心腹小太监听看着。

那边朝臣们还没有退散,这边小江子已经得了消息。

他立刻如一只报喜的喜鹊一样,一路气不必喘的嗖嗖地飞进了甘露宫。

西闲听了这话,微微愣怔了一下。倒是旁边阿照阿芷、以及照看皇子的众奶娘嬷嬷们都立刻惊喜交加, 纷纷跪在地上恭贺。

西闲忙叫众人平身。

阿照起身后又上前, 含笑低声说道:“恭喜娘娘,奴婢这心事总算可以放下了。”

阿照看似是西闲的心腹,但自从赵宗冕说破西闲喝避子汤的那时候, 西闲就已经知道, 阿照只怕还是赵宗冕安置的人,可却也罢了。

毕竟她甚是顶用, 人也谨慎细致,干练麻利,比寻常的宫女大有不同,这也是当初西闲选她为心腹的原因,现在想想,是赵宗冕故意安排她靠近的。

尤其是在立冬那惊魂夜,若非阿照机警护主,后果不堪设想。

西闲向她一笑。

先前西闲提议给冯潋楚、章清怡升一级,赵宗冕说另有安排,大概就是指的这个了,她若是封后,其他诸位自然也会相应的有所擢升。

正一位奶母笑说:“小皇子也笑了,必然也是为娘娘高兴呢。”

西闲回过神来:“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奶母抱了双生子到跟前儿,这两个孩子,前后相差不过一刻多钟,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为了区分开来,便把先出生的左手上戴着个金镯,后出生的右手上戴着金镯。

可若留心看,才能发觉,毕竟老二的脸要稍微见些圆润,老三稍微脸尖些。

这三个月在甘露宫上下的精心呵护下,两个小家伙也长的格外之快,仿佛延续了泰儿先前能吃奶的劲头,但凡睁开眼睛,便要大吃一顿,因此已经比才出生的时候长了有两三倍之多。

赵宗冕曾看过,笑说:“这才是朕想象里才出生的小孩子样儿。”

惹来了西闲无数的白眼。

要知道如果才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大,那当母亲的还活不活了?这人有时候心机深沉的令人望而生畏,有时候却实在是幼稚的比泰儿还不如呢。

不多时,后宫冯昭仪,郭昭容,许贵人,章美人,范才人纷纷得了消息,前来恭贺。

大家聚在一起,又看过了两个小皇子,大抵但凡是有些良善之心的女子,疼惜孩童乃是天性,众人望着那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儿,都啧啧惊叹,说了数车的好话。

过了腊八,又下了一场雪,章令公主要回桃城去了。

这日,在关潜的陪同下,公主进宫来向西闲拜别,虽说是拜别,也有临去请罪之意。

章令公主也知道,若说求西闲的话,她自然不会为难,甚至也会答应帮自己求赵宗冕留下,但是……公主自己也知道皇帝的心意,一旦下定决心,那便很有恩断冷绝之势,就算借助西闲之力留下,将来的日子也必不好过。

甚至会连累到关潜。

于是公主反而想开了。

章令入内,上前跪地行礼,西闲忙亲自起身搀扶,关潜在另一侧,扶着母亲起身。

章令公主两眼泛红:“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差点犯下滔天罪行。娘娘竟还如此宽惠。”

西闲和颜悦色道:“我并非宽惠,只是知道你的心。为人母者,自然是会选择为自己的孩子赴汤蹈火的。”

章令感悔愧疚,嘴唇蠕动,两只眼睛中先有泪珠滚落,几乎忍不住掩面大哭。

西闲忙道:“公主莫要伤感,如今你我俱在,皇子亦好好的,潜儿且又载誉而归,这已经算是上天恩泽庇佑了,又何须如此呢?”说着,又吩咐关潜扶着公主落座。

章令公主拭泪过后,道:“可知我并非伤感,只是为自己的愚蠢而后悔,娘娘待我跟潜儿……也算是恩深似海了,我……”

“不必说了。”西闲制止了她,又看一眼关潜。

关潜也说道:“母亲不必如此,横竖事已发生,再说无益,以后潜儿会越发尽忠朝廷,为皇上、皇后娘娘分忧解难,鞠躬尽瘁罢了。”

章令抬头看着关潜,捂住儿子的手:“还是潜儿最为懂事,不像是母亲如此糊涂的人。”

章令说罢,也收敛了悲伤之感,重又恢复了原本的镇定,她转头看向西闲道:“我今日便要离京了,本想着母子们以后安安稳稳,是我自己不争气……也不必再说。幸而有娘娘在,我知道娘娘素来识潜儿如半子般疼顾,以后我不在京内,就多劳您再费心照料他了。”

关潜眉峰一动,却并没有开口。

西闲道:“公主放心,这些话不必说,我已经心里明白了。”

章令虽然感伤,但也知道没有自己在,有西闲看顾关潜,却比自己更顶用千百倍。

何况她不在京内,对关潜的前途也更有帮助,于是又打起精神陪着西闲说了几句话,才告辞而去。

今番的除夕家宴,林家众人也自奉旨进宫团聚,在大宴之前,西闲见了父母,见林牧野果然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没有先前的肃然,反而多了几分和蔼自然似的,心里喜欢。

林翼在林牧野的亲自教导下,也有些进益,举止言谈,不似当初那个畏缩顽童了。

先前弹劾风波之后,皇帝开恩并没有波及东来,只令他于家中自省了半年,便仍在京兆衙门里任文书之职,每日按部就班,倒也平安无事。

西闲便又叫太子前来,奶母们抱着两位皇子,林家众人围看着,见泰儿眉眼多是赵宗冕的俊美秀朗,却在天然的明武之外,又有一份淡然笃定之气,很类西闲。且举手投足大有皇家气派。

而两位皇子,亦是粉妆玉琢,可爱的无可形容,众人喜欢之极。

正在高兴,外头道:“皇上驾到。”

说话间是赵宗冕从外进来,满屋子的人便起身恭迎。

赵宗冕笑道:“朕当怎么外头没有人,原来都在这里。”便叫平身,又命赐座。

西闲见状,便命奶母抱着皇子,她同杨夫人先到外间。

剩下赵宗冕,泰儿,同林家父子,林翼相对。

林牧野从来猜不透这位皇帝的心思,林东来越发一声也不敢出,只是低着头。

赵宗冕笑吟吟地问道:“岳父这一向在府里,可都安好?”

林牧野起身行礼:“多谢皇上垂问,皇恩浩及,草民甚是安妥。”

赵宗冕笑道:“你不在御史台,朕的耳边少了好多聒噪,近来朝中的事情且多,你心里难道就没有想说的话吗?”

赵宗冕先前设立纳言馆,破格招取那许多能人异士进朝,又开设南镇抚司,拿了许多的贪官污吏,虽然行之有效,但不免也叫一些人心惶惶,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恐惧之下散播了好些流言,林牧野自然知道。

林东来担心地看了父亲一眼,生恐他旧病复发。

林牧野沉默了片刻,才回答说道:“草民如今只是归院之人,志在山水,且毕竟老朽了,无法明察时事,何况皇上胸有丘壑,明见万里,谋划在深远而功在万民,草民只能俯仰拜喟而已。”

赵宗冕笑道:“一味的歌功颂德,可不是老先生作风啊。”

林牧野一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但是皇上品性,已经是草民所不必忧虑的了。”

林东来悄悄松了口气。

赵宗冕大笑,旁边泰儿却突然说道:“我知道,这一句是范仲淹《岳阳楼记》里的句子。”

林牧野甚是吃惊:“太子竟也知道?”

泰儿道:“侍读教我背过,如今还能背诵呢。——‘是进亦有,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

小孩子朗朗上口,声音清晰,字正腔圆,自有一股气势在内。

林牧野目不转睛地看着泰儿,眼中不禁酸涩。

赵宗冕道:“瞧瞧,又在卖弄。”

泰儿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父皇,侍读说过,这是值得传送千古的句子,要时时刻刻谨记于心,所以泰儿才时刻背诵,并非卖弄。”

赵宗冕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能耐。”

林牧野听了父子对答,顺势低下头,悄悄擦了擦眼角。

赵宗冕却又看看林翼:“朕记得,他跟泰儿差不多年纪?”

林翼害怕的低头,不敢做声。东来道:“回皇上,犬子比太子要痴长一岁。”

赵宗冕笑道:“那你可知道这范仲淹的句子?”

东来忙道:“翼儿,快回皇上的话。”

林翼看一眼林牧野,又扫一眼泰儿,极小声说道:“爷爷……教、教过的。”

赵宗冕见这孩子大有畏惧之态,便不再追问,只对林牧野道:“这么说,是老先生负责教导的?”

林牧野说道:“正是。”

赵宗冕点头道:“说来,太子身边正缺两个伴读之人,朕见公子年纪跟太子差不多,倒不如让公子陪着太子一块儿读书,不知你们觉着如何。”

自古陪着太子读书的,要么是皇亲国戚中人,要么是权贵之子,林牧野终生不得为官,林家也给申饬,本以为便一直如此沦落了。

如今特许林翼陪着泰儿读书,皇帝的深意……林家怎会不明白。

东来听了,心头激动难言。

林牧野呆了呆,忙行礼道:“皇上天恩,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赵宗冕又看向东来,东来忙道:“臣、臣叩谢皇上。”又忙吩咐林翼:“快叩谢皇上。”

小孩子也跪在地上磕了头。

赵宗冕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好了,时候不早,也该去赴宴了。”说着起身,率先往外走去。

过了春节,钦天监早也选定了日子,却在立春之后二月初八,举行皇后册立大典。

而在此事之前,后宫众位的人事却亦有变动。

冯昭仪的身体略见起色,从二品升为了一品的德妃,郭昭容升为一品贤妃,至此晋升为妃。

底下章美人升为二品充容,许贵人升为二品修媛,同在九嫔之列。

范才人升为贵人。

自从太医专心调养,无数的补品之类流水般送到鸣玉宫,又因为是对症下药,冯昭仪的身体总算有些好转,不再如先前苟延残喘的样子了。

如今更是封了妃,又位在众人之上,一时喜不自禁,感极而泣。

进宫的这五位贵主里,她的家境在众人最末,父兄又没有实权,后来因中了范雨沐的套,几乎以为这一生就要郁郁终老了。

谁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竟如此扶摇直上,反而可以睥睨众人了。

是日春暖花开,冯潋楚同宫女在御花园中赏花消遣,正走着,迎面却见一队人而来,不是别人,却正是范贵人。

冯潋楚一看,正中下怀,那边范贵人也瞧见了她,正想要转身回避。冯潋楚笑道:“姐姐别走啊,一个人闲逛多没意思,不如陪着本宫看看这满园春色如何?”

第165章 0812二更

听了这声呼唤, 范雨沐要走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如今两人身份相差悬殊, 如果她敢不理会走开, 那冯潋楚就敢叫人把她揪回来。

范贵人只得停下脚步,回身向着冯德妃行礼。

“见过德妃娘娘。”她低着头,声音也很轻。

要知道这一句唤出, 不知有多少不甘跟激愤在心中盘舞。

冯潋楚当然明白, 因为当初她早尝过这种滋味。

德妃缓步走到范雨沐的跟前,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得向她行礼的人,现在反向着自己低头。世事真是奇妙。

“贵人行色匆匆, 这是着急去哪儿啊?”冯潋楚笑吟吟地看着范雨沐。

范贵人低着头道:“先前去了贤妃娘娘处请安。”

冯潋楚微笑叹道:“原来是去给贤妃请安, 只是贵人为什么这样厚彼薄此?可知当初才入宫的时候,贵人可是跟我最为亲厚呢。”

范贵人仍是垂头低眉道:“因为知道娘娘最近身体欠佳,怕娘娘不喜欢人聒噪打扰,所以还未敢去,本想着改天……”

冯潋楚听她说“身体欠佳”,嘴角隐隐抽动了一下:“贵人真真儿是有心了, 还牢记着我身体欠佳, 说来也是,当初在甘露宫里,若不是贵人推了我一下, 我也不至于被伤到……只可惜我的命偏是大, 竟一时半会儿没有死,又多亏了皇上顾恤疼惜, 整天什么珍贵药材可着我糟蹋,居然又好起来了……”

范雨沐听她只说这些刺心的话,只可惜不能转身走开,只得勉强维持脸上表情。

“如今又给封了妃,这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冯潋楚感慨般,道:“不过本宫突然想起来,这或许就是‘因祸得福’吧,而且这一切,好像都是拜范贵人所赐?”

范雨沐听见自己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娘娘说笑了,这跟妾身有何干系?”

话音未落,冯潋楚一掌掴了过去。

这一掌来的甚是突然,把冯潋楚身边的宫女嬷嬷们都吓了一跳。

范雨沐更是给打懵了,她捂着脸,震惊地看向冯潋楚。

冯潋楚盯着她冷笑道:“贱人!你敢说跟你没有关系?从才进宫你就踩着我讨了皇上的好,然后在甘露宫又想一了百了地害死我,你却说跟你没有干系?是本宫命大才没让你得逞。”

范雨沐雪着脸,眼中自有掩不住的怒意,却仍咬牙道:“娘娘还是谨言慎行,您所说的话我全然不懂。”

“你当然懂,你只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而已。”冯潋楚抚了抚有些疼的手掌,神情又慢慢舒缓,“想不到吧,你竟然也会有今天。”

范雨沐胸口微微起伏,想到当初,又看看现在,物是人非,竟被人欺辱到这种地步。

她终于忍不住冷笑说道:“今天又怎么样,皇上只是把你当枪使,让你替贵妃娘娘遮风挡雨,你还巴巴地高兴呢!可知道满朝文武都把你们冯家视作眼中钉了?”

冯潋楚一怔,定睛看向范雨沐。

“怎么,你难道真以为皇上是真心喜欢你的?”范雨沐以为自己切中了冯潋楚的要害,“你难道不知道,你只是个……”

但就在这时候——

“哈哈哈!”冯潋楚仰头笑了数声,把范雨沐笑懵了,片刻,冯潋楚拭去眼角笑出的泪,道:“真奇怪,当初也有个人跟我说这话来着,那会儿本宫还没有多想,只是略觉奇怪而已,现在突然听贵人也这么说,这才明白,原来果然……她当时也跟贵人这样,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无可奈何呀。”

范雨沐愣住:“你、你说什么?”

“没,我没说什么。只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冯潋楚像是想到什么可笑的事,又点头叹道:“我倒是要感激你们两个,一个把我踩下去,一个扶我爬上来。好吧,你们且放心,不必替我如此不平。本宫毕竟已经大错过一次,知道那种万劫不复、四面楚歌的绝望滋味,也正因此而知道如今所有的不易,现在我若不知道进退分寸,我也就白活了……”

说到最后,她笑的踌躇满志。

范雨沐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