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跃目不斜视地盯着前路:“对。”

  “言萧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顾廷宗的语气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亲昵:“当初我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十几岁,如今女大十八变,就是脾气一点没变。”

  关跃一言不发。

  顾廷宗参与了言萧的过去,他没有。

  “人啊,总要到一定年纪才知道自己要什么,如果当初我没把事业重心转去香港,可能跟她也大不一样了。”

  关跃握着方向盘,沉稳地转向、加速,只不过手上不知不觉多用了点力。

  “老十,你觉得言萧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人怎么样?”

  关跃没做声。

  “算了,我也是随口问问,听说营地里管言萧叫十嫂?”顾廷宗说到这里笑出了声:“也不稀奇,跟这样的女人朝夕相处,除非是石头做的,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你说是不是?”

  关跃不需要回答,他知道顾廷宗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直听着西北动静的人,不会不知道他跟言萧的事。

  “到了。”他踩下刹车。

  那片绿洲到了。

  顾廷宗下车远眺一眼,眼里已有赞叹:“真是好地方,这么大一片宝库,难怪五爷会甘愿冒险,我这趟亲自过来也值得了。”

  他拍一下关跃的肩:“当初这个文保组织创立的时候就十个人,你是最年轻的,我没想到他们都走光了,反而是你留到了最后。”

  关跃说:“我自愿留下的。”

  顾廷宗点头:“你替我扳倒了五爷,我也可以放心把西北这块交给你了。我给你路线,把收着的那批文物都送出去吧,好好干,至于别的事情,都过去了。”

  别的事情是指什么,他心领神会。

  关跃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知道了。”

第66章

  正当中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有车开进了营地。

  言萧走到院子里,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说话声,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叫她:“言姐!”

  她看过去,居然是石中舟。

  “言姐,你从上海回来了啊!”有段时间没见,他瞧着越发圆头圆脑。

  言萧问:“你怎么来了?”

  石中舟指指正在那边关车门的川子:“他接我们来的。”

  来的不止是他,车旁边还站着王传学和蒲佳容,除了张大铭,整个考古队都在这儿了。

  “言姐!”王传学兴高采烈地跟她挥手。

  蒲佳容看到她之后神情却有点僵,只跟她点了个头。

  川子在那儿催:“走吧,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两位姑娘就麻烦挤一挤了,我就不另外安排了。”

  石中舟急匆匆过去:“回聊啊言姐,我们先去把带来的工具拿下来。”

  连做考古的工具都带着,言萧大概猜到他们为什么来了。

  蒲佳容提着只旅行包走过来。

  言萧带她上楼。

  一路无话,直到进了屋,蒲佳容忽然开口:“言小姐,我听说你之前走了。”

  言萧看她一眼:“嗯,怎么?”

  蒲佳容看着她,好几次欲言又止,很久才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失望了?”

  “……”蒲佳容不自觉地红了脸,这么长时间关跃一直带着言萧在身边,她已经放弃了,但石中舟忽然说言萧走了,没有理由。

  来这里之前,她心里不可遏制地生出了一丝希望,可是来了却看到言萧就在眼前。

  “你跟关队现在……”

  言萧笑得很淡,一晃就没了:“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蒲佳容合上双唇,忽然后悔这么问了。言萧不急不忙,她自己却像是乱了阵脚一样,上来就想套问出他们现在的关系。

  她放下旅行包,温吞地说了句:“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先下去了。”

  言萧心知肚明,蒲佳容要喜欢关跃是他们之间的事,她管不着,也不会管,女人之间的这种试探,根本没有意义。

  楼下,关跃带着顾廷宗走了几个地方,刚刚回来。

  下车前,顾廷宗说:“老十,你的那几个考古队员我让川子去接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关跃眉峰一压:“他们只会做考古,来这里恐怕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听说考古队被警察查过去的时候你让他们自己跑了,川子提议他们来这里也被你拦下了。何必呢老十,那座城太宝贵,还是有专业人员来开最好。”顾廷宗笑着说:“就这么定了,去见见他们吧,毕竟你也是领队。”

  关跃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推开车门。

  窄小的屋门口站着蒲佳容,她身上穿了件淡绿的长袖衫,在这地方很显眼。关跃从门廊下过去,一眼看到她。

  “关队……”一看到他,蒲佳容就想问这段时间他好不好,可看着他的脸又没问出口。

  关跃问:“小王和小石呢?”

  蒲佳容拎拎神:“都在屋里呢。”

  关跃走进屋子,石中舟和王传学正坐在床上整理东西,看到他进来,弹簧一样跳起来。

  “关队,我们可算再聚首了!”

  “就是,言姐也在呢。”石中舟说起来就感慨:“我之前还真以为她不回来了。”

  关跃不自觉地咬一下牙关:“你们都是做正规考古的,到了这里不比之前,什么事情都要多长个心眼。”

  三个人都听他调动习惯了,听到这种话第一反应就是点头,也没问什么原因。

  关跃想了想:“要是不想待就直说,我可以送你们走。”

  蒲佳容愣了愣:“当然想待,我们早就想来找你了。”

  王传学附和:“是啊,不想待就不会来了。”

  石中舟到底要机灵一点:“关队,这个文保组织的老板忽然接我们来,是有新的发掘工作请我们参加吗?”

  关跃说:“这次跟之前不太一样。”说话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扫到屋外,看到一道女人的身影。

  言萧站在门廊的阴影里,正在抽烟,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

  关跃记得她说过,这是为了不影响做鉴定。

  似有所感,她的脸忽然抬了起来,目光穿透一片炽烈的阳光看了过来。

  没有刻意,甚至像是漫不经心的一瞥,也许只有短暂的几秒钟,却像过了很长时间。

  然后她掐了烟,走进了顾廷宗的那间屋子。

  关跃收回视线,喉结滚了一下。

  石中舟还在跟他说话,也没有在意。

  顾廷宗的屋子里茶香四溢。

  屋子一样窄小,但他懂得享受,靠窗的位置摆着他特地带来的紫檀柜子,柜子上是一套紫砂茶器,他正在泡茶。

  言萧站在旁边:“要我鉴定的藏品是什么?”

  顾廷宗给她倒了杯茶:“这么着急?”

  言萧碰都没碰:“别拖时间,否则我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偿还你,比如直接还你钱。”

  “还我钱?”顾廷宗的脸上有点不好看:“别这样,我们当初并不是买卖关系。”

  “是么?”

  大概是她语气不对,顾廷宗终于放下茶壶,从柜子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到她面前。

  言萧手指挑开盒盖,里面是那五节玉璜。

  她抬起头:“这五节玉璜我早就鉴定过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要给你鉴定的,是要送给你的。”

  “什么?”

  顾廷宗把盒子盖好,朝她眼前推了推:“这是你的了,萧萧。”

  言萧的眼神有点变味:“你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

  “知道,当然知道。”

  “那你就该知道这是文物。”

  顾廷宗笑得温和:“在我眼里,什么文物的价值也比不上你。”

  言萧低头摘手套:“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明白的,萧萧。”

  她明白的,但不想听。顾廷宗叹口气,手指摸过她的头发: “我这次亲自过来是为了你,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想回来找你。”

  对不起她?言萧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十六岁时起她被所有亲戚唾弃,流言蜚语持续了很久,跟顾廷宗在一起前她被说成不知检点气死养父母的白眼狼,跟他在一起后又被说成不知廉耻被男人包养的烂货。

  她以为自己明白这段关系是什么就可以了,但直到顾廷宗突然离开,才发现别人没有说错。

  她在这段关系里如同被豢养,那根本不是一段正常的恋情,所以可以任意地丢掉。

  言萧的确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伤心了,但记得每一句谩骂和指责,他们幸灾乐祸的嘲讽。人言可畏,有段时间她甚至真的产生了错觉,觉得自己气死了养父母,整个人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个星期,甚至产生过不该有的念头,想一了百了。

  但她挣扎过来了,年轻时不懂事,一腔轰轰烈烈以为就是爱,现在才发现那不过就是成年人随意玩过的一撮泥,风干之后,在指尖一捻就能随风而散。

  手套终于脱离指尖,言萧淡淡说:“知道什么叫历史吗?昨天的事情到了今天就成了历史,顾廷宗,你跟我已经是历史了。”

  男人的身体靠过来,一只手臂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你长大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顾廷宗的手从她的腰上往上滑:“你真的长大了,萧萧。”

  女人的臀是浑圆的,胸是饱满的,他见过豆蔻一样的言萧,但现在她已长成了成熟的蜜桃。

  他的眼里仿佛烧起火星,低头吻到她的脖子:“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

  言萧推开他,朝门口走。

  顾廷宗抱住了她,言萧的背抵在紫檀柜子上,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

  言萧的衣服被掀开,顾廷宗的手伸进去,女人的皮肤滑腻得像涂了一层蜜蜡,他的呼吸不禁急促,抚摸她的身体时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言萧僵着身体:“别碰我。”

  顾廷宗看她的脸,只看到一脸冷漠,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