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萧捶一下方向盘,猛地把车开出去。

  关跃说他在镇子上的旅馆暂时落脚,转了一圈,整个镇子就一家旅馆。

  言萧甩上车门,快步走进门。

  老旧的两层砖楼,采光不好,里面黑洞洞的,从前台一直走到楼梯口,没有见到人。

  言萧拨了电话,不通,也不好直接开口叫名字,在走廊上站着,心里卯了一股劲,直接去敲门。

  第一间没人;第二间开了,一对老夫妻扶着门框看着她;第三间里是风尘仆仆的男游客……

  从一楼到二楼,一共敲开了十二个房间,言萧没有刻意数过,却清楚地知道敲了多久。

  下一间,很久没有人应门,言萧猜到就是这间了。

  她喘着气,额头抵着门:“开门。”

  门开了,关跃隔着门看着她。

  他眼下青灰,也是一夜没睡:“你怎么弄成这样?”

  言萧出了一身的汗,从脸到脖子都汗津津的,她走进来,甩上门,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是不是顾廷宗让你干什么你都肯干!”

  古铜的脸颊上浮出红印,关跃舌尖抵了抵后牙槽,一动不动。

  “他是我老板。”

  言萧胸口剧烈起伏,转头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抄着水用力地搓了搓脸。

  关跃站在门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

  言萧扶着水池,脸上水珠淋漓。

  关跃大步进来,伸手捞起她腰,把她拽出去:“言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言萧背靠着墙,呼吸一点点平复,抬起头,脸颊边的长发掩着一双湿漉漉的眼:“老板想要的女人你敢要吗?”

  一瞬间,关跃的眼珠像是凝固了。

  言萧仰着头:“敢不敢?”

  关跃盯着她的脸,牙关启开,干脆地说了个字:“敢!”

  他敢,但也要那女人肯给。

  言萧扯住他领口:“那你就别走弯路,别坐牢!留着这条命,才能去上海找我。”

  关跃喉结滚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我知道。”言萧垂下头,又抬起来,语气很淡,但字字清晰:“从今天起,这一刻起,我就是你关跃的女人。”

  方寸天地,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两双眼睛一瞬不移地对视。

  在所有人阻拦的时候逆流而上,她站在他面前,只要他敢,她就是他的。

  关跃手臂一收,把她按在怀里就吻了下去。

  身躯紧缠在一起,言萧被他托起,压到床上。

  “言萧,你别反悔。”

  别反悔,这一步都迈出来了就别想再收回去。

第69章

  房间里弥漫着喘息,言萧脸埋在枕头里,身体难耐地弓起,承受着背后的关跃。

  明明两个人都一夜没睡,却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身体连在一起,他进,她迎,简直是抵死缠绵。

  终于停下时,浑身是汗。

  言萧再睁开眼,窗口里已透出微弱的天光,事后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应该都到第二天了。

  关跃下了床,抱起她去洗手间。

  赤裸的身体坐在洗手台上,言萧清醒了大半。

  她的身体还是软的,紧紧靠着身前的关跃,胸前的柔软也抵着他。

  “言萧?”

  “嗯?”言萧懒洋洋地开口,才发现嗓子也已经嘶哑。

  关跃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言萧长长的睫毛掩着眼下:“李正海追查过来了,那个刘爽跟我说了文保组织的事。”

  关跃心里多少明白了。

  言萧手搭在他肩上,他身上的伤好得很快,就剩了胸口那两处扎伤还贴着纱布,外沿一小圈红肿。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周围画着圈。

  关跃抓住她的手,托起她下巴,盯着她的脸:“你当时为什么想哭?”

  “什么?”言萧完全没印象:“我什么时候想哭了?”

  关跃没有直说,昨天就在她说她是他女人的时候,眼眶是红的。

  “你这个人,就是太逞强了。”

  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的倔强是深在骨子里的。关跃觉得她一直都在逞强,他们本来就没断干净,也没可能断干净,她就是不肯承认心里有他。

  那一路走过来怎么可能是没感觉的,她的心是硬了点,但不是没有心。

  如果真没心,就不会在他孤立无援的时候站到他身边来。

  言萧捏着他下巴说:“你还教育起我来了。”

  关跃扯一下嘴角:“言萧,我知道你是能跟我走一路的人。”

  他知道她可以跟他并肩同行,当初在林子里,她骑着马来救他的时候就知道。

  言萧的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新冒出的胡茬刺着手指,她什么也没说,转头在洗手台上找到一把刮胡刀,浸了水,给他打上肥皂,慢慢刮着。

  关跃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贴得她紧紧的。

  言萧仔细地刮完他下巴,拿了毛巾抹干净,身体随着动作在他怀里蹭动。

  像是回应,关跃的身体也火热地绷紧。

  感情一旦交融,身体简直就不存在什么克制力了。

  他握着她胸前狠狠吻了她一通,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强行退开:“我送你回上海,你不能在这里跟着我东躲西藏。”

  言萧从洗手台上站下来:“然后呢?”

  关跃拉着她站到花洒下面:“这里的事情还没完,后面我也没法去上海看你。”

  言萧拧开龙头,水柱冲下来,一时间哗哗的声音充斥,其他声音也听不见了,话题自然而然地终止。

  洗完出来,关跃站在床边擦干了身体,套上长裤,光着上身处理被水沾湿的伤口。

  言萧叠着腿坐在床沿,点了支烟抽了两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关跃,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缺钱?”

  关跃转头看她一眼:“我要真缺钱怎么办,你还跟不跟我?”

  “你要真是因为缺钱才待在这里倒好办了,”言萧点了点烟灰:“我挣得多,能养得起你。”

  关跃按紧伤口上的胶布,冲她点点头,眼里有笑意:“这话我信。”

  言萧吐出口烟:“我真希望你只是为了钱。”

  凡事只是跟钱有关,反而还好解决。

  关跃摇一下头:“不是为了这个。”

  “那你是为了什么?”

  关跃在她面前蹲下来,以一种虔诚的姿态,抬头看着她:“我不能说,对不起言萧,命我都能给你,但这我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言萧安静地看着他,手里的烟被遗忘,长长的一截烟灰落下,还没落地就四散飞开,悄无声息,又像奋不顾身一般。

  关跃一倾身,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沉甸甸的手枪,站起来,在床头柜边上迅速拆解。

  拇指按下扣销,弹匣取出,左手一推,卡簧脱离连接轴,套筒、枪管,很快一堆零散的部件就散在柜子上。

  那双手灵活凌厉,又以更快的速度把它恢复原状。

  言萧默默看着他的动作,他做这件事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一直知道他枪用得很好,枪法也准。

  关跃把枪别在腰后,看着她:“别怪我,言萧。”

  言萧看着他的脸:“那就以后告诉我。”

  关跃抿一下唇:“好。”

  言萧点了点头:“记着我跟你说的话,你信我,我也信你。”

  记着她说的话,别坐牢,留着命,才能有以后。

  关跃想说什么,但忍住了:“嗯,我都记着。”

  每一个字都记着了。

  两个人从旅馆离开时已经是日上三竿,言萧买了点吃的带上车,直接从镇上开向榆林。

  路上她翻了翻手机,王传学给她发过几条信息,说了石中舟的大致情况,但过了昨晚十点就没消息了。

  她猜大概是警察查过去了。

  几辆警车停在榆林市区的医院大门口。

  王传学刚刚送走几个警察,领头的就是李正海。

  他回到病房,看看床上紧闭双眼的石中舟,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小蒲,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医生说石中舟腿上是枪伤,还引来了警察,但这到底怎么发生的,他们都一头雾水。

  蒲佳容在床尾坐着,摇摇头:“只有等小石醒过来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传学看了她两眼,惊呼:“言姐,你可算来了。”

  言萧头上戴了顶遮阳帽,穿了件异常宽大的灰色外套,跟她平常干练的打扮一点也不像,不注意看差点没认出来。

  蒲佳容站起来,冲她点了个头。

  言萧走过来,看了看石中舟:“小石怎么样?”

  王传学说:“医生说他命大呢,子弹不深,没有伤到骨头,也没伤着动脉,只要好好养,应该不会妨碍以后行动。”

  “那就好。”言萧松口气,低声问:“警察来过了?”

  她刚才从侧门进的住院大楼,看着警车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