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菜市场中间的道路实在有些窄,这本是凡人才会涉足的区域,当然容不下鲁云那样巨大的身躯在其中行走。

陈家派来保护陈容的那两个族人则离得更远,至少叶青篱走了这么段路,硬是没有发现那两个人的存在。既然人家要做暗卫,那她也就没有必要假作客气地去说些诸如“那两位师兄在何处、不如一同走走聊聊”之类的话了。

菜市场里混杂着各种气味,有蔬果香味,也有烂菜叶子的沤味,还有家禽家畜毛发粪便的气味,以及各种水产的腥味等等等等味道。因是冬天,这气味发散在冷空气里,尚还不算特别难闻。

可陈容又何曾受过这个?偏他的鼻子还特别灵,所以一踏进菜市场,他的五官就有僵硬的趋势。叶青篱本想买些鸡鸭,因为长生渡里喂养动物没有优势,所以这类常用肉食她得另买。

“陈师兄…”这刚站在一个大鸡笼子旁边,叶青篱就不得不回头摆手道,“你站远些吧。”

陈容脸上泛红,忙说:“我、我不碍事。”顿了顿,他又小心地问:“我站这里,没碍着你吧?”

“那你便站着吧。”叶青篱摇头笑笑。

陈容局促地站着,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叶青篱挑鸡,好奇地问:“青篱师妹,你怎么会来买这些东西?要自己做饭菜吃吗?”

“我那小师弟年纪小,总吃辟谷丹也不好,便需给他正常的一日两餐。”叶青篱随口回答。

“那位小师弟过得真是好,”陈容有些羡慕,“我小时候吃的都是灵果,人间烟火之食几乎没有碰过。”接着他又忧心,“只是沾了烟火,体内的杂质不免会难以排除,待我修为再涨些,便给他炼炉洗尘丹吧。”

叶青篱回头,惊讶道:“陈师兄,你何需对他如此…”

她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心里哭笑不得地想:“可真是个滥好人,可惜顾砚那小霸王惯是个不会领情的,你这样无条件对他好,他说不定还要怀疑一下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陈容道:“我见你照顾他辛苦,便想帮你省点麻烦。我大哥做的那些事情,我、我…”

他有补偿之意,但这话不好说出口。

叶青篱笑道:“由得你吧,此前的事情可别再提便是。”

四十七回:冬寒

叶青篱从菜市场出来。陈容还是与她同行。

隔着半个步子,一个肩宽,这个清瘦的少年眼睛清亮,行止间守礼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青篱师妹,”陈容犹豫了下,还是问,“你刚才买的那两只鸡,放在储物袋里会不会被憋坏了?”

也就他能问出这种问题来,叶青篱脚步一顿,抿唇笑道:“一时半会的,也憋不坏。我尽早回去便是。”

幸好陈容没再慈悲地说出要怜惜这两只鸡命的话来,叶青篱也便暗暗松了口气。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刚才脑子里怎么会突然冒出担忧陈容怜惜那两只鸡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上,佛也要杀生,何况人类。

而陈容这性情,难免叫人怀疑他是不是能够直面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

不过昆仑信奉的是道元天尊,也不讲究戒杀持道,从来只以雷霆之威维护道统传承。

陈容没再想那两鸡,他声音低低,不舍地道:“青篱师妹,你、你这就要回去了?”

“陈师兄还要再逛逛吗?”叶青篱微侧头。唇角上弯,“时辰不早,我现在是要准备回去。”

“那…我送你到城门外吧。”陈容掩在宽袖中的手又暗自捏了捏。

“好啊。”叶青篱也很乐意多跟他说会话。

两人从菜市场走出,转过几个弯之后就漫步上了东大街。他们边走边聊,时间倒也过得容易,不多久便走到了西区,眼看再转过一个弯,西区城门便能在望了。

他们聊天的内容也很随意,例如陈容会问:“青篱师妹,昭明城的年祭热闹吗?”

叶青篱道:“年祭的时候自然热闹,城主府会主持祭拜昆仑祖师,然后给各家各户按照份例发放养元丹,还有布匹、粮食、木炭和一些年节的小玩意。要是哪一户家人中有战死在北苍战场的,还会格外发下标准灵石做补贴。”

养元丹是凡级一品的丹药,修仙者吃了无用,凡人吃了可以增强体质,延长稍许寿命。这是昆仑属城对凡人的优容,因为不论修仙者能够走得多远,他们曾经也都是凡人,此后也要以凡人为基础才能传承不灭。

叶青篱微有怀念,去年过年的时候她还在搜妖塔,没能回来参加年祭。

“只有这些吗?”陈容有些失望。

叶青篱噗嗤一笑:“和门派一样,还有统一组织的比武。”

“那很无趣。”陈容又说,“对了,我近来想炼些强体的汤药,你觉得药汤沐浴比之灵丹内服,那种效果会更好?”

“有外而内。到由内而外,应是相辅相成吧。陈师兄,你准备要炼体了么?你是哪一脉修士?”

“我从前是剑修…”陈容神色微暗,随即又振作起精神,“我从前是剑修,后来经脉被废,不能再修剑,便转而研习丹道,成了丹修。到如今,我用剑之心已是不纯,索性两者兼修,勉强算作真修一脉吧。”

叶青篱没有漏过他神色间一闪而逝的黯然,想必他最希望的,还是专修一脉。

不过剑修同其他类别的修仙者不同,剑修只炼一剑,一旦选择了,便再没有研习其它的可能。用剑之道,取于绝对专一,方能炼出剑意,炼出剑心。剑修的战斗力往往在同级修士中最为强大,代价则是所有的本事都只能在那一口剑上。

修剑之人一旦中途分心。便只能前功尽弃,再不能回转头去还做剑修。

天下修士分系极多,惯常为人所知的便有:丹修、体修、器修、符修、法修、阵修、真修、剑修。

其中真修所学最杂,什么都能涉猎,也往往难以在某方面达到巅峰境界。修仙界数量最多的,其实还是真修,虽说难求极境,可手段更多也往往意味着能够独力适应各种环境的能力越大。

大多修士都喜欢独自冒险,在历练中寻求各种机遇,会将自己限制在某一项能力上的人并不多。

如叶青篱便属真修一脉,陈容本是剑修,因为中途分了心,如今也成了真修。

“真修也好。”叶青篱说着,见那城门已至,便停了脚步道,“陈师兄,你有事情且去忙吧,我有鲁云带着,很快就能回去。”

陈容不挪步子,只道:“青篱师妹注意安全,这个…”他话说一半,又含在嘴里难以吐出。如今正是隆冬,他的修为还只到练气第二层,从前又体弱得厉害,便披了件格外保暖的大氅。

这大氅颜色深青,上头滚着苍角兽浅青色的绒毛,越发衬得他整个人清雅干净。

陈容的手掩在宽大袖子里,又被大氅包着。他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身上的大氅,看着叶青篱。眼神中隐含着难言的挣扎。

“陈师兄,时辰不早啦。”叶青篱没注意到这些,她轻轻一跃,跳到鲁云背上,向陈容挥挥手,“我这是回门派,哪有什么不安全的。”

踏云兽四爪生云,腾空飞起,叶青篱回头对陈容粲然一笑。

等这云架渐远,终至于隐入深山之中,陈容才又轻轻上前一步,抬起一臂,作势要招手。他的手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弧,然后落到身边,又再次掩入大氅中。

冬日寒风吹来,天色泛着浅浅的墨蓝。陈容紧了紧大氅,缓步走回城中。走得很远了,他忽然低下头,将手掌伸出。有东西从他袖中滑落,落到手掌中,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算盘,和一只颜色古旧的铁球。

看了良久。久到路人都有些注意他的异常时,他才摇头苦笑,又将这两个小东西收起。

“昭三哥。”后面有脚步声渐渐接近,陈容低声喊了一句。

一个面相敦实的青年站到他身边,冲他咧嘴一笑。

陈容转过头,又道:“我们拿了药,便赶紧回去吧。”

“赶紧回去?”名叫陈昭远的青年对着陈容挤眉弄眼,“怎么?我们陈二公子不需要再逛逛街,散散心了?”

陈容淡淡笑道:“回去修炼是正经。”

“嘿嘿,回去修炼是正经,跟小姑娘说道情意就不是正经了?”

陈容被他打趣。脸上便有些过不去的潮红。脸红归脸红,他还是坚定地摇头:“没有那回事,昭三哥你别瞎说。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可就是我的罪过。”

“怪了,你在家里念叨的难道不是这个人?”陈昭远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拍,“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要是真喜欢,就回去求了家主夫人给你说亲。做咱们陈家的媳妇,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

说话间,他便要带着陈容往城中心走去。

陈容让开他那铁掌,脚下也开始迈步,口里仍然否认:“我是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昭三哥你也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若我真有想法,又怎么会不承认?”他微微蹙眉,仿佛不乐意再提此事。

“看不懂你!”陈昭远不耐烦了,一路便只管闷头行走,不再说话。

天上的墨色终于垂下,细细碎碎的小雪飘满了昭明城。

昭阳峰上也下起了小雪,叶青篱乘在鲁云背上,因为没有撑开灵力护罩,回到绣苑的时候,小雪已是落得她头上肩上都白白一片。

鲁云降下云头,四爪一着地便抖动身体甩开雪花。叶青篱早从它背上跳下,也是一边拂开肩头的雪花,一边往厨房里走去。

顾砚也在外头,跟她几乎是前后脚回的绣苑,只比她晚了一步。

还没等叶青篱进厨房,顾砚就在后头说:“年试大会就要开始了,你去不去参加?”

按规定,年试大会是每个昆仑弟子都必须参加的,叶青篱回过头去,反问:“可以不参加吗?”

她便看到,顾砚这小霸王满脸都是难掩的兴奋。

“我要去白荒修行,师尊已经同意了。”小霸王神气活现地说。“你跟我同去,自然便不需再参加今年的年试大会。”

叶青篱的表情僵硬了,她憋着一口气才没开口,心里早想骂翻天。这小子果然跟以前一样,习惯选择性忽略别人意见。她有说过不想参加年试大会?就算她不想参加,也不见得就会愿意跟这小混蛋去那见鬼的白荒!

白荒也在昆仑山脉,乃是人间极西之地,高原上的荒野,昆仑外九峰最为苦寒的一支。

对修仙者而言,任何一个地方能够用上苦寒来形容,那气候便是恶劣到了超越凡人忍受极限的程度。人人都知道,神州极西是白荒,那白荒尽头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走到过,便连藏神期高手都不曾。

白荒之上,原本传承着昆仑的体修一脉,只不过近年来已是凋零。许多昆仑弟子,宁可到风雷崖去受罚,也不会愿意到白荒去进行什么修行。白荒就好像是被昆仑弟子遗忘到了角落里的一块放逐之地,平常轻易不得人提起。

叶青篱深吸一口气,也不想管什么修养了,走上前去凑到顾砚面前,便一字一顿地回他:“那个鬼地方,要去你去,我、没、兴、趣!”

顾砚的眼睛大睁,仿佛很不能理解地看着叶青篱。

顿了一下,小霸王脸上表情才冷下来,扭着头哼道:“这是任务,谁管你的兴趣!”

混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那口气里头的隐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想去?这可由不得你,这是任务,你不想去也得给我去!”

叶青篱决定不再放纵这小混蛋的嚣张,伸手一抓,便揪住了顾砚的衣襟,眼对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他:“一定要我去是吧?那好,等我去了以后,咱们就比比谁的脚程快。到时候我走得远了,你没追上可别怪我!”

她这明摆着就是要用修为欺压人了,顾砚虎着脸,伸手在叶青篱手上一按。

叶青篱竟觉得手腕一疼,仿佛被针扎到了骨髓里,以她耐痛的能力,都忍不住在吃痛之下将手弹开。

顾砚退后一步,理了理刚被叶青篱揪得皱掉的衣襟,脸露嘲讽:“我又不是叫你跟着保护我,你以为你这点本事能在白荒保护得了人?我不过是看你太弱了,给你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而已!”

他没等话说完,便又走到院子里。小木剑从他袖中滑出,顾砚摆开一个架势,竟是缓缓地练起了剑来。

叶青篱犹自惊异:“他刚才用的是什么招数?他的修为不是才刚突破练起第二层吗?他怎么可能调动灵力外放?”

不过这孩子向来古怪,叶青篱想了一下,自认为即便是去问顾砚,他也不会回答,便懒得再纠结这个问题。

不管怎么样,断没有顾砚说这是任务,这就是任务的道理。叶青篱决定由着他,他爱去白荒也好,黑荒也罢,反正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去——“要是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岂不成了傻子?”

晚餐她宰了两只鸡,也还是认认真真地给顾砚炖了一个人参鸡汤,又清炒了一盘冬笋。

一码归一码,顾砚去白荒的事情叶青篱管不着,但照料小破孩子的两餐确实是任务,叶青篱既然领了这个任务,自然是要认真完成的。

其实去白荒修炼并非没有好处,但她现在的规划不在这个上面。

吃过饭后,叶青篱施展凝水术和控物术洗了碗,然后便将陈容先前送的那一套彩花弹球扔给顾砚。

这套弹球一共九颗,扔出去的时候球面晶莹,内里繁花流转,衬出的颜色极是好看。顾砚刚在水缸边上取水洗了手,没防备这些小东西带着劲风飞来,就被其中两颗砸了个结实。

不过半寸直径的漂亮小球一颗砸在顾砚额头上,一颗砸在他鼻子上,差点砸得他眼冒金星。

叶青篱在旁边看得心里直乐,好险没有笑出声来。

哪想顾砚身手也还算敏捷,他刚受了两击,很快便反应过来,将身体向后一仰,几乎成了一个铁板桥。然后他的腰又再一扭,整个人就好像穿花一般带起连串残影,在后来那七颗弹球砸中之前一阵手影交错,竟将那七颗弹球全都接在了手中。

只余下最先砸中他的两颗,落在地上一弹一弹。

叶青篱张大的眼睛眨了一眨,又连忙收敛神情,咳嗽一声,很是严肃地说:“这一套彩花弹球是观澜峰陈容师兄送给你的,你收着吧。” 说完也不等顾砚反应,她已自施展踏雪飞羽的步法,身化鸿毛,轻烟般转而进了自己房里。

用灵石设下简单禁制之前,叶青篱听到隔壁厨房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一夜无话,叶青篱修炼得很好。

第二天她仍是仔细准备早餐,顾砚黑着脸坐到桌子边上,额头和鼻尖上还残留着隐隐的红肿。

叶青篱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想起自己受伤的时候顾砚还给送过药,那点不好意思就直接化为了羞愧。这孩子的脾气她又不是今天才清楚,何苦小心眼跟他计较?

“咳…顾砚啊…”

顾砚闷头喝粥,不理人。

叶青篱又伸出手想要拍拍顾砚的脑袋,顾砚豁然抬头,怒视她。

“早上喝粥别太急。”叶青篱讪讪地缩回手,尽量笑得自然些。

顾砚还是不理人,喝完粥又吃了一个千层饼,便自跳下凳子,迈动一双消退往绣苑外头走去。

叶青篱本来想追,可一个犹豫间,心里又想:“也不能太惯着他了,这小家伙惯不得,反正不怕他晚上不回来吃饭。”

就这么一犹豫,顾砚的小身板很快便消失了个没影,叶青篱也就懒得再想他。

按照计划,她先是要去找邬友诗,然后再去药谷。

“鲁云,你猜猜赤脚师伯什么时候出关。”

一边拍拍鲁云脖子,叶青篱准备跳上它的宽背。

“这种事情怎么能猜得着?”鲁云表示对叶青篱提问的鄙视。

“既然是猜,自然便做好了猜错的打算,怎么就不能猜啦?”叶青篱早起兴致好,顺嘴便回。

鲁云喉咙里又咕噜咕噜:“等等!”

它忽然侧过头,看向小路另一边:“叶青篱,你有访客,看来要等会才能出去了。”

“什么访客?”叶青篱又从鲁云背上跳下,也凝神感应,却什么也没察觉到。

“是老熟人。”鲁云的兽脸上露出一个近似咧嘴笑的表情,“很久没见的老熟人。”

“鲁云,你居然学会卖关子了…”叶青篱大是好笑,正说话间,她也感应到了来人的气息。

那却是一股略显活泼清甜的气息,收敛得不是很好。叶青篱仔细回想,始终不记得自己熟悉的人中,会有谁是这样的气息。

“紫和老家伙有几个徒弟,你还记不记得?”鲁云又趴到地上,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自打紫和真人闭关以后,他的几个徒弟就散的散,死的死。叶青篱跟这一脉师兄师姐都没什么交情,毕竟她来得最晚,不比其他人相处时日长了,多少有些感情。

“以前有个小丫头,还对我品头论足呢!”鲁云大嘴巴一张,眼睛微眯,眼神有些危险。

“是她!”叶青篱恍然。

四十八回:石萱

紫和门下,对鲁云评头论足,惹得鲁云记恨至今的人,也只有那一个石萱了。

叶青篱跟石萱接触得很少,总共零碎见过那么几面,两人没什么交情,也谈不上太大的仇怨——虽说头一

次见面,石萱对待叶青篱的态度很是段钻不屑,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叶青篱不得不怀疑,石萱真的是个

被宠坏了的刁蛮小姐?

两年前紫和真人七大弟子俱在,不过修为尚处于练气期,有资格进入搜妖塔的,却只有石萱一个。

那一年的年试大会之前,石萱主动招惹了踏云兽,以收服灵兽不成却遭反噬的名义,名正言顺地让自己身

受重伤,然后躲过了年试大会,以及后来进入搜妖塔之事。

也正是有她种下了前因,叶青篱后来才被水凝寒带到了昭阳峰上峰,才结识了鲁云,才在修仙的道路上踏

出了第一个大转折。

当年石萱的逃避,或许想不到会引出一个叶青篱,但不论前因如何,她们如今成了同一脉的师姐妹倒是事

实。

一年不见,从紫和真人闭关起,他的亲传弟子们就各自分散。或者他原来那几个弟子之间还互有联系,但

叶青篱是后来者,融入不到他们当中去,也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消息。

在这样的情况下,石萱忽然出现,再一联系前日左凌希当众散功自杀的事情,叶青篱就不由得自己不多想

几分了。

她暗自抱着警惕,站在绣苑面东方向的小斜坡口,等着石萱走近。

从叶青篱的位置kan下去,能清晰kan到重灵广场上练剑的白衣修士们,再远眺,便是重峦叠嶂,而俯视间还

能KAN到山脚下仿佛被缩小了的昭明城。

石萱从重灵广场那边沿着小路走过来,她走的姿态飘逸,脚下仿佛带着风,整个人已然不是当年俏皮少女

模样,却有了几分仙家女子的秀美风范。她的身量高挑,在冬日里也依旧只穿着对襟的短襦罗裙,腰上垂

下长长玉佩压着裙角,行走间有环佩叮当之声。

这位小师姐到时越发气度俨然了,叶青篱见她的视线已经望到自己,便笑着招呼了一声:石师姐。

石萱脚下轻轻一点,繁复的长裙荡起,整个人犹如惊鸿一般飞跃至叶青篱面前。

叶师妹,你可是特意在此迎接我的?她人未落,声已至。话语声盘随着笑声一起如珠玉般脆响着滚落下来

,竟如她裙角上环佩相击一般,叫人听得犹似与轻风相遇。

师姐是稀客,青篱自然要亲自相迎。叶青篱不动声色,依然只是浅笑。

石萱停在叶青篱身边,脸上也带着笑容,同事大大方方地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