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叶青篱一句话尚未出口,忽又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呼唤:“篱儿…”

她大惊,猛地一咬牙,厉声道:“胡说八道!这里明明就是在撷英三阵当中!”

远处的呼唤却越来越明显,一声声呼唤都是“篱儿”,那分明,就是柳贞的声音!

到这个时候,叶青篱哪还不知道这是在幻阵当中?

若不是在幻阵中,柳贞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而道士和虎妖之所以全都一再提到瀛空岛,只怕也正是受她心底映射影响之故。

因为真正高等级的幻阵完全能够引发出阵中之人心底最深的执念,就如当初她在搜妖塔中, 中了那白狐的九离幻术时,眼中所见场景是父亲归来一般——那个时侯她最强烈的愿望是父亲健在而一家和美,如今她心底最迫切的愿望则是带着母亲远离昆仑,最好是直接遁入海外三岛之中,做个逍遥散修。

然而这只是迫不得已的最后一条退路,这更是无法为外人道,不能被除她自己和鲁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的险路,她又怎能任其暴露在这幻阵中?

虎妖明显一惊,原本半趴在地上的大脑袋陡然立起,声音倒仍是柔和:“姑娘,再强大的阵法也幻化不出如此真实的场景,你 莫不是糊涂了么?你来看看,我这一双孩子可都想要亲近你呢。”

叶青篱被它柔声安抚,顿时有如受到蛊惑,不自主地便又向着山洞靠近几分。

两只小老虎呜呜低叫着,一只从母虎身下爬出来,张嘴叼住那包了烙饼的包裹,一颠一颠歪歪扭扭地走到叶青篱跟前,讨好似的用小脑袋磨蹭她的腿侧。

这样可爱而充满灵性的小东西,纵是如何铁石心肠之人,在面对的时候只怕都免不了要软化几分,叶青篱虽然杀伐决断很少手软,可要她对着这样一只幼虎凶残起来,她还真有点做不到。

小老虎见她只是呆立在原地不动,又将包裹放到她脚边,然后用小嫩爪子扒拉她的脚背,还哼哼唧唧地在她脚边转来转去,黏黏糊糊极尽撒娇之能事。

远呼喊“篱儿”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叶青篱听得心烦意乱,越发下不了手诛杀这三只虎妖。

母虎含笑道:“姑娘,你可听到人声呼喊?”

叶青篱垂在身侧的双手十指微微曲起,动了一动,忽然问道:“这两只小虎可是今日方才出生?”

“不错,适才出生不到三个时辰。”母虎笑意莹润,“姑娘,你看我这两只小虎崽在出生后见到是第一个生人便是你,这可不就是缘分么?”

“是啊,很有缘。”叶青篱笑了笑,“刚刚出生的小虎便能睁开眼睛,还能叼动这包裹,这可真是奇事。更有趣的是,原来前面来过的樵夫和老道士都不是人类,不然我怎么会变成这小虎见到的第一个生人呢?”

她话音未落,忽然将眼一闭,双手十指便连连弹出,无常剑雨四散乱飞。

母虎和小虎齐齐低吼一声,猛地向她扑来,她身体一侧,往左踏出三步,恰好便转到一棵树后,那母虎后发先至,便错乱了位置,同先头离叶青篱最近的小虎撞在一起。

叶青篱在这关键时刻打开了一直隐忍不放的灵犀眼,顿时四周幻象在她眼前尽皆消失。

便见右后方五步处,一杆高大的法旗在灵波散乱中舞动。

旗面上晕染着一个圆圈,此时这圆圈正如涟漪般一波波荡漾不止,而周围的灵气线条便全在这圆圈的约束中循着轨迹有序回转。

叶青篱心底明悟,出阵的关键只怕正在这圆圈之上。

然而这一个圆圈的灵气流转,却是浑然一体,其强大处根本不是叶青篱目前可以匹敌的。

她本就大伤初愈,刚才法器损坏又伤了心神,此刻更没有跟这阵法硬碰硬的资本。

这些念头一转而过,叶青篱来不及多想,又听得身后虎啸阵阵。

她的灵犀眼可以看透一切幻象,此刻那虎啸虽然是在她背后响起,但她却能看到,发出虎啸的正是三团循着特殊灵气疯狂纠缠在一起的灵气团,这灵气团一大两小,内里线条滚动,其轨迹之复杂,好险没将叶青篱看得心神再乱。

她不敢耽误,连忙再次转身,然后将双手一并,立刻调动起经脉中残余的那一点水系灵力,循着剑雨无常的法诀,将所有灵力压缩成一线,猛就顺着指诀,冲着正中间最大的那团灵气飞射而去!

高度凝聚的水系法术直直扎入那一团乱如麻线的灵气线条中,瞬间便引得那一团灵气犹如涨满到极限的气泡,噗地散发开来。

强大的冲力随着这一刻的反弹四处乱射,叶青篱不得不再次祭出四象无极鼎,也顾不得引动什么法诀,只将其放大了挡在自己身前。

便在这一刻,她看到身后法旗正中间的圆圈一阵扭曲!

张开左手、甩出两只控物术组成的大手、捏爆剩下的那两个弱小许多的灵气团、收起四象无极鼎、反身投入圆圈正中央!

这连串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叶青篱却几乎是在呼吸停止的情况下做完的。

她所有的思虑都在这一刻凝聚紧绷到了一个极点,然后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好似是被投入到了一个挤压了无数荆棘的狭小通道中。

捆缚、缠绕、刺扎…

雨水滴答的昭明城中,张兆熙匆匆走入一座青瓦红墙的屋宇。

这一片仙灵易市俱归城主府管束,能在仙灵易市中拥有这样豪宅的自然也是昆仑权贵。

张兆熙带着疑惑和警惕,走入其中后,却发现偌大一座三进的宅邸中竟然空无一人。

他索性便站在进门后的前花园中负手不动,静默等待。

一直等到两个时辰过去,雨水渐渐停歇了,天空又再放晴,才有个声音笑道:“近来的天气着实古怪得很,说风就是雨的,不知张兄自南方而来,对此刻还适应?”

“岐水城一带的雨水终年不断,张某在昆仑倒是难得享受了几个晴天。”张兆熙暗暗不快,他虽然也有些故弄玄虚的恶癖好,但却非常讨厌别人用这一招来试探他。

就见一个身穿藏青se团纹锦袍的年轻男子手摇着折扇从花园里一道侧门走入,他的眼角带着笑意,面容生得极为风流俊雅,论身形虽不似张兆熙那般硬朗高大,却也是玉姿朗朗,另有一番挺拔俊俏之意。

“你是陈靖?”张兆熙直视他,“凌光阁陈家的人?”

陈靖将手中折扇一合,笑道:“张兄看来是个爽快人,不如我们便直说如何?”

张兆熙却注意到他刚才合拢折扇时左肩有些不大自然的样子,看那模样,仿佛带伤在身。

这个认知让张兆熙心里多了几分明了:“他分明是受了伤,却还这般急忙忙地将我引到此处来见面,看来所谋之事对他而言,堪称关系重大了,如此,我倒是可以将筹码再端起一些。”

“不知陈兄有何事要寻张某来商议?”张兆熙便也淡淡笑了笑,“张某虽然并不妄自菲薄,但心里也拎得清楚。”言下之意便是,陈家在昆仑根基深,势力大,就算有事,也实在没什么好找他这么一个外人的。

陈靖了个哈哈,笑道:“张兄,我门中有位女弟子,名叫叶青篱的,不知你可认识?”

说话间,他抖手翻出一幅轴画。

他将这画打开,画中便出现一个烟se衣裙女子的俏丽身影来。

“此乃令弟所画。”陈靖笑看着张兆熙,眼神中隐含着几分逼视之意。

张兆熙微颔首:“不错,我认得她。”

“张兄不觉得奇怪么?”陈靖又将画收起,“听闻这画中之人乃是令弟那已经过世的爱妻,可是据我所见,她分明是我门中师妹,叶青篱。”

张兆熙淡淡道:“她不是叶青篱,她是织晴。”

“哈哈,织晴也好,叶青篱也罢,张兄,你想不想知道,叶青篱为何会同织晴长得一般模样?”

“天下相似之人太多,并无出奇之处,那张兄近日来为何大张旗鼓,百般寻找她?”

一七三回:情之妙趣

为了追一只坐地鼠,陶铁一路从石野追到晴川,又从晴川追到昭明城西北郊区。

最后好不容易逮着这只稀有的小东西,他饱餐一顿之后,才悠悠闲闲地走进昭明城。跟踪陈靖只是一时兴起,因为他看到陈靖肩上带伤,身边又不像往常一般总是跟着一批陈家修士。

陶铁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期大圆满,他在这个境界徘徊了十五年,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贪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迟迟无法突破。

不过虽然跟陈靖隔着一个大境界,陶铁的修炼功法却极为特殊,再加上陈靖是强行突破到金丹期的,感应能力总比普通的金丹修士要差上一些,陶铁施展了大元吞天的功法后,便成功隐去了身形和气息,一路追踪陈靖到了城中。

“去年三月,叶青篱在白荒中历练。”陈靖说,“去年七月,叶青篱从白荒出来。张兄ing,听令弟说,那位织晴姑娘是在去年三月玉殒的。”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陈兄,你说的这些,张某都没有兴趣。”

陶铁不认得这个人,也不敢探头去看,因为甫一靠近这个院子,他就感应到了这人强大的气息。

至少,作为金丹修士,这人的气息根基远比陈靖要显得虏实得多。

陶铁小心躲藏,又听他们两个来来回回扯了很久。

到后来,陈靖仿佛也耐不住对方那紧实的口风了,便叹着气当先让步:“张兄,作为昆仑弟子,你觉得我那叶师妹答应做你双修道侣的几率能有几何?张兄,我只对叶师妹身上一个物件感兴趣,你我合作,诳了她的话出来,东西归我,人归你,如何?”

陶铁在旁边瞠目结舌地听着,险些没在肚子里唾骂出声。

——你陈靖好歹也是名门正道,世家弟子,你竟也好意识在别派之人面前说出这般流氓、这般无品的话来?

张兆熙的脸皮在这方面显然比陶铁厚多了,他反而饶有兴致地 :“陈兄预备怎么合作?”

“我试探了叶青篱几次,几次她都到了险境,却迟迟不见她取用那物。”陈靖道,“想必她也是牢记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我逼她不出。既然如此,我只需她承认她曾经元神附体到过织晴身上便可。想必关于这一点,也是张兄乐见的。”

张兆熙道:“陈兄所言的那物,究竟是何物?”

“张兄,一丅码归一吗,这个,你却不需知道了。”陈靖的声音略低了些,“张兄,叶青篱为人最为孝顺,你若是要打动她的心,不妨先讨好了她的母亲。你我合作,我随时向你提供她的行踪消息,你只需施展出你的风流手段,哄得她愿意承认当初的事情便成。”

“如此说来,我倒是占了陈兄天大的便宜?”张兆熙静默片刻,失笑出声。

陈靖也笑了:“张兄,这里毕竟是昆仑境内,要调查叶青篱的行踪,由我出面自然比你要方便许多。这个便宜不便宜,倒也不需要多说。”

张兆熙但笑不语,仿佛是默认了。

“这是子母五音环中的子环,张兄你且收着,有了此物以后,我便随时都能向你传递消息,你我也不需如此麻烦当面约见了。”陈靖又道,“叶青篱现今刚自撷英三阵中出来,她受了些内伤,此刻正在仙灵易市的丹阳医馆中问医。张兄,你不如也给自己添些伤势,也好会佳人,如何?”

张兆熙轻嗤一声道:“苦肉计?”

“我不止是给张兄准备了苦肉计,还有英雄救美计。”陈靖摇着折扇笑道,“此外还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法,又有隔山打牛之妙义。张兄,你可知晓,这男女之事,情义二字,要的不是一腔赤诚的穷追猛打,而在于那暧昧难明辗转反侧之中?”

张兆熙顿了顿,未料到陈靖居然跟自己探讨起男女之妙来了。他自己不说是情场大家,却也是芳丛老手,倒是从没想过,有人会拿这事来指点自己。

陈靖又道:“张兄啊,不是我说你,你上次追着叶青篱,一路从昭明城追到望川泽,实在是大大失策,虽说烈女怕缠郎,但那指的只是普通女子罢了,如我那叶师妹冷心冷情的性子,你应当若即若离,似有还无地撩拨她才对,你若是一早便将筹码全数摊开在她面前,她反而不会信你。”

张兆熙哈哈一笑,顿时一脸受教。

陶铁在旁边却听得满肚子尴尬,又是瞧不起陈靖,又是觉得好笑。

只听那两人来来往往的说着,诸如“以退为进、潜移默化、你猜我度”等等招数,更是听得他面红耳赤。然后一面在心里想着:“如果我是那个姑娘,被人这般的撩拨,只怕也要动心了。”

片刻后,他又在心里连连唾弃自己:“呸!呸!老子是爷们儿!胡思乱想什么呢!不过陈靖这家伙觊觎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叶师妹果真曾经离魂数十万里,到过连城派?”

最后陈靖总结:“张兄,这男女之间的事情,最忌讳便是全抛一片心,你便是当真喜欢,可也不能让她知道,否则你一低头,便永远都别想翻身了。”

言语间不胜唏嘘,仿佛自己就曾经在这个上面吃过大亏。

张兆熙便很是受教地应和了几句,等到两人分别之时,竟已从最初的互相试探、疏离怀疑变得跟所有狐朋狗友一般,亲亲热热仿佛多年老友了。

叶青篱正抱着鲁云在丹阳医馆求了一副方子,准备去购买一些特定的疗伤丹药。

便听得身后一人走到柜台旁,问询道:“请问掌柜的,可有灵药专用于为练气低层修士添加金行之气的?”

声音很熟悉,正是张兆熙。

叶青篱目不斜视,取了自己需要的一瓶参灵玉桂丹便准备离开。

张兆熙已经发现了她:“叶姑娘!”

他话语中蕴含了淡淡的惊喜,态度却还算随和,不似上次那般穷追不放,惹人生厌。

叶青篱向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抱着缩小成小狮子模样的鲁云便直接离开。两人几乎可称是擦身而过,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叶青篱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一直到出了门,叶青篱都还在疑惑。

鲁云也咕噜起来:“篱笆,他不怀疑你了?”

叶青篱皱眉道:“他怀疑也好,不怀疑也罢,左右我是不会承认的。”

她当时在那旗门通道中几乎痛昏过去,一摆脱那通道的漩涡,就发现自己竟已被甩出到了昭明城南郊的一片小树林里,鲁云正从天上飞下,一落到她身边就自行缩成小狮子模样,用湿漉漉的鼻子来拱她。

然后叶青篱才恍恍惚惚回想起自己在通道中隐约听到的一句话:“尔之道,竟为杀戮否?斩尽杀绝,人挡杀人,妖挡诛妖,无情竟也是人间。”

叶青篱从地上狼狈地爬起,尚有些难以置信:“撷英三阵就这样过了?”

回过神来后,她又发现自己手中多了一面红黄蓝三se的晶玉状半透明令牌,令牌上正面刻着“撷英”二字,背面则是“第三千九百六十七”。想来正是说,叶青篱是第三千九百六十七个通过者。

“原来第三道阵法人道,是嵌在地垄当中的。”叶青篱心底闪念,再一看雨后湿润的地面,以及在繁密枝桠上如洗的天空,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她与季元鸿约好,一旦出阵便传讯告知。

传讯之后,叶青篱却不赶着去见他,反而先回了昭明城,去医馆寻药。

她不习惯带伤见人,不论是什么情况下,保持完好的战斗力总是必要的。

一七四回:石头城

跟原来的经脉损伤相比,叶青篱后来因为法器反噬而造成的那点心神损耗便算不得什么了。

她早先在丹阳医馆诊脉求方子的时候就租用过一间静室,服药做过初步调理。按照那个丹师的说法,她这样的伤势最少还需将养七日才能真正痊愈。不少修仙者自修行以来便是一路大伤小伤不断,许多的伤势看似当时是治好了,却在底子里留下暗伤,结果影响到根基,给以后的进阶造成阻碍。

叶青篱走在仙灵易市的街道上,一边寻找着炼制法器的店铺,一边对鲁云传音,笑道:“鲁云,这撷英三阵我也过了,从今日起到四月十号太虚剑冢开启之前,我可都靠你来保护了啊。”

鲁云得意地哼哼:“什么时候我不保护你了?”

叶青篱笑着搔他下巴上的软毛,面se到还算静雅,心底却压着一片阴霾。

陈靖这次暗算她的事情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叶青篱暗暗记账,只恨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无法痛快反击。

正思量着方方面面的事情,迎面一个人走来,招呼她道:“叶师妹!”

叶青篱抬眼一看,便见到陶铁腆着胖乎乎的肚子站在街边含笑看着自己。

“陶师兄?”她走上前去,看见陶铁心中也有几分喜悦,“你怎么会到昭明城来?”

昭明城并不是离观澜峰最近的昆仑属城,本身也并不具备什么特se,唯一稍微突出的地方,也只是因为其地处东南,勉强算是昆仑面向连城派的第二道门户。

陶铁憨厚地笑着:“我是追着一只坐地鼠过来的。”说着话他还一脸要流口水的表情。

叶青篱看他这模样,便忍不住心情轻松,只觉好笑。

两人随口叙了几句近况,陶铁道:“叶师妹,既然你已经过了撷英三阵,那在太虚剑冢开启之前,可有打算?”

叶青篱心底一动,问道:“陶师兄,我想要炼制几件趁手的法器,不知师兄可有识得这方面的行家?”

“在我们玉磬书院的这一辈弟子中,只有郝刃是专修炼器的器修。”陶铁笑呵呵地说,“不过他年纪小,又还未筑基,平常炼制些小东西尚可,若是要给筑基后期修士量身定制法器,却还差了些,叶师妹若是有空,不妨到石头城走一遭。”

石头城也是昆仑属城之一,位于石野之畔,这个叶青篱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她修行时间短,平常去的地方甚少,对于大名鼎鼎的石头城也是只闻其名而从未去过的。

“说来惭愧,我时间是有的,只是不认得路。”叶青篱有些赧然地笑了笑。

陶铁愣了愣,圆圆的脸上一双厚厚的嘴唇za吧了好几下,才道:“叶师妹,你不知道…在各大属城的仙灵易市上,地图都是个很容易买到的东西么?”

叶青篱其实不是不知道,只是疏忽了,一时便觉得汗颜得很。

半个时辰后,她在陶铁的介绍下买了全昆仑的地图,还给鲁云买了不少灵兽专用的丹药和零嘴。

陶铁是个老饕餮,在吃食方面从不含糊,自打他知道叶青篱从来不知道还有灵兽专用吃食起,就开始用一种十分鄙视的目光看着她,顺便同情鲁云:“啧啧…叶师妹瞧着是个细心人,竟然从不知道灵兽就算能辟谷,也是要好好养着的,连点好东西都不给人家吃,就指着人家跟你同生共死,这买卖可真划算。”

顿时把叶青篱臊得不行,鲁云则在一旁得意地直翘尾巴。

“篱笆你现在可知道了吧,你以前多亏待我!”这般传音的时候,他嘴里则在不停嚼着一种名叫沙河豆的东西。

这东西据说是给幼兽磨牙用的,鲁云虽然已经成年,但他以自己从前吃了太多苦,现在要求弥补的名义硬是揪着叶青篱给他买了十大袋子,并且一路吃得津津有味,嘎嘣嘎嘣好不爽快。

等叶青篱再次收到季元鸿传来的符讯时,天se已近傍晚了。

这时候陶铁刚好告辞离去,而季元鸿的传音符上只有四个字:“镜花水月。”

意思是约见于城主府前的镜花之旁。

叶青篱还在回想陶铁的建议:“叶师妹若是要炼制法器,可需趁早才好。今日已经是三月二十九号,离四月十号也只有十二日了,上好的法器炼制时日都不短,叶师妹莫耽误了剑冢的开启。”

一直到两人分别,陶铁还是没将先前听到的事情告诉叶青篱,叶青篱当然也看不出他隐藏的想法,只当两人是偶遇,全未想到其他。

季元鸿出现的时候,叶青篱正听到有人向镜花提问:“剑冢开启以后,可是要比武论高下?”

“太虚论剑分三个阶段,撷英、百炼、归真。”镜花懒洋洋地说,“炼器、筑基、金丹各阶层前一万个通过撷英三阵的人都会取得一面令牌,等剑冢开启,撷英令的持有者就要自行报名,以筑基期的比试为例,百炼试法台有七个,分别是炼丹、制符、炼器、布阵、通神、咒法、演武,撷英令持有者可任意选择其中一项或者几项参加…”

她忽然停止不说,扭动镜面哼哼道:“本大仙刚才回答的问题已经超值了,灵石呢?”

旁边众人有的已经习惯了这面镜子的大脾气,还有些初次见识的则忍不住低低咒骂起来。

原本排在镜子前提问的那人涨红了脸,忽然一扭头,也哼道:“什么破…”哼!我还不问了!”

然后偶甩开袖子悄悄退到一边,却又在人群后面悄悄等着,显然是要等旁人上前去问。

本来也是,这镜子的回答是人人都可以听到的,不少囊中羞涩的修士便专门靠躲在一边听旁人提问来获取新消息。

叶青篱抿唇微微笑了起来,此时季元鸿赶到,见她笑得开心,不由得便不乐意了:“看不出来,那个邪门的阵法还真让你给过了。”神se间颇有几分不甘不愿。

叶青篱转过身去,伸手向他:“季道友,愿赌服输。”

“你的撷英令呢?”季元鸿的头发比叶青篱早上见到他时更乱了,身上的八卦道袍上还沾着不少黑黑灰灰的印子,仿佛是在撷英三阵中吃了大亏出来。

叶青篱刚刚出阵时候的样子比他还狼狈,不过她到底是个年轻女子,平常虽然没什么时间讲究装扮,在干净整洁方面还是时刻注意着的,她早就寻着僻静的地方换了衣服整理了头发,此刻干干净净地往季元鸿身边一站,两人之间就形成了强烈对比。

季元鸿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头,耳根后一片燥热。

叶青篱莹润透亮的眼珠子往他身上一转,笑吟吟地将自己的令牌取出来递给他。

季元鸿一把扯过,更觉得气势上被她压住,没来由地便恼了:“三千九百六十七,名次比我低!我是第三千八百一十二名!”他将自己那枚撷英令刻了数字的一面亮给叶青篱看,却又在叶青篱伸手去却令牌的时候将之缩回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