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着头看着王池道:“大名就由你这个当爹的来取。”

谢宛在很多方面,都给足了王池作为男人和父亲的面子。

王池闻言,温柔的看着谢宛旁边躺着的孩子,“希望这孩子以后生活可以宁静祥和,安安乐乐的,就叫…允宁。”

“允宁,这名字不错。”谢宛笑眯眯的点头,然后在自己宝贝闺女脸上亲了一口,眼里溢出慢慢的幸福来。

家里有了小宝宝,最高兴的还是福姐儿和康哥儿了。

康哥儿也是四岁多的孩子了,知道自己是为人兄长,更是比之前懂事多了。不止吃饭睡觉不要谢宛操心,连练武都用功了许多。

谢宛偷偷的问了他,他睁着一双小缩小版的丹凤眼道:“我是哥哥了,哥哥不是应该保护妹妹吗。我要练武功,一辈子保护妹妹。”

“我们康哥儿可真是懂事了,那娘以后就把妹妹交给你保护了,可不许让人欺负了。”

康哥儿闻言,很是男子气概的挺直了小腰板儿,拍着胸脯道:“娘放心,我会照顾妹妹的,一辈子都对他好。”

谢宛看着他小大人一般的保证,乐得笑了起来。

七年之后

“二哥,慢点跑。”一个穿着翠衫的圆脸小姑娘撅着嘴巴看着前方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嘟着嘴巴的样子衬着红通通的脸蛋,煞是可爱。

她脸上虽然还带着婴儿肥,眉宇间却依稀能看出谢宛的影子。

“乐儿,你跑的太慢了,待会回去晚了,娘要责罚的。”康哥儿满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小妹妹,眼里却带着几分宠溺。

“走不动啦。”乐儿满脸不情愿的站在原地,双手叉在腰上,摆足了无赖的性子。

康哥儿见她这个模样,就知道她心里的注意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觉的蹲下了身子,“来,哥哥背你回去。”

见他蹲下了,乐儿一个猛扑的爬了上去,伸出胖乎乎的小胳膊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道:“谢谢哥哥。”

“你听话点就行了。”康哥儿小大人一般的教育道。

乐儿哪里听他的,糯糯的声音道:“哥哥,给我讲故事吧,我想听孙猴子的故事。”

“…好。”

两人走在乡间的路上,听着田间地理的蛙声。康哥儿变声期的哑嗓子正讲着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

“哥哥,要是有妖怪来害我了,你会保护我吗,像孙猴子一样。”

“…”这小脑袋天天想着什么东西啊。康哥儿有些接受无能。

“会不会啊。”乐儿不依不饶。

“会。”

“嘻嘻,我也会像唐师傅一样不念紧箍咒欺负你的。”

“你还听不听?”康哥儿懒得和她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乐儿笑嘻嘻道:“听。”

一路上,康哥儿从大闹天宫,讲到了高老庄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家门口了。此时背上已经安静下来,只余下轻轻的呼噜声。

突然,眼前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

那女子眼眸高挑,眼波流转之际有一种顾盼神飞之美。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这样的美貌无疑是不协调的,不过此时她穿着寻常人家的衣裳,手里提着一个篓子,倒是看着有几分像这乡间的女子。

康哥儿看着眼前的人后,眼睛一瞪,露出了几分紧张,“姐…”

“还知道回来!”福姐儿看着他这个样子,眼睛一瞪,又见他背上的乐儿睡着了,她赶紧将篓子往地上一放,伸手去接过乐儿。

“你看看,都睡着了,这样放在背上多难受。”

“我手还酸了呢,姐你就是偏心。”康哥儿甩了甩手臂,事实上,不止他姐偏心,全家包括他在内,都偏心。谁让乐儿是最小的孩子。

福姐儿笑着瞪了他一眼,头朝地上的篮子方向歪了一下,“把篓子送到养殖场那边去,娘今中午都没吃什么呢,现在肯定饿了。我先抱乐儿去睡觉。”

“嗯。”康哥儿一听自己老娘没吃饭,赶紧听话的提着篓子去了养殖场那边。

看着康哥儿的背影,福姐儿笑着摇了摇头,弟弟终于长大了,却也有自己的心事了。

此时谢宛正在厂里的办公室看这阵子的销售业绩。

经过这几年的经营,谢宛的养殖场又扩大了,管理上也更加严谨。除了养殖场之外,她又在附近开了织布厂、服装厂、还有鞋厂。

衣食住行方面皆有涉及。

如今的青州已经不再是当年那名不经传的小城了,它已经是整个皇朝手工制品生产的发源地。因为谢宛不想经营店铺,所以都是让业务员去各地寻找代销商,倒是像现在的加盟店。所以全国各地的商家都来这里拿货。

康哥儿一进屋子,就看着谢宛在揉脑袋了。他赶紧走了过去,将篓子放到了桌上,然后伸出手来帮着谢宛按着穴道。

“娘,我来给你按按吧。”

“你怎么来了,乐儿呢,是不是又调皮了。”谢宛抹了抹他的发顶。

“没有,乐儿乖着呢。”康哥儿赶紧替自己的妹妹说着好话。

看着康哥儿眼里的维护,谢宛笑着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来,几个孩子之间相处的极好。谢宛也没有瞒着康哥儿的身世。虽然他们知道不是亲生血缘,但是却还是和亲生的无二。

看着已经渐渐长成少年郎的康哥儿,谢宛也有些欣慰。她拿起桌上篓子打开了,看到里面做工精致的点心后,笑道:“福姐儿的手艺越发的好了。”她拿起一个点心递给了康哥儿,“过几日你就要去城里的学堂了,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嗯。”康哥儿乖巧的点头。十一岁的他,已经有了一种比同龄人更加稳重的气质了。

吃完了糕点后,谢宛就开始忙着工作了,康哥儿也不急着回去,坐在一边等着。看着谢宛桌子上一堆累的高高的账本,他出声道:“娘,你在做什么?”

“在看今年的收成呢,这阵子要上税了,得好好看看。”

康哥儿第一次听到‘税’这个字,起了好奇之心,“娘,什么是上税?”

见小家伙有问题了,谢宛笑着道:“你以为咱们平日里修桥铺路是哪里来的银子,自然是从百姓这里收上去的了。”

“为什么要拿老百姓的银子,这些银子都是娘挣的呢。”康哥儿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谢宛见他还真的纠结了,招手让他过来,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道:“你可不能这么想,天下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要朝廷官员清正廉明,咱们交上去的这些钱都用到实处,那咱们这么做就是值得的,知道吗?咱们虽然是商人,但是也不能太计较这些得失。”

康哥儿摸了摸脑袋,点头道:“我知道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经过了这次,康哥儿似乎对生意上和民生上的是多了许多的兴趣来。每每想到一些不解的地方,都会跑去问问谢宛。

对于孩子的教育方面,谢宛自然也不会嫌烦。每次康哥儿问到什么问题,她都是有问必答。晚上王池回房间的时候,她还忍不住道:“咱们家要出一个十万个为什么了??”

王池正在洗漱,听着这话,笑道:“这又是个什么新词?”

“别管什么新词旧词了,反正我看康哥儿这样子,估摸着以后肯定要进入仕途的。哎,本来想让他接管生意,以后我也能享福,这下子看来靠不住了。”

“不是有乐儿和福姐儿吗?”

“他们就更靠不住了,我可不想他们这么累。”当娘的总不希望孩子走自己的老路。

王池见她一脸忧愁,突然笑着走了过去,将正在伤脑筋的谢宛拥着坐在床上,一本正经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嗯?”谢宛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

“想知道啊,靠过来一点。”王池脸上一脸认真。

谢宛闻言,好奇的靠了过去,刚过去一点儿,就突然被压到在床上。

“啊,你干什么呢,吓人!”她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身上的王池。

王池笑眯眯道:“我可没骗你,我这不是正在告诉你法子吗?”

“什么法子?”谢宛一脸谴责鄙视的看着他,“这分明是在使坏。”

“娘子可冤枉我了,我是想告诉娘子,既然现在孩子们都靠不住,咱们何不多生一个孩子,到时候随便挑一个来继承家业就是了。”

“…”这虽然是歪理,谢宛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看着自己媳妇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王池干脆的吻了上去,开始自己的造人计划。

虽然是一番闺房乐趣,可是谢宛却真的在一个月后被诊出怀有身孕了。

谢宛身子本来就不易受孕,之前生了乐儿之后,就一直未曾有孕,如今一下子又怀了孩子,自然是满心的欢喜了。

对于一位这辈子只能生一个孩子的夫妻两来说,这无疑是上天恩赐的宝贝。

就在谢宛满心满意的等着孩子降生的时候,京都突然来人了。

来的还是故人。

“师父,何大人。”

几年未见,两人都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了。看着几年没见的人,谢宛的情绪也上来了,眼眶儿有些红,眼里染满了激动。

“宛儿。”司马夫人对于谢宛这个徒弟是有愧疚的,两人虽然有师徒的名分,她却未曾教过谢宛一丝一毫的技艺,反倒是当初还让谢宛贡献出了自己的刺绣技艺。如今她又要夺走她所珍视的东西了。

难得见到故人,谢宛心中很是高兴,忙让厨房去养殖场弄来了新鲜的鱼肉,用来款待何宵和司马夫人。

又让人去给县衙那边报了信,让王池赶紧回来招待贵客。

何宵几次想说话,都被司马夫人打断了。她对着谢宛道:“听闻宛儿又有了一位千金,何不带过来让我看看。”

谢宛闻言,笑道:“就是个调皮的丫头,平日里都被宠坏了,刚吃了早膳,就拉着她哥哥出去玩了。”

“她哥哥?”司马夫人脸上微变,片刻又恢复如初。

“娘,我们回来啦,有吃的没,都饿坏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人未到,声先到,倒是让谢宛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就是这么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格了。

司马夫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从大门口处跑来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姑娘,脸蛋圆圆的,眉眼间与谢宛有几分相似。扎着双髻煞是可爱。

她正要夸赞几句,就看着随后进来的少年郎了。待看到他的脸后,整个人便怔怔的呆住了。

“娘。”康哥儿跟着福姐儿身后进了屋子,对着谢宛喊了一声。

谢宛笑着道,“今日倒是比昨日回来的早些了,快来见过客人。”说着指着何宵和司马夫人准备介绍,却一下子愣住了,为难道:“这个该怎么称呼来着?”

何宵和司马夫人乃是同门师姐弟,司马夫人又是谢宛的师傅,这样按照辈分算起来,自然是该喊祖父祖母级别的了,可是这年纪也没那么大啊。

“咱们没有那么讲究,就喊我一声姑姑也不为过。”

何宵也跟着道:“就是,我可不做老头子,喊我一声小叔叔就行。”

康哥儿机灵,忙道:“见过大姑姑,见过小叔叔。”

乐儿也跟着一样行礼。

司马夫人笑着应了,从袖口里掏出两个玉佩来,一人一个,算是见面礼了。

她摸着康哥儿的肩膀,笑道:“都是好孩子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学名王垣,小名康哥儿。”

“王垣,垣…”司马夫人喃喃道。她仔细端详了康哥儿的脸面,眼中带着几分激动的神采,半响方才道:“好了,你和妹妹去玩去吧。”

康哥儿闻言,转身看着谢宛,见谢宛点头了,才拉着乐儿一起去了后院。

等康哥儿走了,司马夫人才满脸激动的看着谢宛,“宛儿,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谢宛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会是废太子的儿子。

“不会吧,康哥儿他们明明是…是别人家不要的孩子。”她还是没敢说是当初王池从张英那边领养过来的孩子。

“宛儿,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但是我看过福姐儿和康哥儿之后,我就敢确定,他们确实是当初废太子所出的一对儿女。否则天下间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福姐儿酷似太子妃,而康哥儿和前太子也是如一个模子般,宛儿,他们的的确确就是皇室的血脉,是皇室的嫡系。”

“…”谢宛惊的心惊胆战,慌乱不已,“这又如何,难道朝廷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吗,这么多年了,还找到这里来?”说完便扑通一下跪在了司马夫人的面前,“师父,我求你了,放过这两个孩子吧,我保证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日后只做一对平凡的百姓。”

“我又何尝不想这样。”司马夫人满脸痛心。“当初我看着福姐儿,我就猜到他们的身世了。原本我也想瞒着,让他们就这么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可是天不从人愿,三贤王叛乱,带兵围住了青州城。我没有法子,只好和人透露出了他们的身世,才会有后来的大军来救。如今皇上年幼,身体越发的不行了,这几日已经是卧床不起,朝廷想要另立君主,可是皇室凋零,剩下的就是康哥儿这唯一的一支皇室血脉了。宛儿,为了天下苍生,我只能这么做。”

谢宛听了,大惊不已,原来当初之所有有人来救,是因为康哥儿他们在青州。而如今之所以找康哥儿他们回去,就是为了让康哥儿做皇帝。

这样惊人的真相,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司马夫人看着她愣住的模样,叹气道:“宛娘,如今不是我同不同意的问题了,而是整个朝廷乃至皇室都必须这么做。我担心其他人来会伤了你们,所以就求了丞相大人亲自过来接你们入京城去。今日你就和孩子们好生说说吧,明日,我会亲自来这里接人。”

说完后,她转身直接走了出去。何宵看了眼呆愣住的谢宛,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谢宛一个人呆呆的站了许久,方才全身瘫软的坐在了椅子上。

康哥儿要走了,要去做皇帝了,日后他们再也不是母子了…

这个风雨飘零的皇室,这个混乱的朝廷,却要压在康哥儿一个人的肩膀上。他从未享受过皇室的一丝一毫的怜悯和照顾,如今确要让他来担此重任,何其不公!

可恨这封建的社会,她一个升斗小民,什么也做不了。

她就是再自信,也知道,自己是没有法子和朝廷为敌的。

王池回来的时候,就看着谢宛一个人满脸哀色的坐在客厅里了。他担忧的赶紧走了过去,问道:“宛娘,怎么了?”

谢宛呆呆的看着他,突然一下子就抱着他哭了起来。

虽然不愿,但是谢宛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了。

她和王池说了这件事情后,王池也是大惊不已,但是他显然比谢宛想得开。毕竟做皇帝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康哥儿能有这个造化,他也不会去阻拦,要不然孩子以后长大了,兴许还会怨恨一番。

夫妻两想通了之后,就把福姐儿和康哥儿叫到了身边,将司马夫人所说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番。

康哥儿听完后,惊的脸色都变了。倒是福姐儿,虽然惊讶,但是更多的是害怕。

谢宛看着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福姐儿突然扑在谢宛的腿上,嘤嘤的哭了起来,“娘,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我是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了,爹娘说,让我和弟弟好好的过日子,以后都不要回去那个地方,我不敢回去。”

谢宛知道她口中的爹娘就是废太子和太子妃了。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着福姐儿的头发,“我不怪你,只是心疼你年纪小小的便背负了这么沉重的担子。只是如今京城那边派人来接你们回去,我和你爹也阻拦不得了。司马夫人是你们爹娘的好友,她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我不想回去,娘…我想留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福姐儿哭着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舍。

康哥儿一句话也没说,他看了眼自己的爹娘和妹妹,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康哥儿——”谢宛和王池眼看着他跑出去了,愣是追都追不上。

想着孩子可能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变故,所以出去赌气了,谢宛赶紧派人去四处的找了起来。

一直到晚上,出去找的人都没有发现康哥儿的身影。

“三小姐也不见了。”德叔从外面跑了进来。

谢宛闻言大惊,“乐儿也不见了?!”她急着头晕起来,“快出去找,天都黑了,不能让她们呆在外面。

德叔赶紧跑了出去,发动流民村的村民们,一起去找康哥儿和乐儿。

一时间,整个山脚下热闹沸腾起来。

此时山上的山洞中,乐儿正一个人拿着一个小包裹,慢慢的往前面走着,听到声音后,她突然吓了一跳,然后试探的问道:“二哥,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