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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中午时,季清和给她发了条微信:“今晚有时间?老爷子明天的飞机回西安。”

沈千盏琢磨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程……她怀疑季清和私下跟乔昕打听过她的工作安排,否则能这么笃定她今晚一定有时间?

想归想,她回复:“有,具体时间和地点发我一个。”

季清和回:“时间堂隔壁的四合院。”

沈千盏的眼皮跳了跳。

她有点明白季清和昨天说的“正式见面”到底有多正式了——正式到往家里带?

不过老人家嘛,都不爱住酒店。既然北京有落脚的地方,不至于为了见一个小辈特意去酒店。更何况,她在北京见编剧见大导见艺人,还经常往人家里跑呢,没什么大不了。

节约时间,节约成本!

想开这一点,沈千盏又重振旗鼓,将接沈母的重任交给老沈同志后,她提前下班去准备见面礼。

拜去年三顾茅庐请季老出山的经验所赐,沈千盏的摸底工作完成的格外出色。

她买了两坛包装精致的古酒,入手了一方砚台后,又替孟琼枝女士打包了一条手工丝巾,做完这些,沈千盏终于觉得心里踏实不少。

眼见着约定的时间将近,沈千盏掐着点往四合院赶。

为了显得礼仪周全,她在经过最后一个路口前给季清和发了条预到的微信。

季清和的回复很快:“路上小心。”

沈千盏心下稍安。

刚过三秒,仍在导航的手机又一下微振,季清和又发了一条:“我等你。”

明明是冷冰冰的三个字,沈千盏莫名看出了几分和往常不一样的暧昧。

她抬眼,看回路况。

后半截路因公交车停靠,有些堵塞。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缓慢通行的路人,忍不住,轻咬了咬手指。

——

到时间堂已是十分钟后,沈千盏许久没和孟忘舟联系,也不知这位哥是不是还等在老位置替她停车。抱着试探的心理开过去一瞧,时间堂门口唯一的停车位上停了辆黑色的古式自行车。

后座上坐了一个年轻男人。

不是往常那身时时散发着冷冽气场的西装,他穿着身纯色的毛衣,外披一件深色大衣,柔软的家居裤松松垮垮遮到脚背,衬得他眉目慵懒,清俊温和。

唯那副不变的金丝框眼镜,将他五官衬得如寻常一样,斯文又沉稳。

沈千盏那颗从来也不受她控制的小心肝又是漏跳一拍,像被狙中一般,血液逆流。

踏马的,狗男人今天怎么一点也不狗了?天天这么逆生长,谁受得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幕

北京二环的四合院, 景深道浅,沈千盏这辆宝马十分显眼。

她在路口虚线处掉头, 转向灯跳动的提示声里,车辆完美转向,稳稳地停在了时间堂的门口。

季清和等待已久,见人到了, 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起身叩了叩沈千盏的车窗。

后者应声露面。

季清和问:“我停你停?”

沈千盏瞄了眼有些难以容纳车身的车位,尚在计算怎么停车会更优雅些时,季清和伸手解开车门锁控, 拉开车门, 示意她:“下来。”

他并未站直,一手撑着车门, 一手搭在车顶,微微俯身,探身看她:“我来停车。”

沈千盏从善如流,拎了包,把车让给他。

季清和平日里养尊处优,除了钟表,沈千盏就没见过他对其他事物表现出喜欢或兴趣。但所有东西到了他的手上,就像玩具, 他总能把玩得游刃有余。

宝马车的车身偏长,他目测了车头车距及入库角度,单手握住方向盘, 一手控制档位,仅一个来回,就将沈千盏的座驾优雅地塞进了停车线内。

停好车,季清和将车钥匙递给沈千盏,问:“昨天找车还算顺利?”

他不提就算了,一提沈千盏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也就找了半小时吧。”

季清和微哂,自然地从她手里拎过颇有些份量的上门礼:“过来没堵车?”

“最后一个路口过来时堵了会。”沈千盏收好车钥匙,也没觉得手上轻飘飘的有哪里不对,客气地寒暄道:“季老爷子的复诊结果怎么样?”

“挺好。”季清和推开门,侧身让她先进:“要不是季麟发烧没人照顾,他和孟女士还想在北京多留一段时间。”这番话算是解释了为什么约她约见得这么仓促。

说话间,季清和已带她穿过宅门,进了院子。

与时间堂略显朴素的装饰不同,这间四合院占地面积比时间堂起码大了一倍。

过了宅门,迎面有道影壁,台阶上讲究地摆着数盆绿植,许是因为过年,枝蔓藤条上挂着几盏精致的琉璃小灯笼。看上去有几分突兀,又有几分可爱。

季清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说:“除夕那晚,苏暂后半夜发酒疯,要孟忘舟陪他挂灯笼。”

沈千盏难掩震惊:“苏暂发酒疯这么别致?”这兔崽子在她面前顶多就敢要管口红画王八。

季清和没立刻回答,他领沈千盏过垂花门。

垂花门两侧是过年新贴的对联,顶上两盏灯笼坠下的流苏似绸缎般迎风招展。

不用季清和讲解,沈千盏也明白了——估摸着苏暂被带进去时,看见灯笼,印象深刻。毕竟人发起酒疯来,没道理可讲。

沈千盏莫名有些愧疚:“苏暂给你添麻烦了。”

季清和并不在意:“孟忘舟跟哄季麟一样哄了他一晚,我没这个耐心。”他侧目,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换个人,倒是可以。”

沈千盏光注意着脚下门槛,压根没留意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天色擦黑,院内亮起了灯。

灯光印着逐渐稀薄的日光,颇有几分日暮将尽的惨淡。

沈千盏的“仇富心理”也快在这走不到尽头的四合院里一点点破茧而出。

穿过庭院,三步外就是主屋。

主屋房门半掩,隐约有说话声传来,带着点片音,略听时听不出是哪的方言。倒是那把嗓音,沈千盏越听越耳熟。

她刚在猜测里头的人是孟忘舟和季老爷子,下一秒孟忘舟就从半开的门扉后探出个脑袋,惊喜道:“沈制片来啦!”

他一眼扫向季清和手里拎着的上门礼,客气地埋怨沈千盏把自己当外人,上门吃个饭还带礼物。

沈千盏笑笑,终于察觉她一路走来两手轻松是因为季清和替她拎了一路的上门礼。

换了鞋进屋,刚绕过屏风,沈千盏就见到了坐在书桌前挥毫泼墨的季庆振季老爷子。

她抬眼看去的刹那,季老爷子也正好侧目看来,与前几次在西安见面时不同,老爷子颇温和地对她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拘束。

他则收了笔,从书桌绕出来,坐在了茶桌后。

茶桌上温着一壶热茶,茶海干涸,隐约沾着水渍。

孟忘舟留了句他去端茶点后,开门出去了,屋内只留下季老爷子和季清和。

这架势,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沈千盏也不免有几分紧张。

她清了清嗓子,先开口:“季老先生,许久不见,今天给您问好。”这番开场白过于官方,引得季清和侧目看来。

他将手中茶滤顺手搁在漏杯上,递她斟了一杯铁观音,缓和气氛:“不终岁和千灯合作后,爷爷就一直想见你一面。”

“沈制片盛名已久,用不着这么紧张。”

季庆振似觉得这幕有趣,打趣地看了眼季清和,说:“我倒不知道你现在待人接物有这么贴心了。”他抿了口茶,手背轻托了托镜框,转向沈千盏:“是好久不见了,我到北京后,清和给我讲了讲你们的合作内容。”

话落,他沉吟数秒:“我年纪大了,安于享乐,没精力完成这么大一个项目。清和感兴趣,和你又投缘,倒是和你互相成全了。”

沈千盏在德高望重的前辈面前,始终谦逊收敛,不敢有任何造次。闻言,满口奉承:“是啊,真是天赐良机。季总年纪轻轻,才华横溢,更难得的是与我兴趣相投,目标一致,令我对《时间》这个项目非常有信心。但最大的惋惜仍是没能请到季老先生参与项目,这不止是我和《时间》的损失,我觉得这也是广大钟表爱好者的损失。”

完全清楚事实始末的季清和勾了勾唇角,安静地看她满嘴跑火车。

沈千盏这人,一旦调整好状态,切换好模式,一张小嘴叭叭地不带停:“促成不终岁和《时间》合作,说起来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季总年轻秀泽,对钟表修复的匠心理念是我望尘莫及的。要不是柏宣影视的蒋总引荐,我也认识不了季总……”

季庆振疑惑的喔了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季清和:“我怎么听清和说,你们早就认识了?”

沈千盏傻眼。

她下意识看向正把玩着杯盏的季清和,无声地用眼神询问:哪种早就认识了?特么见家长前不知道先串个词?

季清和难得见她有这种眼神,欣赏了一会,才不疾不徐道:“是很早就认识,但她不知道。”

他一指压住杯盖一手握住茶壶,微微倾身给季老爷子续茶:“她说话你就好好听着,别问着问着把我老底都掀了。”

季庆振摸了摸胡茬,笑得意味深长:“又是我的不是了,丫头你继续说。”

沈千盏这会才觉得季清和的腹黑估计是家族遗传,季老爷子那眼神那笑容,跟什么都心知肚明一样,偏演得跟毫不知情一样。他这么一打岔,沈千盏刚才吹彩虹屁的状态一下没了,满腹猜测着季老爷子到底知道多少事。

好在,中途孟忘舟端了份茶点来打过一次岔:“沈制片你尝尝,我家老太太的手艺。”

孟忘舟好吹牛爱显摆,从茶点聊到孟女士祖上有专供御膳房做茶点的御厨,话题一路十八拐,最后转到“白瞎我祖上那么多能人异士,我孟忘舟却只坚持了一无是处一件事”。

沈千盏对孟忘舟的遭遇深表同情:“人贵在一生有所坚持,你也不容易。”

有孟忘舟在,气氛不用刻意经营就很融洽。

茶过三旬,孟忘舟终于想起来,他还要给孟女士打下手,连带着将季清和也捎走帮忙。

两个人一走,屋里一空,只剩下沈千盏和季老爷子大眼瞪小眼。

幸好沈千盏过来前,准备了不少问题向老爷子提问,从钟表修复到季老爷子人生几个关键节点的选择一直聊到了木梵钟,并未冷场。

“修复木梵钟的纪录片才短短几集,但实际修复花了很多年。”聊到这个国宝级的钟表,季老爷子难免感慨:“木梵钟也是我与琼枝感情生变的导火索,那几年我在北京,就住在这里。人生的全部意义仿佛就是修复这个钟表,让它重新走起来。”

季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含笑道:“这些事你问清和,他也知道。当年修复木梵钟时,他还替我打过下手。他手艺不错,祖上赏饭吃,一点就通。后来在北京博物院的钟表馆待过两年,他奶奶不想他死守这门手艺,就将不终岁的钟表交给他。”

沈千盏对季清和的这段过去有些意外:“季总在钟表馆待过两年?”

“清和对钟表如数家珍,不论古今,不论中外。他精通制表修表,是天生和时间打交道的一块精材。”季老爷子的声音沉穆,有很重的质感:“当年清和和忘舟一起跟着我学钟表修复,忘舟是不感兴趣也没天赋,学了个皮毛。其实我能教的,也就一些修表的技艺,没有多高深,很多表我没见过也没修过。”

“你做项目,肯定了解过宫廷钟表的起源。到乾隆时期,清宫钟表的规模已经很可观了。做来收藏的钟表,黄金、珠玉、宝石不要钱一样往上堆砌,造型上从中式建筑的亭台楼阁到西式建筑的西洋教堂多不胜数,加上自动敲钟自动报时的小玩意,坏了以后修复起来难上加难。他就是喜欢,就是热爱,一门心思雕琢。当年和我一起修复钟表的同僚对清和十分看重,就留了他两年。”

季庆振回忆起往事,脸上皆是怀念的神色:“你对他了解不深,才难以体会。清和像我,喜欢的事喜欢的人,一旦热爱,跟着魔了一样。”

第45章 第四十五幕

隔壁厢房里有硬菜下锅时油爆的刺啦声, 浓浓的香味从一头飘至另一头。处处透着高级感的中式主院像一下沉入人间烟火,将距离感顷刻抹尽。

季老对过往的怀念是真的, 对钟表的情怀是真的,对匠意的期许也是真的。

沈千盏从未有那么一刻,这么理解眼前这位老人。

她做项目,投入真心, 放入真情, 尽心尽力。但很多时候,项目犹如商品,她为了贴合市场需求, 迎合观众喜爱, 满足投资方的审美,做着不得不妥协的改变。

沈千盏唯一的优势, 可能就是如今说话有声音,多了人倾听,有权利,能在一众商业题材内选择自己喜欢的,想要的,热爱的。

钟表修复不同。

它肩负着历史,无论是表面的玉石珠宝还是内造的发条齿轮,都刻着其一生的历程。修复这些历程, 恢复那些历史,繁杂庞大。

如果不是热爱,谁能忍受枯燥孤独的修复工作?

即使修复木梵钟的纪录片早已淡出人们的视野, 沈千盏仍旧记得纪录片里,季庆振拎着一只铁罐的保温壶在院巷内一家早餐店打上豆浆,一路骑车进了修复院。

清晨的瓦墙上还有冰霜和露水,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喝完了豆浆,在暖阳初生的暖意里换上工作服,进屋修钟表。

蒙尘的国宝,被尘刷一点点扫尽尘灰。每个结扣被细心拆下,编号,封存。钟表盘从清理到修复,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尽头的事。

他在不同季节不同天气的每天早上,准时穿巷而过,将那副犹如钟表心脏的机芯从锈迹斑斑到清洗如新,不断补全缺损的零部件,修复机槽,重焕生机。

钟表修复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标——重回时间轨道。

纯粹又明确。

“我记得我第一回 找您时,您问我对钟表修复的了解有多少?电视剧一集一个冲突,三集一个事件,钟表修复遇到的难题通常要花很久才能解决。按您的节奏,估计我的项目会做成第二个钟表修复的纪录片,让我赶紧换个题材,考虑点实际。”沈千盏仍记得当时季老爷子捏着镜腿打量她时的眼神,仿佛她只是出于猎奇心理博取观众关注的江湖骗子。

季庆振显然也想起来了,他含笑抿唇,与季清和对不想承认的事选择无视的态度如出一辙。

“我没有别的意思。”沈千盏笑得十分谦虚:“与您这番交谈,让我认识到我在自己非专业的领域仍旧认知浅薄,有空还要与季总多学习学习。不瞒您说,来之前,我一直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显得比较专业高深,让您刮目一看。”

她抿唇,轻笑,眼神里有细碎的光星星点点,斑驳如星河:“现在看来,我的思想高度还是没及格。有些问题根本不需要用语言来回答,行动才是最好的答案。剧本创作的难点之一就是您曾经质疑过的,实际问题与剧集固定冲突的矛盾,我不会选择逃避这个现状问题。”

“今天来这,也是想表个态。《时间》我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不辜负老匠人的匠心,不为收视率曲意迎合,不神话钟表修复的现实意义,踏实地拍个好剧。”

季庆振早前对沈千盏的印象并不算太好。

她虽知礼识礼,但目的性太强,极具侵略性。

季清和第一次提起沈千盏是在和孟琼枝及几位高层的视频会议里,季庆振作为旁听生,听他这个孙子用公事公办的语气以权谋私,那场会议最终公事特办批准投资。

第二次听季清和提起沈千盏是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个晚上,在孟女士精致地品尝着烧烤时,他提起斐医生近日就在北京,暗示他正好复检。话聊深后,他假装不经意提起斐医生在北京的原因是为沈千盏的姥爷做搭桥手术。

季清和迂回战术的破绽太明显,孟女士好奇心起,立刻表现出了对沈千盏的浓厚兴趣,提出有机会见一见。

季庆振在那一刻,是感受到了些什么的。

这种迂回铺垫刷存在感的行为,不正是他早年玩剩下的?

于是当晚,季老爷子借口老年失眠,差孟忘舟去温了壶桂花酒,和季清和窗下对影共酌。

沈千盏在他心目中是个商业化的人,她对利益和目的非常明确,这也是当初沈千盏的概念策划案被季麟藏起来后,他并未重视的原因。

但当那份策划案由季清和之手转交给他时,他才对《时间》这个项目多了几分兴趣。

等撇开了主观偏见,无论是策划案还是做项目策划的这个人,季老爷子都待见不少。他把玩着茶宠,眼神在屋内的灯光下泛着昏黄的暖光:“你有心是好事,我老头子对你们年轻人最大的期许就是保重身体健康,积极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你和清和不用有压力,尽力做。”话说到这,老爷子的思绪一偏,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我听忘舟说,他欠你一份人情?”

季庆振与孟琼枝到北京的当晚,孟忘舟这兔崽子顶着一张受了天大委屈的脸,跟孟琼枝告状。称季清和将他赶出四合院,他身无分文在天桥桥洞游荡了小半月。

季清和和孟忘舟一起长大,年纪相当,一个性子沉稳,一个活泼调皮,没少惹出矛盾来。每回冷战打架了都是孟女士出面调解。

她驾轻就熟,先问告御状的孟忘舟怎么回事。

孟忘舟支支吾吾,说:“我就请朋友参加了个交流会,交流会上优秀男青年比较多……我那个朋友又比较受欢迎,他来了之后就拉着个脸,这让我面子往哪搁?”五大三粗的汉子满脸写着可怜:“人跟他只是合作关系,又不是女朋友,回回见面水火不容的,还管起她交友来了……”

孟琼枝再细问,听是沈千盏,一掌先抽在了孟忘舟的后颈,笑骂:“你说你傻不傻?”

这件事自然没有了后续。

孟忘舟告完状不止没人伸张正义,还挨了一下打,这几天变着法的和季清和作对。

“藏钟我有不少,部分出借给你当道具也没问题,”季老爷子将凉透了的茶泼在茶宠上,一锤定音:“过段时间你得空了,亲自跟清和一起来趟西安。”

借藏钟当道具这事……当面谈起来显得她怪脸大的。

她臊了臊,清了清嗓子,正欲说些什么,抬眼见季老爷子负手起身,跟着站起来。

一墙之隔的厨房内,香味浓郁。

沈千盏望出去时,窗外灯光明亮,夜幕已至。

房间一安静,隔壁孟忘舟的咋呼声渐渐变得清晰。

季老爷子眉眼和蔼,笑眯眯道:“走吧,尝尝清和奶奶的厨艺。”他背着手,领先沈千盏两步:“我听清和说,除夕是你家招待了他?”这句话虽是问句,但季老爷子的语气明显很确定。

“家里阿姨说他回来后,对木瓜炖雪蛤念念不忘,你家是广州的?”

“不是。”沈千盏回答得认真:“祖籍江苏,我小姨嫁到广州,会不少粤菜。”

季老爷子点点头,又问:“独生子女?”

“对。”

季老爷子摸了摸胡茬:“一个人在北京打拼?”

“是。”沈千盏笑起来:“不过工作久了,朋友和工作圈都固定在北京,也不算孤军奋战。”

季老爷子掀开帘子,领她进屋。

厨房的空间很大,和沈千盏想象中的大锅灶不同,厨具内饰的装修极具现代化,像精心设计的样板房,设计感偏重极简轻奢。

灶台前忙碌的女性闻声看来,表情和煦:“是千盏吧?这边快好了,等等就能开饭了。”话落,她埋怨季庆振:“领人小姑娘来厨房干什么,油烟重,别熏着了。”

油烟机的运作声里,倚着流理台监督孟忘舟洗菜的季清和转身看来。隔着一扇推移门,他的眼神不掩讶异。

很快,他端起杯子走出来。

目光与她对视时,季清和很自然地握住她手腕,带她去餐厅:“聊完了?”

沈千盏尚未来得及回答,餐厅里摆着一扇与时间堂明显是同一个系列的四扇屏风,将餐厅与餐边柜完美分隔开。

季清和把手里的咖啡杯递给她:“帮我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