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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缺位太太,你考虑考虑,换个身份?”

第85章 第八十五幕

那挺好?

沈千盏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是失业, 又不是升职!哪来的“挺好”?

至于季清和的后半句,她左耳进右耳出, 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成年人的世界,情爱与婚姻完全是两码事。这种话在她看来,缺乏诚意,更偏向于玩笑调情, 过耳即可, 无需认真。

若换做平时,这些玩笑也无伤大雅。

以沈千盏的性格,她不止不会不满, 反而乐于再给他添些情趣。

只是今晚, 她身体上的疲惫,牵动着她的情绪也变得敏感脆弱。

像高楼崩塌前, 摇摇欲坠的城砖与塔尖,本就是崩着一条弦死撑着。

若不遇风浪,过了今晚,她还能修复个七七八八。偏偏事情不如她所愿,让她未能如内心所期许的那般,在季清和这里找到安抚与宽慰。

于是,扑面而来的失落,令她再难维持强撑起的体面与伪装出的优雅。

她眼里的笑意渐渐僵硬凝固, 直至消失。

见到他那刻的惊喜与意外,也仿佛烛光遇到风,一点一点, 逐渐熄灭。

沈千盏忽然觉得意兴阑珊,没意思透了。

“我以为你会安慰我。”她乌黑的双眸静静地望了他半晌。

季清和是唯一一个知道她详尽过去的旁观者。

即使她没过多谈及苏澜漪,但以他的敏锐,一定能猜到苏澜漪在过去的那几年里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沈千盏以为,就算不为了“失业”这个变故,季清和也会为了她对苏澜漪所付出的感情而安慰她。

可惜,他没有。

她心里高高筑起的那栋危楼,石塌楼毁,瞬间倾覆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满地烟尘与残骸,时刻提醒着她这些年近乎愚蠢的自我感动。

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微妙。

只是谁也没去破坏此刻仅仅维持在表面上的平静。

指针渐渐偏向四点。

楼下的房间有人起夜,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黎明时分的静谧里尤显的嘈杂,像坠入人间的一缕烟火,将黑夜退散前的最后那点清冷,烧得一干二净。

季清和垂眸看了她一会,扶在她腰侧的双手隔着一层衣料,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腰窝。

他能感觉到沈千盏在发脾气。

只是她压抑着,佯装冷静。光从脸上,看不太出来。

他回忆了下过去的十分钟内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女人的思维与男人不同,同一件事在不同的场合下能产生的反应是随机的,完全取决于她的心情。

很显然,沈千盏现在的心情不适合听他讲道理。

他微微正色,先将她从桌上抱下,随着自己坐入皮椅。

沈千盏的双手被皮带束缚着,压根没法反抗,任由季清和将她抱坐在腿上。

与苏澜漪的那番交谈,耗尽了她对情绪掌控的所有耐心。她此刻完全无法管理自己的表情,抿着唇,将“不悦”完完整整写在了脸上。

季清和失笑。

他抬手抚了下她发干的嘴唇,问:“先发制人?”

沈千盏不理。

她这气生得多少有点迁怒的情绪在,他不问还好,一问,她反而跟他犟上了般,更不愿意好好说话了。

“我是最乐于看见你辞职的人,你能及时醒悟,我为什么要背离本心安慰你?”季清和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对视:“你跟我生气,是不是太没道理了点?”

沈千盏微抬下巴,避开他的手:“谁让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冲你撒气,去找别人,你能同意?”

还真不能同意。

虽然是歪理,但沈千盏这理不直气也壮的,再歪的理也成了真理。

季清和被她逗笑,稍稍低头,想去吻她。

还未靠近,沈千盏先偏了偏头,避开了。

季清和也不恼。

她愿意说话,就说明没气狠。

沈千盏不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人,他琢磨了下,五指成梳,插入她发间,慢悠悠地梳理着她的长发:“我不看好你继续在千灯工作。”

“我和苏澜漪打过几次交道,在我看来,她不是一个好领导。你离开千灯,并不可惜。”他抬眼,看向沈千盏:“只是比我预计得要早。”

沈千盏闻言,立刻明白——他这是心中早有成算,又没告诉她。

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季清和五指并着她的发留在掌心把玩着,慢慢道:“你和苏澜漪没有矛盾的前提下,我提不提意见无关紧要。我得对我说的话负责,也得对你的未来负责。即使我不看好你继续在千灯工作,我也充分尊重你的选择,并支持你的事业和野心。”话落,他短暂的停顿了几秒,说:“你既然提出辞职,想必是被苏澜漪踩了尾巴,生了嫌隙。以你的性格,除非矛盾冲突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否则不会轻易背离自己奋斗了多年的工作。更别提苏澜漪与你有过低谷提携的恩情。”

“这也是我虽然觉得苏澜漪不是一棵适合你栖息的大树,却从未对你的选择出手干预,指手画脚的原因。我不想用我的想法,左右你,为难你。”

沈千盏仍没说话,心中却微微动容。

她微微仰脸,看向他。

季清和专注于跟她的长发较劲,并未看她。

“说的通俗些,你和苏澜漪吵架,我为什么要去可惜你们之间那点当事人都不再当回事的感情?站你这边不就好了。”

沈千盏这回,终于稍稍掀了掀眼皮子,问:“你为什么不喜欢苏澜漪?”

“谈不上喜不喜欢。”季清和微眯了眯眼看她:“虽然苏澜漪的私人生活并不能代表她就是这样的人,我不置喙,也不评价。但人的行为作风,生活习惯会影响我对她个人印象好坏的判断。”

“苏澜漪对你不算好,这点就足够我看不上她了。”

“苏澜漪对我不够好?”沈千盏诧异:“她给我的待遇,在外人面前,已经算得上优渥了,你从哪看出她对我不好了?”

季清和落在她发间的手一顿,问:“真要听?”

沈千盏看着他,没说话。

季清和思索几秒后,说:“苏澜漪曾经暗示过我,可以帮我追你,制造相处机会。在这点上,她和萧盛算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她与苏暂虽为姐弟,性格却是完全迥异。

沈千盏只觉得齿冷。

苏澜漪从未在她面前说过这些,倒是经常探听她与季清和的关系进展。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已经打上剥削她的主意了。

季清和见她能听进去了,把玩着她的手指,问:“所以你离开她,也算好事。我说‘那挺好’的,难道说错了?”

他这一反问,将沈千盏最后那点气焰也问没了。

她和季清和的思考维度完全不同。

即使她再理性,再冷静,仍是想获得情感上的安慰,但季清和的出发点却是事情的利弊与得失。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谁能想到双方不在一个频道上?

而她今晚会失控,完全是因为心力交瘁。

谁能接受人到中年,工作变故,感情不稳的中年危机?

夜晚更是将人的这种情绪波动无限放大,越是在乎的人面前,越难以自控,一点小问题都可以兴风作浪。

但沈千盏到底理亏,见他一副等着秋后算账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狡辩道:“情侣相处,总会有矛盾。”

季清和微哂:“情侣?”

他语气忽的低沉下来:“谁说自己不适合谈恋爱的?想分手?”

这顶帽子扣得太大,沈千盏接都不敢接。眼看着局面又往方才那种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而去,她眼珠子一转,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下决心要辞职?我现在这个年纪,要是离开千灯,无论去哪家公司重新开始,都要重新适应,从头来过。之前的时间不仅虚耗浪费了,工资水平也要降低……”

季清和没拆穿她。

他解开困缚住她手腕的皮带,替她揉了揉被皮质磨蹭得有些发红的腕骨。

这一切做的无声又专注。

等沈千盏发觉时,他停下来,望了她一眼,说:“你继续假设你的失业危机。”

沈千盏被他堵得一噎。

她原本还想卖下惨,深化下自己现在可怜无助孤立无援的人设……结果,这个男人连半点同情心都不吝于施舍。

她一沉默,季清和便接话道:“你是认为,我对你的商业价值一无所知,所以才心口忽悠的?”

“你离开千灯后,有的是影视公司想要聘请你。重新开始是真的,但仅仅只是熟悉新公司,新环境而已。根本不存在你说的,从头来过。”

以沈千盏的资历,她离职后有的是选择,只高不低,前途无量。

“至于时间虚耗浪费,工资水平降低……”季清和语气冷淡,毫不留情道:“你心里应该最有数。”

“况且,”他卖了下关子,说:“就算不依靠任何公司,光凭你如今的履历,也足以单干。你想要工作室,我可以做幕后资方。你想要独立制片,更不会有问题。虽然会花更多的时间,但重新走回你曾经想走的路,也算是成就十年前的沈千盏了。”

他倒是看得比她还明白。

她在千灯任职多年,并不是没有人暗里挖墙脚。只是以前,她从未考虑过要离开千灯,自然无一例外的全部拒绝。生怕被谁吹了耳边风,引得苏澜漪对她猜忌不安。

即使沈千盏今晚决定了要辞职,但正式说出口前,她根本没想到她会和苏澜漪走到现在这一步。更别提,给自己找好退路了。

但说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即便她和苏澜漪最后重修旧好,这件事也会成为两人的心结。事情到这一步,苏澜漪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用无心之失来解释了,沈千盏自问不是个无私奉献的圣母白莲,与苏澜漪的情分,走到今天,也算善始善终。

原本,沈千盏对今后还没有一丝规划,虽不至于仿徨无措,但突如其来的变故仍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心中惘然。

结果,经季清和短短数句描述,她的疆域仿佛就在眼前等着她骑马弛聘,再战沙场。

这一刻,像是重回了走出低谷的那一天,她眼前是劈开迷雾在峡谷中陡然出现的高山,山路不算太平,一山重着一山,一川连着另一川,正等着她再度启程,重回征途。

她转眼,看向静静注视她的季清和:“就这么相信我?”

“不觉得问晚了吗?”他牵起她的手,牵到唇边啄吻,他的唇柔软温热,触及她的掌心时,像忽的触动了开启她世界的开关,一阵酥麻。

第86章 第八十六幕

聊完正事, 也是时候秋后算账了。

趁着沈千盏的防备正松懈,季清和抱起她就往卧室走去。

沈千盏的掌心还酥着, 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等被季清和扔到床上,她才体会到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心中悸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见着他已脱去西装外套, 忙指着窗帘中透出的半厘晨光, 提醒道:“天快亮了。”

季清和望着她的眸色微深,不以为然:“怕我时间不够,不能尽兴?”

沈千盏:“……”她一时没能找到话反驳。

季清和脱去西装外套挂上椅背, 浑身松泛后, 单膝跪着床沿,将她压在身下:“手机呢?”

沈千盏不明所以, 但仍是将搁在床头的手机递过去。

他手肘半撑起,一手解锁,打开“最近通话”列表,给她看未接来电——鲜红色的未接来电记录中,季清和的名字以数秒之差,整齐的排列了五行。

沈千盏心虚:“我没带手机。”

当时苏澜漪出现得突然,又提出要去楼下的烧烤摊聊聊,她换衣服的功夫全在琢磨她的来意了, 压根没留意到手机落房间了。

季清和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了数秒:“这不是第一次了。”

沈千盏:“……”

她又不是手机依赖症患者,在剧组,大家有事都喜欢当面交流, 用不着手机联系。而且,就这么大点地方,找谁喊一声,保准整栋楼都能听见。

但此刻辩解,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成年人嘛,有事解决事。

当下,沈千盏效率极高地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那你把我拴裤腰带上,时刻带着。”

季清和失笑:“这么无赖,跟谁学的?”

他把手机递给沈千盏:“自己拿着。”

沈千盏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接。

“不接也行。”季清和将身体重量整个压下来,与她严丝合缝得紧密贴着。

西裤的布料有些轻薄,隔着衬衣,他身上精瘦结实的肌肉与偾张饱满的某处,像拉满弦的弓,无声威胁着。

沈千盏觉得自己就是他身下可怜弱小无辜的小牡丹,深受凌辱,饱受摧残。

她枝颤着接过来,无声的用眼神谴责他。

季清和不为所动,他语气低低的,饱含磁性:“念出来。”

他靠得太近,声音如自带音效般,有立体环绕的悬浮感。

沈千盏下意识去看手机,屏幕不知何时被他切换至微信,页面上全是她一小时前发的那些微信内容。

她微微窘迫。

终于明白季清和今晚窝在心火里的火药味从何而来了。

见她犹豫,季清和微偏了偏头,好整以暇地端详她:“有本事发,没本事念?”

那语气,隐含风雨,似夹着雷霆之势。

沈千盏抖了一下,抬眼看他。

季清和的衬衣纽扣不知何时松了,领口微敞。以她的视野角度,正好可以从敞开的领口望进去,一览无遗。

她微顿,先解释:“我没有想分手。”

季清和被“分手”二字刺激得眼睛微眯,他捏着沈千盏的下巴,仔细地将她审视了一遍:“谅你也不敢。”

大多数时候,季清和都是温和的。

和他极具欺骗性的外表一样,他本性疏冷,很少会在某个时刻将自己的情绪暴露无遗。只有私下和她相处时,他的眼神才会泄露几分喜怒,或情动,或欲念丛生,底牌总是亮着,让她不必胡乱猜测。

眼下也是。

他语调虽冷,与她对视的眼神却并没有多少凉薄。反而掌心火热,摩挲着她的腰窝,像随时要霍霍而上的火焰。

沈千盏见状,趁热打铁:“是你先说我们像刚适应恋爱关系,学着相爱的小朋友。”

季清和牵了牵唇角,等她分辩。

“我以为你是对我有要求,而我又没达到你的期许值,就多想了点。”她扔开手机,先去搂他:“我这些年忙着搞事业,对恋爱这件事嗤之以鼻。遇见你以前,我觉得谈恋爱既耽误工作,又浪费时间。一个人自由自由,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花时间去哄男朋友。”

现在就在花时间“哄”男朋友的沈真香,深深叹了口气:“现在搭上了恋爱的末班车,又后悔自己了解得太少,缺乏实战经验。”

她悄悄用余光瞥他,嘟囔:“早坦白,好让你对我少点期待。你理解成什么了?”

黎明将至。

她一夜未睡,眼皮微微有点肿,褪去了妆容,她平时过于冷艳的五官趋向于温柔的精致。此时,她微微抬眼,语气软糯,带了点责问,像被藏在深笼里的鸟雀,娇气又美丽。

季清和如受蛊惑,低头去亲她的眼睛。

触手可及的所有地方,他都想缠绵缱绻的流连亲近。

他揽着沈千盏翻了个身,倚着她半竖起的枕头,半躺半靠,将她抱在怀中:“我听岁欢提过‘恋爱适应期’,大概说长期单身的女孩会不适应突然的两性关系,刚恋爱就会因为对方突然介入生活而产生抵触情绪,从而分手。”

沈千盏消化了下,突然觉得扯平了……

她觉得自己不适合恋爱,找不到两人关系转变的平衡点。这位冷静得仿佛天地崩塌都面不改色的也在胡思乱想她会有恋爱适应期障碍,想着闹分手。

她忽然想笑,也的确难掩笑意,笑出了声:“我独立惯了,不懂怎么去依赖另一个人,也不知道恋爱期间该做些什么。我怕你对我有期待,又因为我没做到会对我失望。”

只是这些没必要的庸人自扰,在刚才那番与未来有关的对话里消失殆尽。

她和季清和在这个年纪,在这样的人生阅历下,早已不适合年轻男女每分每秒都要腻在一起,互诉衷肠的相处模式。

他们的喜欢,是内敛的,温和的,是能够包容对方所有的温柔和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