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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盏顿时无话可说。

她捏了捏眉心,语气不善:“等今晚我好好给他讲讲荒岛求生的故事。”

“你呢?”沈千盏话锋一转,问:“换了种身份和老沈见面,感受如何?”

“挺好。”季清和尾音微扬,说:“游刃有余。”

沈千盏听出他话里的轻松和散漫,猜他和老沈应该是相处甚欢。虽有些好奇他和老沈这次见面都碰撞出了什么火花,但在手机里讲不清,她也没时间听他娓娓道来,只能暂时按耐下好奇心,又询问了些别的——

“怎么找到老沈的?”

“北疾岛能住人?”

“老沈这两天都吃的什么?他就没想想回来的办法?”

海上的信号不算太好,她的声音时断时续。

季清和听着,有些理解困难。他将单词单字重新组词,去猜测她的意思。

于是,两人经常上句不接下句,聊得虎头蛇尾。

沟通障碍并没有打消两人说话的热情,眼看着近饭点了,剧务在临时搭建的遮阳棚下发盒饭。

群演排着队,依序去领午餐。

除了三素两荤一汤配置的盒饭外,隔壁的遮阳棚下还摆着一桶降暑的绿豆汤。食桶下方放着保温用的泡沫箱,箱里盛着冰块,正丝丝地往外冒寒气。

沈千盏转身倚着墙,半坐半靠在窗台上,看剧务用一次性的纸杯装了绿豆汤在小桌上码得整整齐齐,又被接二连三来取绿豆汤的群演渐渐拿空。

这画面,有那么点意思,她看得目不转睛。

这么安静了一会,沈千盏忽的想起一件事:“我妈看见老沈回去肯定喜极而泣,等她哭完了,下一步就该审问你了。”

“你把老沈送到就借口有急事,赶紧走。要是抹不开面子,或者演技不佳,可以提前给我发个微信。我给你打电话,就假装是我把你叫走的。”

季清和不置可否。

迟早要见,他夺路而逃算几个意思?

“沈夫人的嘴很碎,留你吃饭,留你夜宿后就该人口普查了。”沈千盏凹着手指,一条条数:“先问家里几口人,是不是独生子女,兄弟姐妹有几个。查完一户口本,接下来就该问你什么兴趣爱好,和我有什么投机的地方,又是怎么好上的。”

“如果你表现得比较配合,她会得寸进尺,继续追问未来的规划,旁敲侧击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家里是不是重男轻女。”

季清和挑眉:“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往家里带过人?”

沈千盏跟被拉响的哑炮般,瞬间偃旗息鼓。

她努力回忆了下,谨慎的回答:“不算带吧,她之前给我张罗过相亲,见我比较抗拒,她直接让朋友领着对方来我家。我就,听了几耳朵。”

季清和忽的笑了下,“谅你也不敢隐瞒不报。”

沈千盏的耳朵莫名一热,她捋了捋额前有点翘的小碎发,小声道:“开饭了,不聊了。”话落,又立刻补充:“等你回来再说。”

季清和轻嗯了声,等她挂断电话,这才拉开舱门,走了出去。

——

下午,沈千盏见到了陈嫂。

陈嫂四十多岁,个子不高,有些偏瘦。

沈千盏见到她时,她正坐在围椅上盯着公安机关开具的死亡证明发呆。应该是刚哭过,她的眼睛有些红,眼白布满了血丝,眼圈乌青,看上去有些憔悴。

沈千盏坐下后,她才意识到有人来了,微微收拾表情后,她扯了扯唇角,用一口夹着方言的普通话跟她打招呼:“沈制片。”

“你好。”沈千盏伸出手与她相握,两厢相视时,她看见陈嫂眼底的悲戚,忽感心酸。

为了见陈嫂,沈千盏脂粉未施,一张脸素净柔和。

她静静注视陈嫂片刻,先出言安慰了几句。

老陈这事发生得突然,以沈千盏的立场,肯定是尽快解决尽快安抚为好。起码,在见到陈嫂之前,她是这么想的。

这事如果发生在以前,沈千盏可能无法感同身受。她像个精密的仪器,始终为她的工作运转着。所有意外都是她前进的阻碍,她只会冷静漠然的寻找最佳解决方式,尽快抹平翻篇。

可遇到季清和后,她的心肠好像变软了。尤其刚经历过老沈失联,尝过亲人遭遇意外的心慌急切后,她发现自己无法惘视陈嫂在老陈意外身亡后所遭受的打击和悲痛。

她再一次向陈嫂解释了老陈意外去世的原因,并让苏暂拿出老陈在剧组的上工时间:“剧组在工作时间的安排上松弛有度,每个人都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即使晚上值班照看古钟,也是可以正常休息睡觉的,不存在熬夜的情况。”

陈嫂点点头:“我知道,苏暂在路上时就跟我解释过了。”她看向沈千盏,神情里有些不确定:“老陈是在剧组猝死的,你们要赔偿损失的吧?”

“老陈属于自身意外死亡,按照流程,是保险公司赔付损失。”沈千盏解释完,怕她不信,低声道:“勘验和判定的都是公安机关,你来之前,应该已经了解过了。”

陈嫂颔首。

她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沉默着,听沈千盏说话。

只有在有疑问的时候,才开口打断。

见她理解,沈千盏松了口气,继续告知她后续流程。

她并没有给陈嫂施加压力,始终耐心。聊完正事,她想起陈嫂与老陈还有两个还年幼的女儿,问道:“你这趟过来,孩子那边都有人照顾吧?”

陈嫂有些意外她会关心到两个孩子,愣了下,抹了下眼泪,说:“有的。大女儿高中住校,还不知道爸爸去世了。小女儿还在上小学,家里有爷爷奶奶照看接送,不妨事。”

沈千盏沉默了几秒,让乔昕去找酒店要块热毛巾给陈嫂敷敷眼睛:“老陈的事情,我很抱歉。”

陈嫂摇摇头:“老陈会走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就是太突然了,我一下子没法接受。”

“他大伯二伯好吃懒做,跟寄生虫一样,他们老陈家全指望着老陈一个人赚钱。孩子她姑嫁出去那么多年,也常常回娘家伸手要钱,老陈没骨气又心软,公婆一示弱他就答应。”

她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我跟老陈年轻时很恩爱,陪他吃苦跑剧组。后来有了孩子,渐渐聚少离多,怨言和误会就多了起来。我就是后悔,早知道他这么早就走了,我就对他好一点。”

她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很多。像是倾诉,但更像是怀念。

她说她和老陈已经吵架分居了几个月,不过分不分居也不重要,老陈一年能休息的时间也就五到七天,可能压根不知道她从家里搬了出去。

家里的孩子常年见不到父亲,他对孩子的疼爱,全在满足她们的追星诉求上,前不久老陈就往家里给小女儿寄了傅徯和宋烟的签名照。

她和公婆关系不好,一是因为公婆对老陈半点不心疼,二是无度需索救济其他儿女,导致老陈的工资虽高,这些年女儿还是过着苦日子,连双五六百的球鞋也买不起。

陈嫂给沈千盏的感觉就是隐忍坚强,有自己独特的个性。

她的落落大方和知礼识趣也让沈千盏一改没见面之前对她的一些猜测和揣度。

沈千盏觉得心酸的同时,内心深处也升出一股庆幸。

庆幸陈嫂有大是大非的原则,也庆幸她品性正直崇正,贤良方正。

最后,对话结束在陈嫂的苦涩一笑里,她问沈千盏:“我该怎么跟两个孩子说?”

沈千盏沉默不语。

她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女人,心头惴惴,并没有事情顺利解决的轻松:“你放心,我会尽快让你拿到保险公司的赔偿款。有什么困难,你也尽管找我和苏暂。”

从陈嫂的房间出来后,沈千盏跟苏暂借了根烟,在酒店后门的雨棚下抽烟。

她心头烦躁,一根抽完又抽了一根。

再跟苏暂要第三根时,他不给了。

他握着烟盒在台阶上坐下,手里的打火机一抛一落的在掌心里把玩着。

苏暂从昨晚起就很少和她说话,沈千盏这人向来不会迁就,被冷战就更不愿意低头了。

她刚要伸手去抢,苏暂敏捷地避开,小声嘀咕:“季总让我照看你,给你两根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他回来非得拧断我脖子。”

沈千盏睨了他一眼,不以为意:“你怕他?”

苏暂摇头:“他对你好,我才愿意怕他。”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他对你好, 我才愿意怕他。”

沈千盏听到这句话时,有片刻的恍惚。

苏暂刚来她麾下时就是个顽固不化的皮猴, 看什么都不顺眼,自尊自大自以为是。沈千盏为了磨他的性子,他不愿意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给他指派的全是他平时不喜欢做的事。例如:端茶送水, 打扫办公室, 接送客户。

她这人,颇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苏暂越跟她对着干,她下手就越狠。

好在这傻小孩也不算太笨, 在摸透沈千盏的脾气后, 他浑身钢刺一敛,乖巧又听话。

日积月累的, 沈千盏慢慢也会教他一些谈判和应酬上的技巧。

他不算聪明,容易受激。年年都空长年龄和肌肉,就是不长脑子。在沈千盏看来,他的心智还没乔昕成熟稳重,遇事经常感情至上,意气用事。

这么多年下来,没少给沈千盏添麻烦。

她教过,训过。

也不是没有成效, 起码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很多时候,沈千盏都觉得苏暂特别像只大型犬,有点傻有点憨, 可他情深义重,关键时刻还能护主。

就像她习惯了给苏暂收拾烂摊子一样,苏暂也习惯了依赖她、保护她。

他们之间没发生过什么轰轰烈烈感人至深的故事,也没有遭遇过天翻地覆的友情危机,每一天都过着寻常生活,机械式的在公司、片场、饭局里运转。天塌下来的大事也不过是项目黄了,投资飞了,没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可能就是这样无声的陪伴和渗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才将友情栽种得根深蒂固,坚不可摧。

沈千盏轻叹一声,挪了挪尊步,揉他脑袋:“那就不抽了。”

她把苏暂抹了发胶的发型揉得一塌糊涂,看他短暂错愕后跟只炸毛的鸡一样胡蹦乱跳后,勾了勾唇,笑了。

应该……算和好了吧?

——

吃过晚饭,沈千盏给老沈同志发了个视频邀请。

老沈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她的视频通话刚发起,便被那端火速接通。

他坐在葡萄藤架下,视频视角从下至上,将他那张脸拉得瘦长诡异。

沈千盏定睛看了两眼,问:“瘦了?”

“没瘦。”老沈狡辩:“我开了瘦脸美颜。”

“北疾岛的海鲜好吃吗?”

“挺鲜的。”老沈嘿嘿一笑,反问:“你妈说你要领男朋友回来,你男朋友是到了,你什么时候来?”

沈千盏“呵”的一声冷笑,冷睨着他。

老沈被她盯得心虚,清了清嗓子,也不再左言他顾,老实认错:“这次是我让你和你妈担心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我这不是也得到教训了,吃了两天海鲜呢……”

沈千盏问:“你怎么回事,怎么会租了人家的船出海,价格还没商量好?”

老沈回答:“还不是你海叔压价压得太狠,那位船老大又是个脾气古怪的,一声不吭。我还以为他俩谈好了,谁知道那船老大发起火来是闷肚子里的?把人往岸上一扔,二话不说就走了。我上哪讲理去?”

老沈上了年纪后,一怕老婆哭,二怕女儿发火。

今儿下午沈母的梨花带雨已经搓掉了他一层皮,他生怕沈千盏逮着这件事不肯放,毫无义气的将锅一股脑全甩给了他的钓友海叔。

甩完还不够,又声情并茂的卖了会惨,等沈千盏半笑半骂的瞪了他一眼,他估摸着她是不气了,才又生龙活虎起来:“开心了吧?不计较了?”

沈千盏嘴硬:“你都不把自己当回事,我有什么好计较的?”

老沈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我出门有报备,我猜再过一天你妈怎么也该发现我联系不上了,那肯定想办法找我来了,我肯定能得救啊。我又不像你海叔,家里没人管,人丢了都不知道。”

沈千盏看向镜头里的老沈。

老沈憔悴了些,精神看着尚好,但脸颊微凹,瞧着有些显老。他笑眯眯的看着沈千盏,眼角的皱纹把他的眼睛挤得又弯又窄,只露出一点黑亮的眼瞳。

眼神里,有那么点讨好,那么点求饶,又有那么点说上来的欢喜。

她忽然想起了老陈,想起了同在这个酒店某个房间的陈嫂。

陈嫂的眼泪和隐忍给了她极大的触动,她的心揪了一晚,此刻微微发酸,又涩又软:“我前天给我妈打电话,我说剧组要回北京了,我想带男朋友回家给你们看看。我妈特别高兴,挂了电话就去找你,结果电话没打通,她又慌又怕,一晚上没睡,隔一会就联系你和海叔。好不容易天亮,向我求助,又事赶事,我差点没接。”

“我妈凶我的时候你也知道,跟只老虎一样,就差叼着我后颈皮跟我打一架了。我听她的声音跟快哭了一样,六神无主的问我怎么办。老沈,你这回真的吓着她了。”

老沈沉默。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嘴唇的线条拉得平直。

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没有神采,灰蒙蒙的看着她时,流露出几许歉意。

沈千盏想着他和海叔被困在北疾岛求助无门时的心情恐怕并不比她们好受,眼下事过境迁,当时一脚踏在悬崖边的慌乱无措和急切无助感也被老沈平安回来的消息冲淡。

她可能是真的变得柔软了,会共情了。那些准备好的,决定要劈头盖脸招呼老沈的腹语在此刻全部烟消云散,她心一软,说:“我没怪你的意思,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你要玩要享受生活,都得先保证自身安全,不要因为自己的无知自私愚昧麻烦别人,占用社会资源。你是我爸,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健康平安,能陪我和我妈久一点。”

老沈惭愧不已,只是碍着长辈的面子,有点拉不下脸:“爸爸知道错了,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没有。”沈千盏仍是板着脸:“不是有人替我去找你了,我安心坐镇大后方呢。”

老沈摸了摸脑袋,傻笑:“你还别说,我看见清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我想总不能我天天叨叨着想要个这样的女婿,就想疯了吧。把我给吓得,当时就踢了你海叔一脚。”

提起季清和,沈千盏眉眼一舒,是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他怎么跟你自我介绍的?”

老沈顿时眉开眼笑:“没顾得上,我跟你海叔带上岸的水都喝光了,忙着讨水喝了。”

“你还别说,这小子挺贴心。水壶和干粮都备着,要什么有什么,等你海叔情绪稳定下来后,先让救援队随队的医生给检查了检查。你妈都没这么细心。”

沈千盏挑眉,摆明了不信海叔会情绪激动到需要稳定。

这就跟“我有一个朋友”一样,大家心照不宣就行。

老沈显然也是憋了很久,想要和她倾诉:“我是自己猜出来的。我起先还没敢往深了想,毕竟你那臭脾气,一般人受不了,就算图你脸好看,也撑不了一个月。”

沈千盏忍无可忍,“喂”了声打断他:“有你这么说自己亲闺女的?”

老沈嘿嘿一笑,不受她干扰,继续道:“我刚开始猜他是跟你一起来的,结果一问,他说你被剧组的事绊住了。我这脑瓜子转了转,我想你剧组就算缺人也不至于缺成这样啊,自己的老父亲石沉大海了让投资方来找。再怎么着,你身边不还有个苏暂?既跟我投缘你又能支配,他才是不二人选。”

“后来吧,我又想到去年那会,他上我们家吃饭。他当时说了句,说你睡眠浅,你没留意,可我听着了。我就旁敲侧击,问他‘灯灯工作上的事不要紧吧,她最近睡眠好不好’。”

沈千盏瞧着老沈脸上那藏也藏不住的奸猾得意,默默翻了个白眼。

敢情有个比沈母更难搞的让他先遇着了。

老沈:“他可能知道我在试探他,笑了下,有所保留的回了我一句‘我来之前有交代她,伯父这里尽管放心,应该不会影响睡眠’。瞧瞧这孩子,多有情商,多会说话。他这么一回答,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立刻明白了,这叫梦想成真。”

沈千盏比老沈淡定多了:“所以您满意到一提起他,就咧嘴笑得跟中了五百万一样?”

“五百万不够,起码一个亿。”老沈目露赞许,叠声夸道:“我看清和做事稳重,性格好相貌出众,你这狗脾气平时肯定没少欺负他。”

沈千盏:“???”

到底谁欺负谁?

许是她的不满强烈到透出了屏幕,老沈微微收敛,轻咳了声,稳重道:“当然,你爸也没那么不靠谱,我昨晚跟他聊了聊,问了些你们的平常相处啊,兴趣爱好啊,又拐弯抹角地给他挖了坑,看看他对你有几分了解。”

沈千盏被勾起兴趣,斜挑着眉,问:“你都问什么了?”

“也没什么,怕问得太明显跟刁难人一样,就问了问你最近都在忙什么。”老沈的情绪忽然低落下去,看了她一会才说:“可是爸爸自己没答案,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

“清和说你工作有了新方向,想尝试下新领域去当独立制片人。我怕你辛苦,他倒很支持,说你生活稳定,小有存款,就算试错也还有机会重头再来。”

“我说你性子要强,他说你其实很娇气,碰伤了碰痛了从眼眶红到鼻尖,气鼓鼓的。”

“我说你平常光顾着好看,衣服总穿的少,只要风度。他说这是得说你,以后也得管着点,但女孩子都要漂亮,尤其你的工作环境,更是有衣着和外形上的讲究。”

“我说你吃饭习惯不好,还挑食。他笑着说挺好的,但是得有人在边上提醒着按时吃饭。至于挑食,得看怎么喂……”老沈的煽情一停,好奇地看她:“所以怎么喂你才不挑食?”

沈千盏面不改色,反问:“他人呢?”

“回去了。”老沈看了眼时钟,预估了下,说:“这会应该到了。”

他话音刚落,有束远光从窗外打了个旋,驶入停车场。沈千盏趴在窗口往下望,黑色的SUV车漆锃亮,正披着一身夜色,停在了车位上。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长身玉立,修长挺拔,正穿过笔直的两束车灯往酒店迈去。

他身后的大车发出车门上锁时的轻响声,门把手上的氛围灯随之一暗,车灯跳了两下,由远切近,由明转暗,像一束追光灯般,将他经过的痕迹一路照进她心里。

第96章

沈千盏很少会想“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季清和的”, 或者思考“她到底看上季清和什么”这类问题,成年人的爱情争分夺秒, 每一刻都不容许浪费。

在这段感情里,她始终喜欢的冷静而克制,纵情而清醒。

在给予和交付上,更是有所保留, 吝啬又小气。

直到今晚, 她站在窗前,看着他穿过夜色赶向自己。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幕,她却心动不已。心满得像被拉射的弓弦, 箭已离发, 弦却震动不止,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