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来帮我们?而且我那时候猜中了,你也一直说k不是你,”阮音书咬唇,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明明不是那种做了不敢认账的人。”
程迟挑眉:“你有这么了解我?”
“就算不了解你的人也该知道啊,”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
他语调里半是玩味半是认真,搞得人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
“那这可就太复杂了。”
虽然他这会讲话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腔调,几分不走心,几分散漫。
可她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就好像…封在饮料上的锡纸,牢固地阻挡住所有流泻的可能。
阮音书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音调。
她虽然是真的好奇,但也没到为满足好奇心什么都不顾的程度。
刚发现的时候,她真的以为程迟是起了玩心,又或者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够分享一些旁人分享不了的奥秘。
可这一刻,她莫名就觉得现在不是时机,句子在脑袋里打了个旋儿,又收了回去。
反正他留下的谜团太多了,换一个问也不是不行。
阮音书也跟着他站起身来,非常体贴地换了另一个话题:“那为什么代号是k?我以为是你的话,留下的字母最起码也是和c有关的。”
cheng——chi——
这个名字怎么也没法让人想到k。
“末等…”他话没说完,邓昊一个球抛上来,程迟接住。
邓昊在下头喊:“这么久,你们开茶话会呢?”
程迟看了一眼表:“时候不早了,课代表今天回去么?”
阮音书愣了一下,这才察觉到不妥,抱着自己的书包赶紧跟他们告别:“那我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啊!”
她脚步匆匆,程迟看了一眼,这才收回目光。
邓昊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什么呢你们?”
程迟抬手投篮,眼中没情绪:“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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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家之后,阮音书对着书桌作业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刚刚好像都在做梦一样。
虽然也曾经产生过程迟就是k这样的猜测,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否决,搞得她自己都要放弃了。
结果现下忽然告诉她猜想是对的,巨大的反差把她弄得有点儿神经衰弱。
程迟不是低调的人,有一点什么消息全校即刻不胫而走,风风火火传出个几大洲。传言里的他几乎无恶不作,是个十成十的纨绔魔王。
可他物理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更何况,程迟是怎么做到的?平时他从来不考试不听讲不写题,是怎么做到对知识点的掌握那么透彻、思维那么活泛的?
想了一会,她发现时间不太来得及,就赶紧收了乱七八糟的思索写作业,直到作业写完,躺在小床上的时候,这事儿便又反刍上来,占满她的脑袋。
虽然满脑子疑惑,可她却也很惊喜。
她这人素来能够分享朋友的情绪,朋友身陷低谷她也跟着担忧,朋友变得优秀她亦能感同身受那份喜悦。
很多人都觉得程迟就是长得特好看特会打架,但不是的,她在相处中发现了他很多的闪光点,今天,又再加了一个。
原来他…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朋友站在四下无人的荒漠里,她觉得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硌得慌,想要拨开沙子一探究竟。
所有人都跟她说不要挖了,不要找了,这么一个贫瘠之地,你能挖的出来什么?
可她不听,执拗地挖呀挖,最后居然真的挖出了一块宝藏。
宝藏星光点闪,只是蒙尘了太久太久。
总需要有笃定坚信的人,这块宝藏才有意义。
///
睡过一觉之后,阮音书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轻了一大截,大概是某件事情终于得到了答案。
她去班上的时候,看到班长在位置上清东西,桌面上满满当当都是装饰用品。
阮音书眨眼睛:“怎么,又要分班了吗?”
“没啊,”班长说,“怎么这么问啊?”
“那你怎么买了这么多挂灯和气球呀,我以为又要弄分班晚会了呢。”
“不是,我昨天放学接到一个通知,说是学校最近要办一个书香文化节,要布置一下,今早我路过文具店,就直接买了一点,先弄着看看。”
“每个班都要参与?”
“那也不至于,出节目活动什么之类的看自己自愿,但是班上都要布置,毕竟是要拍照存档的。”
阮音书点头,表示了解了。
她坐下来没多久,李初瓷也带着一个小汉堡来了,但她忍了忍,没有和李初瓷说程迟是k的事。
今儿程迟来得很晚,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才来。
有人靠窗打趣邓昊:“哟,昊昊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是来准备放学的吗?”
虽然他们都不敢跟程迟聊天,但是聊邓昊玩儿还是可以的。
邓昊龇牙咧嘴,一副超凶的模样:“我吃多了,准备来这儿散个步就走,行吗!”
“行行行。”他们笑嘻嘻。
一班这点氛围倒不错,虽说程迟和邓昊怎么看都跟这个班格格不入,但大家却并不排斥他们。
不用成绩作为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大概是一班学生所真正领先的地方。
程迟坐到位置上,却觉得哪里都不太对,抬头仔细一看,是阮音书不在位置上了。
她一贯把自己的位置当自己的家,很少有他来了看到她不在的情况。
他往角落里瞥了一眼,很快瞧见了角落里的三个人。
阮音书、赵平还有福贤,三个人正坐在一起讨论,仔细听,能听清是讨论物理。
物理?
程迟眯了眯眼。
很好,物理。
以前在那个教室也是这拨人马,虽然他不在现场,但总是能感觉到持续被需要着,只要是扔了纸飞机下去,底下立刻就有问题上来,好像一直在等他,而他是那个救世主。
就算是比赛结束了,阮音书有了大问题还是第一个想着要往新教室跑,今天怎么有这个闲情雅致跑去角落讨论了?
前几天不还是新教室常驻来宾,还问他要不要吃饭团,一口一个感谢写的那叫一个甜?
昨天他才被这聪明的课代表扒了个精光,今天就第一次有了一种被置身事外的感觉。
感觉自己被忽视的程少爷颇为不爽地点了点头,行吧。
邓昊看了他一眼,本来还想说话的,没敢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一起叹息一声,然后摇摇头,各自回位置了,颇有点一拍两散的意味。
阮音书往回走的时候,发现程迟在位置上,眼睛亮了一下。
这个题三个人讨论好久还是卡住,她有点想问问程迟的意见。
于是程迟就看到她把卷子和笔压在桌上,然后鬼鬼祟祟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就在他以为她要干什么见不得人勾当的时候——
她一转身,步履轻轻地…朝他走了过来?
阮音书虽然知道他是k,他自己也承认,可他似乎不愿让别人知道。
而且这事儿看起来并非玩笑和恶作剧,其中原因甚至连她都不告诉,那她就更应该替他保守秘密。
尊重别人的想法是件很重要的事儿,所以阮音书只是小声凑到他耳边:“今天放学留一下吗?或者明天中午…?”
少女气息轻软香甜,雾一样钻进他耳朵里,又痒又麻。
他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两声,似乎想证明自己并不心虚,抬高了音量:“怎么,今天检查我背书?”
她一愣,“也行。”
又悄悄比了个手势:“我可以教你你不会的,那你也…那个什么我…可以吗?”
程迟没绷住,笑开,随意又“听话”:“行啊,都可以,都听课代表安排。”
阮音书点头,满意地回位置上了。
虽然知道了什么,但她却并没有走漏一点风声,问他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一点敏。感词都不提,很细心,也很贴心。
他能感觉到她那种单纯到冒着傻的气质了。
下课的时候程迟起身,邓昊以为他要走了:“你怎么一声不吭?你要抛下我了?你去哪!迟尔康,不要丢下我!”
程迟额角一跳:“老子去他妈厕所,你也要一起?”
邓昊:“一起吧。”
“…”
路上,走廊上没几个人,邓昊想起上节课的事,禁不住问道:“我们等下去吃川菜吗?可是你刚刚是不是答应阮音书什么了?”
“吃什么吃,”程迟眼睑都不抬,“你们脑子里除了吃还有什么?”
邓昊:???
不他妈是你自己想去的吗?!
邓昊挠挠脑袋:“为啥课代表只是稀里糊涂给你比了一串乱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你就答应留下来背书了?你是抖m吗哥?”
“还有,你们俩最近神神秘秘干什么呢?上次篮球场你明明不在,要我帮你说谎,好,我说了,她一直问我你到底在不在,我说在啊,其实你在个屁!你跑哪去了!”
“还有那次饭团,你全程就没多少时间在打球,动不动玩消失,还能看得到阮音书拿了几个饭团?你开天眼了啊?”
邓昊越说越激动:“今天也是,我总觉得你们俩是背着人在干什么,我还总得帮你圆话。”
“等会我要是自己去吃川菜,肯定也这样,别人问我为啥你不来,我总不能说程迟背书去了吧?”
“她的事也不紧急啊我觉着,你怎么老为她放弃自己原来的计划呢?她就这么重要啊?”
一句话涌上脑海,邓昊不管了不想了不要不快乐,一鼓作气脱口而出——
“你他妈的…不会是喜欢上阮音书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沙雕基友邓昊不是一语道破天机呢:)
如果喜欢上自己的老婆也是错,那程迟的一生,就是一错再错——糖吉诃德·灵这章也发88个红包~
继续想x6
程迟定头,来回觑他一眼, 全身上下立时迸出一种“你找死吗”的气场。
邓昊抖了一下, 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
完蛋了死定了, 他居然敢在这儿妄加揣测程迟的喜好了。
程迟看他低头认怂,转身,手还是放在口袋里:“看来让你少吃点川菜是正确的决定。”
邓昊:“为啥???”
“脑子辣麻了容易智商下降。”
“…”这是哪里来的破研究?
程迟又仿佛顿悟般抬抬眼:“哦, 智商这东西你本来也没有太多,误解你了。吃吧,没事儿,不就是零和负的区别。”
“…”
对于邓昊那个问题,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似乎邓昊说的是个屁话,没有任何值得他回答的意义。
洗手的时候,邓昊看着哗哗的水流, 又想起了自己那句话——
你他妈的…不会是喜欢上阮音书了吧?
一个字也不多, 一个字也不少。
犀利的问题中加入恰到好处的脏话缓和,看似轻松的语调里带着发人深省的提问, 快速出口的同时又有强调重点的停顿。
简单粗暴中不失优雅, 优雅中不乏情调,情调中又掺杂着些许艺术…
非常精妙了。
妙哉!强矣!邓昊巍巍然!!
其实邓昊这几天心里一直堵得慌,就好像一个事儿塞在胸口,怎么想都想不通。
可刚刚头脑发热随口飚出的那句话,却恰到好处地让他茅塞顿开——
他这段时间在想的, 可不就是这个吗?!
作为哥们,他目睹过程迟非常多的生活细节,程迟第一次为女孩子浪费时间、第一次载女生上自己的宝贝机车、第一次过高的关注度…
这么多庞大新奇的首次,女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他潜意识里早就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后知后觉,终于把这事儿往围观群众最喜闻乐见的“喜欢”上靠拢了。
毕竟程迟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就跟原。子。弹炸地球一样小,不到原。子。弹快被引爆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妈真的。
他想着,这么想就这么说了:“我跟你说,我最近老觉得有什么不得劲的,总想问你什么,但又不知道问你什么。”
程迟嗤声:“你自己是个弱智还要怪我?”
“不是的,但我刚刚知道我最近在想什么了。”邓昊咬咬牙,正色道,“这次是认真的,我认真问你,你是对课代表有兴趣了么?”
邓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紧张起来了,屏住呼吸看向程迟,后者缓淡地扫他一眼,而后幽然掀开双唇,邓昊竖起耳朵——
“你认真个屁。”
“…???”
邓昊:“我日我真的是认真的!!”
“管你认不认真,关我屁事。”
程迟说完,没理他,径自往前走去,靠自己的“四字箴言”化解了这一切。
邓昊没脸没皮:“别走啊,你到底是不想回答呢还是不知道咋回答呢?毕竟我一开始也觉得可能你太久没见到过乖小孩了,发发玩心逗一下也正常,毕竟跟我们两个世界的么。”
程迟没理。
邓昊:“又或者你把她当朋友?我觉得其实这个也成立,毕竟你也没有女性朋友吧,不过也是,你脾气这么臭,不温柔一点妹子全被吓跑了。”
“…”
邓昊:“课代表这个人也很特殊的,我觉得她就是单纯讨人喜欢,属于站在那里,不和你说什么话就能让你觉得舒服的女孩子,你…”
程迟:“你今天是把脑子里的水都喝干了话才这么多?”
“…”
邓昊看他也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愈发放飞自我:“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还不是憋太久了吗,寻思着如果你没什么头绪我就帮你梳理一下,看看你到底是咋想的…不过我一开始那灵魂一问确实很好吧,我自己都有一种被惊艳的感觉,嗯,那你肯定也一样。”
越品越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有才华了一点,邓昊啧啧嘴,完全陷入自我:“我自认为,那句话完全可以作为金句收录进兄弟情感商讨的范本,优秀的有些过分了。也不知道我一个这么有趣的男孩子,以后会便宜了谁,唉,谁能够知道太优秀的同时也是一种苦恼呢…”
程迟停下脚步,从钱夹里拿出三百块塞到他衣领里。
邓昊:“干嘛?为什么??啥意思???我不约。”
“五百闭嘴费,”程迟又补了两百,“请你立刻停止对我耳朵的侮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