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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昊拿了闭嘴费之后果然安静如鸡,一直静默地坐到下课,攥紧自己手里的五百块钱,一下课就笔直地走了出去。

往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忍辱负重闭紧双唇紧咬牙关地在程迟耳边:“哼!”

“…”

班上的人陆陆续续走光,阮音书撑着脸颊坐在那儿,目送最后一个人离开。

看人走之后,她立刻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卷子,然后煞有介事地走到他旁边:“今天的物理作业好难…”

程迟还在打游戏,眉都不抬:“我下午来不是看你们在讨论?”

“是啊,有点难,没讨论出什么来,”阮音书是求人的,此刻自然就坐到了邓昊的位置上,方便沟通,“你看看呢?”

第一次面对面,她还挺想知道他是怎么解题的。

阮音书希冀地望向他。

程迟偏过头看了一眼,她正以为他要拿起笔算的时候,他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开始打游戏了。

???

阮音书:“你好歹看看怎么解呀…”

她看到他操控的人放了几个招,然后闪进了草丛里,就在她以为程迟终于要开始思考的时候,程迟放松地揉了揉后颈,报出了一串公式。

…???

阮音书懵了:“什么…意思?”

“你不是让我帮你看题?”程迟也皱了皱眉,视线从她的脸颊落到卷子上,“记啊,我在说。”

她看着他:“你想出来了吗?”

“是啊,不然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说什么?”他笑,“调情吗?”

“你刚刚不是在玩游戏吗?刚刚的刚刚不是才看了一会题目吗??”她不信,从桌上捡起一根笔,“你说,我记一下。”

程迟一边说一边继续打游戏,手下的人物身体里旋出各种游戏技能,阮音书则笔耕不辍,在一边一笔一画地记着。

“等等等等,慢一点儿,你说的太快了。”

他无奈放慢语速,“公——式——三——代——入——”

谁知道她又不满,“你怎么老这样呀,该快的时候不快,不该快的时候瞎讲。”

程迟:“不是你让我减速?”

“我让你调低,又没让你减成蜗牛速,”阮音书笔尖忿忿压在卷子上,皱鼻子,“会做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吧。”

他提肩:“我这还叫为所欲为?我就差没被您绑在椅子上调。教了,太快不行,慢了也不行,想题的时候打游戏不行,不打游戏也不行。”

“为什么不打游戏不行?”

“哦,因为我队友在等我救局,他们太菜了。”

“…”

中间临时插。入的话题结束,程迟又开始接着自己刚刚报断的地方开始继续,阮音书也跟着记录。

记完之后,她看了一眼过程,本不抱期望这人一心二用解出来的东西,但谁料想到过程居然出人意料地清晰明了,而且非常简单,一点弯路都没走。

他真的有在打游戏吗?

阮音书不信,头凑过去,发现他的确也是很认真地在打游戏。

“不会吧,你真的是一边打游戏一边想出来的?”阮音书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重塑了。

程迟腾空看她一眼:“我这可都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完成的啊,你别用那种看作弊的眼神看我。”

“因为在我眼皮底下,我才觉得更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的呢…”她茫然地眨两下眼睛。

他们三个人讨论了十分钟都没讨论出来,程迟打个游戏几分钟的功夫就想出来了?

阮音书咬笔杆:“你能跟我说说你的思路吗?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有什么诀窍吗?”

“没有。”程迟答得干脆。

“那你是怎么解题的呢?”

“脑子自带的。”

“…”

人生就像一场戏,有人生来是奇迹。

阮音书不死心:“那你,会不会晚上回去之后经常刷题啊?”

就像那种在学校不学习,回去挑灯夜读的学霸一样,还能给人刷一个“他不学习都能考高分好厉害”的神格。

程迟顿了顿:“那倒是有。”

“我就知道!”她就觉得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天才,天才都不是天生,看来程迟也是付出了努力的。

他又接着道:“不过不多。”

“不多是什么频率?大概…”一天五题吗?

“一个月一次吧。”

“…”

看来世界上真的有天才。

阮音书闭嘴了,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回味自己这短短几分钟获得的信息量。

她有猜到程迟是个天赋型选手,但没想到他是个天赋技能开满的外挂选手。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还真是颠覆她的认知。

女孩儿搭着眼睫,目光中流露出对这个世界的怀疑,轻飘飘扔出一句。

“程迟,你是魔鬼吗?”

“比起我这种,年级第一的课代表才是真魔鬼吧?”程迟闲散地翘着腿,“看起来就是各种技能都开了满格,一个缺陷都没有。”

“我和你才不一样。”

虽然她的确不笨,也有自己的学习方法,可大多数成绩还是来源于日复一日的积累,和从不懈怠的学习与自省。

程迟不一样,他这是天赋,根本不需要努力就存在于身体里的东西。

“我这几门里稍微弱一点的就是物理了,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恶补,”她摇头,“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他舔唇,“是吗,我也很羡慕你。”

“你羡慕我什么?”

“能坐在我旁边。”

阮音书:??

她又问,“那我以后找你都要这样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都行,去新教室光明正大地偷偷摸摸也行。”

“其实你这个…是好事呀,为什么要一直藏起来呢,又不是假的。”

她这次不是询问了,是在自言自语,表示叹息。

他漫不经心:“麻烦。”

“程迟,我现在想给你点首歌。”她惆怅地远望,“《不能说的秘密》。”

“那我也点一首回礼吧,”他懒散垂睫,“我不配。”

阮音书咬了咬嘴唇,“如果能公开是多么好的事,你以后就…”

“!”门口忽然闪现过来一个人,“幸好你还在,我有个事要拜托…”

话没说完,那个人看清楚阮音书旁边的程迟,又看到两个人中间的卷子,吓得打了个寒战,又打了个嗝儿。

程迟:“…”

阮音书放下笔走过去:“什么事?”

那个人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啊,是这样,我们要办个书香文化节你知道吧,我刚刚收到我定的衣服了,觉得好适合你啊,你要不要试试?”

“我试这个干嘛呢?”

“到时候开幕的时候你就站在那里就行了,哈哈哈。”

“主要负责什么呢?”

同学想了想:“貌美如花吧,美就完事儿了。”

程迟出去的时候,发现阮音书正坐在树的枝桠上,汉服的纹理颜色勾勒得她肤白胜雪,天幕中翻涌的大片云朵沦为衬景,她顺着手臂垂下的缎带在风中飘摇。

为了防止踩到脚下道具,她脱了鞋,此刻正赤着足,脚踝轻摇,缎带在她腿间缠绕,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铃铛响。

似乎是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遮挡的长发翩飞,现出一张漂亮的脸来。

鹅蛋脸,剪水瞳,灵动的长睫,还有笑着的唇尖。

水墨迤逦五百里,不施粉黛的美人从画卷里被摇落。

风好似忽而间大了起来,幡被抖得哗啦作响。

程迟站在那里出神了一个瞬间,伸手扶住一边长杆。

阮音书抬眼,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东西都在乱动,晃得我眼花。”

挂灯在动,树叶在动,日月星辰好像都在动。

尤其是他血管下压着的心跳,怎么好像也在猛烈跃动。

作者有话要说: 非风动,非幡动,是你自己,心动了

本章应有bgm: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我总觉得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大家要一起嗨,我发红包你们留言好吗为什么发88个红包呢,因为我百度了一下,88大概是早生贵子的意思吧(?)

继续想x7

光灯薄影摇曳,在她肩头洒落大片星光。

阮音书往四周看了看, 提了提裙摆, 奇道:“没什么东西在动啊, 地震了吗?”

除了挂灯稍微有点抖,其余的东西都好端端地立在那里,她刚刚看程迟认真的表情, 还真的以为什么地震龙卷风要来了。

程迟捏了捏眉心,复又睁开眼。

面前的东西在短暂的摇晃过后暂时恢复了平衡,好像刚刚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但血脉中的跳动仍然剧烈,仍然清晰,像是刚刚进行了一场生死逃亡。

什么鬼反应。

阮音书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 问道:“你应该是刚刚从椅子上起来的吧?”

虽然不知道她想问什么,但他还是点了头:“嗯。”

“那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阮音书撑着枝桠从树下跳下来了。

程迟:“你下来干什么?”

“给你拿东西。”少女声音轻软, 尾音向上, 落得很急促,似乎很着急一样。

她的鞋不在脚边, 地上又没铺什么东西, 她的脚一碰到地上,就应激似的弓了弓,脚背画了个圆弧。

程迟把她的鞋往前踢,看她提着裙子,很复杂地绕过地上摆的道具, 他禁不住皱眉道:“你要什么?我给你。”

她神秘地摇摇头,朝他笑:“这个你可给不了我。”

他勾了勾唇,斜倚在竹竿旁:“那你说说看,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她不轻不重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点糯盈盈的鼻音,“你搞清楚,现在是我要给你东西诶。”

“给我?给我什么?”

阮音书手伸进自己外套口袋里,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响,然后她拢着满满一手东西,仿佛捧着至宝般走到他面前。

程迟看着她。

女生走过来,风顺着捎来香草气息。

阮音书眨了眨眼,“蹲坐太久后起身会头晕目眩,应该是低血糖的症状。像你这种晕的比较厉害的,一定要记得带糖或者巧克力在自己口袋里,不然到时候容易晕过去。”

“…”

程迟似乎不愿意接,感觉自己正在遭受某种亵渎:“我身体很好,没有低血糖。”

“那你刚刚为什么晕?”阮老师小讲堂又开课了,“就算现在没有,在初期出现症状的时候也要好好预防,积极应对。”

程迟张了张嘴,又听她道:“再说了,这个糖真的很好吃,我准备买给自己吃的。要不是你晕,我还不给你呢…”

她越说声音越小,像是在小声控诉似的。

“行行行,我吃。”

程迟感觉自己旁边有个小唐僧似的,无奈退让,摊开手掌。

阮音书看了一会他的手心,状似刻板地抿抿唇:“你把手摊得这么平,是准备好让我打你手心吗?”

程迟眯了眯眼:“敢打我手心的人还没出生。”

她竟第一次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小心翼翼又略显期待地问:“那我要是打了,会怎么样吗?”

“不清楚,”程迟懒洋洋垂眸,竟然勾了勾手掌,“你试试?”

她紧张地抬起手,程迟都做好准备迎接她的巴掌了,谁知道下一秒——

她洒了一把糖在他手里。

他顿了一下,继而挑眉,听到她不愿落入圈套的嗓音:“我才不试,万一你揍我呢。”

他失笑:“课代表就这点胆子,试都不敢试?”

“谁不知道你不好惹,”她摇摇头,“我还有一只手,你手呢?伸出来呀。”

他伸手照做,又有几颗糖掉入他掌心,陆陆续续,像下饺子。

把东西都给他之后,阮音书又有点舍不得,抽手的时候又顺走了一颗糖。

她指尖软软地挠过他掌心,带着细密的痒。

程迟:“怎么,还反悔?”

“我就吃一个而已,”她剥开密封袋,牙齿咬了一个进来,“你吃一个吧,真的很好吃。”

“回去再吃。”

他其实不爱吃糖,不当她的面拒绝,是怕惹她伤心。

看她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他问:“全是软糖?”

“当然了,谁叫我是阮音书嘛。”

程迟点头:“行,说的在理。”

末了二人要分开的时候,阮音书把手背在身后,“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程迟不疑有他,伸出手。

她攥着拳头,神秘地把手放在他手掌上,手背那块的皮肤白得晃眼。

阮音书松手,一个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他手里,他低头一看,是她刚刚吃完的糖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