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吉菩萨徐徐的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我已经观察很久了,不会有风险的。”

“但是,”白眉罗汉一反常态,激动的道:“他从一进西天就背负着暗杀星的怀疑,直到今天都没洗清?难道菩萨就不怕他是天杀星?”

“天杀星又如何?”灵吉菩萨冷然道:“暗杀星里面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有江湖,如果能为我所用,又何必管他什么出身?”

白眉罗汉倒吸了一口冷气:“菩萨,天杀星何等人,连世尊也会畏惧三分的狠角色,怎么会甘居人下,必然伺机反击,到时就是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灵吉菩萨摇摇头道:“这点我早就注意到了。今天我看他的表现,时时处处不忘针对曼沙尊者,语言极尽刻薄鄙夷,分明是对曼沙陷害自己不满,故而报复。这样睚眦必报罅隙难容的狭小心胸,是做不了天杀星的。”

白眉罗汉长长的眉毛一抖动:“如果他是故意装出来的呢?”

灵吉菩萨的目光犀利到连顶梁大柱都要被割断:“如果他能到这种地步,西天上下便无人是他对手。”

“可是……”白眉罗汉还想争辩,灵吉菩萨打断了他的说话:“你不必再言,我自有分寸。没事你也下去吧。”

“是……”白眉罗汉咽下不平的一口气,怏怏的退了出去。

灵吉菩萨不悦的看着白眉罗汉的背影,他明白白眉罗汉的不安,郭暝海的横空出现和他的才华横溢,随时威胁着白眉罗汉的头号心腹地位,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在自己面前放肆,无论他曾经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灵吉菩萨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手下。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不容悖逆的定律。

郭暝海,你有没有实力成为第一呢?

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郭暝海的身影像是在西天凭空消失了一般。

接引尊者皱着眉头在自己的院落里面,漫无目的的将馒头捏碎了撒在鱼群里面,思忖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郭暝海表现得太过出色和扎眼,也难怪会被灵吉菩萨看上。

自然也就印证了郭暝海临去须弥山之前对自己暗示的担忧,他果然被灵吉菩萨软禁起来了。

与此同时,被推上风头浪尖的曼沙尊者回去之后也仿佛蒸发了一样,闭门不出。

四周的人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却绝口不提,九重之上也静悄悄的毫无声息,灵山静谧得让人觉得可怕。

明明暗流涌动,接引尊者却看不到暗流在哪。

所以他也只好按兵不动,慢慢的熬,等上面的态度明朗化,以郭暝海的心计,在须弥山足以自保,倒也不急。

与此同时,兵败如山倒的曼沙尊者在自己的院落里面也选择了跟接引尊者同样的策略,在等待上面对这件事做一个定论。

只不过,他的心情远不如接引尊者只是烦躁而已。

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就可以看到天蛛星临死前回头名为决绝实为留恋的眼神,彻底的把他的心揉碎,一滴一滴的拧出血来。

但他在人前人后,还必须装作若无其事,恢复以往举手投足从容不迫的风度,向外面发出一个信号,祭祀殿的事情就跟你们看到的一样,和我毫无关系。

就连梦里,也不允许哭泣。

但有些事情,不可逆转,也无法避免。

比如他常常情不自禁的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自己的家族被陷害,全家被诛杀,幼小的自己即将要被送上斩头台的时候,一道黑影把自己掠走了。

神秘尊者把他安排在一个塞满小孩的黑暗大房间里,告诉他,如果想活下去,就得接受训练和考验。

在那里,他第一次碰见了天蛛星,两人开始一起接受各种残酷到连自己身心都要折磨的训练,体验着杀人如麻的快(河蟹)感。

两人被教导不能有任何人类的情感,要尽可能的冷酷无情,但这些情感早在他们幼小的心灵里扎根发芽。

天蛛星其实是个很软弱而且也太善良的小孩,常常不忍心痛下杀手,很多次如果不是自己挺身相救,将对方杀死,他早就死在一次一次所谓的“考验”当中。

如果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鼓励和私下的教导,天蛛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身手和手段。

痛失全家的他不知不觉地将天蛛星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升职之路。

以自己的实力,不要说三巨头,即便连天杀星,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选拔那天他的表现实在失常得足够离谱,看得神秘尊者连连摇头,即便如此,他也稳坐八大将之首。

他跟天蛛星说,那是因为他觉得没意思,不想那么认真,做不做天杀星没有太大区别,象他们那样高层级的人物一般是不出动的。

他一直没有透露,那样做的真正含义,只是因为如果做了天杀星或者三巨头,就不能就近照顾天蛛星了,他放心不下他。

这样长久以来被保存得很好的苦心,就在一朝一夕间被郭暝海毁伤殆尽。

又比如他常常不自觉地陷入深深的愧疚当中,有时甚至差点冲破理智的藩篱,引诱自己去跳崖自杀。

虽然把郭暝海定位为很厉害的对手,但是他承认,这次的谋划他依旧秉持着以前玩世不恭的态度,并没有用尽全力。

只是因为自己太过自信,觉得这样的计划常人已经无可抵挡,却没有估计到郭暝海并非常人,而且犀利非常。

那样的反戈一击,把自己的皮肉都可以挑开,直取心脏,他死得心服口服,要怪就怪自己不够认真。

完全没有想到天蛛星会傻到舍了自己来救他,如果自己早一点发现,就会抢先宣布自己是天狼星,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天蛛星受到伤害。

可惜抢先的是他,于是自己只好怔怔的看着,假装不认识,他不可能出面否认,从而让他死得毫无价值。

既然活了,就要连同死去的他的那份一起活,连同死去的他的那份一起报仇。

曼沙尊者看着暗淡的星空,暗自的念着:郭暝海,没有了唯一“包袱”的我,终于能够真正认真起来,毫无挂牵的跟你来一次决战了。

赌上所有的尊严和荣誉,展现全部的实力和权谋,完成自己生命中最后一个任务。

又比如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幻想,幻想自己能来到一个绝对安静和没有人窥探的地方,趴在地上,声嘶力竭的痛哭,撕心裂肺的嚎叫,把心中的疼痛和压抑全部发泄出来。

那样的叫声,恐怕连天地都能撕裂,日月都能吞没。

可现实是,他只能静静的坐在黑暗中,趁着夜色的掩盖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再回过头来冷冷的呵斥一句:“谁叫你们掌灯的?”

一场大火,改变的何止你我?

第三十九章天狼之怒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一个星期对于接引尊者而言,漫长的如同千年。

但上面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一个神佛出来为这件事做一个定论,也没有人出来给灵山一个解释。

仿佛祭祀殿风波就是一场梦,除了那前墙上明显的修补痕迹在提醒着人们的确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善于揣摩上层意思的接引尊者很快就知道,上面不会再有针对此事的告示了。

沉默代表另一种意思,上层的神佛们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告诉灵山上下,这件事就这么结了,谁也不要提起。

灵吉菩萨这一个星期以来,面见了世尊足足四次,恐怕就是为了游说上层接受这个处理结果。

他的用意是明显的,虽然天蛛星在最后一刻跳出来自露真凶身份,似乎给了一个圆满的结果,但其实疑点太多。

曼沙尊者和郭暝海同时深陷其中,查到最后,不论谁是真凶,另外一方都有可能伤筋动骨。

而这样的结局是灵吉菩萨和妙见菩萨所不愿见到的,水火不容的双方达成了妥协的协议。

但这样一来,郭暝海的处境就非常不妙,他已经被灵吉菩萨完全控制,隔绝了与外界的所有往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必死无疑。

接引尊者不得不尝试去走另外一条路,一条铤而走险随时有可能全军覆没但却是唯一有希望的路。

曼沙尊者那边也得出了跟接引尊者一样的结论,在判断上层不会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之后,他也开始策划自己的复出路程。

虽然郭暝海的最后一耙打得自己几近身败名裂,但自己因祸得福,没了郭暝海的前三重,他很快就可以声名鹊起,重整旗鼓。

祭祀殿风波捧红的不仅仅是郭暝海,也有曼沙尊者,尽管他是败者,但同样显示了强大的实力,传言有不少高阶神佛也看中了他。

就在这时,曼沙尊者接到了神秘尊者的信息,要他立刻前往鸣峰亭见面。

鸣峰亭位于灵山第三重鸣泉旁边的一个死角地,平时少有人来,加上第三重又是曼沙尊者主管,因此神秘尊者多半选择在这里跟他见面。

曼沙尊者到的时候,神秘尊者已经在里面负手等了很久了。

“难得尊者终于想起我来了。”曼沙尊者微微行了一个礼,照旧是玩世不恭的态度。

神秘尊者的眸子里面有一种复杂的神采在流动:“前几天风声太紧,你知道的,所以拖到现在。天蛛星的死……我很难过。”

曼沙尊者嘴角边抽动了一下:“尊者,说违心的话不觉得很难受么?我不觉得区区一个天蛛星能值得你难过,暗杀星前后几十代下来活着的没有一个,死了的又有多少,你难过得过来吗?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需要我办什么事就直说吧。”

神秘尊者并没有为他冒犯狂妄的言语有任何不悦,只是锁紧了眉头:“我知道你和天蛛星感情很好,你也对立证恨之入骨。但是,今天来我就是要提醒你,你是暗杀星的一员,你的存在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复仇什么的都靠边站,等世尊出来了,你爱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但现在,我决不容许有任何破坏我们计划的念头和举止出现!”

曼沙尊者冷静的道:“你若是因为这个对我担心,大可不必。我答应了要完成任务,就一定会完成。但我认为,杀立证和任务并不冲突。他是个棘手的人,到目前为止,已经杀了我们组织十多个人了,我不除去他,暗杀星会死得更多。从保护整个组织体系安全的角度上来看,立证的死是很有价值的。”

神秘尊者神色恼怒:“你胆敢不听我命令?你现在杀立证,就等于暴露目标。立证算什么?不过区区一个尊者而已,你是要成神成佛的,何苦跟蝼蚁一般见识?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当三巨头,想当天杀星,但你如果是这样耿耿于怀的心胸,你又如何能服众?”

曼沙尊者低垂下眼睑,半晌才抬眼道:“我听你的话,因为反正我现在也下不了手,立证被灵吉菩萨困住了,说不定就死在须弥山了,轮不到我的份。不过,如果他回得来灵山,我不会放弃杀他的计划。这跟心胸无关,人活在世上,总得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如果你对我不满,请尽快把我(河蟹)干掉,以免贻误大局。”

说完,曼沙尊者看了无语的神秘尊者一眼,缓缓转身离去。

从那双不再精光闪烁的眸子里,神秘尊者读出了深入骨髓切齿难忘的仇恨。

看着曼沙尊者离去的背影,神秘尊者忧虑重重,心想,郭暝海,我千交待万提醒,你还是不听,选择了这么不留后路的方法去激怒他。你知不知道,真正的天狼星到底有多可怕?

神秘尊者的忧虑自然不可能成为郭暝海的忧虑,作为祭祀殿风波的当头人物,作为这场斗争的最大赢家,此刻的郭暝海正在须弥山上百无聊赖的度过又一个无所事事的黄昏。

实在闲到发慌的他不得已开始调出了脑海里面关于祭祀殿看到的五幅典故浮雕画面。

这五幅分别是关于梦象受孕、七步莲花、夜渡凡尘、树下静悟和采花献佛五个典故。

郭暝海虽然是如来手下组织,但专注于培训暗杀事务和身手的他们对于佛教的精髓几乎一窍不通。

郭暝海的智慧和城府在这五幅浮雕面前毫无用武之地,他想了整整三天硬是没想出一个眉目出来。

幸好他早就习惯了甘于寂寞,在暗杀星大本营里面数百年来,他都是一个人度过的。

他的表现再平淡不过,他的反应再正常不过,每天都会有专门的人秘密记录他的生活琐事,再向灵吉菩萨汇报。

郭暝海在耐心的等待灵吉菩萨对他的疑心进一步消除,这样他才能有出来办事的机会。

只有出须弥山,才有临机应变,逃脱控制的一线生机。

但是这个机会来得太快,快得让郭暝海都有些不知所措。

来到须弥山的第十八天,一个天王通知他去面见灵吉菩萨。

重新跨进熟悉的大殿,郭暝海立即深深拜伏于地,尽可能的展现自己的臣服和惶恐。

灵吉菩萨高坐在莲台之上,满意地看着眼前被软禁了那么就的人用略显呆滞的动作表示着对自己的敬畏:“你休息了那么多天,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吧?”

郭暝海乖巧的回答:“弟子是菩萨的人,有菩萨庇佑,身子一直都好。”

灵吉菩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你很会说话,也很懂事,这样很好。你是龙,龙终究是要飞到天上去的,现在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去办。”

郭暝海道:“请菩萨分派。”

灵吉菩萨道:“从这里往东五百里,有一座密云山,山上有一座芙蓉殿,你去那殿中将悯天圣母带出,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让她超脱了罢。”

郭暝海心下万分诧异,将心比心,他不认为现在的灵吉菩萨对他已经完全没了疑心,第一次接的任务就是杀人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以灵吉菩萨的心智,是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而且还是杀一个什么圣母,圣母的等级甚至还低过尊者,在西天根本不入行,是绝无可能跟高高在上的灵吉菩萨扯上任何关系的。

那为什么灵吉菩萨要亲自布置这次杀人的任务?

郭暝海直觉感到这件事的背后有着错综复杂诡不可言的内幕。

“弟子明白,一定做的干净。”郭暝海原本就是暗杀出身,对于这类基本技能的活儿自然是驾轻就熟,回答得非常专业。

不该问的不问,这是暗杀行业的基本准则。

看着郭暝海走出去的身影,灵吉菩萨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罕有的出现了一丝微笑,他有直觉,郭暝海必成大器,将来会是他手中一把最尖锐的刀,可保他稳握权势数千年。

他并不知道,那是一把别人的刀。

第四十章进退维谷

密云山五百里的路程对于腾云驾雾来说,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完了。

在去的路上,郭暝海的大脑快速的把神秘尊者给自己的西天资料浏览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密云山的记录。

这也是很正常的,在西天只要稍微有点权势的神佛,就算世尊没有赐下宝山,也可以偷偷溜出来强占山头,掠夺天地元气。

如来肯定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长久下去,藏山之风盛行,只是不知这密云山是灵吉菩萨份下还是他的对手拥有。

芙蓉殿建得很隐秘,虽然说是殿,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三合院落而已,里面只有一个女子。

郭暝海闯进去的时候,她身上穿着跟佛教教义明显不合的尘世打扮,过于鲜艳亮丽的绸缎让全身充满了贵气的同时,也丧失了神仙原有的飘逸脱尘感。

她穿得很暴露,露出大半个肩膀,肤脂细腻,白皙耀眼。

她没有梳发,长长的青丝飘散下来,零乱不堪,上面还沾满了很多棉絮,显然多日未曾打理。

此刻的她正做着一件和她穿着完全不符的事情,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的念着经文,前面长条桌上摆放的是一个小小的木刻佛像。

华丽的穿着,简陋的环境,还有那千疮百孔残旧不堪的佛像,这些组合在一起,形成了无比诡异的场景。

听到郭暝海的脚步声之后,那女子回过头来,面容清丽,有脱却尘俗的灵气,纯真的表情跟身上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脸上依稀还有泪痕,眸子里满是悲戚的神色,见到郭暝海进来,没有任何惊讶,款款的站起身来道:“你来了?”

郭暝海心下诧异,脸上却不露出:“你知道我是谁?”

那女子轻轻摇头:“不知,不过我知道你来是要杀一个叫悯天圣母的,现在请向我动手吧。”

郭暝海点点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最好,请跟我来。”

那女子顺从的跟着郭暝海出了芙蓉殿,但郭暝海并没有腾云离开密云山的打算,反而把她领到了山上一个很大的平地上。

那女子似乎颇为惊诧:“你就在这里杀我,你不怕会被他看到?”

郭暝海不出声,从怀中掏出一团被压得很小的布团,朝空中一扔。

那布团随风长大,却是长达数尺的白色娟布,薄如蝉翼,飞舞中已经将站在平地中央的两人团团围绕了好几个圈,将上下左右封了个密密实实。

郭暝海这才开口问道:“你口中的他是指谁?”

那女子脸上明显有了惊惶的神色,看了看郭暝海,又看了看围在周围的娟布,樱唇紧闭。

郭暝海读懂了她的担忧,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用法力将这里围闭,窥探的人只能看到我用意念在这白布上造出的假象,看到你被我(河蟹)干净利落的杀死。这里也不是西天,动用法力不会引起波动,也没人能够察觉,你现在可以说出真相了么?”

那女子的神色安定了不少,却依旧狐疑:“你不是杀手么?杀手都只管杀人,不会问人。”

郭暝海道:“我是杀手,但我从来不杀不明不白的人。”

不该问的不问,对于郭暝海来说,是在表面上才必须要遵守的基本准则。

那女子依旧怔仲着不敢开口,郭暝海为了消除她的疑心,不得已开口道:“我是灵吉菩萨派来杀你的,但我很好奇,你这么一个低等级的圣母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我必须问清楚,因为我不想自己也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那女子一听“灵吉菩萨”四个字,神色顿时就放松了下来,喃喃道:“果然又是他,上次他也派了一个另外的杀手来杀我,但是他赶过来了,没杀成,就派了你来。”

郭暝海道:“你口中的第三个他是另有其人吧?”

那女子点点头道:“也不怕告诉你,他是冉叶佛。”

“什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郭暝海还是被这个太过突然的答案给震惊了。

冉叶佛在尘世中极少记载,但是熟识西天历史的人都绝不会绕过这么一个显赫的名字。

传闻当年如来悟道之时,他一直陪伴在侧,阿傩、迦叶两大弟子是他亲自向如来引荐,四大菩萨得成正果,他是见证人之一。

这样荣耀的历史,却并未给他的主人带来多少光辉。

冉叶佛属于西天诸佛中较低的一个等级,地位也仅高于灵吉菩萨,但相比药师佛和欢喜佛等高阶神佛,则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为什么冉叶佛没能凭借与如来的关系步步高升,这一点西天知道内情的人个个都讳莫如深。

只知道他被如来冷落,极少公开在西天出现,行事低调,从来都是闭门不出,潜心修行,据说功力高深,连四大菩萨都忌惮三分。

这么一个沉默老实,口碑良好的佛居然跟眼前这奇怪的女子扯上关系,还劳动灵吉菩萨亲自布置杀人任务,不得不让人大吃一惊。

“你跟……冉叶佛是什么关系?”郭暝海斟酌着用词问出了最核心的那个问题。

那女子沉默片刻,脸上出现一片潮红,咬了咬牙关道:“反正也是要死的了,我也不指望你帮我,你刚才说得对,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我的死对于西天来说,不过是损失了一只蚂蚁而已,但是他,终究会得到报应的。”

郭暝海静静的等着,等待眼前这个被悲痛击倒的女子发泄完失控的话语。

“我原本是燃灯古佛名下菩提山披星殿的主香侍女。有一天,燃灯古佛在此山召开寿诞宴会,广邀各界神佛菩萨,我上席敬酒,没想到就给冉叶佛给看上了。

他向燃灯佛讨了我去,名义上说是看我有潜质,收了我做弟子,又封我做什么悯天圣母,但其实就把我困在这里,穿这些衣服和妆饰供他娱乐,天天被他……”

说到最后,那女子情绪失控,泪象走珠儿一样的流,哽咽不能出声。

郭暝海看着她,脸上满是冷漠,没有任何的怜悯之情:“说重点,灵吉菩萨为什么要派人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