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自己的确有瞬间的失神,就算是清净慧这种蠢蛋,也看得出来,矢口否认只会让自己更加心虚。

清净慧的笑容更加明显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赤凉寺的人,你顶着日光菩萨的名号混进西天恐怕是为了什么别的事情。”

郭暝海内心深处那根紧绷的弦立刻被拨动了,在最恶劣的情况,为了保命,他可以什么都认,但唯独,这师门不容得他人否认。

因为,这是自己能在西天继续混下去的最根本的保证。

这是最后的底线。

清净慧欣赏着刚才气焰嚣张现在却沉默不言的郭暝海的样子,心里盘算着,戳到了他的痛处,不知道他会用怎样激烈的方式来反驳,掩饰他最在意的疑点部分。

然而,出乎他所料的是,郭暝海抬起头,眸子里满是一眼即明的纯净:“菩萨,恰恰正因为我是赤凉寺的弟子,所以我才对你刚才的言语感到震惊。请问,宝鼎跟赤凉寺有什么关系?”

这下子轮到清净慧瞠目结舌了,他原以为郭暝海内心震惊的问题会被双方刻意的绕过,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赤……赤凉寺的弟子怎么会不知道?”一急之下,清净慧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郭暝海斩钉截铁的道:“菩萨这个标准从何而来?况且……”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神秘的微笑:“日光菩萨不知道的事情,我们做弟子的为什么会知道?”

清净慧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郭暝海一句话点出了他语言逻辑中的死穴。

结果,高下立见。

是的,日光菩萨这个做老大的尚且不知道,下面的凡人更加不可能知道。

这是一条无可辩驳的逻辑,也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常识。

清净慧当然知道事实不是这样,但理由他根本说不出口:“你……你……这事关赤凉寺的本源,你既然是那里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本源?跟赤凉寺的本源?赤凉寺就是日光菩萨建立起来的,这个本源能跟逆佛之乱的宝鼎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赤凉寺还有另外的没有被记载入历史的真正本源?!

无数的问号在郭暝海的脑子里打转,但他的脸上依旧不动声色:“菩萨的意思说,赤凉寺的方丈对我隐瞒了什么?”

清净慧一愣,转念一想,也有可能,赤凉寺那老方丈特别小心,有可能眼前这个毒辣的弟子不得其欢心,所以没有透露秘密。

但眼下,他必须先解决掉郭暝海,不能让他威胁到自己的弹劾:“这一点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以提示你一点,赤凉寺有个图骥,你找到了自然就会明白这一切。”

这一句话,在使出缓兵之计的同时,也不得不退让了一大步,间接承认了郭暝海赤凉寺弟子的身份。

郭暝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宝鼎事件突然插入一个不明所以的赤凉寺因素,而且跟自己的根本密切相关,在没有弄清楚这个内幕之前,任何的贸然行动都可能招来杀生之祸。

但是,对灵吉菩萨的弹劾已经迫在眉睫,如果今天自己不能很好的解决这件事,须弥的灭亡也就昭示了自己的灭亡。

又要在两边都是死路的情况下作出抉择吗?

第五十四章忠诚之鉴

看郭暝海久久没有作声,清净慧残酷的冷笑道:“很难抉择是吗?这就是你贸然来到我这里的代价,用你那脏脚污浊了我的净室的代价。”

“你觉得你弹劾我们的话,欢喜佛会救我们吗?”郭暝海冷不防说出一句话来,顿时让清净慧满头雾水:“你说什么?”

郭暝海自顾自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脸有沉思:“我们之间都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了,那么,什么话都挑明来说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的。你既然决定准备弹劾须弥,就必须对欢喜佛那边情况有一定的掌握,这个结果你不会预料不到。”

清净慧恼羞成怒道:“他会不会救须弥关我什么事?”

郭暝海截断他的话道:“你不敢说,我替你说。欢喜佛这次是不会出手救须弥的,所以你的弹劾成功几乎是注定的。”

“知道就好。”不知怎的,听着郭暝海赞扬自己,清净慧心里没有半点寒意,反而有一丝看不见的恐惧在心底慢慢升起。

“这就是——我们须弥必须要知道宝鼎秘密的原因!”郭暝海转过头来,双眼射出炯炯有神的光芒:“我们要自保。”

这些都是实话,也是清净慧都知道的,但他不明白郭暝海把这些说出来想干什么:“那也是你们的事情。”

“在没知道宝鼎的秘密之前,我们须弥是被动的,但知道了之后,我们掌握了先机。也就是说,我们有选择朋友的权利,这句话,菩萨又听懂了没有呢?”

清净慧心神一凛,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你们……”

郭暝海道:“没错,我们可以选择跟你谈,让你撤去弹劾,让你们可以安安心心的跟欢喜佛斗,我们也可以选择去告诉欢喜佛,让他知道有把柄在我们手中,

这样弹劾的时候他一定拼死救须弥。你觉得哪种结果更好呢,菩萨?”

清净慧豆大的汗珠不知不觉的滴下额头,该死,他怎么忽略了这点,灵吉菩萨不正好是一个善于操纵他人把柄的小人吗?

欢喜佛若拼死救须弥,须弥就不得不跟欢喜佛联(河蟹)盟,这样一来自己这边等同于凭空多了很多敌人,而且还埋了一个随时泄露消息的定时炸弹。

郭暝海的脸上这才浮上一丝柔和的笑容:“菩萨,从一开始你就搞错了,要作出抉择的不是我,而是你!至于赤凉图骥,我会去找的,那时,我知道的就更多了。”

清净慧几近瘫软在地上,汗流满面:“等等……我……我要……”

“你做不了主是吗?”郭暝海笑得云淡风轻:“我会给你时间去汇报的。”

清净慧脸色一变,郭暝海已经坦然起身,扬长而去:“菩萨,看来你到最后还不明白,我们知道的事情要比你想象的要多太多。有消息请到须弥来找我吧,须弥会欢迎你的。”

须弥山上。

灵吉菩萨对于郭暝海这么快回来感到些许惊讶:“这么快就谈妥了?”

郭暝海叩头道:“菩萨,王牌在我们手中,谈妥是肯定的,只不过,弟子无意中还得知了一个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的消息。”

灵吉菩萨动容道:“什么消息?”

郭暝海道:“日光菩萨与这件事有关。”

“什么?!”一天之内,灵吉菩萨两度差点从莲台上失去平衡掉下来,他死死的盯住郭暝海,说出来的话寒气逼人:“立证,你不要试图跟我玩什么把戏,你玩不过我的,就算抬出日光菩萨也没用。”

郭暝海温顺的道:“菩萨想多了,弟子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可是知情不报更是对菩萨的大不忠。弟子愿受忠诚鉴的考验。”

忠诚鉴是须弥山的另一密宝,乃灵山如来亲赐,可以辨别所说是否真话,但由于此宝物采取的办法残暴异常,是通过伸出触角深入被考验者的脑髓中来获知真实思想,因此会造成撕心裂肺的疼痛。

自从如来赐下这个宝物,因为怕被指为残暴,有损慈悲美名,灵吉菩萨一直想用而不敢用。

听到郭暝海主动请缨接受考验,灵吉菩萨心中一动,忠诚鉴的能力不容置疑,如果真的用过了,这句话的真实性也可以得到确认,否则在这个时机错杀一名人才就太冤枉了。

灵吉菩萨恢复了常态:“我也愿意相信你,但如你所说,你身份特殊,是日光菩萨派系的人,主动接受考验也好,将来可以堵住悠悠众人之口。只不过,忠诚鉴照射的时候,你会疼痛难忍,你做好准备了吗?”

郭暝海浅浅一笑:“生为男儿,何惧疼痛?”

是的,何惧疼痛,自从进入暗杀星训练的大本营,自从成为天杀星以来,什么疼痛没有尝过,什么残酷没有见过,什么血腥没有试过,都麻木了,习惯了。

灵吉菩萨大手从虚空中一抓,一面古朴毫无花纹的铜镜蓦地浮现半空,浑身溢发一圈淡淡的黄色光芒,微微漾动,犹如不祥的征兆。

郭暝海眼珠凝结了一瞬,内心仿佛受到重大撞击般几近停止跳动,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脚底快速窜起,直奔头顶,瞬间冰冷整个身躯。

是它!居然是它!

要是郭暝海知道这面铜镜就是忠诚鉴的话,他一定会好好考虑是否接受它的考验。

是的,他还清楚的记得,在自己还没有成为天杀星的那会,在选拔天杀星的最关键时刻,其中一名暗杀星由于怀疑与天庭暗中有勾连,被带到了如来和神秘尊者的面前。

也许预料到了生机极小,那人毫无当初与自己拼杀的血性豪爽,象个娘们一样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赌咒发誓表达着对如来的忠诚。

如来那面对众生满是怜悯的脸上此刻毫无表情,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吩咐神秘尊者拿出那面铜镜,郭暝海清晰的听到他对神秘尊者说:“这东西,试试也好。”

神秘尊者恭谨的答道:“是。”说着,抛出了那面铜镜。

那面铜镜在半空中飞速的旋转起来,迸发出刺目的黄色光芒,几乎要把眼睛生生刺瞎,在场的很多人都闭上了眼睛。

郭暝海动用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量来保护眼睛,力图看清楚黄色光芒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惜,当时他的功力还太浅,黄色光芒笼罩了所有真相,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耳边突然传来尖锐凌厉的号叫,一声一声,撕裂绵长,变调嘶哑,几乎刺破了耳朵的鼓膜。

号叫声让不少支撑不住的人都摔倒在地上,尽管脸上蒙着面罩,但是依旧看得见眼睛处惨败的肤色。

号叫声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忽然就没了生息,只剩下黄色的光芒继续在张牙舞爪。

神秘尊者这才收手收回铜镜,黄色光芒渐渐消散,地面上现出了一具因巨大疼痛而挣扎扭曲的狰狞尸体,身躯已经完全变形,五官难以辨认,涌出的血液包围了全身,看不出是从哪里流出的。

尸体现出来之后,又有数十人摔倒在地。

现场静悄悄的,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说得了话。

神秘尊者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幅诡异的画面,转身对如来施礼道:“真可惜,他都还没能撑到这宝物发挥作用呢,看来他是不是跟天庭勾结永远不得而知了。”

如来冷冷的道:“不可惜,这样的人,也不配成为暗杀星,早淘汰了更好。如果真是天庭的人,也绝了后患了。”

至此之后,郭暝海就再也没有看到那面铜镜,但那一幕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久久不能抹去。

成为天杀星之后,郭暝海曾经旁敲侧击打听那面铜镜,但神秘尊者似乎早就忘了什么铜镜,没想到如来竟然赐给了灵吉菩萨。

也许那个画面对如来也造成了一定的震撼,所以他自己也不愿再用,而转手给了别人。

灵吉菩萨对郭暝海的惊讶并不在意:“老实说,如来赐给我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这就是世尊他老人家的精妙之处,越是不起眼的东西才越厉害。”

“是……是啊。”郭暝海回过神来,难得的出现了结巴,心中苦笑:这下恐怕是自己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了。

“那么,你准备好了?”问出这句话后,灵吉菩萨根本没等郭暝海的回答,直接将铜镜抛了出去。

记忆中熟悉的黄色光芒泛起,郭暝海知道这次不能大意,闭上眼睛全神贯注的调动了所有的精神力量护住了自己的心脉,封闭了中枢神经,并且死死绑定了全身经络,他必须保证自己不会因为忍不住剧痛而血液逆流,毁了全身功力。

现在的郭暝海已经今非昔比,他的眼睛不再那么惧怕这刺眼的光芒,他也可以清晰的看见,在黄色的光芒中,那面镜子的两边伸出了象蜗牛一样的长长的触角,直钻他脑门上的两侧太阳穴。

从触角进入太阳穴的那一刻起,脑内神经仿佛被钝刀锯割般的崩裂,巨大的突如其来的痛感一下又一下,让神智彻底崩溃,生不如死的搅动让牙齿蠢蠢欲动,想一口咬下鲜嫩的舌头结束这场过于残忍的战斗。

第五十五章风起云涌

郭暝海猛地睁开了双眼,大口的喘着粗气,黄豆大的汗滴不停的从额头上掉落。

他紧握双拳,拳头上青筋暴出,几乎要胀破青色的血脉,全身微微颤抖,腰身微微弓起,疼痛难耐。

然而,疼痛还不仅仅如此。

触角已经全部伸了进去,郭瞑海只觉得脑袋上被钝刀一下一下的凿开了一个大洞,神经的跳跃清晰的传达着跟头骨破裂同样的痛楚。

这股压迫性的痛楚以闪电的速度传导到心脏处,尽管郭瞑海已经用尽强大的精神力量保护住了这块战略重地的周边,但胸腔仍然毫无预兆的猛地扩大,心脏瞬间膨胀,然后忽然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一股混沌感袭来,两眼昏花,视线迷离,大脑开始向真空期过渡,嘴巴里面也开始忍无可忍的呻(河蟹)吟有声。

不妙!郭瞑海猛然一惊,虽然自己的精神力量还足以支撑对疼痛的抗拒,但是身体已经受不了了,五脏六腑有自毁的倾向,更糟糕的是,理智也处于崩溃的边缘,几近昏厥。

如果在这里被击倒,那么自己的下场就跟当年的那个人一样,扭曲的死在大堂。

事不宜迟,郭瞑海紧急变幻出十根银针,全部插入十指指尖。

十指连心,强烈的另一股剧痛袭来,跟触角之痛形成犄角之势,暂时平缓了身体的过度反应。

抓住这宝贵的时机,郭瞑海立即集中元气,强力压迫心脏回归原位,促使其恢复跳动,同时,不断刺(河蟹)激太阳穴,保证神智清醒。

不多久,黄光散去,烟雾袅袅,郭瞑海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大汗淋漓,快要虚脱过去。

灵吉菩萨看着郭瞑海痛苦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怜悯:“很痛苦吧?还没人敢试过呢。”他以为只是单纯难忍的疼痛而已,并不知晓这个宝物具有怎样的杀伤力。

要是知道内情的神秘尊者在这里,恐怕看得连眼珠子都要掉落出来了。

忠诚鉴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警示的红光,灵吉菩萨彻底放下心来,却又开始发起愁来。

日光菩萨既然卷入到这起事件当中,那郭瞑海的处理问题就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他那个派系自己惹不起,所以以后别想着收郭瞑海做弟子了,也不能留着,真是头痛。

但眼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先把这个致命的坎给过了。

郭瞑海忍着全身的疼痛挣扎着爬起,看着灵吉菩萨沉思的脸庞,知道自己又打赢了一场仗。

这场仗的关键在于忠诚鉴,忠诚鉴虽然从来没有拿出来公之于众过,但是美名已经传遍西天,大家对它辨别真假的能力从来没有质疑。

郭瞑海正是利用了大家对忠诚鉴的迷信给灵吉菩萨布下了一个巧妙的陷阱。

在所有人的思路都朝前进行的时候,如果你能逆行倒施,那么就不啻于掌握了另外一条后路。

这条后路就是————再厉害的宝物,也是能够欺骗的。

在这里,郭瞑海玩了一个精致的文字游戏。

无数的推理都证明,日光菩萨并不知情,所以日光菩萨并没有卷入宝鼎事件当中。

得出的结论就是:日光菩萨与宝鼎无关。

然而这是通过直接逻辑关系得出的结论。

但赤凉寺与宝鼎有关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赤凉寺又与日光菩萨有关,所以通过间接逻辑关系又得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结论:日光菩萨与宝鼎有关。

其实这是一个伪命题。

最确凿的说法应该是,日光菩萨与宝鼎间接有关,但直接无关。

正是这样复杂的关系让灵力非凡的忠诚鉴也实在判断不出真伪,最后只好默不作声的隐去光芒。

就这样,通过偷换概念,郭瞑海成功的误导了灵吉菩萨,让他误以为日光菩萨已经得知自己的存在,从而心有忌惮,为自己日后逃出须弥保住性命奠定了关键的一步。

灵吉菩萨当天刻意不提升他保持他尊者地位从而断掉与日光菩萨接头的那条路,今天在某种程度上总算重新贯通。

大殿正处在沉闷的沉思与喘吁间,突然,大门被轰然打开,白眉罗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急急的道:“菩萨……”

事事不顺正心烦意乱的灵吉菩萨顿时勃然大怒:“大胆,你又擅自闯入我……”

白眉罗汉丝毫不顾他的火气,忙忙打断他道:“不是啊,菩萨,欢喜佛他老人家突然来访。”

“什么?!”灵吉菩萨和郭瞑海同时吃了一惊。

“这……是真是假?”灵吉菩萨颤抖着语音问。

白眉罗汉跺脚道:“都到了山门口了,这么大的事情,弟子怎么敢谎报?菩萨还不快出去迎接?”

灵吉菩萨的第一反应不是从莲台上起身,而是把目光投向郭瞑海:“怎么办?”

日积月累的臣服于欢喜佛的威严之下,灵吉菩萨早就忘记了怎么反抗,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郭瞑海气喘吁吁的道:“菩萨,既然都做了,那就要有东窗事发的觉悟,迟早都要捅开天窗的。”

是的,欢喜佛迟早都会发现有人查探过宝鼎的事情,自己迟早都要跟他摊牌,只是,这牌早摊晚摊,怎么摊,摊到什么份上,都跟须弥的生死密切相关,没有人帮得了,只有自己去尝试。

灵吉菩萨脸如死灰,缓缓地从莲台上起身,对白眉罗汉道:“点起须弥众人,列队迎接。”

白眉罗汉道:“是。”目送灵吉菩萨的背影远去后,看着在地上尚且萎靡不堪的郭瞑海,眉毛一扬问道:“兄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欢喜佛从来不下灵山的,怎么今天会突然到须弥来了?”

郭瞑海勉强道:“你别问了,总之是有关生死的大事,你少知道一点更好,快过来扶我出去,不能让欢喜佛看到我。”

刚刚把郭瞑海扶回院落里面,就听得远远传来一片悠扬的梵音,天际隐隐祥云万多,金光满目。

白眉罗汉一惊:“这么快?兄弟,我可要去了,欢喜佛见我不在,会起疑心的。”

郭瞑海刚才走过来把最后一口精气都耗光了,此刻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点点头,示意他离开。

白眉罗汉一溜烟小跑,抄近路到了大殿门口,刚好赶得及迎接到欢喜佛的莲台驾临。

只见仪仗队威严的过去一列一列,捧着各式佛器用品金光灿灿的天女进入大殿,白眉罗汉看见灵吉菩萨早已下了莲台,赤足在前引导,后面便是有十丈高的八品莲台,放着耀眼的金针光芒,缓缓而来。

白眉罗汉也不敢看,低头就跪了下去,把额头紧贴地面,恭迎欢喜佛进了大殿。

其时,佛经吟诵之声不绝,天女婀娜曼妙的身姿配上清静空明的唱音,引得须弥山鸟兽同鸣,共享这佛法昌盛。

一直到欢喜佛把莲台端放在灵吉菩萨空出来的大殿主位上,天女才慢慢的散去,留下十二菩萨垂手侍立两旁,各显法相。

白眉罗汉只听得一阵跪拜踢踏之声,紧接着便是灵吉菩萨那略带颤抖的语音响起:“佛圣驾临,灵吉不胜惶恐。慈悲万盛,此乃须弥不世之福。”

“是吗?”沉重敦厚的声音散播开来,如同天音,震得整个大殿瑟瑟发抖,白眉罗汉吓得刚抬起一般的膝盖又“扑通”跪了回去。

灵吉菩萨的声音却慢慢平稳了下来:“天下谁不仰望佛圣法相?须弥得此之福,天下羡之。”

“你的确是羡慕,都快羡慕到我殿里来了!”语音依旧沉稳,却掩饰不住满满的怒意。

大殿之内,无人敢语,两旁侍立的菩萨心有灵犀一般的齐齐下跪,大殿内肃穆庄严,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白眉罗汉实在很奇怪,须弥向来全心尽忠欢喜佛,欢喜佛何以今天怒气冲冲而来,而最令人称奇的是,往日畏惧欢喜佛到不得了的灵吉菩萨此刻却从容平静地仿佛换了一个人。

“佛圣何出此言,弟子不明。”灵吉菩萨不高不低的语音继续缓缓的响起,不停的平伏着这莫名紧张的气氛。

“我问你,你山中是否有一个叫立证尊者的?”欢喜佛见灵吉菩萨在跟他绕圈子,老大不耐烦,决定直切主题。

灵吉菩萨心中暗叹一声,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答道:“是,佛圣法眼。”

白眉罗汉心中一紧,欢喜佛怎么会知道郭暝海这种地位卑微的尊者,莫非须弥真的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押他来见我。”欢喜佛的声音平淡,却透露着凛然生威的杀气。

欢喜佛用的是“押”这个字,让所有的人除了灵吉菩萨都大吃一惊。

佛要押尊者,这真是西天前所未见的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