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灵吉菩萨只是盯着他不说话,郭暝海也开始觉得全身不舒服起来:“菩萨,还有问题吗?”

灵吉菩萨淡淡的道:“我想知道,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帮我们须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我究竟给了多少好处给你?”

郭暝海拍掌一笑道:“说到点子上了,不怕说句老实话,如果有得选择,我是宁愿选欢喜佛,也决不会选跟菩萨站一边的。”

“你说什么?!”善乐菩萨勃然变色。

灵吉菩萨挥手止住了善乐菩萨的怒气:“你说下去。”

郭暝海定定的迎着灵吉菩萨的目光,平稳的道:“可是,谁叫我有幸服侍了菩萨一段时间,又有幸的跟曼沙金刚见了一面。就算我想去欢喜佛那边,曼沙金刚也不会同意的。这就是缘分,佛说,众生要随缘,所以我今天才站在这里。”

善乐菩萨听得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又扯上曼沙金刚了?”

至此,灵吉菩萨已经完全明白了郭暝海的用意,也终于知道郭暝海的用意其实是跟自己一样。

曼沙金刚,灵吉菩萨,郭暝海,这三个原本可以互相成为死敌水火不容的三个人,因为碰上了那个诡异的宝鼎,无意中触动了西天最大的秘密,被迫上了一条船,结成了脆弱而又不散的同盟。

这个同盟的成员互相猜疑,互相监视,一环扣着一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小心翼翼的前行,错了乱了,就会引发其他环的错乱。

同盟如果最后分崩离析,那么他们三个人的命一条都保不住。

现在曼沙金刚因为服侍大势至菩萨,上去了第六重,暂时远离了金刚斗争漩涡的中心,也使他远离了灵吉菩萨和郭暝海两人,这让他更为紧张,更加紧迫的看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判断着下面的局势。

灵吉菩萨和郭暝海只要其中有一个人踏错了拍,就可能会引致曼沙金刚的过度解读,从而让他错误判断同盟已经破裂,为了自保而被迫先下手为强。

所以灵吉菩萨就算恨极郭暝海,虽然想法设法排挤郭暝海,但是始终对郭暝海客客气气,不敢在表面上有一句责怪之辞。

所以虽然接引尊者百般劝说,详尽陈述转投欢喜佛的利弊得失,但郭暝海始终固执的不讲理由的试图接近须弥派系。

只因为两人都心知肚明,斗归斗,那条红线是不可逾越的。

不向曼沙金刚发出错误的信号,这是他们两个都必须要尽的义务。

见灵吉菩萨还是不表态,郭暝海的耐心也快耗光了:“菩萨,话已经讲到这个份上。您是聪明的人,您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两个再这样耗下去,不仅有弊无利,更是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如都休兵,各干各的事。”

“就凭你刚才一番话就想和我们结盟,休想!”善乐菩萨怒吼道。

“我同意。”灵吉菩萨抛出了让善乐菩萨目瞪口呆的话语:“只要你能保证在金刚这里不给别人抓住须弥的辫子,我可以撤回杀宝天金刚的命令。”

他已经想清楚了,跟这小子斗下去不仅容易引起曼沙金刚误会,而且的确是耗费了自己的大量精力,不但没有取得几场胜仗,还间接帮助郭暝海进步神速,这样下去付出回报不成正比,还是及早收手的好。

“如此,多谢菩萨了。”郭暝海鞠了一个大躬,飘摇而去。

“菩萨,你怎么能答应他?”善乐菩萨急道:“他会趁机渗入我们须弥的派系的。”

灵吉菩萨冷冷的道:“我不答应他他也会渗入的,他救了宝天的命,下面那帮人难道不会对他感恩戴德吗?现在金刚层面上须弥派系的已经名存实亡了,他不过是打着我们须弥的旗子,干着他自己的事情。”

善乐菩萨道:“可是……难道我们真的要对抗欢喜佛?”

灵吉菩萨平静的道:“我们上次把弹劾废了,欢喜佛他老人家早就不高兴看见我们了,这次不下手,迟早都要下手的。我们须弥不能坐以待毙,现在立证他愿意去惹这个主子,我们不妨坐观其成,败了,都推他身上去,胜了,我们也可以保须弥永固久安。”

善乐菩萨不甘心道:“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金刚层面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了?”

灵吉菩萨的眼中渗出冷光点点:“那个家伙不会甘心留在金刚层面上的,等他一走,我就着手整顿那帮吃里扒外的金刚,毕竟,现在罗汉以下都是我在管。”

得成大事心旷神怡的郭暝海满脸笑容回到自己的地方,刚一转入内庭,接引尊者阴沉着脸色迎了出来。

郭暝海的笑容立刻收敛了:“出事了?”

接引尊者冷冷的道:“是不是你让白眉罗汉到这里来的?”

郭暝海心中一震:“是,发生什么事了?”

接引尊者愠道:“你聪明一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就在你上须弥山谈判的时候,灵吉菩萨已经暗自派下一队天王过来你这里搜人了。”

“坏了!”郭暝海惊道:“我忘了这点了。怪不得那老狐狸在上面只管不表态,原来是在拖延时间干这些暗事。若是白眉罗汉给他抓回去了,我们这边就很危险了。”

接引尊者道:“你放心,我第一时间已经让他上日光殿暂避了。灵吉菩萨无功而返,要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答应你的要求,跟你联手?”

郭暝海内心里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自己早有布防,安插了接引尊者在这里照看后院,否则今天这场仗,输的一定是疏忽大意的自己。

这也再一次让他领略了灵吉菩萨心狠手辣滴水不漏的运筹能力,相比自己还差了一个等级。

“不过,”接引尊者口风一转:“我不知道你想清楚了没有,但是白眉罗汉这个人不能留。”

“你想除掉他?”郭暝海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他知道我还在西天,也知道你的太多事情了,而且此次你能成功策反金刚,他出了很大的力,这样的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日他也可以帮助其他人把金刚再度策反。”接引尊者侃侃而谈:“最重要的,他一旦被其他人抓住,供出一切,我们这边就岌岌可危,这样的隐患不能留在西天。”

郭暝海陷入沉思,沉默不言。

接引尊者放缓了口气:“当然,现在不能杀他,以免引起云母金刚他们的猜忌,不会跟你同心同德。等你在金刚层面上站稳了脚,大局得控的时候,就可以下手了,借日光菩萨的名义杀了他,就可以完全不留破绽。我已经以你的名义留了书信给日光菩萨,让他软禁白眉罗汉,暂时可以保一时安宁。”

“好。”郭暝海冷着声道:“如你所说,时机到了,你就帮我除了他,以绝后患。”

“这样就对了,”接引尊者长松一口气道:“云母金刚刚刚给你送来一封信,我拿给你看。”

看着接引尊者匆匆离去的背影,郭暝海刚才还阳光灿烂的双眸中静悄悄的迸发出两道摄人心魂的杀气寒光。

知道我最多的事情的人,并不是白眉罗汉。

我郭暝海不会让任何一个把柄和祸患在西天存留下来,所以,要杀的人还有太多太多。

西天之路,注定是一条阴暗之路,血腥之路。

第七十四章庶室密谋

“宝天金刚回来了!”一声充满喜悦的叫喊终于打破了这持续数日的难忍的寂静。

云母金刚等人都喜形于色,纷纷站了起来。

话音刚落,宝天金刚已经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身上衣衫褴褛,隐隐约约见到下面裸(河蟹)露的红肿的肌肤,显见遭受过酷刑。

众人忙迎上前去,云母金刚激动地道:“宝天,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们……”

“你们也好意思叫我!”宝天金刚突然变色,声色俱厉地骂道。

云母金刚当即住嘴,神色尴尬,众人都不敢出声。

“看看你们都对灵吉菩萨做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足可天打雷劈!!”宝天金刚的脸色可以媲美黑炭。

云母金刚不敢说一句话,只好委屈的把眼光投向坐在一边的郭暝海,后者一直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旁观。

“不知道各位方不方便让我和宝天金刚单独说会话?”郭暝海开口道。

云母金刚恨不得郭暝海说这句话,赶紧带着众人离去了。

宝天金刚凌厉的目光转向了郭暝海,眼中的冷气几乎要把人冻僵:“你别指望我会感激你,我在这西天一天,我就会尽我所能把你整死!”

“人都走光了,不用再演戏了。”郭暝海冷不防的蹦出一句话。

宝天金刚一愕:“你说什么?”

郭暝海用手掌边缘轻轻摩挲着杯口的边缘:“你既然已经跟我交手过一回了,就该知我是什么人。跟聪明人就得说聪明话,跟我玩这些没用。”

宝天金刚不解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郭暝海猛地把杯子一放,淡淡的道:“你非要跟我装糊涂,那我就把话挑明了讲。老实说,我是从不相信西天还会有什么尽忠精诚刚正不阿的人存在的,就算有,也早被乱棍打死了,爬不到宝天金刚这么高的位置。”

说着,郭暝海故意看了一下脸色愈发难看的宝天金刚,继续不紧不慢道:“人,哪个不是为自己而活的?你可比云母金刚那帮傻蛋懂得多了,我也晓得你这样做的苦处,你不摆出个效忠主子的模样来,云母金刚他们怎么会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又怎么会服你的管?灵吉菩萨也就不会挑你做须弥的首席金刚了。不过这招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用的,你骗得了别人,灵吉菩萨可是看得很清楚的,要不是我上须弥力言,你的脑袋现在应该分家了。你现在若还没有失去理智,就该乖乖的跟我联手。我有能力救你,就有能力让你身败名裂。”

宝天金刚的脸色渐转苍白,眼神里甚至带有一丝恐惧,自己隐藏那么多年深得连自己都快忘记的真实意图居然被眼前的这个人一眼看破,怪不得连曼沙金刚都会败于他手:“我有什么理由要跟你联手?”

他已对郭暝海完全折服,他知道郭暝海的威胁不是空洞乏力的,他现在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面具的理由。

郭暝海道:“理由只有一个,和我联手不但没有性命之虞,还可以风风光光的做你的首席金刚。”

宝天金刚沉吟片刻道:“那我们要付出什么代价?”

郭暝海笑盈盈道:“什么代价都不用,我还可以让你们以后一派独大。老弟,我是不打算在金刚这里混太久的,我的位置在上面,你不用那么忧心忡忡担心我抢你风头。”

宝天金刚总算释然于胸,也是,曼沙金刚都混到第六重了,作为他的死敌,同样师出名门的郭暝海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你想怎么做?”这句话等同宝天金刚已默认了郭暝海的领导地位。

郭暝海想了一想道:“金刚这里是不是只有圆满金刚那里可以跟你们派系抗衡?”

宝天金刚答道:“是。没权的佛和菩萨很难安插人进来,名气大一点的都自立山门,也看不上这里。”

郭暝海又道:“你把你们和他们的关系以及怎么斗的,都给我简略说说。”

宝天金刚道:“要说我们是一直跟他们斗的,那着实太冤枉我们了。他们的上面是欢喜佛,还是我们主子的主子。我们见了他们,恭恭敬敬的,不敢说一个不字。只不过各为其主,各人有各人的利益,有些事情会瞒着他们,利用他们,但也不敢让他们察觉。也就是几个月前,灵吉菩萨把我叫了去说了一下后,我们才敢明着一点跟他们斗的,但我还把着,不让撕破脸,我怕灵吉菩萨糊涂了,这欢喜佛我们怎么敢惹呢?”

郭暝海心里明白,灵吉菩萨是因为宝鼎才敢这么理直气壮的,但做得那么出格和决绝还是出乎他所料,看来灵吉菩萨的狠远不止自己所看到的。

郭暝海又道:“圆满金刚他们是管什么的?”

宝天金刚道:“他们管的跟我们差不多,他们管各佛和菩萨的衣服量身和织造,我们管大家用的花瓶香炉等器皿。”

郭暝海笑道:“欢喜佛倒是给了个好差事给他的手下啊,衣服要比饭碗重要多了。不过这样看来,你们管的跟他们管的没有什么交集,怎么斗呢?就象你对我那样使绊子吗?”

宝天金刚的脸色不好看了:“这种绊子也只敢对新来的使。我们平时是没有什么交集,但是逢到有菩萨和佛尊生诞庆辰的时候,我们两派都得奉送上庆生用的寿衣和寿物,这个时候就大有玄妙了。送得好了,上面欢喜,也是给我们的主子争脸,说得更深一点,有利于我们的主子跟各派搞好关系,发展脉络,所以无论是欢喜佛和灵吉菩萨都特别看重这个。两派就在这上面较劲了,这事一般都是我和圆满金刚亲自去干的,为的就是兹事体大,疏忽不得。哪家得了脸,另外一家就算是败了。”

郭暝海道:“这话说得不通,西天上下好好歹歹算起来有名的也有上千个菩萨和佛,这还不包括其他没名的空挂菩萨之名的神仙,每天起码十几个人过生日,你们操持得过来吗?”

宝天金刚道:“你不知道,不是每个菩萨和佛都过,有上命说给他庆生的才搞庆典,一般也就是那些得上面宠爱的菩萨或者年长的菩萨遇上百年诞辰才有一次。差不多几年能有一次庆典就算不错了。”

郭暝海沉吟道:“这还有点意思,那最近有菩萨过生日吗?”

宝天金刚道:“凑巧,几个月后是洞虚菩萨的五千岁诞辰,他是一个老菩萨,门下没什么弟子,却是当年在最困难的时候接济过毗卢佛的,所以才在西天呆得安稳。这个诞辰也是毗卢佛下令给他办的,半年前灵吉菩萨专门叫过我上去,说这一桩要好好上心。”

郭暝海道:“所谓上心,应该就是指要怎么知道那老菩萨的喜好,然后送相对应的东西是吧?”

宝天金刚皱眉道:“可不是,你别看这活好像简单,实际上大不容易,我们和圆满金刚那派都在抢这方面的信息,大概的都打听得出来,细节就不好说了,哪家知道更多,哪家就赢定了。”

郭暝海道:“那你们现在打听得怎么样了?”

宝天金刚道:“不怎么样,那洞虚菩萨生性疑心极重,门下没有什么亲近的弟子,一个个都找过了,只知道那老家伙喜欢有兔子的图案,但一个弟子说,单单有兔子还不行,至于还要加什么谁也说不上来,正为这个头疼呢。”

见郭暝海不说话,以为他恼怒了,宝天金刚忙接道:“圆满金刚那里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大不了到时两家打个平手。”

郭暝海淡淡的道:“我从来不喜欢平手,要斗,就得分出个输赢。洞虚菩萨那边的事情我去搞定,你们这几天只需要干一件事,那就是放风去圆满金刚那边,就说须弥把所有信息都搞到手了,这次赢定了。”

郭暝海辞别宝天金刚后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宫殿,找到了接引尊者,把整件事原委说了一遍,末了道:“你有什么主意?”

接引尊者喝了一口茶,含笑道:“看样子,你打算亲自出马?”

郭暝海道:“他们都不中用,我也不想亲力亲为。”

接引尊者道:“西天的菩萨们嘛,有怪癖的多得是,洞虚菩萨向来深居简出,足不出户,心里想什么确实很难打探得出来。不过宝天金刚说的一番话倒是提醒我了,他不是说那菩萨喜欢兔子吗?”

郭暝海微微一笑:“我晓得你要说啥,我们俩想一块去了。他有一个弟子说,单单有兔子还不行,但是要加什么并不清楚。如果这个弟子没有说谎的话,那就暴露出一个很大的问题。”

接引尊者接口道:“那说明这菩萨以前只要是有兔子的图案都喜欢,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使他对兔子和有些东西在一起的图案很是厌恶,弟子们都吃过苦头,所以才拿不准现在需要加什么。”

两人相视大笑。

第七十五章草蛇灰线

洞虚菩萨住的地方极其隐蔽,虽然身在第五重,但是却在一个有多不起眼就有多不起眼的角落里。

住的地方往往也能体现一个主人的身份,住得越靠近中央,就越能彰显自己的身份尊贵。

大量的不知名的菩萨都挤在第四重那里,过着比罗汉风光不了多少的日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洞虚菩萨还算略有薄名。

虽然住处很是偏僻,但是不得不承认,洞虚菩萨不是个眼光短浅,缺乏雅兴的人,没有争斗之心的他,花了大量的心力来整理自己的这个居所。

眼前是一道小溪,清澈浅流,是通过引水工程从明渠流过来的水,或许洞虚菩萨天生谨慎,没敢引太多的流水,不过蜿蜒清凉,划过一片郁郁葱葱的嫩草茵茵,已足以衬托出这里的巧夺天工。

郭暝海并没有急于进去会见洞虚菩萨,而是蹲下身来,轻轻抚摸地上的小草,顿时沾满了整手的露水珠。

多年来系统训练而成的敏锐眼光让他发现,这条小溪将这篇绿茵茵的草地分割成两半,而小溪南边更靠近门府的那块草地明显要比北边这块短了很多。

原来如此,郭暝海的嘴角边浮现出一丝会意的微笑。

按照计划,他找到了洞虚菩萨的大弟子庇覃尊者,一个极爱金银财报的守财奴,也是为圆满金刚和宝天金刚两派提供主要线索的唯一弟子。

郭暝海财大气粗,给的东西比圆满金刚和宝天金刚都要值钱和多得多,庇覃尊者激动的差点没有跪下来叫郭暝海做爹了。

他重复来重复去都是那些已经打探过的消息,除此之外,再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郭暝海不耐烦的打断他,不客气的道:“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你师父不喜欢单独只有兔子的图案的?”

庇覃尊者忙道:“这是师父他老人家亲口说的,说只有兔子太冷清了,广寒宫上的那只还有嫦娥和吴刚陪着呢?”

郭暝海道:“你师父既然只是嫌冷清,那就代表随便加点什么东西上去都可以了?”

庇覃尊者连连摇手道:“我也只是这样想,就是这样才惹出了大祸了。有一年师父的寿辰,我们弟子下面的都想他老乐呵乐呵一下,合计了许久,呈上了一组花瓶,上面刻画的分别是兔子捧上寿桃、展开贺寿条幅、身批云彩霓虹诸如此类的吉祥画面,满心以为他会夸奖我们几句。没想到,他一见这些图案,脸色立马变青了,也没说缘由,直接把我们四个弟子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自此之后,我们再也不敢送有兔子图案的东西了,这样师父虽然不怎么高兴,好歹没有大祸啊!立证金刚你说,这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些图案我是看了一千遍也没看出有什么纰漏出来……”

郭暝海插口道:“你师父有几个弟子?”

庇覃尊者忙道:“有五个。”

郭暝海道:“还有一个弟子呢?他送的是什么?”

庇覃尊者道:“那人脾气跟师父一样古怪,平时不跟我们师兄弟往来,只顾服侍师父讨师父的欢心。又吝啬得很,这么多次寿诞,我就没见过他送过东西的。”

郭暝海起了兴趣道:“他叫什么名?”

庇覃尊者摇头道:“金刚还是打消了这份妄想吧,列图师弟是不会跟你说一个字的,宝天金刚他们也是费了多少口舌,送了多少东西,撬不开他的一个嘴角,其实我看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担心说错了被你们报复……”

“恕我大胆猜一句,”郭暝海平静的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你虽然是洞虚菩萨的大弟子,但你其实还没有列图尊者早入门,是吧?”

庇覃尊者全身明显的一晃,脸上神色剧变:“这……这……”

郭暝海飘然一笑,起身离去。

列图尊者果然跟庇覃尊者说的一样,象块臭石头一样,无论郭暝海如何编造借口,他总是托故不见。

郭暝海再好的耐性也不由得有点火了,到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摆出金刚的派头,喝命列图尊者来见。

在西天,最重的就是上命下从,管你有再大借口,有再紧急的事务,也不能逾越得了这个规矩去。

列图尊者没奈何,只好出迎跪接,起来之后冷冷的道:“金刚有何命令让属下执行?”

郭暝海见他面庞棱角鲜明,从面相上看,知道是个认死理的人,除非让他心服口服,否则不可能从他口里知道半分消息。

若是西天多几个这样的人,我郭暝海休矣。

郭暝海本来也没打算从他这里探听出什么,他只是想印证自己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

郭暝海轻轻凑前,对目不斜视的列图尊者低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打算把那条小溪恢复原貌呢?”

列图尊者全身剧烈战栗,强烈的惊讶让他几乎没站稳自己的身子,两颗眼珠子直直的看着郭暝海,几乎要全部瞪了出来:“你……你……你怎么……”

郭暝海哈哈大笑,脚不沾地,顷刻已经远去。

列图尊者恐惧的看着郭暝海的身影,难以自信的喃喃自语道:“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不可能,除了我和师父,谁都不会知道……”

郭暝海从洞虚菩萨那里出来,直接去了宝天金刚府上。

宝天金刚那里早收到消息,一群人在门口迎接郭暝海的到来。

见郭暝海笑容满面,疑虑满腹的宝天金刚还是问了一句:“打探到了?”

郭暝海笑道:“搞定了。原来洞虚菩萨那里面前……”

“慢着。”宝天金刚突然阻止道,对云母金刚使了一个眼色。

云母金刚会意,带着所有人就退出去了。

郭暝海笑吟吟道:“你还挺谨慎的。”

宝天金刚道:“我和圆满金刚彼此之间已经牵扯了那么多年,派系之间复杂难计,我在他那边安插了棋子,保不住他在这里也布置了眼线。象这等大事,我从来都不让他们知道。”

“你好狠。”郭暝海随口道:“连云母金刚你也怀疑。”

宝天金刚冷冷的道:“我只是一视同仁,只要是人,就有叛变的可能。既然怀疑,那么就都怀疑。他们都是识大体的人,不会因此而心存芥蒂的。你现在可以说了。”

郭暝海道:“我已经从列图尊者那里得知,我想你之前也去过那里看地形,他们洞府前面那条小溪以前不是条小溪,是条大河。”

“不可能吧?”宝天金刚乍闻之下,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是大河的话就僭越了。只有佛尊等级以上才能在洞府门前布置河流。”

“要不怎么现在成了小溪了?”郭暝海意味深长的道。

宝天金刚惊疑道:“你的意思是……”

郭暝海道:“洞虚是个古怪的老头儿,他为啥喜欢兔子我不知道,也许可能跟他在修行的时候有关,但是这老头爱水是不折不扣的事情,要不然他没必要这么大费功夫去明渠引了水到自己洞府面前来,不过这小溪现在也恁小了,怪不得他老是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