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芙也有些慌,红着眼眶道:“是不是真的去杭州了?前几次老是说想去看看西湖。”她还给了她银子,若是知道是这样,说什么也不会这样做的。

“简直是胡闹!”陈父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跳。

陈母早就掩着嘴哭起来了,一面还不停的念叨,“她以为自己是个神呐!什么都不懂,出去还不得让人给卖了呀!”

陈父气哼道:“还不是让你们给惯的!”

一家人正急的团团转时却有更夫跟着小厮进来,更夫见大厅里急的头顶冒烟的人,“咦”了一声道:“真的是你们家丢人了呀!”

陈父哼道:“有什么话快说,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我昨夜亥时从贵府东边儿的胡同里经过,看见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看见我就装作穿鞋,我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他两眼,一会儿他就跑开了。我逛了一条街,后来想着不对劲儿就又回来了,然后就看见还是那两个人,不是,是变成了四个人。其中两个矮小些。结果我还没跑近,那四个人就撒丫子跑了。”

更夫看看陈老爷又黑了些的脸,迟疑的继续道:“那个,今天忍不住就回来看看,见门口乱哄哄的,就想进来看看是不是丢了人了。”

陈父叹口气放缓声音道:“昨日府上遇贼,惊到了家眷。好好的怎么会丢人?”

更夫挠挠头道:“我看见后来那两个矮个子跳下来的,然后被人接住了…”

“即说了是遭了贼,当然是入府偷窃。”陈父忍下气道:“可看清楚模样了?”

更夫皱眉想了想道:“其中一个不胖不瘦,一直蹲在东边胡同。还有一个好像是围着贵府转圈儿,那个就胖些。”

更夫伸手比划了下,“圆乎乎的,个头不高不低。长相看不清楚,天太黑了。”

陈父摆摆手,“赏。不过府上也没丢贵重东西,在外面还是不要声张。”

“那是自然。”大户人家的事情奇奇怪怪的多了去了,他一个小小的更夫也不愿意多掺和。

更夫领了赏往外走,与匆忙奔进院子的贾臻景撞了个正着。贾臻景扶着更夫站好才又匆匆的进了大厅。刚踏进去就听陈母惊道,“莫不是与人私奔了?还,还是个胖子!”

陈父看一眼走进来听见陈母的话就愣住的贾臻景,咳了一声叱道:“胡说什么?她才多大!也没听她说过什么,顶多是出去玩了。”

陈母捶着胸口哭道:“这个傻闺女,可是被人拐跑了?老爷赶紧去找那什么胖子啊,小柔若被毁了,我可还怎么活啊!”

陈父拍拍桌子气道:“好了好了,不是留了信说是去杭州了吗?沿路去找就是了。”

陈德庸忙道:“我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出发,妹妹定还跑不远。”

“我和你一起。”贾臻景看看听见他声音就止了哭的陈母,抿抿唇道:“陈姨放心,小柔只是去玩玩,并没有与什么人私奔。”

陈母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臻景别往心里去。”

贾臻景苦笑着摇摇头,“我回去收拾一下,待会儿和德庸一起出发。”

陈母忙把小柔留给他的信递过去,“小柔就是小孩子脾性,若是和你说了什么你也别太在意。”

贾臻景勾勾嘴角,“她说想出去看看断桥,是我大意了,我早该知道的。”

贾臻景心底发苦,若是小柔真的与人跑了,那他也是拿银子供她跑路的那个。好在他信她,她说还没有遇见喜欢的人就是没有。于这件事上,她一定不会骗他。

陈德庸与贾臻景出城时已是正午,二人在城外十里的岔口分了手,陈德庸走旱路,贾臻景走水路,二人约好不管谁先找到人,都在杭州等对方。

这边的马车走的也不慢,不过也快不过陈德庸他们的马。钱万金让车夫将马车牵到小路上吃草,四个人则钻到树林子里准备吃中饭。

前几日刚下过雨,林子里偶尔还能找到几朵鸡腿菇,还有些叫不出名的伞状蘑菇。小柔喜滋滋的将钱万金准备的点心倒到铺好的白布单上,抱着小巧的食盒道:“我去采蘑菇,你们先吃。”

钱万金不待圆喜开口就道:“六子好好照顾陈圆儿,我陪小陈看看去。”

圆喜实在是饿了,坐到一边先抓了一块点心才嚷道:“少爷别跑远了。”

小柔头也不回的甩甩手,直接奔一朵伞状的蘑菇去了。钱万金赶忙拉住她的手道:“这个采不得,有些野菇是有毒的。你只找鸡腿菇采就是。”

钱万金虽牵了小柔的手,但一拉回就松开,并没有什么不妥。小柔也没有被占便宜的自觉,困惑的眨眨眼道:“只有那一样没毒吗?”

“也不是。”钱万金走开几步,揪了一朵鸡腿菇递过去才道:“具体的我也分不太清楚,但能保证这种鸡腿状的是没毒的,味道还不错。”

小柔看看脚前那朵白生生的伞菇,可惜的直咂嘴,不过瞬间又笑着道:“这鸡腿菇也多的是,其它的只留着看好了。若真不小心中毒了岂不是自己害自己?”

小柔看一眼钱万金,“你怎么知道这鸡腿菇没毒?”

“小时候我爹经常雨后领着我去城外的林子里采蘑菇,也只是采这一种。”钱万金接过她手里的食盒道:“小陈去采,我帮你提着。”

小柔不客气的把食盒递过去,把他采的那朵放到最角处,指了指道:“喏,这是你的,你记好了,一会儿别弄混了。”

钱万金笑着应了,安静的跟着她身后半步处,见她采到怪模样的野菇就提醒一声。

钱六有些恶狠狠的看着二人的方向,连带着啃饼也啃的怨气横生。他就不信了,他阻止不了自家少爷断袖!

圆喜见胖子和自家小姐走的总是隔了半步,放心的吃吃喝喝,也不理一旁纠结的直磨牙的钱六。

“哎!”钱六瞪一眼正在喝水的圆喜,不知为何,看见对面这小厮白生生的脸他就有气,一个大男人做什么长的妖里妖气的,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啊。哼,天生的兔爷!

圆喜盯着冲她“哎”了一声就苦大仇深的啃饼的钱六看,半天也没等来下半句话。果然呐,圆喜轻哼,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主子胖成那样,看着倒还不傻,这小厮就瘦不拉叽的看着有点儿缺心眼儿。吃个饼做什么跟啃大刀似的用力?磨牙呢?他以为自己属老鼠呢?又没人跟他抢!哼,天生的穷命!

钱六见圆喜盯着他看,不悦的皱着眉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啊!”

圆喜不屑的皱皱鼻子撇开头。

钱六哼了一声又道:“你告诉你家少爷,我家少爷可是要回去娶少夫人的,才不会和他搞断袖!让他以后少诱惑我家少爷。”

圆喜轻嗤一声,“你也告诉你家少爷,追求我家少爷的人都能从江州北城门排到南城门,让他这胖子减减肥再去排队吧!”

钱六噎了噎,红着眼睛挥了下拳头道:“若不是看着你不经打,我一拳抽死你!”

圆喜抬抬下巴,伸过去半张脸道:“瞄准再打,别又先把自己撂倒了当垫子。当垫子当的也不称职,硌的我哪儿哪儿都疼。”

圆喜极不屑与这般小心眼儿的男人坐在一起,捡了几块点心坐到不远处的一块大树下。钱六见他拿个点心还翘小指,恶心的刚吃下的饼就涌上了喉头。钱六狠拍了下胸口又咽了下去,狠狠的擦把嘴哼道:“呸,兔爷!”

圆喜漫不经心的看一会儿小柔再看一会儿几排柳树后的大路。她都想好了,等到了杭州就让自家小姐与这胖少爷和那傻小厮分开走,这么小气的下人能有多么大肚量的主子?指不定就是个针鼻儿男!

路上一阵马蹄声传来,圆喜闻声探头看了看。来人的马骑得极快,到近前时圆喜才看清是贾臻景,忙拢了手在嘴边喊道:“贾少爷!我们在这里!”

圆喜见到贾臻景很自然的就喊了,自然忘了两个人出来就是躲着这人的。不远处的小柔听见她的喊声脚下一软,忙蹿到了一颗柳树后藏着,瞄着圆喜的方向恨得牙痒痒。

贾臻景的马骑得太快,耳中尽是马蹄声。虽然如此,他还是隐约听见有人喊自己。快马跑出去一段儿才停下,贾臻景环视了一圈儿,并未见到人影。又仔细听了听,这才皱着眉一踢马腹又跑了开去。

圆喜看着他消失不见,失望的垂了肩。说实话,她还是觉得贾少爷比胖子更配自家小姐,最起码他比之胖少爷要风流倜傥些啊。

第9章 相公滚滚来09

小柔见快马跑开去,偷偷舒了口气。钱万金笑着问道:“怎么了?”

小柔摇摇头,又吐了口长气道:“咱们还坐船南下吗?要不,坐车好了。”

钱万金笑了下道:“还是走水路吧,你家里不是逼婚吗?坐车的话容易被找到。再说,坐船的话景色也更美些。”

有风吹过,荡起的柳条扫过小柔的脸颊让她有片刻的失神。不知道贾臻景是不是追她呢,她留给他的信他都没看吗?都说了不让他找,都说了让他再找一个好姑娘,怎么还要追来啊!弄得她怪内疚的。

“小陈?”钱万金低低唤了一声。

“嗯?”小柔转头看看钱万金,眨眨眼又想,或许他是有其它事情要忙呢。她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小柔努嘴羞羞脸,调皮的吐吐舌头道:“赶紧多采些,到了客店好让人炒了吃。”

钱万金笑了笑,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贾臻景消失的方向,垂了眼皮跟上跑开的小柔。只是本来就多笑的脸,愈发显得笑面佛般的喜气。

钱万金跟着小柔将这小林子扫了一遍,又用树枝挑着落叶寻到几朵小的,这才一前一后的回到放吃食的地方。

钱万金在圆喜过来之前掂了水壶在手里,示意小柔过去,倒着水让她洗了手,等她洗干净才道:“饿了吧,先吃些点心,傍晚应该能到下一处客店。”

小柔挑了一块梅花糕,看钱万金也去摸甜食,皱了眉道:“你怎么还吃甜的?”

“嗯?”钱万金疑问的挑了眉。

小柔皱皱鼻子,瞄一眼他的圆肚子没吭声。

钱万金放下点心改撕了一块饼,思量着问道:“小陈觉得胖人好看还是瘦人好看?”

“自然是不胖不瘦最好看。”小柔又瞄了瞄钱万金的圆肚子,想起来自己曾抓过就有些心情不佳。

小柔垂了眼皮,颇有些嫌弃的咧咧嘴道:“你那肚子,怎么都能抓到肉呢?真是!”

钱万金将吃了一口的饼也放下了,笑着道:“忽然又不饿了。其实小陈,我这胖是吃出来的,说瘦就瘦了。”

钱万金看看自己圆滚滚的手指,思量着要不要弄些巴豆吃吃。

一行人到渡口时已经是下半晌了,钱万金一直没有吃东西,饿的肚子咕噜噜的响,让离他较近的钱六心疼不已。心想,自家这少爷不但断了袖,还搞起绝食来了。若是把人饿瘦了,回家时他会不会被老爷打断了腿?

这般想着,看向圆喜的视线就更不友善了。圆喜冷哼一声撇开头,颇有人不与狗一般见识的意味,气的钱六狠跺了几下脚下的木板。

小柔被突然颤动起来的木板吓的白着脸拽紧圆喜的手,钱万金瞪一眼钱六转头笑着道:“放心,这渡口的木架很结实,不会塌。”

小柔看看左右,思量着贾臻景是否也是在这儿上的船,如果二人不巧遇上了呢?她要不要跟着他回去?她还想去看看西湖呢!

微有些沉重的心情在踏上船的那一刻就轻松起来,小柔坐在船尾将脚伸进江水,看着那湛清的江水惊喜不已。圆喜站在她身后低声道:“少爷,在人前脱鞋不好。”

小柔扭头看看坐在船舱里的钱万金和钱六,笑着对圆喜道:“你也下来玩玩儿,可凉快了,他们又不会过来。”

圆喜看看身后躺到凉席上的钱万金,难得听话的挨着小柔坐下,脱了鞋踢着江水小声道:“少爷,他们俩不是坏人是不错,但是咱们同食同宿是不是不太好?”

小柔努努嘴道:“都是男人怕什么!”

圆喜抱住一侧的木桩叹了口气,这人…哼哼,披个男装就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其实也算不上同宿,几人上岸就找了一家近江的客店。钱万金先跟着小厮看了几间可以坐在床边看江波的房间,选定视角最好的一间才下了楼。

“小陈准备定几间房?”

小柔看看圆喜,伸出一根手指头道:“一间。”

钱万金也看看圆喜,转身定了三间房,刚刚选定的那间自然留给了小柔住。钱万金让她们先上了楼,自己又出去了一趟。

钱六跟在钱万金身后见缝插针的吹风。

“少爷,我刚才看见一个漂亮姑娘,少爷要不要去看看?”

钱万金背着手往租船的方向走。

“少爷快看快看!哎呀呀,美女啊~~”钱六夸张的拍了下大腿,指着江边一个渔家小妹嚷嚷。

女子回头见一个男子指着自己咋呼,一下子就红了脸,撇开头时还狠狠的啐了一声。

钱六却被女子的脸吓了一跳。看背影是个美人儿,怎么一回头就是个蛤蟆脸呢?

钱六赶忙转开视线,牙疼般的呲呲牙,见钱万金没反应,泄气的垮了肩道:“少爷,咱别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行不?女人多好!男人,男人…”唉,想想他就觉得胃里满的慌。

钱万金走到自己租的那条船旁,见船夫正在船头小灶上煮面吃,也不管身后的钱六,上去咬了会耳朵,又给了他一些银两就又往回走。

钱六紧紧的跟上,看着钱万金宽厚的背叹了口气。这么肥厚的少爷,看来是非歪不可了。

天黑以后,钱万金直接领着小柔去了江边。他们的那条船已经变了个模样,船头船尾各一个粉色轻纱罩着的灯笼,照的周围朦朦胧胧的梦境一般。江面上灯笼的倒影也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借着灯光还能看见江面上少许的花瓣。

小柔痴痴的看了一会儿,愣愣的被钱万金引上了船。船上点了香,是淡淡的梅花香,小柔贪婪的吸了两口才跟着钱万金在一个炭炉旁坐下。

小柔咳了一声,“钱少这是?”

“初夏江上吃烤肉喝高粱酒。”钱万金接过船家递过来的小鱼和肉串,笑着道:“小陈这么吃过吗?”

小柔扁扁嘴,“冬天的时候和大哥一起吃过烤鹿肉。”

钱万金一面问着小柔的口味一面刷酱料,还不耽搁他介绍江南美景。小柔心安理得的吃着钱万金烤好的肉串儿,听着他温声的讲途中各地的景色,听到自己喜欢的景儿就向往的啧啧舌,每每此时钱万金就适时的加一句,若是喜欢,他带她一一游玩一遍。

中间客店里的小厮送来一罐野菇汤,就是小柔采的那些鸡腿菇做的。其实味道一般,但是因着算是自己动手,小柔就多喝了一碗。

小柔只喝了一杯酒,但面上还有略有些红,等吃的差不多了小柔才突然道:“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钱万金笑,“我把你当朋友。我朋友不多,家中又没有兄弟姐妹,难得遇见个有缘的。”

小柔点点头,从荷包里摸出一个金裸子递过去笑着道:“今天的房钱。好朋友明算账,我可不能沾你光。”

钱万金接过去,“用不了这么多,我先帮你存着,就当作以后的花销,不够再问你要。”

呼,小柔安心了,低头看看又烤出来的鲜鱼忽然想起来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钱万金依旧笑。

小柔狐疑的瞄了瞄他的肚子,虽觉得他说谎,但还是赞同的点点头道:“不饿就别吃了,胖人真的不好。我爹就有些胖,郎中每次给他把脉都让他少吃多运动。瘦瘦更健康。”

小柔把剩下的烤鱼和肉串儿扫荡到盘子里,笑着道:“给圆子带回去。诶?还没问你呢?怎么没见她和你的小厮?”

“哦,一起去买点心干果去了,明日船上还要吃的。”

小柔“哦”了一声,仰头看了看大月亮,打了个哈欠道:“该回去睡觉了,夜深了。”

钱万金看着手里的肉串咽了口唾沫,心底叹了句,吃不饱,真的很让人饥渴啊!唉,谁说秀色可餐来着?只看的话真的不能饱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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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臻景确实是在同一个渡口上的船,不过时间上要早上许多。他乘的是一条大些的木船,舱内几十个人,在初夏的季节里气味闻着有些让人不悦。

舱内有些挤,贾臻景坐在最靠外的位置望着江水有些恍神。他没想到小柔会用这种方法远离他,如果她真的在途中出了什么事情,他也是那个把她逼上这条路的人。

对面有些吵,贾臻景从江面上收回视线,见一个大眼睛的小兄弟在往横座上挤,左右的人都有些不满,少年却似未察觉般。

“给我腾个地方,我屁股很小的。”少年见挤不进去就可怜兮兮的求着左右,视线还频频的看向岸上,船身微转了方向,让船舱更多的对着岸边,少年惊慌的又往里挤。

一位大婶儿往一侧挪了挪,指着中间狭小的座位道:“坐这儿吧。谁家的孩子,怎么就一个人?”

少年赶忙蹭过去,缩紧身体挤了进去,还往大婶儿身后躲了躲,这才有些戒备的转头看看左右。

少年另一侧是一个络腮胡,见少年脸上虽脏,眼睛看着却很有灵性,不禁就多看了几眼,视线还时不时的瞄上少年的胸部和大腿。刚安稳下来的少年又挪着屁股往那大婶儿身上挤。位子本来就紧挨着,少年这么一挤两挤,大婶儿就稳不住身形倒在了另一侧的人身上,平白的遭了人家一记白眼。

大婶儿有些不悦,谁知少年不但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愈发往她身上蹭。大婶儿见状不免有些气愤,忍不住叱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老是挤我做什么?”

少年略显愧疚的笑了笑,稍稍安静了片刻,可每每那络腮胡看过来就往大婶儿身边磨一分。

贾臻景摇摇头,起身去了船头,少年一见对面的空位就直接扑过去把位子抢了去。少年壮着胆子看向方才打量自己的络腮胡,见他视线还定在自己身上,咽了口唾沫指着贾臻景道:“这是我家少爷,这位大哥认识他?”

络腮胡瞄了一眼背手而立的贾臻景,收回视线抱臂假寐。

贾臻景站在船头,看着江面上的其他船只,在心底思忖着小柔会在哪一条船上,是否能看见他站在船头!贾臻景想着她若是真的看见自己必定麻利的缩回船舱去了,想到这一点不禁摇头笑了笑。

贾臻景下船时身后就多了个小尾巴,那少年也没主动搭讪,只是贾臻景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中间只隔着一步的距离。贾臻景皱眉,“这位小兄弟,可是有什么事情?”

少年大眼睛一转,故作蛮横的抬着下巴道:“这路又不是你家开的。”

第10章 相公滚滚来10

贾臻景噎了噎,摇摇头叹口气继续往前走,随意找个一家客店,嘱咐店家有四个人一起住宿时告诉他一声,描述完四个人的模样,一回头就见那少年可怜兮兮的搂着破包袱站在客店门口看他。

店家也早就注意到了,问道:“这位小兄弟可是与客官一道的?”

贾臻景还没吭声,少年已赶紧跑进去蹭到他身边,委委屈屈的扁着嘴道:“哥哥,我错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贾臻景很不淡定的抽了抽嘴角。店家忙笑着道:“出门在外,有什么事也不能扔着弟弟不管,呵呵,骂过了就算了。”转脸又冲少年道:“是不是淘气了?看那一身脏的!快与你家哥哥上楼去吧,一会儿有人送热水进去,洗洗干净。看你脏的哟,怪不得你哥要生气。”

贾臻景垂了眼皮看那少年,少年也抬着头看他,黑亮的眸子里微微带着些委屈和祈求。贾臻景叹口气,看看少年脏兮兮的脸温声道:“与家人走散了?”

少年不答,眨眨眼抬手主动牵上他的。

贾臻景安抚的笑了笑,反手牵着他往楼上走,“小兄弟,我去杭州,若是不顺路呢?明日你还…”

“我也去杭州。”

“…你是哪里人?还是先找家人吧!”

“不要,你别扔了我!”少年的声音明显哽咽了下。

贾臻景脚步微顿,抿抿唇捏捏少年的手心,默了片刻温声道:“那就先去杭州吧,等你什么时候想离开了再说。”

少年偷偷抹了把眼泪,仰视着贾臻景侧脸的眼睛里就又多了些什么。少年静默良久,吸吸鼻子道:“我会很多东西,我给你当小厮好了。你的衣服总得有人洗吧,包袱也得有人帮着拿。你要是累了我还能给你捶肩膀。我,我还会做饭呢。呃,虽然不是太好吃,但是顶饥啊。”

少年见贾臻景转头看他,忙笑着补充道:“我不要工钱的你别怕,真的不要。你管我吃住就行,我吃的可少了。”少年伸手拇指食指贴在一起比划了个几乎看不见的长度,还抬高让贾臻景看了看。

贾臻景看着他嘴角的小窝儿勾勾嘴角,“我不用别人伺候,不过你想做就做吧。”给个由头让他吃住也是好的。

店内小厮提了热水进来,来回几趟把浴桶装的差不多了才拉上粗布幔笑着道:“二少爷先用着,需要什么直接喊一声就是。少爷若需要洗浴一会儿小的再换水,晚些会送吃的过来。”

少年看看简陋的粗布幔,又看了看贾臻景,等小厮出去才垂了眼皮道:“哥哥,我能不能不洗?”

贾臻景嘴角又抽了抽,不是说做他的小厮吗?小厮都称呼少爷为“哥哥”的吗?

贾臻景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文…文一。”少年瞄瞄贾臻景,“你呢?”

…果然是个称职的小厮!贾臻景心下轻笑。

贾臻景轻吐了口气道:“贾,名臻景。”贾臻景看看他身上糊着泥巴的破衣服,“是不是没有干净衣服换?”说着翻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搭到椅子上,“先穿着,晚些让小厮帮着买两套。”

文一看看自己怀里的包袱,那里面有他逃跑时偷拿的两件里衣和早上才求来的几个馒头。文一又看了看房间内,低低的问道:“哥哥,我能不能不睡床?”

嗯?正在铺床的贾臻景困惑的回头看了看房间,视线转的一圈儿也没找到小榻,最终又看了看身前这唯一的一张床,微皱着眉道:“可以,一会儿再定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