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扬点了点头,小心的拿手挡住嘴巴,压低了声音,深怕被夜北溟听到:“晏姑娘是被人绑架了,而且,这几天就是夫人的预产期!”

柳千莹的眉头蹙得更紧,嘴角动了动,脱口便问:“那她会不会已经死了?”

厉扬被柳千莹的话吓得瞬间脸色苍白,担心的往屋内看了一眼,确定夜北溟并没有听到这句话,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压低了声音警觉的提醒柳千莹:“柳姑娘,您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词,您要知道,夫人的肚子里,还有庄主的亲生骨肉!”

一句话,惊醒了柳千莹,让她发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刚刚的那句话,若是被夜北溟听见,就相当于让夜北溟再给她一次机会的希望给掐断。

听说,男人对妻子的爱,在有了孩子之后,会渐渐的转移到孩子的身上,晏紫瞳的肚子里有着夜北溟的亲生骨肉,在她判决晏紫瞳死亡的同时,就相当于判决了夜北溟亲生骨肉的死亡。

她庆幸的拍了拍胸口,庆幸方才夜北溟没有听见她的话。

即使现在没有面对夜北溟,她也已经心虚得不得了,双腿发软,连眼睛也不敢往屋里瞧一下。

若是她现在站在夜北溟的面前,说不定会心虚

得说不出话。

假如…夜北溟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想着晏紫瞳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再由她代替晏紫瞳,她的北溟哥哥一定会说她是个善妒的女人。

她的北溟哥哥,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爱玩心计的女人。

数年前,夜北溟会喜欢她,也是因为她的单纯和善良。

阳光有她的眼中,感觉有些刺眼,她揉了揉太阳穴,慌张的回头,手扶着身侧的丫鬟,虚弱的说着:“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是,柳姑娘!”

柳千莹刚走了几步回头,指着其他两名丫鬟手上的托盘冲厉扬笑了笑:“厉总管,这些饭菜,北溟现在不愿吃,还请厉总管不要嫌弃!”

柳千莹以眼神示意着,其中一名丫鬟特地将托盘在厉扬的眼前晃了晃。

香气更浓了,更让他饥饿得难耐。

厉扬眼中一亮,口水从嘴涎了下来,一双眼睛冒出无数颗红星星,舌头甜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声音在颤抖,不过是激动的颤抖:“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柳千莹笑得甚是认真,眸子微转,命令那两名丫鬟:“把饭菜放在那边的石凳上!”

“谢谢,谢谢柳姑娘!”厉扬感激涕零,只差五体投地了。

“不用谢,厉总管请慢用!”柳千莹盈盈的笑着,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转身的瞬间,眼睛的余光扫到了厉扬开心的表情,她诡异一笑的转身离开了兰亭阁。

娘说过,想要达到目的,必须要先笼络人心,收买厉扬,算是第一步。

······

柳府·西厢房

时间已经过了半下午,晏紫瞳被丫鬟扶到了床榻边坐下,她的脸色从早上刚醒来时,红润了许多,也不再像早上那般全身虚软无力,此时的她,已经可以独自扶着墙壁行走。

只因她前几日刚刚生产完,身子还虚着。

这不,丫鬟将窗子半掩,本来就很小的窗户,现在就只留下一条只一只眼睛大小的缝隙可以看见窗外。

趁着她醒着时刻,她用尽一切办法,终于从丫鬟的口中打听到了消息。

自从她失踪的那一天开始,第二山庄和谭家铺子的人都在找她。

一想到夜北溟焦急的模样,她想立即奔进他的怀中,告诉他:我好了,我没事了,我们一家三口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然后他们可以和他们的孩子一起一辈子。

夜北溟,这个让她听到这三个字,就会令她心尖抽痛的名字,在她的心头隐隐作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会没有如毒医圣手所说的般,生产完就会血崩而亡,但是她很高兴她现在没事。

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她和夜北溟的孩子,这个她厉尽千辛万苦保下来的孩子。

孩子才刚刚出生,就离开了母亲,她着实担心孩子的安危,无耐她却只能默默的数着时间等待,等待那个真相的到来。

终于,几近傍晚时分之时,柳千莹的亲爹,那个看起来老实敦厚的中年男子又来了。

晏紫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中年男子冲她温和一笑:“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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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最后一次征集孩子滴名字…吼吼…谢谢yuanping0105的月票,和安静126、Angel媛丶、文秀华、vinentlulu、曾子曰、纤纤细指、yhy34xyy、ミ飄の淚い的咖啡。

她的孩子2

如果问晏紫瞳,这辈子做过多少错事,她会答,已经多得数不清了,如果问这辈子做过最错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她一定会说是把孩子交给一个陌生的人。

当时的她,心中被即将离世的痛苦所掩盖,一时冲昏了头脑,在看到夜北溟的那一瞬间,她竟自私的只想到,不想让他看到她即将离世时的难看模样,只想让他记得她好看的模样。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她太过自私,以至于她的亲生骨肉现在落在了其他人的手上。

她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走在一条白色的石阶上,脚下的石头冷寒、冰硬,虽然她身子很虚弱,可是她还是毅然的往前走。

她已经错了一次,她不能再错第二次。

孩子是她弄丢的,她一定要再把孩子找回来,然后再把孩子带回夜北溟的身边,再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心里只想着这个,她的身体似乎就有了无穷的力量,支撑着她走过长长的路程。

走了几条长廊,再绕了两个弯,过了一道拱门,来到了一处清幽雅静处。

这院子里种植着许多好竹子,诡异的是,在这院子之外的所有花草树木,均已干枯,只剩下少秃秃的枝丫,在这院子里,竟是一派春天的景象,竹子茂密的绿叶,一片片,纹理清晰,还有地上的草木,均无一丝冬日的气息,但是…空气中自她鼻中喷出的鼻息化成的白烟,提醒着她,现在仍是隆冬腊月,天冷得异常。

一路上,她都没见几个下人,来到这里,更是一丝儿人气也闻不见,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有股股刺骨的寒风,可是,在这院子里的竹子,却好似被定住了般,纹丝未动。

难道…那些竹子是假的?

走在柳父的身后,晏紫瞳下意识的伸手就要触碰竹叶,手还未沾到竹叶,便立即被柳父一声急喝唤住:“不要碰!”

“为什么?”晏紫瞳蹙眉。

“那些是幻象,碰到那树叶,你就会被幻象迷住,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你都不要碰,紧跟在我身后!”柳父谨慎的提醒她。

这时,晏紫瞳才发现,柳父的眉头一直蹙着,走路的时候很小心,双臂紧紧的贴着身躯,两只眼睛警惕的盯着四周的花草树木,深怕会沾到似的。

幻象?

听到这两个字,晏紫瞳的眉梢高高的扬起,讶异的看着那些如实物般的竹子,竹叶的纹理一条条的,异常清晰。

若非柳父提醒,她一定不相信这些竹叶是假的。

在冬日里,能看到这样美丽的风景,倒也不错。

只是…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造出这幻明,这不由得又令她对这院子的主人,心中增添了几分敬佩,更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院中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踏着脚下的白色石桥地面,穿过了清幽的竹林弯曲小道,两人来到了竹林深处的一间茅草顶做的竹屋前沿着竹子所做的台阶往屋前走去,人踏在竹子上发出“吱呀”的声音。

太阳已经渐渐落了下去,屋内彻底黑透,只在四个屋角各点了一盏油灯,将屋内照亮。

小屋内,一个人一身黑衣,背对着晏紫瞳坐着,一头墨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北边的窗子大开着,一阵冷风嗖嗖的灌入,吹得他头发和衣襟翻飞。

从背后看,这人的身材不错,起码是中上之姿。

以为进了屋内会冷些,原来屋内和屋外一样冷,看到屋顶东屑飞扬的样子,晏紫瞳心里想着,这茅草屋是真的没错。

进了屋内,柳父淡淡的开口道:“她来了!”

黑衣男人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张狰狞的脸,与他潇洒的背影呈现鲜明的对比,当下晏紫瞳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不吐出来。

“坐吧!”黑衣男人用那副难听的破嗓子,指着对面的一张软椅说。

晏紫瞳也不推辞,把椅子挪到屋角坐下。

并非她怕那黑衣男子,而是屋角暖和些。

柳父在屋内唯一的空椅上坐下。

“夜兄,你打算怎么处置她?”柳父刚坐下,就开口问开了。

夜兄?还是叶兄?

一瞬间的诧异在晏紫瞳的脑中闪过。

“柳兄,辛苦你了!”难听的声音吐出谢意。“你放心,千莹一定会是唯一的庄主夫人!”

千莹,唯一的庄主夫人?

“你是什么人?”晏紫瞳眯眼盯着那个黑衣男人,对那张比文俊还要难看的脸厌恶无比。

文俊有时候是爱胡闹了一点,可是他至少不像眼前的黑衣男人一样令人憎恶。

一双冷酷无

情的眸子转了过来,冰冷得无一丝温度。

“你没必要知道我的身份!”黑衣男人冷傲的说着,旋即冷酷的宣布:“你只需听我的命令即可。”

“凭什么?”

凭什么?

黑衣男人嘴角扯出一丝冷漠的笑容,枯瘦的指向身后扬了扬,一名中年妇女推开茅屋的后门走了出来,在那中年妇女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婴儿,婴儿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惊吓,刚进了屋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孩子!

她有一种直觉,那是她的孩子!

拖着疲惫的身子,她想要立即冲上前去,那中年妇女突然往身后走去,直直的走进竹林中。

透过屋内的灯光,晏紫瞳惊恐的发现,那中年妇女,竟将她怀中的孩子高高的扬起。

“不!”晏紫瞳尖叫着欲冲上前去,心脏吓得差点停止,幸柳父把她拦了下来。

“夜兄,快让她停下!”柳父冲黑衣男人略有些生气的道。

“带孩子离开!”黑衣男人冷冷的吩咐了一句。

方才那名抱着婴儿的中年妇女,竟在茂密的竹林中穿梭自如,一转眼就消失在了竹林中。

晏紫瞳推开挡住她的柳父,想要冲进竹林,又被柳父的声音唤住:“不要走进去,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到那个孩子!”

悔恨的泪水爬满了她的脸,双腿僵硬的停下,她回头指着柳父和中年男子悲愤的指控:“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我的孩子才出生不满三天,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

“说我残忍?我可没有你们残忍,晏紫瞳,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说要将孩子交给我的,我只答应不杀他,可是怎么处置他,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黑衣男人,一丝儿改懊悔也没有,将自己的行为当成了理所当然。

说到这件事,晏紫瞳的心底就有股锥心的痛。

是呀,这件事,怪不得任何人,是她自己,亲生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托付给他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她只想着不要让夜北溟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事后想想,总觉得她当时的决定,让她非常后悔,当时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孩子。

那黑衣男人的话,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她的心上。

是呀,是她自己的错,是她的自私,害了她自己的孩子。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弥补自己所做的错误,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赎罪。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黑衣男人的眼角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那光芒,令她不由得头皮发麻。

可她还是忍不住的问:“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放过我的孩子!”

此时此刻,母性占据了她所有的心,她要救她的孩子,她要救她的孩子,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黑衣男人脸上的笑容让人看着心里发毛。

他似乎考虑了良久,然后才缓缓的开口说道:“我要你,不管用任何办法,让夜北溟休了你,还要让千莹登上庄主夫人的位置!”

“什么?”晏紫瞳的脸瞬间苍白,她颤抖着唇用力的摇头:“不行!”

“不行?”黑衣男人冷酷一笑,目光移向后门外。

其他人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方才离开的那个中年妇女又回来了,手上举着方才的那个孩子。

晏紫瞳的双腿吓得一软,想也未想便脱口大声哭喊:“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放过我的孩子,放过我的孩子!”

说完,她已泣不成声的跌坐在地上,嘴里还不停的呢喃着哭喊:“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她的孩子3

晏紫瞳如游魂般,被柳父送出了府,然后柳父面无表情的又回到竹林中,一脸孔阴郁,目光质问的盯着那黑衣男人。

“你对她做了什么?”

黑衣男人无辜的看着他,双手摊了摊。

“我什么都没做!”

“我印象中的晏紫瞳,并非我眼前所见到的这样,不可能会被心底里的某一个情绪所控制,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柳父一声声的质问,眼睛锐利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黑衣男人诡异的笑了。

“你发现了?”

柳父的声音有些激动了:“你是不是给她用了当年用在我身上同样的招术?”

“错!”黑衣男人冷不叮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当初是自私至极,所以才会被你的情绪所控制,实际上你是心甘情愿被控制,而她…将是被逼的!”

听到黑衣男人话的瞬间,柳父的脸色似乎有些挂不住。

“你到底想要她做什么?”

“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黑衣男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你…”柳父怀疑的问:“不会真的对那个孩子怎么样吧?”

“那个孩子是夜家的孩子,我当然不会对孩子怎么样,只是,晏紫瞳…”黑衣男人表情渐转为认真,眸底闪过绝决:“非离开夜北溟不可!”

黑衣男人的话音刚落,一双眼睛恢复鄙夷和嘲讽,嘲笑的问:“你不是一直想你的女儿坐上第二山庄庄主夫人的位置吗?这也是当初你救了我,我对你的回报,你的心愿即将达成,你应该高兴才对!”

高兴吗?

柳父双手紧握成拳。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根本不是那种会遵守承诺的人,你设计晏紫瞳,到底出于什么居心?”

黑衣男人神色一凛,拒绝回答他的问题:“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声音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就像他的表情一样,又冷又臭。

柳父咬紧了牙关,想说些什么,但是知道黑衣男人不会回答,他只得转身离去。

屋内,归于了平静,黑衣男人一扬手,屋内的灯,却在突然间熄灭,竹屋内,一片黑暗。

四围周伸手不见五指发,黑衣男人的身体彻底没在了黑色的夜空下。

“北溟,我的儿子,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黑暗中,淡淡的声音,像是呢喃的呓语,在屋内回旋不去。

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仍在眼前回旋不去。

他外出巡视提前回庄,但是,却看到她最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滚在他们夫妻的榻上,那时,他对她的爱,变成了愤怒,他没有休了她,而是接二连三的娶了两房妾室。

人前,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可是人后…

终于,在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他的妻子,竟然以他们儿子的命来威胁他,要他把庄主的位置让给她的奸夫,忍无可忍之下,他们决裂,她竟然丧心病狂的要与他同归于尽。

幸亏当时的柳父偶然来庄救了他,当时的他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可是,在白夜堂里死了一男一女,他得知了消息后,特地去打探了一下,那烧焦的两具尸体,男的是那奸夫不错,可是那女的…绝对不是他的妻子。

所以,他料定,他的妻子,一定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他也不敢在人前露面,深怕会有机会让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伤害到他们的儿子,那个无辜的夜北溟。

在他隐藏的这段时间,他勤加练习奇门遁甲和**术,终于略有所成。

而他,也一直躲在暗处,偷偷的帮助夜北溟。

这个时候,晏紫瞳突然出现了。

这个女人,和他当初那个美丽的妻子一样,都有着美丽、温柔的外表,而他的儿子,居然会深深的爱上了她。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当即决定,一定不能让这个女人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当他知道晏紫瞳生了孩子之后就会血崩而亡,当时他就停下了计划,让她自然死去。

可是,任何可能都会发生,于是,他决定亲眼看着她死,他才能安心。

由他最后几天的观察,晏紫瞳确实不像是个坏女人,有那么些时候,他想要放弃自己的想法。

可为了他嫡亲的儿子,他必须要这么做。

在晏紫瞳生产的时候,夜北溟突然出现了,他的出现,差点打乱了他的计划,一时心急之下,他使出失魂术,可将人在瞬间的自私发挥到最强烈,以至于忽略其他的感觉。

在破庙中,晏紫瞳想的

是不想让夜北溟看到她痛苦,所以她没有唤住夜北溟。

而在刚才,她不想让那个孩子死,所以她更可以答应他任何条件。

而这种失魂术,有一种诅咒,若是想解了失魂术,半年内看到自己最爱的人死亡才可解。

柳父就是最好的例子,当初,他中了失魂术,结果,半年之内,他最爱的女人突然死了,是被他间接逼迫而死,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失魂术也解了。

所以,就算是用最卑劣的手段,他也会让晏紫瞳离开夜北溟的身边。

他不想杀任何人,倘若晏紫瞳做不到他所要求的,他就不会再有任何顾忌,甚至要真的牺牲他的孙子,他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失魂术,从无人可以自动挣脱掉它,晏紫瞳一个弱女子,更不可能。

“晏紫瞳,你最好能做到我所要求的,否则…”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了,竹屋内,乌漆抹黑,除了夜晚的冷风吹动窗棂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