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第个一反应就是迅速急退,立刻把窗户光上,然后咚地跌坐在床上,不寒而栗地直打了个哆嗦。

妈呀,这就是她那个未婚夫?这身躯也太庞大了吧?要是她真嫁给了这家伙,以后吵架,岂不是人家一巴掌扇过来自己就要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更别说可能还来个泰山压顶了!哎呀,想想恐怖,实在是太恐怖了!

见阮绵绵见鬼似地躲回去,楼下郝宝纳闷地摸了摸脑袋,然后恍然大悟地又拍了一下头,仰头继续喊:“绵绵妹妹,我是你宝儿哥哥呀?你是不是也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坚决不记得!

“绵绵妹妹,开门呀!你别怕,我真是你的宝儿哥哥呀!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将来你还要给我做媳妇儿呢…绵绵妹妹,你听见了吗?”

不听不听…阮绵绵索性一把捂住了耳朵,可下头的叫喊声还是不断地冲入耳膜之中,与此同时,脑中却自动地闪过这个大胖子的有关片段。

和他那个极书老娘相比,原主的记忆之中却没有一丝儿关于郝宝的不好,仿佛一堆淤泥却能孕育出一朵莲花般。

楼下这个大胖子虽然有着很吓人的外表,心底却是少见的善良,即便是在最调皮的孩童时代,都不曾欺负过原主儿半点,还时常背着郝氏送吃的喝的,并帮她家干活。就算对待别的街坊邻居,也从来都是笑脸相迎,知情懂理,也正因如此,这左家桥的百姓虽然都厌恶他妈,却几乎没人不喜欢他。

问题是,这个宝儿哥哥却是个天生的痴傻儿,智商估计连七八岁的孩子都比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街坊们虽然都喜欢他,却是无人愿意将自己女儿许给他的,更别说还有郝氏那样的婆婆。

此刻,楼下的郝宝就还在一边跟过往的街坊打招呼,叫着婶子好伯母好叔叔好爷爷好,一边继续喊:“绵绵妹妹你开门哪…我听说你差点就摔死了,专门请假回来看你的,你的头现在还疼不疼啊,要不要我帮你呼呼?绵绵妹妹,你怎么不理我呀?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蜜饯还有糕点还有好多好吃的呢,你下来开开门好不好?”

好多好吃的…当她是猪呀!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家里这么穷,她的体重却明显超标了,原来都是被这个大胖子喂养的…囧…

被记忆里那个纯真的印象所影响,加上这个宝儿哥哥一直锲而不舍的,声音虽着急却果然没有半点要发火的痕迹,阮绵绵最终慢慢地放下了耳朵,叹了口气,再次推开了窗户。

郝宝看见她终于愿意理睬自己,大喜地忙将手中的东西高高一举,笑得更加憨厚:“绵绵妹妹,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阮绵绵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看到了,谢谢你来看我,不过你还是回去吧,家里就我一个人,不方便请你进来。”

郝宝一点都没听出阮绵绵刻意的梳理,犹自兴高采烈地仰望着她:“没关系没关系,我不进去,我站在门口就好,绵绵妹妹,你下来让我看一看你的伤吧,他们说,你摔了好大一个洞,留了好多好多的血呢!我早上听到的时候都快吓死了!”说着,还一脸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她昨天摔的跤,他今天早上才听到?就知道那个郝氏满嘴都是瞎话。想到郝氏这个名义上的未来婆婆,再看单纯的连一个心眼都没有的郝宝,阮绵绵掩了一下眸,干咳了一声,道:“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看向巷子的入口方向,那摇晃着肥壮身躯匆匆赶来的不是郝氏又是哪个?

郝宝却是还以为她原本就只想说这一句,正想再问的仔细点,就已被郝氏尖锐的声音打断:“宝儿,你怎么在这里?”

郝宝扭头,看见郝氏,咧嘴一笑,高声应道:“娘,我听说绵绵妹妹受伤了,就请了假回来看妹妹。”

“哎哟喂,你好不容易才进去做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请假呢?万一上头对你有意见了怎么办?”郝氏气喘吁吁地跑近,很不高兴地向阮绵绵飞了个白眼,哼道,“更何况人家现在可是六亲不认的威风的紧,连娘都不放在眼里了,你还杵在这里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作甚?走,跟娘回家!”

说着,便抓向郝宝那拎着东西的手腕。

郝宝任她拉着手,小山似的的身体却一动也不动,一脸疑惑不解:“娘,你说什么呢?绵绵妹妹受伤了我当然要来看看她,而且妹妹刚刚还在跟我说话呢,没有不理我啊!”

“你这个傻孩子,你是没瞧见今儿个早上,你那好妹妹是怎么骂娘的,她心里压根就已经没我们娘俩了。”郝氏气愤愤地使劲拉他,“总之,你先跟娘回去,娘再慢慢跟你说。”

谁知郝宝就是不走,还一个劲地摇头:“绵绵妹妹怎么可能骂娘呢?我不信!”说着,就冲阮绵绵傻笑,“妹妹,你说是吧?”

“我只是说了几句实话,算是骂人吗?”本来想起和郝宝过去的关系,阮绵绵还有些纠结,可郝氏一出现,她就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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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婆媳再PK,宝儿的坚持

“宝儿,你是听这个狐狸精的,还是听娘的?”见阮绵绵居然一脸无辜的眨眨眼,郝氏顿时气结,重重地扯了一把郝宝,大怒道,“你是从娘肚子蹦出来的,一把屎一把尿地好不容易地才将你拉扯长大,难道娘还能骗你不成?”

“娘…绵绵妹妹是好人,不是狐狸精!”见郝氏骂阮绵绵,郝宝顿时不高兴了,嘟嘴道,“绵绵妹妹也从来不会骂人的…”

话没说完,郝氏已经放开了他,抽出帕子一甩地捂住脸,同时另一只手啪嗒啪嗒地拍着大腿地嚎叫起来。

“哎哟喂,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狐狸精还没过门,我儿子就不要我了呀!哎哟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大家倒是来帮我评评理呀,我好心好意地去给未过门的媳妇送鸡汤,想要给她补身子,她却一点都不领情地指着我的鼻子诬陷我贪图他们家的那一丁点银子,如今又迷惑我的儿子反过来和我顶嘴,哎哟喂…我不要活了啦!”

“娘…娘…娘你别这样啊!有话好好说嘛!宝儿没有不要娘呀!”郝宝顿时被郝氏这一番唱念做打唬的手脚无措,差点急的眼泪都掉出来了,忽然难得灵光一闪,喜滋滋地道,“娘,不是说绵绵妹妹摔破了头连阮叔叔都不记得了吗?连阮叔叔都不记得,肯定也不记得娘了…”

“怎么不记得?”郝氏猛然拔高了声音,尖声直刺人耳膜,“她就算摔破了脑袋,难道就变成傻子了吗?她这是明明知道我是她婆婆,却故意要给我没脸的。哎哟喂…”

“娘…”见郝氏又开始嚎叫,引得大家都来围观,而且因为巷子狭窄路被堵,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郝宝的智商虽然低,却也知道人家都在看笑话,脸皮脸不由红了起来,忙一边拉着郝氏,一边乞求地看向阮绵绵,“绵绵妹妹,你快说句话啊,你肯定没有骂娘的对不对?”

果然是个痴傻儿,根本不懂失忆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啊?还一直拿她当以前的阮绵绵来看。

阮绵绵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虽然觉得这件事情再怎么解释,这个宝儿哥哥也不一定能明白,但看到围观的人都在抬头向自己望来,眼珠子微微一转,便淡淡的开口。

“我自从摔破了头,以前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还是大家跟我说了我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本来对这位大婶也没什么印象。可是我醒来后,就见这位大婶一会骂我爹没用,一会又说我们父女是白眼狼,要我们什么事都听她的,还想拿走石家给我们的赔偿金。我虽然是许给了她家,可不明白为什么我还没过门,她就要管我们家这么多事,还这样欺负我爹,看不过去就说了几句,她就威胁说要去官府告我忤逆。这些事情胡郎中最清楚了,大家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去问问胡郎中。至于刚才,这位大哥虽然说是和我从小就相识的,可我如今不记得往事,又是孤身一个人在家,自然不好开门,又怎么能说我六亲不认,还变成狐狸精了?”

这一段话,阮绵绵说的不疾不徐,照理说她嗓门特别小,声音高不了哪里去,本来没法让所有人都听清楚,可巧的是这会郝氏正好想要她服软道歉,暂时止住了干嚎,围观的街坊又都竖着耳朵听阮绵绵的解释,几乎鸦雀无声,这番话便字字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之中。

于是乎,等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向郝氏投以鄙夷的目光,同时纷纷地议论起来,多是指责郝氏恶人先告状,又有不少人翻起往事,说郝氏从前就爱对阮家指手画脚,还让阮绵绵做东做西的当下人看。

郝氏的脸皮虽然很厚,可早上才刚被阮绵绵锋利回击被小贩们取笑,而今再被众人这样一致的指责奚落,也经不住地又红又白起来。本待回击,可人家早就先抬了胡郎中出来,说不信就可以求证,她是半点理都占不到,傻儿子还还处处帮着阮绵绵,又气又急之下,本能地又拿出一屁股坐地的招数来,真的开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

“哎哟喂,这天底下好人就是难做啊,我好心好意地想要帮他家讨公道,却都被当做驴肝肺,还要受这样的冤枉啊!哎哟喂,老天爷你真是没眼啊,怎么教我们郝家定了这么一个没良心的媳妇呀…”

“娘,你别哭了…我们回家吧,回家吧…”郝宝看到老娘这样耍泼,一下子想起出门时老爹的吩咐来,说但凡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马上把娘拉回家去免得丢人现眼。要是拉不回去,回来就要拿板子打他的屁股,吓得赶紧大手一扯,就要将郝氏强行拉回去。

郝氏也不笨,发现任凭自己哭啕也无人出来相劝,还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自然明白再下去自己也占不了便宜,儿子力气又大,只好又哭了几句,再狠狠地瞪了一眼楼上的阮绵绵,就顺水推舟地让儿子拉回去了。

待挤出人群,回到不远处自己家中,一双鱼泡眼中再也掩不住怨毒之色,拿起桌上一个茶盅就狠命地往地上一摔:“退婚,立刻退婚,这种小蹄子我们郝家要不得!”

郝宝大惊,忙双手乱摆:“不要啊不要啊,娘,我不要退婚,宝儿不要退婚!”

“你这个痴儿,娘这是为你好!她都敢这样和娘顶嘴了,还血口喷人地骂人,将来过了门,还不把你欺负死!”

“不会的,不会的,绵绵妹妹现在受了伤,等伤好了一定会什么都听你的,就像以前一样。”

“哼,狗屁什么都听我的,我看这才应该是她的本性,以前什么乖巧温顺的都是装的,肯定是为了贪图咱家的房子!”郝氏一巴掌拍着桌子,“不行,我要马上就去找媒婆,把聘礼拿回来!”

“娘,你不能这么说绵绵妹妹,绵绵妹妹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女孩子,她不是那种人!”郝宝见怎么也劝不了自家老娘,只急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就吼了起来,“我不要退婚,我和绵绵妹妹是从小儿就认得了,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早就不是你以前的绵绵妹妹了!”郝氏恨铁不成钢地一戳儿子的额头,“你看她今天对你的样子,要是放在以前,她会连门都不让你进吗?”

郝宝硬是杵着不动,憨憨的脸上满是坚持:“反正我就是不退婚,等绵绵妹妹的伤好了,她一定还会是以前的绵绵妹妹的。”

“哎哟喂,你这个逆子,真真是气死我了!等你爹回来,看我让他怎么揍你!”

“揍我我也不怕!反正我就是只要绵绵妹妹!”

“你…”郝氏勃然大怒地豁然而起,“你现在翅膀硬了,连娘的话都敢不听了是不是?”

“其他的我都听娘的,只除了这一件。”郝宝脸色已涨的通红,却仍倔强地坚持着,还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小鸡小鸭,我没有翅膀。”

郝氏两眼一翻,差点被这个傻儿子气得昏厥过去,忍不住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可手停在半空,终究是舍不得,气急败坏中,忽然冒出了个主意。

她这个傻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把那个小贱人当做宝贝!

好,她且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暂时忍耐一下,要是那小贱人能恢复记忆并且还像从前一样听话,那就等过门以后再好好收拾也不迟。要是再也好不了还是这个死性子,那就趁着儿子不在的时候,立刻找那个没用的阮彦真逼他直接把婚退了再把人赶走,让他们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不成,如今他们手里可还有一大笔钱,得想法子先把那十金拿过来再说。

有了主意,郝氏的口气就放软了下来,面上却还是装作气咻咻的样子:“好,娘暂时就答应你,等她伤好了再说。”

“谢谢娘,娘最好了!”郝宝开心地抱了一下郝氏,又忙拿出蜜饯点心给郝氏吃。

“哼,娘才不要吃你给那丫头买的东西。”郝氏嘴上哼着,手却抓了过去,打定主意要把这些东西都吃光,免得傻儿子一转身又偷偷地给阮绵绵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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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婚约里头有内情

且不提郝氏回去后暗中算计着要报复,阮家楼下,因为阮绵绵礼貌地向大家道了声谢,就缩回头去,加之巷子狭窄不能长时间堵着,大伙儿很快就散了开去。

没过一会,阮彦真就匆匆地回来了,进门就一脸担忧。

“绵绵,听说你又跟你婆婆顶嘴了!哎,这可怎么是好?你将来还要过门的呀!老是得罪未来婆婆,将来吃苦的可是你自己啊!”

“那不过门就是了。”阮绵绵只瞟了他一眼,就施施然地往楼上走。

“不过门?”阮彦真完全呆住了,“这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了?退婚不久行了。”阮绵绵扶着楼梯扶手扭头看他,目光看似平静,内里却有火焰闪动,“难道你明明知道我嫁过去了只会受她欺负,还要我嫁吗?”

先前想起郝宝是个傻子的时候,对于这个便宜老爹她已经窝了一肚子的意见了,要不是为了行事方便还得装作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真想现在就问问他,为什么明知对方是个傻子,还要把女儿许配给郝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绵绵,你刚受了伤,我们现在先不提这些,等你伤好了,过去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再提也不迟。”猜想阮绵绵可能已经知道郝宝是个傻子,阮彦真明显心虚。

见他眼神闪躲,顾左右而言他,阮绵绵更加觉得这门亲事之中肯定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目光直直地注视着他:“那要是我一直都想不起来呢?”

“怎么会?你不是已经想起一点来了吗?”

“只是想起一点,不能代表我能全部都想的起来。”

“还是等你的伤完全好了再说吧!对了,爹刚刚在河对面的书画铺子里找了份活计,”阮彦真的眼睛更加躲闪了,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语调里也明显带着一丝讨好,“爹平时不上课的时候,就去铺子里帮忙写写画画,也能挣上几个散钱,到时候你也就不用这么累了。”

对于阮彦真这种摆明了想要逃避的懦弱态度,阮绵绵当然十分的不满,但是自己初来乍到,还有太多事情不了解,眼下时机确实还不适合。而且,不管怎么样,她也改变不了已经许给郝家的事实,想要退婚必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便决定暂时先忍一忍。

“行,那就改天再说。对了,我看柜子里有很多画卷,哪些是你画的?”

阮彦真的脸色就一下子变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很不开心的事情,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阮绵绵见他似乎不愿意回答,反而越发想要知道,便故意以退为进地道:“我是想着如果爹能告诉我更多的东西,说不定我回想起来也能更快,不过要是爹实在不愿意讲,那就算了。”

话是这么说,口气中却带着无限失望,为增加效果,还垂下了眼睛。

阮彦真脸上现出挣扎之色,对于有些东西,他是真的不想说,可女儿现在受伤失忆,对待自己已经像外人一样了,要是再因此而产生什么隔阂…想了想,阮彦真终究还是苦笑了一下,回答了这个问题:“柜子里那些画…都是爹画的,只是有些是早年画的,有些是近年所作。”

这下轮到阮绵绵吃惊了:“那个黄粱梦客和文山子都是你?”

阮彦真落寞地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她虽然是个外行人,可也看得出那两批画的档次可是完全不同啊,怎么会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而且根据落款的年月,明显是佳书在前,劣作在后,这水平再跌也不会跌到这个份上吧?

阮彦真低头避开她的诧异,默默地动手将桌椅回归远处。

阮绵绵也不催促,只是仍站在楼梯中间不动,以行动表明她非要知道答案不可。半响后,才听到阮彦真低声地回答了一句:“文山子是我十年前的号,直到你娘不在了…”

后面的他再也没有说下去,直接走到自己的床前,背对着阮绵绵,俯身去抱起她盖过的那床新被子,手臂可疑地往脸颊上蹭了一下。待转过身来,脸上已换上了勉强的笑容:“绵绵,石相公送的这被子还挺暖和的,你把原来的换一换吧?”

说着,便依然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向楼梯走来,脚步却明显沉重。

原来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难怪…阮绵绵怔了怔,明白这话题显然是刺到了他的伤心处,气归气,却也有些歉意,便含糊的嗯了一声继续上楼,然后让到一边。

阮彦真抱着被子走上二楼,目光扫到那打开的书柜,心底又隐隐作痛,迅速转过头将被子放在床上,然后又对阮绵绵强笑了笑:“差不多该去熬药了,绵绵你在楼上好好休息,小心别撞到了头。”

看着他仿佛一下子有些佝偻的身形一步步走下楼,阮绵绵不由地坐下沉思。

十年前这身子的母亲就不在了,难怪醒来后都没听他提及过。只是,古代人不是都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么,他怎么一直都没续弦呢?要说是因为贫穷,可他既然有一手好画技,只要他愿意,应该也穷不到哪里去吧?怎么偏偏就自甘堕落,不但没心思画画还经常买醉?甚至还把女儿许给郝氏那样的人家呢?

越想越觉得疑团重重,阮绵绵不觉地走向书柜,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会那些画,越发想不通这其中的原有,不过有一点倒是个希望,那就是阮彦真看似落魄无能,实际上也不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的。当然,前提是他得重新振作起来,才能改善这个家的家境。

正想着,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向巧依的声音:“阮叔叔,煎药呀?”

“是啊,巧依姑娘,真是麻烦你啦!”

“阮叔叔说什么话呀,绵绵是我妹妹,我为她洗几件衣服有什么麻烦的。”

“巧依姐!”阮绵绵下了几步楼梯,弯腰去看,却见向巧依正好将篮子脸盆放下,里头除了棒棰等一件衣服都没有,不由地很是诧异。

向巧依应了一声,看到她的视线,笑着道:“妹妹家没有院子,不方便晒衣服,所以你的衣服一般都是晒在我家的。”

原来如此,阮绵绵想一想这蜗居里果然是没有晒衣服的地方,不由黑线了又黑线,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找新房子搬家的念头。

接下来的两三天,由于一场浙浙沥沥的春雨不期而至,将左家桥整日都浸在朦朦的雨雾之中,打开窗子,感觉呼吸一口空气都是湿漉漉的。为免阮绵绵伤体未愈又染上风寒,大家都不支持她出门。

阮绵绵无奈,只好乖乖地呆在家中养伤,跟着向巧依学着适应这个时代和生活环境,活动范围也仅限于顺着青石板路去带了向巧依家坐坐,或稍微沿着运河走一走。

至于阮彦真的秘密,倒不急着打探。因为自从触及那个伤心话题后,这个便宜阿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瞧在他没了老婆又失去了真正女儿的份上,阮绵绵也不想逼他太紧,毕竟终究是要一起生活的,将来退婚也还要他出面。

只是,比起现代来,古代的生活实在是有太多的不习惯和不便,样样都要自己动手,虽说现在有向家母女帮忙,可将来这些活总要自己做的。

而且,按照习惯,一般人家都只吃两顿饭,辰时早饭,申时晚饭,就算有三顿的那也是因为夜上还要做生意才加餐的,让阮绵绵很不习惯。

这也就罢了,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正常就用点心来补,倒也饿不着。

最讨厌的是如厕问题,居然连个茅房都没有,只能用马桶,阮绵绵只用了几次,怨念就十分深重。

虽说这城市还有一种专门收这些污物的职业,可那些被称为倾脚头的清洁工都是天不亮就来的,阮绵绵少不得也要跟着早起,毕竟衣服可以让人家帮忙洗,自个儿用的马桶总不能叫人家倒吧!

还好,除却生活上的不适应,日子倒也算过的平静。阮彦真和向家母女都变着法子给她补身子,郝氏也没来找过茬,郝宝更是不见踪影,据说当天就被郝氏给强行送回冶炼坊做工去了。

那冶炼坊是挂在皇家名下的,郝家托了很多关系才把儿子塞了进去。先前不知道儿子请假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郝氏自然不会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不过,郝宝虽然人来不了了,却悄悄地托别人送来一些吃食,只可惜如今的阮绵绵早已不是以前的绵绵妹妹,这番心意注定要落空了。

第二十一章 古今同一湖

春雨一连下了两天两夜,到了第三天上午,天色终于放晴了。

看着媚人的春光,阮绵绵决定今天死缠烂打也要进城去瞧瞧真正的杭州府是什么样的?还有那西湖水呀我的泪呀,她都惦记多时了。

向巧依被她撒娇的无奈,只好笑着应允:“再等个一个时辰,等我把这点活计做好了再陪你一起去,不然下午可就没法按时交货了。”

向巧依这几天虽然都在陪她,不时忙着忙那,但从喜铺子里接的绣活却没放下,一有空闲就一边刺绣一边和阮绵绵聊天。阮绵绵知道轻重,而且反正几天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两个时辰,便拿了一本千字经打发无聊。

好不容易等到向巧依做完了事情,还没将绣书收拾好,就忽然听到楼下有个清脆的女声在唤:“请问这是阮家小娘子的家么?”

阮绵绵和向巧依同时探身一望,见一个穿着粉色上衣葱绿裙子的少女正在抬手叩门,旁边还停着一顶轿子。

你认识么?阮绵绵用眼神询问向巧依,向巧依摇了摇头,示意先下去问问再说。

那少女见到两人,便笑盈盈地福了福:“小女子碧柳,是济民堂欧阳郎中的婢女,我家夫人今日本想上门来看小娘子,不巧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便让婢子来接小娘子去夫人家中复诊。”

她一提欧阳郎中阮绵绵便想起来了:“哦,你是那天和夫人一起来的姐姐吧?”

碧柳含笑:“正是婢子。”

“碧柳姐姐请屋里坐,”阮绵绵高兴地道,“我吃了夫人配的药,这两天好多了,现在还劳烦夫人派人来接,多不好意思。”

早在开门时,碧柳便已一眼瞧见屋中的拥挤和昏暗,面上却不露声色地仍是微笑:“多谢小娘子,我就不进去了,夫人嘱咐我要早些接小娘子过去呢!”

阮绵绵也是两世为人了,自然不会强求,便客客气气地道:“好的,姐姐稍等,我马上就下来。”

说着,便和向巧依上楼,换了套浅红色褙子配白色百褶裙的衣裳,虽说已经半旧不新,但胜在颜色还嫩,倒也不显得寒碜。

待下楼锁门,碧柳淡笑着看了一眼向巧依:“这位小娘子也一起去么?还请稍等片刻,我再去叫顶轿子来。”

“不用不用!”听她的口气这轿子竟然是为阮绵绵准备的,而不是她自己乘坐,向巧依忙谢绝道,“多谢姐姐了,只是我平素里走路走惯了,也坐不来轿子,会晕。”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碧柳也不坚持,向着阮绵绵道,“请小娘子上轿。”

“不敢当不敢当,我也走路好了。”阮绵绵也忙摇头,人家特地来接她去看病已经够好了,哪能自己坐轿还让人家走路。

“小娘子无需客气,这是夫人亲口吩咐的,小娘子如今伤还没好,应多多休息不可劳累。”碧柳笑道,“小娘子若是不肯坐,婢子回去是要受责罚的,还望小娘子体恤婢子则个。”

话都这样说了,阮绵绵只好接受,但表示要先去一下转角胡同的向家一趟,待两人将绣书交给向母并告之去向后,阮绵绵这才上轿。只是碧柳和向巧依都走路,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轿子里不免不好意思,便有意地和碧柳闲聊起来。

话题自然是围着欧阳夫人转的,问些无伤大雅的济民堂在哪里?欧阳夫人平时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爱好灯灯,并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对其医术医德的尊敬和仰慕。

碧柳显然很以自家夫人为傲,加上她上次是随同主人一起来的,多少知道阮绵绵一些病情,哪里想得到阮绵绵的八分真诚外还藏着两分套近乎的小心机,脸色越发和悦,基本上都是有问有答的。

轿子向西行了两刻钟左右,穿过一片小树林之后,眼前豁然是一片开阔的湖水。

岸边垂柳依依,湖中波光涟涟,舟舫点点,远处群山青青隐隐,近处游人如织,真是阅不尽的湖光山色,说不尽的惬意风流。

“西湖!”阮绵绵忍不住叫了起来,满脸的激动。

虽说这片水域的风光和前世的记忆相比难免有所出入,沿湖再没有一座座大商场大酒店,而都是些古香古色的小楼房,内城的风景也被长长的城墙遮去大半,可是看那断桥白堤看那苏堤宝塔,分明就是真正的西湖。

许是她太过激动了,正招手唤船家的碧柳不由回头莞尔一笑:“是啊,这就是西湖,小娘子是否受伤后就一直没来过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