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点的孩子。”唐暖放下了笔,说道,“又能记得什么?”更何况就那么一个孩子,也让她明白了很多,当初的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了。

京城唐府中,唐老爷子正在看唐暖的信,唐暖的信上只把沿途的事情选了一些写上,有写吃了什么见了什么,每隔三日都会交给杜叔,杜叔自然会安排人送往京城,今日的信上就写了那个孩子的事情,唐暖在信的结尾写道,“祖父,我原来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慧,能看透许多的事情,却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

“那个孩子很无辜,可是元庸之中,无辜的孩子不止他一个,他不过是因为有了继母,继母又有了孩子,才被家里人给卖掉的,会不会有的人家是迫不得已卖掉孩子的呢?我一直以为易子而食这样的事情都只是前朝,离我很远的,可是如今看来,不过是我太过天真了。”

“元庸是不允许私下买卖孩童的,就像是我们家的下人,这些都是需要到官府登记的,可是不允许却不能阻止他们换一种办法来进行私下的人口买卖。”

“买了这个孩子我并不后悔……只是祖父我觉得这是我的妥协,因为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纵容了他们这样私下买卖孩子的行为,她今日在我手中赚了银子,就能拿着这些银子去买更多的孩子,然后卖掉。可是就算这样,我也做了。”

“因为我能力有限,能帮的人很少,只能帮助我看见的,怪不得祖父说,这天下最难得事情就是让所有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幼有所依,祖父,你觉得元庸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原来的我只看到一家、一府、一城的事情,还自以为是得很,如今看来真是坐井观天。”

唐暖写信的时候,心是乱的,所以有些话说的零散,只是唐老爷子看明白了,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暖姐儿真的长大了。”

唐老夫人说道,“让我看看。”

唐老爷子这才把信交了出去,唐老夫人拿过看了起来,这信写的并不算长,所以很快就看完了,“暖姐儿心乱了。”

“你觉得我做的对吗?”唐老爷子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了,“让暖姐儿看到了这么多,知道了这么多,到时候她再被困在后院之中,是不是太过残忍?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她明白。”

唐老夫人笑道,“你的心也乱了。”

唐老爷子没有反驳,唐老夫人说道,“你是怕她以后怨你吗?”

“我一直知道暖姐儿很聪明,如今看来连楠哥儿都比不上暖姐儿。”唐老爷子没有回答唐老夫人的话,“若暖姐儿是男儿身,以后唐家执牛耳的必定是她。”

唐老夫人说道,“暖姐儿并不是小性子的人,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暖姐儿自己会明白,也会找到最合适的态度,所以你也不用再自责了。”

“我去给暖姐儿回信。”唐老爷子说道,“你也给暖姐儿写封信,到时候一并寄过去。”

“别忘了把信给青康和远山。”唐老夫人提醒了一句。

唐老爷子应了下来。

唐暖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封信让家中的老爷子内疚自责了起来,她此时正半死不活地趴在船上,开始的新鲜已经被晕船取代了,兰喜虽然也有些晕船可也比唐暖好了太多,而兰乐和杜叔一点事情也没有。

多亏了杜叔有经验提前买了不少晕船的药上来,要不唐暖会更难受一些,唐暖勉强喝了点用加了梅子的白粥,又把药给喝了,然后躺在床上,格外的没有精神,兰乐用沾过温水的帕子给唐暖擦了擦额头说道,“姑娘再休息一会吧。”

“真是自找罪受。”唐暖有些无奈地说道,走水路是她选的,她是坐过船,可是从来没有坐过这么久的船,更想不到从上船的第二天开始就晕了起来,别说看沿途风景了,如今唐暖连床都起不来,“不睡了,现在睡了晚上更难受,兰乐帮我更衣我出去走走。”

“是。”若是当初兰乐还敢因为关心劝两句,如今唐暖的任何决定她都不敢多质疑什么。

唐暖自然注意到了,不过她暂时不想去管,自从那个孩子的事情后,唐暖也觉得自己变了许多,好像是一把已经出鞘的匕首,眉眼间带着几分以往没有锐利,这样好吗?唐暖觉得不太好,因为这样的人太容易让人起戒备了,可是有些东西是需要经历磨炼的。

兰乐伺候唐暖换了衣服后,又拿了一件披风这才扶着她往外走去。

杜叔就站在外面,正与一个船工说话,见到唐暖就打了个招呼过来了,说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只是出来走走,还有多久上岸?”外面的空气也比船舱中好,唐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问道。

杜叔说道,“还有三日,到时候我们就下船。”

“好。”唐暖松了一口气。

唐暖问道,“兰喜怎么样了?”

因为唐暖和兰喜都身体不适,所以上船后杜叔就雇了人照顾兰喜,而兰乐留在唐暖身边,杜叔面上有几分犹豫说道,“刚刚听几个商人说,肃关大捷。”

“这是好事。”唐暖觉得被风一吹,精神也好了不少。

兰乐拿着披风给唐暖穿好,忍不住问道,“杜叔,那清河关呢?”

杜叔抿了下唇说道,“听说清河关情况不太好。”

“这是怎么回事?”兰乐追问道。

杜叔摇头,“船上的消息有些落后,等上了岸才好打听。”

唐暖皱了皱眉,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披风的边沿,“不会有事的。”她的声音很有信心。

兰乐看向唐暖,说道,“姑娘不用安慰奴婢的。”

唐暖笑道,“不是安慰,是真的不会有事。”

杜叔也难免露出几分好奇,要知道从那些商人口中得知的情况,清河关并不乐观,唐暖开口道,“祖父既然让我到清河关,就证明清河关不会出事。”更何况她三哥还在呢,唐老爷子不会拿他们兄妹的命来开玩笑,定是有完全的准备的。

“老爷子……说的也是。”杜叔也反应过来了,是唐老爷子让唐暖去清河关的。

唐暖说道,“清河关的情况怕是危而不险,又或者他们另有打算。”

杜叔也不再说什么。

确实如唐暖所想,清河关的情况远不如外面传的那本凶险,如今他们不过是想要拖住这些蛮夷,不让他们败的太快,跑得太快了,毕竟这些不管坐骑还是骑术都极佳,真跑到了草原上,他们就不好一网打尽了。

而肃关大捷后,韩景他们并没有就此休息,肃关的将领已经带着众多士兵直接去清扫这些蛮夷的后方了,敢来他们就敢剁了这些人的爪子。

韩景带着人回援清河关,准备从后面包抄这些蛮夷。

清河关的城门紧闭,只迎战却不主动出击,使得清河关中不好将士都憋得慌,恨不得马上冲出去与这些人厮杀一番。

终于又在船上熬了两日,只等明日睡醒差不多就能离船了,谁曾想就在这时候船上竟然出了骚乱,唐暖面色微沉站在杜叔的身后,瘦了一圈的兰喜和兰乐护在唐暖的两侧,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着毫不起眼的人分散站在唐暖的周围。

天色已晚可是谁也没了睡觉的心思,因为有四人惨死,死的人是一个商人,另外三人一个是他的妾室还有两个是丫环,还是小厮去饭菜的时候才发现的,当时就吓得大叫了起来,把人都给惊动了。

这个商人随身的财物被洗劫一空,就连妾室和丫环身上的首饰都没有留下来,看着倒像是谋财害命的,能上这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身价,想到暗处有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心中都是又慌又乱的。

杜叔安抚道,“姑娘莫怕,没事的,我送姑娘回房休息。”

唐暖低低应了一声,只是脸色煞白,杜叔护着唐暖往房间走,有些人和他们同样选择了回房,也有人选择拿着行李和其他人一并待在外面,觉得人多更安全一些,杜叔先一步检查过,这才让唐暖进了屋。

“杜叔可是有什么不对?”等人都坐下后,唐暖问道,若非是外面的情形不对,杜叔也不会主动提及让她回房的事情。

杜叔面色阴沉,点头说道,“下手之人手段利索,连杀四个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绝不简单。”船就这么大点,死人的地方离唐暖住的房间也近,可是他丝毫没有察觉,若不是计划的好,就是那些人的武功高强。

第三十九章

唐暖说道,“杜叔可是怀疑什么?”

杜叔点头说道,“下手的人怕是不简单,不过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所以无需太过担心。”

“那商人有什么不对?”唐暖听出了杜叔话中的意思问道。

杜叔像是沉思似得并没有马上回答唐暖的问题,唐暖也没有再问,而是让兰乐倒了四杯水,端给了兰喜和杜叔,唐暖自己端了一杯喝了起来,这水因为放得久了有些凉,唐暖先含在嘴里暖了暖才慢慢咽下去。

“其实我怀疑那个商人不是元庸人。”杜叔一口把水饮尽,这才说道。

“不是元庸人?”唐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杜叔点头,“其实早先的时候看着只是有些奇怪,今晚的事情发生后,我才确定下来的。”

“杜叔你检查尸体了?”唐暖问道。

杜叔嗯了一声,然后说道,“那个人应该在元庸潜伏了不短时间,只是有些小习惯上还是没有变,最重要的是他虎口处有茧子。”除非经常拿兵器或者练武的人,虎口一般是不会有茧子的,“还有他饮食和喝茶的习惯。”

唐暖没有问为什么杜叔这么了解哪些蛮夷的生活习惯,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光看书就能确定的,除非一起生活过,杜叔到底是什么身份,祖父没有提过,就连父亲都没有说过。

如此一来也怪不得杜叔提议让她们回房休息,因为那些人的目标不是他们,而且谁也不知道这船上会不会有别的目标在,万一出了骚动被误伤了才是冤枉,如此还不知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中。

“让那些人也安顿好。”唐暖说的那些人正是暗中保护她的人。

杜叔说道,“不用担心。”

唐暖应了一声,杜叔说道,“姑娘先休息一会,我在外间守着。”说完杜叔就主动到了外间。

“兰喜,你先躺着休息一会。”唐暖开口道。

兰喜说道,“姑娘,我没什么大碍的。”

唐暖见此也不再说什么,寻了位置坐下,她是没有心思再休息了,如今只想等着船靠岸,然后安安生生的下船,接着去清河关。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唐暖看了过去,就见杜叔站了起来,打开了门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船工,那船工明显是和杜叔认识的,怕就是暗中保护唐暖的人之一,他们的声音很低,唐暖也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很快杜叔就点头,吩咐道,“准备些清淡的。”说完塞了一小块碎银在这个船工手中。

船工点头哈腰地握紧碎银离开了。

杜叔关好门进来,低声说道,“姑娘,我们的人发现了一个重伤的人,已经控制住了。”

唐暖看向杜叔,面色变了变问道,“是元庸人?”

“是。”杜叔沉声说道,“这船上有不少人在找他。”

唐暖问道,“杜叔觉得该不该救?”

杜叔说道,“全凭姑娘的意思。”

唐暖微微垂眸说道,“把人暗中带到这里。”外面到底不安全,而且若是杜叔他们不想救这个人,是不会告诉她这件事的,若是她真说不救,杜叔他们自然不会违背,可是心中会有遗憾的吧。

杜叔说道,“是。”

兰喜皱眉说道,“姑娘,这般不妥。”

唐暖开口道,“无碍的。”

“在下绝对会保证三位的安全的。”杜叔保证道,说完就出门安排了。

要想避着人把那人送过来,也是需要一些安排的。

等杜叔走了,兰喜说道,“姑娘,万事以安全为上。”

唐暖应了一声,“其实现在不如想想,怎么把人给带出去。”

兰乐皱眉说道,“怕是不好办,明日怕是就有官府的人来,我们如果带着个受伤的人,被发现了就说不清楚了。”

唐暖说道,“总不能放着不管,若是不知道的话,还好一些,知道了却不管,良心上也是过不去的。”

兰喜也不再说什么,起身把床收拾了一下,既然那个人受伤了,总不能让人躺在地上,救回来了自然要尽善尽美。

没过多久,杜叔就回来了,这次并非他一个人,身后还跟了两个船工,船工抬着一个木箱子,进来后就把箱子放下,兰乐说道,“谢谢这两位大哥了,这点钱拿着买些酒喝。”

那两个船工喜滋滋地拿着钱说道,“应该的,几位有事尽管吩咐。”

其实一个船工说道,“贼人还没抓到,几位注意安全。”

“谢谢这位大哥。”兰喜笑盈盈地说道。

见没有别的吩咐,两位船工就先离开了,唐暖看了那个箱子一眼,杜叔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只是并没有上前打开箱子,唐暖说道,“兰乐,去点下熏香。”

提前点了熏香,也可以遮掩一会的血腥味。

“是。”兰乐赶紧去把熏香找了出来。

杜叔并没有马上开箱子把人放出来,而是最早来报信的船工送了饭菜过来,这才把门关好,赶紧拿钥匙打开了箱子,浓重的血腥味传了出来,杜叔伸手把人从里面抱了出来,那个男人脸色苍白却还是清醒着的,他看了杜叔一眼,那眼神很锐利,根本不像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唐暖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若是想害你,就绝不会救你。”

听见唐暖的声音,男人明显愣了一下,猛地转过头去看向了唐暖,带着几分诧异、喜悦和担忧,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直接晕了过去。

“咦。”唐暖有些诧异,“我怎么觉得这个人认识我?”

杜叔也看出来了这点,特别是他抱着这个男人,男人在看见唐暖后,戒备明显少了许多,还放心的昏迷了过去,说道,“莫不是他见过姑娘?”

唐暖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先把人放在床上吧。”

杜叔这才不再多言,把人放到了床上,这个人一身褐色的短打,脸上也不知道在哪里蹭了不少尘土和血迹,根本看不清楚长相,只是平躺着的时候能看出他身材修长。

兰喜已经去打了水来,兰乐拧了帕子帮着男人擦脸,等擦干净后,屋中的人都愣了下,倒不是说男人长得差,而是长得太好了,就算此时闭着眼,也有一种凌厉之美,让人忍不住期待他睁开眼睛的样子。

“怕是他化妆了。”杜叔肯定地说道,“这般显眼的人,不可能隐藏这么久。”

唐暖点头,就算他们没见过,上船的时候也总归有人见过,在闲聊的时候难免会带出一二,可是谁也不知道想来是用特殊的方法把容貌给遮住了。

“姑娘可有印象?”杜叔问道。

唐暖说道,“没有。”这人比三哥长得还要俊美,如果见过她肯定会记得。

杜叔不再问了,说道,“姑娘先到外间等下,我给他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好。”唐暖带着兰喜和兰乐到了外间,多亏了他们身边准备了不少常备的药,伤药也是有些的。

兰喜说道,“姑娘先用些饭菜吧。”

“恩。”唐暖应了一声,“我想到明日怎么下船了,兰乐去准备一套女装。”既然他那般的样貌,就算办成女子应该也不会突兀了。

“是。”兰乐说道,“怕是都有些小。”

“稍微放大一点,到时候让他披着披风,也就不打眼了。”唐暖说道,“你们也来用些东西,不急在这一时。”

折腾了这么久,他们也都有些饿了,兰喜先给唐暖盛了一碗粥,又单独留出来了两碗后,这才和兰乐一人盛了一碗吃了起来。

杜叔很快把那人的伤口处理好,然后把带着血迹的衣服鞋子仔细用剪刀给剪碎用深蓝色的布包了起来,一会这些还要拿出去处理,弄好后就过来端着粥就着白面馒头吃了起来。

“那个人身上很多伤,有最近的也有快痊愈的,还有这两年的。”杜叔说道。

唐暖点头,“能确定身份吗?”

“他身上没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杜叔沉声说道。

唐暖不再问,“那算了,知道太多也不好。”

杜叔不再说话,很快就用完了东西,兰喜把衣服找了出来,是一身青碧色的衣裙交给了杜叔,杜叔拿进去给昏迷的青年换上,等穿好后就叫了兰喜和兰乐进去,兰乐端着胭脂水粉等东西,兰喜给青年妆扮了起来,其实青年长得好,又因为受伤的缘故脸色苍白,根本不需要浓妆,只要稍微妆点使得他眉眼间柔和一些就可以了。

刚刚装青年的箱子,被兰喜和兰乐放了不少衣物进去。

第二天船靠岸的时候,青年还没有醒,是被杜叔给弄醒的,他看着唐暖刚要开口,就见兰乐拿了一顶帷帽来给他戴上,杜叔交代道,“一会不管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声。”

青年点了下头,果然没再说话,可是眼神还是看向了唐暖,唐暖面上露出几分疑惑,却没有问什么,毕竟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今日的唐暖换了一身衣裙,那料子是贡缎所治的,身上的首饰虽然不多,却件件精品,还有内造的标记。

兰喜也给唐暖化了妆,使得唐暖看起来多了几分盛气凌人的架势。

第四十章

这个样子的自己,就连唐暖看着都陌生,又让人抬了软轿上来,唐暖让杜叔先扶着那个女装青年上了轿子,唐暖吩咐道,“兰喜拿个小被来。”

“是。”兰喜恭声应了下来。

唐暖也坐进了软轿,兰喜仔细把小被子盖在他们两个人的腿上,唐暖也拿了帷帽戴上,杜叔检查后才把软轿的帘子放下,到外面叫了人进来,抬着软轿往外走去,兰喜和兰乐沉默地走在软轿的两侧,而杜叔护在软轿的旁边。

在船还没有靠岸的时候,船工已经划着小船先上了岸,找到了当地的衙门报案,所以在船刚靠边的时候,那些衙役和士兵已经在港口了。

每个下船的人都会被仔细检查询问,所以下船的速度很慢,还有士兵上船检查,尸体也被抬了下来,隔了一夜的尸体比昨日看着还有恐怖几分,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不少在看热闹。

轮到唐暖他们的时候,已经巳时了,此时日头正热,不说正在等着下船的人,就连这些士兵和衙役都有许多不耐,态度难免差了一些,唐暖坐在软轿中微微抿唇,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般情况,旁边的男子像是感觉到了唐暖的紧张,放在被子下的手轻轻拍了拍唐暖的手背,虽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意思却已明白。

唐暖微微侧脸看了他一下,他靠在椅背上,眼睛半眯着也正看着唐暖,注意到了唐暖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只是两个人都被帷帽挡着,看不清彼此的神色,唐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因为外面有人让唐暖他们下轿。

就听兰喜娇声怒叱道,“什么人都敢让我家姑娘下轿,被人冲撞了如何是好!”

兰乐也说道,“让你们管事的人来,哼我家姑娘的轿子也是随意能拦的?若不是看你们也奉公办事,我们早就等的不耐了。”

兰喜和兰乐的官话说的极好,带着京味,就连衣着打扮都比一般家中的小姐精细,那些衙役看在眼底哪里敢得罪,声音不禁弱了几分说道,“两位姑娘行行好,我们也是按上面的规矩办事,绝对不敢有冒犯的意思。”

“这还有没有冒犯的意思?”兰乐说道,“在京……”像是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兰乐不再吭声。

倒是这些衙役心中一突,京?京城?原来这家竟是京城来的,也怪不得会如此,神色不禁更加卑微了许多,其中有个人使了个眼色,让一个衙役赶紧去找上峰来了,这些人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若是真拦住了,也不见得上峰会赞赏。

衙役很快就把人请来了,那人态度极好说道,“在下姓袁,是衙门的师爷,两位姑娘,您也别为难我们了,毕竟这杀人的贼人还没有抓到,我们也是为了姑娘们的安全不是?再说这么多人眼皮子下面……”

兰喜还想再说,就听轿中的人说道,“算了,出门在外,总不好太特殊。”

兰乐闻言和兰喜上前掀开了软轿的帘子,一身华服的唐暖下了软轿,看也没看一旁的衙役说道,“我姐姐身体不好就不下来了,你们动作小心点。”

唐暖敢这么说,自然是杜叔已经在船上安排好了,就算有客人心中奇怪没见过唐暖说的姐姐,此时也不会多嘴,毕竟可能是人家体弱就一直在房间没有出来,犯不着为了这么点事情来得罪这些人,衙役的态度也说明了,唐暖他们这帮人并不简单。

在唐暖出来后,那个明显能做主的人眼神闪了闪,他是个识货的,唐暖身上的首饰样样精品,就是发间那颗东珠,一般人家怕是见都没见过,也不是有钱能弄到的,不管唐暖的东珠是怎么来的,都证明了唐暖家世极好,所以态度越发的恭敬,也没有要求唐暖口中的姐姐出轿,就连检查行礼都是轻手轻脚,那些箱子不过打开就马上关上了,甚至不敢翻动。

“多有得罪,请姑娘见谅。”袁师爷说道。

兰喜说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袁师爷赶紧让人放行。

唐暖重新坐回了软轿里,轿夫抬着软轿往船下走去,唐暖刚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说道,“慢着,还没仔细检查。”

“大胆!”兰乐看着拦在他们面前的人怒斥道。

唐暖身子一僵,抿了抿唇,旁边的男扮女装的青年也不自觉坐直了身体,杜叔此时才开口道,“请问官爷是什么意思,明明检查完了还拦着我家姑娘。”

“那就再检查一遍。”那人三十五上下,眼角往下耷拉,一身军服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十来个士兵,一看就知不是好想与的。

杜叔眯了下眼睛,兰乐气得眼睛都红了说道,“得寸进尺!你说再检查就再检查了,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