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靠近城西的马家客栈是数辈经营的老客栈,自从肃王下令四门封城之后,客栈里滞留了许多旅客。

金城乃是衔接南北贸易的重城,街市繁华,只是相对来说民风比较彪悍,三不五时街上就有打架的汉子,腰悬弯刀,一言不合便拨刀相向,极有可能血溅当场。

近几日不知道为何,一队队官兵在城里各家民居客栈搜索,也不知道在搜查什么人。

这日清晨,马家客栈的客人们还在沉睡,官兵便砸开了客栈的门,要客栈里住的客人们在客房里别动接受检查。

客栈二楼最东边的房间里,柳明月衣衫整齐,在房内焦虑踱步,瞧着神情似乎整夜未睡,压根不是才被吵醒的样子。

“这些官兵,到底在搜什么?”

白英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原本他还上街去打探的,自四城关闭之后,他的眼珠有别于大启人,走到哪都会引来别人的注意,柳明月容貌又太过出众,白瑶与白英眸色相同,打探消息这种事,索性由金铃去做。

“我打听了好几日,只听到有些百姓说,这些官兵在搜被斩首官员的家眷,有一位大人的妻子跑了,听说那位夫人还是二品诰命…”金铃有几分迟疑:“我还听说,朝廷已经派兵来金城…”

也就是说,金城马上便会陷入战乱了?

柳明月安慰几人:“至少目前,还无人知道我在金城,你们先别慌。”

木制的楼梯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官兵的呵斥,客栈各房间门被粗暴推开的声音,耳听官兵的脚步声逼近,房门被猛然推开,闯进来数名官兵。

为首的官员年约二十七八,肌肤如蜜,身量挺拔,笑微微一双桃花眼,在房内众人身上扫过,便直奔了柳明月过来,躬身施礼:“薛夫人有礼了!”

柳明月心头一跳,她不知这青年是何人,下意识便否认:“这位大人在说谁?您认错人了吧?”

那青年武官一指她身旁站着的白英白瑶:“错不了!薛夫人身边带着的孩子有棕色的眼珠,乃是我大启女子与西戎人生出来的小杂种,很好认!”

柳明月心头一凉。

此生,她还从未曾经历过这种惊魂时刻,就算当初在宫内,落入司马策的手里,都不及如今的形势来的险峻。

“这位大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柳明月强自镇定,只觉紧靠在她身边的白瑶在簌簌发抖,她伸手紧紧握着小姑娘冰凉的小手,朝她微微一笑:“小瑶别怕,这位大人只是来找我的,不会为难小孩子的。”

那青年武官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就好似一个狩猎成功的猎人,将猎物逼到了绝境,而露出得意的笑容来:“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家仆人,进了军营之后,无意之中漏了口风,护送薛夫人回京,若不是军中有兵士机警,将此事报了上来,父王还不知道薛夫人已经驾临金城,更不会到处寻找薛夫人…”

事到临头,柳明月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身姿站的笔直,姿容绝美,就好似真被人请去赴宴一般从容优雅,朝那年青武官淡然一笑:“既然是肃王请我去作客,想来大人是不会为难这俩孩子与丫环了吧?”

那年轻武官一笑:“既然薛夫人不想他们跟着,那便随他们去罢。”

白英听得柳明月竟然不带他们,从她身后猛的冲了过来,挡在了柳明月面前:“不许你带走我家先生。”

白瑶虽然吓的要死,但是见得白英冲了出去,也立即站在了白英旁边,磕磕巴巴:“你…你们不能带走我家先生…”小身子哆嗦着,上下牙相磕。

金铃见白瑶吓的厉害,上前去将她搂在怀里,三个人皆堵在了柳明月面前。

那年轻武官瞧的有趣,不禁笑出声来:“你家先生去肃王府去做客,不如你们也一起去?”

柳明月推开身前挡着的三人,喝道:“怎的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还不退下!成什么样子?”

白英死活不肯让开:“先生——”被她一把厌恶的推开:“你们俩个西戎崽子,还不回白瓦关去?至于金铃,反正你的身契已满,从那包袱里拿十两银子,等城门开了,从哪来的便回哪去罢。”

白英跟白瑶都傻了似的看着她,这么久以来,两个孩子跟着她身边,全心的仰赖信任着她,骤闻她口出恶言,如同白日里被人无故打了一蒙棍,全然不能置信。

金铃去拉她的手,被她一把打开:“滚开!”

她转过身来,对那年轻武官笑语嫣然:“窝在这破客栈里近一个月,都快憋出病了,既然肃王有请,想来肃王府美食佳肴不少,大人前面带路!”

那武官对这一幕显然觉得有趣至极,瞧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两孩子及丫环,与柳明月前后脚出了客栈。

客栈外面,停着一辆囚车,那武官抬手:“薛夫人请!”好似他面前的这辆乃是肃王府王妃的车驾一般。

柳明月眉毛都不曾皱一下,撩裙上车,盘膝在车内干草上面坐了,面含微笑,士兵上前来锁了车门,囚车缓缓动了。

围观的滞留此间的客人及客栈掌柜伙计见得她坐在那囚车里,宛如公主坐在凤辇里,高贵凛然而不可侵犯。

这一骑官兵来的快,去的也极w百度搜索“海天中文”看最|新章节快,眨眼间便从这条街上消失了。

客栈二楼东边的房间里忽然之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有少年哽咽着大喊了一声:“先生——”人随即直冲了出来,与迎面上楼梯的客人相撞,被人骂了也充耳不闻,直往外冲去…

可惜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少年站在街中央,眼泪簌簌而下,紧跟在他身后的女孩儿哭的哽咽:“先生…”

过得两日,街上纷纷传扬,朝廷派了怀化将军薛寒云前来攻打金城。

留在马家客栈的三人听到这个消息,煞时面如白纸。

柳明月从走进肃王府的当日,便知悉了这消息。

肃王年约五旬,继承了司马家一族的高健体魄,精神矍铄,见到柳明月很是客气:“世侄女到了金城也不来王府拜访,真是让人伤感呐!”

柳明月淡笑:“王爷客气了!王爷乃凤子龙孙,小女子哪里高攀得起?”

肃王全然不恼:“听说此次前来攻打金城的便是你的夫婿薛寒云,世侄女若是成了本王的义女,那怀化将军岂不就成了本王的女婿?关起门来一家人,何苦打打杀杀?”

柳明月来之前,并未想过肃王会做此想,早已做好了受辱赴死的准备。也许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对于死亡她反倒格外淡然,只是心中记挂着柳相与薛寒云,尚有几分不甘罢了。

肃王这话形同指路明灯,在黑暗之中给她指了一条光明大道,只要她此刻弯了膝盖,跪下来向肃王叩头,认了他做义父,等见到了薛寒云,再劝他归降,便能保住了她的命。

其实对于承宗帝司马策,柳明月并无什么忠君之心,只是就算薛寒云出征,柳相必定还在京城,若是教司马策知道了薛寒云背主投敌,恐怕柳相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况且肃王及肃王世子品性如何,她全然不知,万一是另一个司马策,岂不是出得狼窝又入了虎穴?

这种时候,她不会贸然答应什么。

当下盈盈一笑:“王爷说笑了。我阿爹只有我一个女儿,若是教他知道了我不顾他的脸面,在外面乱认义父,说不定会责骂于我…”

肃王见此,挥挥手让人带她下去了。

也许是对她的拒绝还不死心,肃王府关押她的地方只是在王府后院一处略偏僻些的院子,有四个孔武有力的丫环看管,一应衣食俱供应周到,只是不能随便在外面乱逛。

柳明月被肃王府捉住的第五日,肃王手下猛将焦信与薛寒云的第一战,焦信受了重伤,薛寒云大胜。

这焦信生的颇黑,身材魁梧,善使一对大锤,力大无穷,肃王哪曾料到他竟然败在了薛寒云手下,当即下令,将柳明月押来城楼督战。

去押柳明月的正是上次在客栈里找到她的年青武官,不过如今她已经知道了此人并非什么武官,而是肃王府世子司马恪。

司马恪见得柳明月歪在院里的躺椅之上手不释卷,想来是从这房里翻出来的旧书,似乎是想打破她这种淡定悠然的神态,笑的不怀好意:“薛夫人,你家夫君在城外打伤了父王手下猛将焦信,父王觉得有必要请薛夫人上城楼去观战。”

柳明月心中如热油翻滚,她想起从前很多次假设过的:在国家大义与儿女情爱面前,薛寒云会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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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寒青番外

薛寒青的十六岁之前与之后,是一道分水岭,此前艳阳高照,此后血泪交融。

十六岁之前,她是白瓦关一城的公主,腰跨大刀,手执弯弓,骑着高头大马从将军府驰出来,身后是一队八人女子组成的亲兵,皆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花一般明媚的笑脸,紧随其后。

身为白瓦关守将的薛良生得二子一女,长子薛寒星,少年英武,已跟随他征战数年,长女薛寒青自小不爱红妆爱武妆,边城之地,规矩自然不及京师重镇来的严苛,薛良索性将女儿当儿子来养,教她读书识字学武打猎…

幼子比长女要整整小了六岁,还是个懵懂童儿,只除了每日跟在兄姊后面转悠,活泼好动之外,连字也没识得几个。

征战闲暇,将幼子扔到校场上去站桩,都□岁了,因着有全家人宠爱,他还是个娇气包包,生的又好,小模样很招人疼,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眸子里便蓄满了水,哭的哇哇的,围观的副将们哈哈大乐,将他一把捞起来,架在肩头带着去营外转悠,回来的时候总能收获一大包零嘴儿。

本地的杏干儿,柿饼儿,葡萄干儿,蜜酸枣儿…

这样好的日子,谁也没想到,眨眼间就变了天…

潞明带着西戎兵攻破的那段日子,将军府里阴云密布,战争最激烈的时候,薛良骑马冲了回来,身后是浑身带血的几十名亲兵。

他从薛夫人怀里将薛寒云一把抢了过去,塞进了亲兵怀里:“快带着他走…往京城寻柳厚…”

薛寒云哇哇哭着,伸要要阿娘,被亲兵搂在怀里,往外冲去…

她那从来温婉的阿娘睁着泪眼从始至终都未曾阻拦…

薛寒青傻傻看着阿爹,还全然不能接受战况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薛良转身,虎目里蕴满了绝望,将贴身匕首塞给了她:“青儿…阿爹怕是保护不了你了!”

他转身而去,染血的大氅带起一阵血腥气,眨眼去的远了。

薛寒青明白,阿爹送她这把匕首的用意。

城破的时候,西戎兵与大启军在巷子里街道混战,薛寒青手持大刀立在将军府门前,来一个,便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她的面前,倒下了许多西戎兵的尸首…

她身上衣衫染血,眉目却愈发娇艳…死守着将军府门,不让西戎人冲进去…

白瓦关是薛良的城,一生尽职守着的城。

而将军府,是薛寒青的城,拼死也要守着的城。

——实则,府内空空,丫环仆人尽数跑光了,而她唯一守护着的阿娘,在幼子被抱走之后,转身进了房,一条白绫便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薛寒青的狠烈,最终惊动了西戎总帅潞明。

他打败薛寒青的时候,这个女子衣衫被血浸透,双臂双腿上都带着伤口,小腿之上的伤口深刻见骨,却似乎并无痛意,一双眸子像燃烧着的两团火…这样烈性的女子,平生仅见!

潞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恣意亲吻,换来此女不顾死活的挣扎…后来到底是被他压在了身下…

她也曾行刺过潞明,但其人哪怕睡着,就在枕畔,也未成功…

西戎败退的时候,潞明想将她带到西戎王庭去…

那一夜,原来的薛宅一间房屋起火,潞明含恨而去…

一年以后,薛寒青将薛良送她的那把匕首埋在了他坟前,失声痛哭…

从此之后,她不再是薛寒青,只是白瓦关内一名普通的贫妇。

她要活着!

活着亲眼看到潞明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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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宣政殿里,锦衣卫千户定彥昭窥着帝王神色,小心回禀:“…赵王世子燕王世子暴毙之前,与之接触过的狱卒,是相国府下人的远方亲戚。自两位世子入狱,有人看到过那狱卒在相国府外与亲戚见面…”

司马策长眉拧在了一处:“你是说…两世子之死与太傅有关?就算死了两世子,太傅难道就能得益?”

定彥昭迟疑道:“臣只是查出了这些线索,至于原因,臣说不准…”

他如今得承宗帝重用,愈加圆滑,凡事不会轻易下定论。

正是因为定彥昭不肯轻易下定论,司马策与颜致沈传等心腹重臣商议,沈传认为柳厚此举是为了趁乱揽权,颜致倒认为此事还待细察。

最后问到了温国舅处,温世友正等着司马策来问,当即找了一条现成的理由给司马策:“国舅女婿带兵,如今边疆战事平定,只恐要闲置,哪还有升迁的机会?各家藩王一乱,薛寒云不是立即便可领兵了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局势难以控制…于柳相又有什么相干?”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过是臣子,哪怕换个天子,依他的精明干练,身居高位并不难,只恐新帝还要多多依赖于他。

继两名藩王世子暴毙,各家藩王相继造反,司马瑜又在宫里失了踪影,司马策近日越发疑神疑鬼,不肯轻信他人。

“太傅…不致如此吧?”司马策犹自不信。

温国舅再加把劲:“陛下难道连臣也不信了?臣与太后血脉血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圣上好了,臣才过的好!”

他这番殷殷期盼的样子,唤起了司马策心里幼时亲近的影子,忍不住唤了一声:“舅舅——”

温世友似乎颇为感动,眼眶都湿润了,“臣老了,特别是成儿走了之后,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若非还想为圣上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只恐要告老还乡了…”

他这番话,让司马策再次忆起了这位舅舅的好处来。此一时彼一时,距温福永当年说出张狂的话已经过去了两年多,这两年间他与国舅疏远许多,此刻再抬头去打量他,才发现自温福成战亡之后,国舅爷一头乌发都白了大半…

白发人送黑发人,再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了。

司马策那颗坚若磐石的帝王心也禁不住软了一下。

温世友回家之后,小厮禀报,有访客至,已请进了外书房。

他进去之后,定彥昭正背身立在窗前,观后窗下一池莲塘,碧天荷叶。

“如何,圣上可是信了?”

“便是不信,也有七八分见疑。”温世友很是笃定,招呼定彥昭坐:“相信这样下去,陛下很快便会闲置了他,到时候柳厚哪里能再上折子与锦衣卫对抗?”

原来前两个月锦衣卫屡屡对柳厚手下门生寻衅,柳厚为了庇护手下门生故吏,上折子参锦衣卫,再加上朝中众臣厌恶锦衣卫所为,群起而攻之,承宗帝虽未将锦衣卫裁撤,到底锦衣卫行事已收敛了许多,不若先前张狂。

锦衣卫首领大为恼火,便逼了定彥昭想办法。

“也不枉费你我联手做这个套子。”定彥昭轻笑:“只是…弄死了俩世子,这么多家藩王造反,国舅爷也不怕打到京城来?”他本是温雅的读书人,在锦衣卫里待的久了,视人命如草芥,如今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沉沉的味道。

温世友苍老的面孔瞬间扭曲:“反正圣上早晚也要削藩,老夫便给姓薛的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让柳厚也尝尝晚年丧子之痛…”

他这话让定彥昭骤然起了个念头:“莫非国舅爷还有什么后招?”将薛寒云送上战场,让他立功得赏,应该不是温世友的本意。

国舅爷的本意他很清楚,必是要将柳厚翁婿及门生故吏一网打尽才肯罢体的。

“你觉得,暗中同藩王交好,联同反王谋逆这罪名怎么样?”温世友颇有几分快意。

定彥昭眼前顿时一亮:“这罪名好是好,只是…这种大罪总要有证据的吧?”

温世友奇怪的瞧了一眼定彥昭:“薛寒云与蜀王世子暗中交好之事,锦衣卫居然不知道?”这个部门不是无所不知的吗?

不然,温世友也不会选择与定彥昭合作。

定彥昭似乎真不知道这件事,“相爷如何得知?”

“我那不肖逆子永儿与公主府上的小霸王谢弘常在一处玩耍,前些日子谢弘醉酒,提起姓薛的曾要他照顾蜀王世子…若无深厚的交情,他如何会管到一个世子头上去?”

蜀王世子宫内无故失踪,成了司马策的心头阴影。为了寻找司马瑜,内侍差点将太液池抽干,只在池底捞起来年深日久的宫女骸骨两副,哪里有蜀王世子的踪影?

定彥昭有几分醒悟:“难道…蜀王世子失踪,竟然跟薛寒云有关?”锦衣卫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乃是承宗帝撒在朝野的耳目,凡事总要多看多思多留意。

温世友轻笑:“无论有关无关,一总推到他身上总是没错的!”这种政治上的无赖手腕,国舅爷耍起来毫无压力。

事实的真相有时候总与旁人的猜测有着惊人的吻合。

司马瑜出宫虽然与薛寒云无关,但此后逢关过卡,若非薛寒云,岂能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西北?

司马瑜此刻正扮成了薛寒云的亲兵,跟随在他身侧,立于两军阵前。全然不知承宗帝听了定彥昭的提议,详细搜查了寝殿,竟然在偏殿司马瑜曾经睡过的床下搜出一条密道来。

司马策做梦都未曾想到过,自己的寝宫下面连着一条四通八达的密道。

若非定彥昭猜测,又亲自带了锦衣卫细心搜查,他说不定会在睡梦中被某个反王从密道里闯进来,篡了帝位丢了性命…

每想及此,他便气的五脏都要挪了位…暴跳如雷。

——其实这纯属司马策多虑。

宫内的密道只有历代帝王知道,若是正常继位,武德帝是会告诉他逃生密道的。只是司马策的继位方式比较曲折,又与武德帝父子反目,这才无从知晓宫内密道。

蜀王世子司马瑜知道这密道,也是因为蜀王自幼在宫中,极喜研习机关之术,无意之中发现了宫内密道,自司马策扣押了各路藩王世子,便将密道偷偷告诉了他,以图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