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司马瑜因为蜀王好学而逃得一命,半道上赖着薛寒云,眼瞧着到了肃王藩地,薛寒云数次三番催他下车,他都死赖着不走,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直跟着薛寒云到了金城,索性要了他的亲兵服侍,跟着他去打仗,美其名曰:观战!

薛寒云如今对这位蜀王世子实在没辙,从前他的缠人功夫就是一流的,如今更是今非昔比,不知道是不是被承宗帝扣在京师太久,他一朝离开京城,就跟鸟入深林一般,端的是自在非常。

偏这次同薛寒云一起领兵的还有罗行之与容庆,这二人又认识司马瑜,以前还较量过功夫。罗家世代忠君爱国,如今形势微妙,罗行之数次暗示薛寒云,尽快送走司马瑜,以免此事被承宗帝知道,对他不利。

薛寒云也想送走,但这位小爷是打定了主意赖着他了。

与肃王手下初战大捷,司马瑜比薛寒云还要兴奋:“早听说肃王叔手下大将皆格外彪悍,如今我瞧着不过如此嘛!”

薛寒云并未忘记此次西征的主要目的,就算打了胜仗也并不露欢颜。

第二日再战,城门之上,有兵勇高声喊话:“薛将军,我家王爷想让你见一位故人…”

薛寒云心中顿感不妙,极目去瞧,城楼垛口处,肃王与一位年轻的女子并肩露出半个身子来,那身影太过熟悉,他一瞬间瞳孔微眯,仿佛有些不可置信,猛然驰马向前冲了过去,还未到得城楼近前,城楼之上射下一排箭雨,阻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城门楼上的女子惊呼一声,那声音熟悉到他夜间有时候恍惚还觉得她在身边——夫妻分别两年,两次相见都隔着远远的人群。

只不过,上一次是押送战俘路过白瓦关,哪怕隔着人群,也知她安好。如今情况却不同,肃王在西北经营几十年,如今一朝反了,两军阵前,他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薛寒云也不敢肯定。

“月儿——”他哑声呼唤,只看得见她的身影,但面上表情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离的太远。

薛寒云心中如浇滚油,烫的生疼,起了一层层的燎泡…

柳明月与肃王并肩而立,注视着城下营里薛寒云一骑独行,直闯了过来,似乎是想靠的更近,瞧的更清楚些,又似乎是想单骑独行救下她来,心中顿暖,扬声叫道:“寒云哥哥,我很好,你别担心我!”

落在薛寒云耳中,更不是滋味。

成亲的时候,他发誓要保护好她,如今她陷入敌营,他却不能轻举妄动。

102

第九十九章

肃王见得小夫妻这模样,似乎觉得分外有趣,吩咐旁边兵勇:“告诉那位薛将军,只要他归顺了本王,本王是很愿意他们小夫妻团聚的。”

那兵勇嗓门洪亮,当着三军将士,将肃王之意传达。

城下大军顿时骚动不已。

主帅若归降,他们这些兵勇该何去何从?

司马瑜一听这话便笑了:“肃王叔打的好算盘!”

薛寒云虽焦急,到底强制平静了下来,只让兵勇喊话: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给他三日时间!

萧王闻此,转头笑眯眯道:“世侄女,你这小女婿倒是挺知情识趣。听说他父母双亡,家中再无亲人,果然被你父女拿捏的死死,恐怕不敢不救你吧?”

柳明月心知,外面的人恐怕都觉得薛寒云升职乃是靠了裙带关系,若非有柳相提携,哪得今日的薛寒云?

但哪有人知道,薛寒云自小的辛苦付出,比之旁人要多出许多倍,只因为他娶了自己,便被全盘否定…多悲哀!

而薛寒云身后,有着数万三军将士,而这数万将士的家眷皆在朝中,就算他有心去救妻子,也要顾忌众将士,以及…如今尚在朝中的柳相。

若承宗帝知道他有反意,岂不是将柳相陷入危境之中?

如果一定要薛寒云在妻子与岳父之间做出选择,柳明月宁肯他保全柳相,而非自己。

“我希望他不要归顺王爷!”柳明月说完之后,便从垛口走开,向着城下而去。

肃王双目微眯,问一旁注视着她飘然而去的曼妙身姿的司马恪:“她难道不怕死吗?”

司马恪到底被承宗帝在京中扣押了数年,京中传闻也灌了不少在耳里,此刻露出个若有所思的微笑:“听说柳相爱女重逾性命,想来,这位相国府小姐爱其父也重逾性命,所以才想着保全柳相吧?”

父子亲情,在他眼里不啻笑话。

肃王府虽然只有他这一个世子,可是庶子却有十几个,最为得宠的也并非是他,而是肃王最爱的侧妃的长子司马塬,若非他是唯一的嫡子,又费尽了心机讨肃王的欢喜,如何能坐到世子之位?

他敢打包票,他若不曾从京师逃回来,死在了承宗帝手里,父王一定高高兴兴把司马塬立为世子,然后…打着为嫡子报仇的旗号,一路打到京师去,最好能夺下那位子。

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因此,柳明月这无异于自寻死路的行为,在他眼里瞧着,委实新奇。

殊不知城下营里,薛寒云苦思良策,只觉万难两全,心中油煎火燎。

罗行之见他为难,便从旁相劝:“薛师弟,历来武将忠心为国,就算是你与小师妹情比金坚,但这种情况下,也应以大局为重!”

听得这话,反将薛寒云心里话激了出来:“武将忠心为国,并非忠于某一个帝王,而是以保家卫国为已任,以安民护民,爱护百姓为要务,如今皇族内斗,他们内里争权逐利,于国于民全无益处,却要我赔上父亲妻子,这是何道理?”

从前他也曾对帝王怀着膜拜神衹一般的虔诚来尽忠,但自知道了承宗帝的种种劣迹,忽然间就对这样的帝王失望无比。

帝王无德,乃是臣民之大不幸。

便是眼前金城肃王,也并非什么贤明君主。

“薛师弟你糊涂了?!身为武将,漫说妻儿,就算是牺牲自己性命,又有何憾?难道你的家人不是为了君主尽忠才殉国的?”

久远的回忆是一种无法掩埋的痛,被罗行之毫不客气的挖了出来,如今又处于两难,薛寒云眼都红了,在帐内疾行一圈,红着眼睛力辩:“那不一样!我家人为国尽忠,与眼前情况完全不同!阿爹是力御外敌才为国尽忠,但眼前这算怎么回事?皇族手足相残,却要我们来做这把刀?为什么要以牺牲我的家人,来成全皇族的争权夺利的血腥之路?这是武将的悲哀!”

罗家世代忠良,罗行之自小被灌输忠君爱国的信念,他一时觉得薛寒云说的有理,一时又觉得身为军人,为了家人而罔顾军纪,实则该斩!

哪怕夫妻情深,不过是一妇人耳,岂能与国家大义相提并论?

他辩不过薛寒云,又被他狂躁的气势所压,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索性与容庆守在薛寒云帐内,寸步不离。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

城楼之上,有兵勇高声喊话:“薛将军,你考虑的如何了?”

薛寒云纵马出列,亲自作答:“薛某答应王爷,但是只能代表薛某一人,不能代表身后数万将士。”双腿一夹马腹,便向前驶去。

他这两日冥思苦想,唯有自己先假意应承下来,进城去与月儿团圆,或可只身入城,以作内应,无论如何,定然要保护月儿。

罗行之虽极力反对,但却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肃王在城楼之上大笑:“姓薛的,你少敷衍本王!若说你带着一部分军士来投靠本王,本王倒信!反是你一个人投靠本王,打的什么主意,当本王不知吗?”他朝后招招手,立即便两名兵勇拖着一名女子到了城楼垛口。

隔的太远,薛寒云瞧不见那女子面上表情,只瞧得身影极为熟悉,身上裙衫也依旧是昨日颜色,只是似乎被反剪双手绑着,嘴里似乎也塞着东西,不教她发声。

薛寒云心中生寒,又纵马往前驶去,城楼之上却立时射下一排箭雨,阻住了他。

“王爷且慢!”薛寒云抬手阻止,正欲再说什么,肃王身边的兵勇却道:“我家王爷说了,薛寒云乃是为了功名,连妻子死活都不顾的卑鄙小人!”

薛寒云大急,这话分明是要对柳明月不利。有了肃王这话,便是柳明月有了任何不测,将来也可全部推到他身上…而他,却不愿月儿有任何闪失。

“王爷且慢!薛某愿意以自己一命换得内子一命…”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

如果非要在一家三口里面有所选择,他情愿死去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老父与爱妻!

他身后队列之中,罗行之与容庆皆喊出声来:“不要——”

大军初战,主帅为了儿女私情而牺牲自己,换得娇妻一命,往大了说叫罔顾圣命,有负圣托,往小了说叫为小情而抛大义…

城楼之上,肃王大笑:“薛寒云你这小人,为了名利逼妻赴死!”伸臂将城楼上的女子拎了起来,众人骇然见得柳明月在他手里宛如被拎的鸡子,被他顺手一掼,便从城楼上扔了下来…

薛寒云肝胆俱裂,纵马往前驰去,还未到城楼下,女子的身体已经落到了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只不过这种闷响,在万军阵前,又隔着段距离,并不显得如何的大,但落在薛寒云耳中,便宛如焦雷在耳边炸开,一瞬间腔子里热血要喷出来一般,眼前都似喷出了血幕…

“不——”他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嗥,仿似惨失伴侣的孤狼,在对着月光嚎叫,发泄着自己心里排山倒海般的痛苦…

他纵马疾驰,目眦欲裂,马儿如疾风一般向着城下驰去,在城楼之上的众兵勇还在低头看好戏的时候,他已张弓搭箭,箭去疾如流星,直射城楼之上的肃王…

薛寒云臂力惊人,如今已驰近了城楼,他那一箭带着全身力道,箭去之后人已在一丈开外,往着柳明月坠下来的地方疾驰而去,耳边呼呼生风,却不曾听到城楼之上的惊呼…

到得柳明月身前,他的一颗心在腔子里痛的都碎了,还未下马,便听得扑通一声,有重物在眼前砸的尘土飞溅,定睛去瞧,竟然是摔的面目模糊的壮年男子,瞧着服饰,分明正是肃王…心口处插着一只羽箭,穿胸而过…

薛寒云飞扑下马,心中并无一点点报仇雪恨的快意,每一步都似飘浮在云端,那么的不真实,只恨不得这一刻乃是噩梦,只求快快醒来…连他自己也不觉得,面上濡湿,反手一抹,竟然是满脸的泪…

城上城下,两军阵前,数万人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迈向娇妻身畔…

城上守军不动,是因为乍然变故,顿失主子,又因为柳明月身旁正是肃王,若是射杀薛寒云,则肃王不免成个刺猬,大是不敬,便不曾有任何举动。

城下罗行之等人也是惊的呆住了,完全未曾料到肃王手段残忍,原来一开始便没想让小师妹活命…

且这乍然变故,来的太快,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薛寒云抱起血肉模糊的女子,似乎不太能相信曾经鲜活的生命,也能被摔的成了这般可怕模样,至死也是双手反剪被绑着的模样,嘴里还塞着一个帕子,他掏出来,那帕子已经被血染红,仍可见那帕子上绣着的柳叶…这分明是柳明月随身帕子…

她是否在掉下来的那一刻,还有什么话想说?

是否在心内呼救…

薛寒云视线模样,脑中竟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他颤抖着伸手去摸她衣领,只存着一线希望,假如在她身上摸不到当初订亲送的小玉锁,这个人必不是月儿…

可是真相往往残酷的令人不能接受,他心痛的几乎要背过气去,一瞬间连呼吸也窒住——被摔断的脖子下,他很容易便拽出了一个带血的玉锁,赫然正是他从小的贴身之物…

“啊——”他将怀中血肉模糊的尸体紧搂在怀里,仰天惨嗥…

身后大军铁蹄响起,震动的地表轰然作响,城门大开,金城守军冲出来欲抢回肃王尸首,两军短兵相接在即,薛寒云却只跪在那里,充耳不闻…

——月儿,没有了你,世界形同荒漠.

103

第一百章

金城一战,薛寒云一战成名。

后来有人提起他来,皆以“冷面煞神”呼之。

肃王被他一箭力透心□死,金城暂时由司马塬与司马恪俩兄弟共同守卫,但是后来的某一夜,柳明月下葬的第五天凌晨,薛寒云身先士卒,带着兵勇摸黑爬上城头,将守着城楼的金城守将一枪挑死,金城告破。

有军士亲眼目睹,此后形容他那一夜形如煞神修罗,提着长枪一路挑杀过去,枪下亡魂无数,冲进肃王府的时候,浑身滴血,身后跟着的士卒已经所剩不多…几乎没有人能跟得上这样疯狂的冲杀!

城破之后,通常便是巷战。

金城城门告破,罗行之与容庆带兵杀进城来,与金城守军战在了一处。

城内百姓听得喊杀声,各自缩在家中,只求战争快点结束。但肃王在金城经营几十年,手下心腹亲信皆扎根在金城,哪怕肃王死了,还有肃王世子司马恪,以及跟随着肃王掌管金城的司马塬,哪里会不作抵抗将城池拱手相让?

这一战打的天昏地暗。

薛寒云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烈火焚心,他已然身在地狱,又何惧再拉些人下地狱陪着他呢?

自从杀进城来,他以一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一路杀进了肃王府,但有抵抗,统统一枪挑死…

肃王爷继承了司马家男人的天性风流,育有庶子无数,许多庶子平日皆练弓马,遇到薛寒云,怎可能束手就擒?

天亮之后百度搜|索“六夜言情”看最新章节,城中肃王亲信许多府中都着了火,妇人孩子哭成一团,罗行之与容庆负责清点人数,更有下面将士挂出安民告示,只道凡与逆王毫无瓜葛的百姓,不曾助逆王造反者,一律如常生活…

老百姓大清早起来,听得外面已经没有喊打喊杀声了,推开门去瞧,差点吓晕过去…满目鲜血,堪比修罗场,街上到处都是断肢残骸,好不吓人!

小老百姓,谁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如常生活?

此后几十年,怕都要做噩梦!

连前来征讨的将士们都心有戚戚焉。

罗行之与容庆歪歪斜斜骑在马上,一路往肃王府而去。拼杀了一夜,累的够呛,然而看着这满街的大启军士,倒在地下的虽然分为两个阵营,朝中与金城守军,但都是大启年轻的儿郎,正是一生之中最美好的年华,却因为皇族的自相残杀,而同胞相残…这是何等的可悲?

此时此刻,他们对薛寒云的那些话,尤其体会深刻。

这一地池鱼,满城尸山血海,见证了皇族争权夺利的残忍。

这些普通士卒不过各为其主,相互之间又无国仇家恨,如今却因为一场内战而糊里糊涂丧命,罗行之与容庆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信仰有了怀疑。

身为武将,全心忠于君主,到底对还是不对?

肃王府中门大开,院内堆放着一堆首级,薛寒云拄着长枪漠漠站在一边,浑身被血浸透,眸子含冰压雪,瞧一眼能让人背心透出一股凉意来…

自从柳明月从城楼上掉下来,他当时恸哭之后,便沉默了下来。

三日停灵,他抱着尸体在大帐里枯坐了三日,亲手将她埋葬在了金城郊外。

小师妹的葬礼,罗行之与容庆都参加了。

罗行之总觉得,薛寒云亲手埋死的,不止是柳明月,还有他身体里活生生的一部分,也跟着小师妹,被深深的埋在了漆黑的地下。

此后他又恢复成了初次在罗家校场相见时的冷漠与戒备,或者比之从前更甚。

当年的他,话虽少,至少还有表情,如今的薛寒云,整个人就是冰块,全无生气与暖意。

“这…”满地首级算怎么回事?

他此刻身上杀意正浓,罗行之虽问着话,却还是忍不住退后几步,想确认眼前这个浑身被血浸透的人是不是薛寒云。

“这些皆是肃王之子,我要拿来祭奠月儿!”

罗行之与容庆交换个骇然的眼神,只觉这样的薛寒云太过吓人…

五日之后,大军开拔回京,薛寒云长久的立在柳明月的墓前,喃喃低语:“月儿,除了肃王世子外逃,别的王子我全诛杀了给你陪葬,你…别害怕…”

他抬头去瞧天际,西北的天空,本应天高云淡,然而此际黑云压顶,将半个天空都遮盖了起来,缓慢移动,有将整个天空都盖起来的趋势…

远处罗行之与容庆不住催促,他最后再恋恋不舍瞧一眼,转身而去…

来时为柳明月准备的马车里,坐着金铃及白英白瑶三人。

三人自从金城城破,打听得带兵的是薛寒云,前往肃王府求见薛寒云,却意外得知柳明月坠亡,白英白瑶两个孩子已经失声大哭:“先生——”

痛彻心肺。

对于他们来说,柳明月是这世界送给他们的唯一光明…

金铃哆嗦着嘴唇,半日说不出一个字来,只眼泪成串掉下…

八月的京师,正是一年之中最燥热的时候。

柳厚近些日子赋闲在家,虽然官职未被罢免,但他觉得只是早晚的问题。

相国府如今只有一个角门容许通行,寻常厨下仆人出门去卖菜,也得通过锦衣卫禁军盘查,一路之上有锦衣卫尾随,回来再盘查一遍。

不过这一切柳厚都不曾放在心上。

他宦海沉浮几十年,大风大浪见过的多了,如今的承宗帝甚样人品,他早已看的清楚,大约是近日疑神疑鬼,不知道又听信了谁的小人之言,这才令他回府反省。

今日厨下出去买菜的乃是大刘,他一路买了菜,听得京中百姓纷传,薛将军带兵凯旋,心中欢喜不已,虽然碍着身后尾随的锦衣卫,但大刘还是放大了嗓门与百姓问了几句话。

那意思便是:我家姑爷得胜还朝,老爷定然无事,你们跟也白跟!

锦衣卫的人自然也知道了这消息,柳相会不会被扳倒,如今还是未知之数,索性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大刘聊天。

大刘推了菜车回家,才进了角门,将独轮小车一扔,便往书房跑去。

“老爷,老爷,大喜了!”

柳厚操劳政事几十年,说起来就数这两个月悠闲,从书堆里抬起头来,打趣大刘:“难道今天买到了胖头鱼?”

大刘对胖头鱼情有独钟,每每最喜买这种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