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几乎是下定一切决心说:“我放弃,沈以年,我的爱。”

“不!”她握住我的手,“这不关你们的事,即使没有苏雅芬,也会有别的女人,根本是他心不稳。”

我咬着嘴唇,微弱地哭泣。

梅朵姐抱住我,拉住正在经过的一个服务员说:“再拿一瓶啤酒过来。”一只手拦住她:“梅朵,别再喝了。”

是鹏哥。

“你来干什么?”梅朵姐冷冷地问。

“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改过。”鹏哥恳求道。

梅朵姐看着他,一直看着,眼泪滑过脸颊,一滴一滴,令人心酸。

“锦鹏,你记着,这个唯一的一次机会。”她说。

鹏哥点头,然后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去。

我看着他们,心仍是隐隐作痛。小开问:“你没有事吧?”

“还好。”我低下头。

“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小开叹了口气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小开,你要理解我。”

“可是阿久,我觉得你不快乐。”

我不置可否,却有眼泪滴下来。

“让你快乐,给你幸福,一直都是我的一个心愿。所以我放你走,让你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话,我不会放弃你的。”他说。

我不说话。

手机响了起来,一接通,沈珂雯便大叫:“姐姐,你说话不算数,为什么不来我家?!”

“我马上去。”我这才想起来前天答应沈珂雯去看房子的事情。

“你要是不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说。

“我一定去。”我说,挂断电话。小开问:“有事吗?”

“嗯,要去沈以年家一趟。”我站了起来。

“要不要我送你?”他问。

“不用了。”

“哦。”

走了几步,我又转过头,看着小开,由衷地说:“小开,谢谢你。”

他笑:“快去吧。”

沈以年果真说到做到,推开公事筹备婚礼。

梅朵姐说:“这样不是很好嘛!”

我说:“怕!”

她笑:“我结婚前也怕,怕结婚其实是告别单身的一个形式,怕婚姻并不如想象中美好。可是真的结婚以后,你会发现,两个人有名有分地在一起,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她说着,又开始抚摩肚子。这是她现在的一个习惯,自从怀孕以后,她动不动就把手放在肚子上,好像那里面的生命能感觉到她的爱一般。

为你打开(2)

我摇头。其实我怕的不是这个,我怕的是苏雅芬,虽然沈以年已经警告过她,但我并不觉得她会轻易放过我,相反,后面的会更加波涛汹涌。

各大报纸都刊登了沈以年告别单身的消息,他们称许念久是一位温柔贤惠的姑娘,也有人说,许念久是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幸运儿。我看着那些字,笑了起来,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当祝福收下。有时,一个人可以快乐到不分褒贬,比如我现在。

还有沈以年的姐姐寄来的礼物,是一件曳地长裙,淡淡的粉色,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简单,干净。在贺词上,她写:“虽未见过本人,但我猜,只有配得上这条裙子的女人,才真正适合我家以年。”

短短几个字,将她对他的偏爱、了解说透。

我把裙子换上,沈珂雯在一旁夸张地大叫:“天啊姐姐,你多像一个仙女!”

乔姨敲她脑袋:“还叫姐姐,应该叫妈妈了。”

“对,妈妈!”沈珂雯从沙发上跳到我面前,得意地说,“瞧,我有一个仙女妈妈!”

我笑着看沈以年,问他:“还合适吗?”

“简直就是为你而做的!”他环住我,在耳边轻轻地说,“姐姐一定在梦里见过你。”

我知道,这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赞美,美貌聪慧,却最终都输于“合适”二字。

所以苏雅芬,才会败到没有一点本事的许念久手里。

而我也真的准备好,去做一个令人舒畅快意的妻子。

一个星期忙忙碌碌地很快过去,那一天,天很冷,可是满屋子堆砌的花簇很春天。新换的家具令人眼花缭乱,被宴请的人们欢声笑语,服务员穿梭其中,很热闹。

化妆间里,我和沈珂雯一人一个座位,见形象设计师给我打眼影,她大叫:“我也要我也要!”

我们穿着一模一样粉色缀着小熊的纱裙,这是沈珂雯亲手设计的。那天,她对设计师指挥来指挥去:“婚纱底下一定要有小花,鞋子要灰姑娘穿的那种水晶鞋。”又童言无忌地问,“我爸爸妈妈可不可以戴着皇冠结婚?”

呵呵,一群人被她逗笑,问她:“那你呢?”

她一本正经:“我当然是公主啦!不,我要做格格,穿底下带跟的那种木头!叫什么花盆来着?”

转眼,这些几乎都成了现实。

刚走出化妆间,碰到梅朵姐,她目光盈盈地看着我,道:“阿久,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

我低头微笑。

沈珂雯记仇地说:“你不是说她不会嫁给我爸爸吗?哼!这就叫…”她一时找不到词语形容,卡在那里。我和梅朵姐一起笑了起来,小家伙聪明地给自己找台阶下,岔开话题:“你看我跟妈妈像不像TWINS?”

梅朵姐笑得更大声,顺着她说:“哪是像,根本就是了!”

沈珂雯这才骄傲地抬起下巴。

我才比她大十二岁,她却叫我妈妈,真不知道算不算过分。

眼尖的我看到苏雅芬,确切地说,不眼尖我也可以看得到她,她穿着镶满钻石的玫瑰色晚礼服,这让本来就美丽的她更加光彩照人,每到一处,惊艳的目光便是一片。

我自知无法跟她比,找了个空一个人跑到阳台。

沈氏花园里停满了高级轿车,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树枝上,挂满了彩色的气球,一不小心就会有一个飞上天。好听的音乐响彻整个街道,路过的行人都驻足观望,被好像节日的氛围吸引住眼球。

这真是我见过的最动人的冬天。

正在发呆,沈以年从后面环住我,在耳边低语般地问:“这是个你喜欢的世界吗?”我转身抱住他,轻轻地说:“其实,我想要的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不是冬天在作怪

不是冬天在作怪(1)

窗外下雪了,我躺在床上,看细细的雪花被风吹得东摇西摆。

身后,一野轻轻地呼吸。我感觉到他担心的目光。两天以来,他一直这样一动不动地守着我。有时候我睡着了,有时候我是醒来了,可是我始终不说话,不吃不喝,不哭不笑。

那让我心碎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一个女孩冲到话筒前说:“这个女人,她其实是个孤儿!”沈以年问:“那又怎样?”女孩说:“只有骗子才会用孤儿的身份来伪装自己真实的过去!”

沈珂雯扑到苏雅芬身上,撕扯着她的衣服大叫:“是你!是你对不对?!你这个疯女人,你究竟想怎么样?!”她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苏雅芬哭着跑了出去,沈以年要追出去,一野挡在他面前说:“沈以年,你他妈的要是个男人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做责任!”

沈以年转过头,看着我,终于说:“对不起。”

世界如此安静,每个人都是黑白模糊的面孔,无声地惊讶哗然,只有沈以年的那句“对不起”是末日的爆炸声。

第三天,加媚终于忍不住冲进房间问:“她究竟是你什么人?!你每天都这样地守着她!”

“她是我妹妹,我唯一的亲人。”一野平静地回答。

加媚退了出去。

一野走过来,替我盖好被子,我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睛。

“醒了?”他微笑着问,惊喜的表情藏不住疲倦。

我轻轻点头。

“饿不饿?”他温柔地问。

“饿了。”

他开心地笑着,像个孩子一样冲楼下喊:“送一些食物上来,要热的!”然后转过身看着我说,“你睡了整整三天,可以跟睡美人比了。”

我努力对他笑。

“没事了哦,就当是一场梦。”他抱住我,轻拍我的背。

食物送了上来,一野扶着我坐起来,一口一口地喂我喝粥。他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我看着他英俊的脸,想起我们的童年,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么多日子,又想起沈以年。曾经我以为,我会有美好的新开始,我甚至准备了一辈子来爱它。可是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却还是一野。他是离开过我,抛弃过我,可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他给了我厚实的拥抱,触手可及。他说:我们是亲人,混乱的世界里唯一相靠的两个人。这是宿命,注定了的。

门铃响了起来,保姆进来说:“是一位叫做周垠开的先生要找许小姐。”

一野问:“是你那位朋友吗?”

我点点头。他问我:“要不要见他?”

我想了一下,再点点头。

“带他进来。”一野对保姆说。

“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人,”一野说,“也许你可以考虑考虑他。”

“我很累,”我叫他,“阿大,我们回家好不好?”

一野抚摩我的脸,无限绝望地说:“我们没有家,我们哪儿也回不去。”

我把脸埋到被子里。

一野走出去,把门关上。他并没有叫小开进来,而是带他去了别的房间。我听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深深地呼吸,然后,回忆。

我会永远记得那一天,在沈以年即将为我戴上钻戒的时候,一个女孩大叫:“等一等!”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很年轻,看上去很犀利。她只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对沈以年说:“请问沈先生,你对这个女人了解多少呢?”

沈以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你想要说什么?”

她轻轻“哼”了一声,面对大家说:“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即将嫁入豪门,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她其实是个孤儿!”

底下骚动一片,有人说:“不会吧?沈以年要娶孤儿?!”

我倒抽一口气,童年的一幕跳上眼前,在学校的时候,一大群人在背后指着我说:“看那个女生,她其实是个孤儿,孤儿!”

我无助地看着沈以年,我真的没打算要隐瞒什么,我一直想对他说的,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而已。

沈以年握住我的手,示意我别担心。他笑笑,问那个女孩:“那又怎样呢?我并不介意她有什么样的背景。”

“那是因为你太单纯了沈先生,所以才会被她骗了。”

我吃惊地看着她。她继续说:“只有骗子,只有骗子才会用孤儿的身份来伪装自己真实的过去!”

一言出,大家慌乱一片,议论纷纷。

在混乱的人潮中,我看到苏雅芬得意的笑和鹏哥愧疚的眼神终于明白,苏雅芬和鹏哥在一起的真正目的,不是梅朵姐,而是…原来,她早就打好了算盘,一箭双雕!

女孩继续说:“所以沈先生,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有这么多人爱着你。”她说着,看了苏雅芬一眼。

不是冬天在作怪(2)

出乎意料的,沈以年笑了。他说:“我已经考虑好,我相信我的未婚妻。”

我握紧他的手,心里温暖。

沈以年接过话筒说:“我不管她究竟是什么人,我一定要娶她。”

苏雅芬终于按捺不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后的沈珂雯突然扔下花束,冲到她面前质问她:“是你!是你!是你对不对?!你这个疯女人,你究竟想怎么样?”

苏雅芬弯腰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说:“妈妈是为你好。”

“滚!你滚!”沈珂雯发疯了一般扯着她的衣服,苏雅芬尖叫着推开她。沈珂雯倒在地上,她愣了一下,然后哭着站起来,跑到苏雅芬面前,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我惊呼,所有人傻了眼。

苏雅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泪光盈盈,终于哭着跑了出去。

“雅芬!”沈以年叫着,放开我的手,要追出去。

我愣住,他竟然放开我的手,放开他的新娘去追另一个女人!

原来,他爱的,不是我。

一野一步蹿出来挡住他的去路,大声说:“沈以年,你他妈的要是个男人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做责任!”

沈以年站住,回头看我,好久好久,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

我多想他说的是:“阿久,嫁我。”

或者他可以说:“等我,我会给你一份没有瑕疵的幸福。”

可是他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他不能爱我。

对不起他伤害了我。

可是对不起算什么呢?

对不起才是真正的拒绝,是爱与不爱之间最大的界限。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干脆而决裂的结局。

小开从身后扶住我,一野一拳打在沈以年脸上,然后拉住我说:“我们走!”

沈珂雯大叫:“妈妈!妈妈你别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传过来,让我失去了离开的力气。

可是珂雯,我真的没有选择了。

我们离开了混乱的人群,和这个让我喜悦忧伤的城堡,沈以年的“对不起”和沈珂雯绝望的哭声在耳边徘徊,是我永远也逃不出的梦魇。

小开三天两头地跑来看我,我们很平和地相处。有时候他讲故事给我听,讲着讲着没的讲了就读晚报上的新闻,也有时候他只是陪我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房间里放着如水的音乐,空气缓慢地流淌。

冬天来了,就极容易下雪。我站在窗前看见外面茫茫的白雪,心里突然就急速地疼痛起来。有人给我披上外衣,我转身抱住他,抱得那样紧。

我说:“我害怕。”

“没事的,我在。”是小开。他短短的几个字让我安下心来,他总是能够让我平静。

雪停了,我在花园里堆雪人。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玩心大发的,那一刻我只是想要堆雪人,我堆了一个又一个,给它们戴上围巾和帽子,它们好像就成真的了。我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开远远地看着我,也笑。

有人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