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回从未有过这样的懊悔,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害死了春红,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当时车再快一点或者司机没及时刹车,如果春红没能及时躲开…他该如何是好?

就因为自己当初的那番话,才让她万念俱灰了吗?是啊,她是那样缺乏安全感,最害怕自己步上她妈妈的后尘,得知自己未婚先孕的时候她该有多恐慌?难怪她当初没能赶上约会,她是因为知道自己怀孕了,所以来晚了吗?而他呢?非但没有给她鼓励和安慰,还一点都不听她的解释,就那样残忍地说出分手两个字,当时的她该有多绝望!

一直以来,他以为在这段感情中,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却没想到春红才是最该难过的那一个!

他当初为什么就不能听她把话说完,为什么就该死地说了“不想再因为任何理由为她停留”,为什么不能再容忍一次?

如果不是他太固执,如果不是当初太绝情,那么现在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她不会为他肝肠寸断生无所恋到去制造车祸,他也不会让她独自承受着生产的痛苦,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多年!

巨大的悔意夹杂着无穷的恨,让易回的心仿佛被人生生剜除,然后狠狠丢在地上践踏一般,痛得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天快亮的时候,欣欣才吊完水,易回嫌医院里的环境不够好,于是就抱着熟睡中的孩子回家去了。

谢欣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小孩子恢复力本来就很强,刷牙洗脸之后,又变得生气勃□来。

易回叫了外卖,招呼她坐过来吃早饭,为她摆好碗筷,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

谢欣肚子里早就拉得空空如也,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易回却一愣,看着她用筷子夹开包子皮,将里面的馅抖落,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下皮,立马回想起无数个和谢春红一起吃饭的场景,她也是不爱吃馅,拨出的馅每次都是自己吃掉的。

易回在意识到自己开口之前就问了出来:“你妈妈…她还好吗?”

谢欣嘴巴里塞的鼓鼓的,费力咽了下去才说:“唔,妈妈不好…”

谢欣想起妈妈一个人在家,腿还受伤了,不由有点担心起来。

“她怎么了?”易回觉得整个心都揪了起来,不知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是怎么过的。

“她受伤了…爸爸,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别的小孩子都有爸爸的,为什么你不要我?”

易回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艰难地开口说:“爸爸没有不要你…欣欣,你没有问过你妈妈吗?”

谢欣停下筷子,眨巴着眼睛,看上去有些伤心,小小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忧郁。

“我不敢问…”

易回好奇地问:“为什么?是不是你妈妈不让你问…”

谢欣摇了摇头:“不是的,是小陌姨姨!小陌姨姨说了,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特别调皮,害得妈妈很辛苦,还因为我不乖早产,差一点就死掉了,所以我必须做个好孩子,要懂事听话,不能让妈妈再伤心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心痛?

易回忍不住别开脸,头一低就落下了一滴眼泪。那缺失了五年的父爱,要怎样弥补?还有因为他的过失,让最爱的人差点失去生命的痛,又要如何来偿还?

他究竟做了什么?让自己陷入到如此境地!

谢欣吃完饭就跟在易回后面问:“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妈妈?”

易回收拾碗筷的手顿住了,平静地问:“欣欣很想妈妈吗?”

“是啊!”谢欣点点头,“我都好几天没见到妈妈了!”

易回想了想,如果带上欣欣去找春红,很多事情当着孩子的面都不好办,不如先送她回易宅,老人家见到孙女一定会很开心,他也可以放心。

易回擦干净手上的水抱起她哄着说:“爸爸先带你去爷爷奶奶的家好不好?还有太爷爷,他会很疼你的。”

欣欣乖巧地点头:“好的,不过我要先换衣服。”

小姑娘爱美,想给爷爷奶奶留下好印象,死活不愿意再穿昨个儿穿过的那套兔子装,易回无奈只好打电话吩咐送来几套童装。

衣服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发型问题了。

谢欣理所当然地坐到椅子上,将手里的梳子递给易回。

易回接过来疑惑地问:“你要我帮你梳头发?”

欣欣不耐烦地抓起乱蓬蓬的长头发,她就这么蓬头垢面地在医院里转悠了一晚?真是太有损形象了!

“爸爸快点啊!”

易回额角青筋直跳,无奈地用手指疏离她的头发,却扯得欣欣哇哇大叫。

易回连忙放轻了力道,拿起梳子摆弄了半天才勉强将她的头发简单分成两部分,开始笨拙地编起辫子。

好不容易完成,易回瞪着她脑袋上的两根乱七八糟的麻花辫,一时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好了吗?”欣欣拿起桌上的镜子照了照,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瘪了瘪嘴巴就想发火,却又想到这个爸爸跟她还不熟,怕他生气,只得鼓了鼓腮帮,眼泪汪汪地瞪着他。

易回在她的目光下觉得有点无地自容,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爸爸实在不会…要不等到了奶奶那儿,让奶奶帮你重新编?”

欣欣夺过他手里的梳子就摔了出去,气鼓鼓地跳下椅子,大力推了他一下,委屈至极地说:“不要,那么丑奶奶会不喜欢我了!坏爸爸,笨爸爸,我不要你了!我要我妈妈!”

说完就蹬蹬蹬地跑回卧室关上门不理他。

易回抚额叹息,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人沟通的能力那么有限,居然连一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易回无奈地拿起电话,叫来了一个发型师上门服务,才哄得小欣欣咧嘴笑起来。

女人出门两小时,易回却等得前所未有的心甘情愿,直到谢欣对自己的造型满意了,才高高兴兴地牵着爸爸的手出门。

易宅里一大家子人都在,易回拉着欣欣进门的时候,易太太笑着说:“刚还提到你和莉莉呢,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准备结婚?”

易回面无表情地拉过藏在他身后的欣欣,往客厅走去。

易太太看见他带着一个小丫头进来大吃一惊,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和蔼可亲地问:“哟,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是谁家的孩子啊?”

易回蹲下来,轻轻地捏了捏欣欣的小脸说:“欣欣,还不快叫爷爷奶奶?”

易太太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客厅中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瞪着父女俩。

欣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清脆悦耳的童音夹杂着一点南方口音特有的软糯,非常好听。

“爷爷、奶奶好!”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易太太捂着心脏,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易回的父亲易学东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短暂的惊讶过后又恢复到面沉如水,冷静地问:“她是你在外面亲生的?”

易回坚定地点头:“是的,当初是我的错,害得她们母女俩流落在外5年…”

易学东当即抓起桌上的茶杯砸了过来,指着他怒骂道:“混账东西!你良心被狗吃了,居然做出这种抛妻弃子的事来!”

易回不敢躲,生生挨了这一下,砸得肋骨阵阵发疼。

欣欣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易太太回过神来,连忙将小孩子搂在怀里,对着丈夫就骂:“你好歹顾忌一下,孩子那么小,又是第一次回家,你那么凶干嘛,看把宝宝给吓得!”

易学东也觉得刚刚当着孙女的面实在太严厉了,缓了缓表情对欣欣说:“乖,爷爷只是教训一下你爸爸,他做错了事要受罚的!”

易太太一直盼望着易回能早日成家,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而如今突然得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孙女,自然欢喜得不得了,此刻哪还管得上其他,抱着小姑娘欢喜得一塌糊涂,疼爱得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啊?”

欣欣看了看爸爸,见他笑着冲自己点头,才奶声奶气地回答:“我姓谢,叫欣欣,欣欣向荣的‘欣欣’,今年4岁多了!”

“谢?”易太太皱了皱眉头问易回,“她是谢春红生的?”

易回“嗯”了一声,缓缓地说:“当年是我有负于春红,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易学东沉声吩咐:“你爷爷现在还不知道,等他回来知道了更不得了,趁他没发怒你先离开,尽快把孩子的妈妈带回来。你看看这样子像个什么话?孩子都那么大了,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家欺负人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带着孩子不方便,所以先送回家来让你们帮忙照看着。”

易太太盼着他结婚盼了很多年,听到这儿连忙说:“你放心去吧,一定要把孩子的妈妈请回家,欣欣就交给我们!欣欣乖,跟奶奶一起,让爸爸去接妈妈回来好不好?”

欣欣乖乖地点头,对易回说:“那爸爸你要快点带妈妈来啊!”

57相见怎如不见时

谢春红一个人行动不便,这两天多亏了一位同事的帮助,每天上门给她送些菜,帮她买东西,处理一些日常琐事,才让春红没有过得太艰难。

春红要去医院,吕品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辆轮椅给她用,亲自推着她去看医生,忙上忙下地给她拿药。

谢春红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本来就不愿轻易麻烦别人,这次不仅让他跑了半天,还耽误他上班,便允诺等她好些了,一定请他来家里吃饭。

吕品却没想过要她如此见外,他认识春红好几年了,见她独自带着孩子生活确实辛苦,又一直不愿意给孩子找个爸爸,他起初是好奇,后来接触多了就慢慢欣赏起这个漂亮沉静的女子,一心想要追求她,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谢春红到了楼下,笑着抬头对吕品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吕品看她自己扶着轮椅就要站起来,连忙绕到她前面伸手扶她,其实他更想直接抱她上楼的,就怕太过唐突引起她的反感。

易回在车里远远就看见春红被一个男子推着往前走,然后亲密地靠在一起,心里瞬间火起,推开车门下了车才看清春红脚上触目惊心的白色绷带。

这么多年谢春红变化很大,以前风情俏皮的长卷发不见了,乌黑秀丽的直发披在肩头,蓝底白点的中袖衬衫配上简单的黑色牛仔裤,让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清爽文静,和印象中那个一颦一笑都勾魂摄魄的春红完全不一样。曾经的妖娆荡然无存,现在的她,就像一座历史遗留下来的古旧小镇,散发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安宁悠然,笑容静美,眼神平静无波,却又通透无比。

谢春红搭着他的手刚要跳着上楼梯,就感到一大片阴影笼罩下来,抬头一看,易回冷峻的面容上不带一丝表情,黑亮深沉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扶在吕品胳膊上的手。

谢春红一惊就想往后退,吓得几乎站不住脚,幸亏有吕品在背后托着她才没让她跌倒在地上。

她的反应却让易回心里的怒火更炽,冷厉的眼光扫向一旁不明所以的男人,看得吕品更加莫名其妙,不过见谢春红面上是惊惧交加,他不禁皱着眉头站了出来,沉声却十分客气地说道:“这位先生,麻烦你让一让。”

谢春红沉默不语地看着五年未曾见过的面容,这么多年不见,易回显得愈发冷漠孤傲,身上阴沉的气息更浓,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整个人比以往更加冷硬。

“让一让?凭什么?”易回这才看向吕品,眉眼间满布冰霜,轻轻地开口,语调平静却森冷无比。

吕品一愣,口气也不好起来:“你是什么人?”

“我是她女儿的父亲!”易回嗤笑一声,理也不理愣在当场的男人,直接打横抱起谢春红,不顾她的抗议往楼上走去。

吕品伸手想要阻拦,在触及到易回冷厉的眼神时不由自主顿在了半空。

“几楼?”易回看也不看她,目视前方地往上走。

谢春红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推在他的胸前,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熟悉心跳,鼻尖也萦绕着安心的味道,易回强劲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拖住她,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听到他问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来了?你…你知道了…”

易回冷笑一声:“你要不想摔下去就乖乖别动!”

如此冷漠的态度让春红心里百感交集,有些恼怒地低声说:“你先把我放下来。”

“几楼?”

易回不理她,固执地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谢春红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情没人能改,只得停止挣扎,心不甘情不愿地报上门牌号。

易回抱着她轻轻巧巧地上了楼,脸不红气不喘,一手搂着谢春红,一手接过钥匙开了门,相当不客气地将春红一把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眼神晦暗不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路赶来的愤怒,被欺瞒了五年的恨意,在见到她的时候统统消失殆尽。所有的怨与恨,都不及见到她坐在轮椅上的那一刹那所带来的心惊与恐慌。怕她真的出了事故,承受着再也站不起来的痛苦。

关心则乱,其实五年了,即便是当初车祸留下什么后遗症,也不该到了现在还打着厚厚的石膏,可那个时候,他根本来不及细想,满眼都是那惊人的白。

谢春红低垂着眼不敢与他对视,心里十分忐忑不安,从他刚刚的话语中就得知他已经知道孩子的存在,以他的脾气,一场风暴在所难免。

易回看着她畏手畏脚十分惧怕自己的样子,心里的恼恨更多,迅速伸出手去,狠狠钳制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现在知道心虚了?你当初走得倒是潇洒干脆,居然瞒着我生下孩子,还一躲就是五年!谢春红,你怎么敢!”

谢春红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绞痛,任由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忍着疼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易回狠狠一甩将她甩倒在沙发上,满眼的阴郁和恨意,咬牙切齿地说,“对不起可以偿还这五年的空白吗?你居然让我背上了抛妻弃女不仁不义的罪名,你要怎么补偿?五年,五年,孩子都那么大了却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我!那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是她长了那么大我这个做父亲的居然现在才知道她的存在!你说,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要怎么赔我这五年!”

谢春红忍不住流下泪了,伸出手想要去拉易回,却被他闪开了。

“易回,对不起,你怎么怨我都可以,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不可以从我身边带走…”

“闭嘴!”易回恶狠狠地说,“你没资格和我讨教还价!她是你生的,可她也是我的女儿!你当初既然敢背着我生下她,你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谢春红就怕易回对她的恨意太深,会强行带走欣欣,此时什么也不顾了,哭着说:“那你要我怎么办?当初是你说的,不会因为任何原因为我停留,你那样求我不要再出现,求我让你忘记…我还能怎么办?你现在跑来责怪我,难道你怪我生下她?可是我又没拿她来要求你什么,我也从来没让你抚养过她一天…”

“你还敢说!”易回彻底被激怒了,大力一脚踹飞旁边的茶几,木制的小小茶几在地板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然后狠狠撞上墙壁,顿时四分五裂开来。

“你当初既然选择生下孩子,又为什么那么狠心的一走就是五年?要不是我碰巧发现,你是不是还打算瞒我一辈子?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折磨我吗?你赢了,比起狠心,谁都没你狠!”

“不是的!”谢春红忍不住让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满脸的悲恸欲绝,“我从没想过用孩子去牵绊你。当初你那么伤心,哀莫大于心死,你说你心已经死了,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你让我走,让我不要再出现,所以我成全你,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理由再留在你身边,那么我除了离开还能怎么办?我也有我的坚持有我的骄傲。易回,我爱你,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允许自己在你面前那么卑微!甚至卑微到要用孩子来挽留你!”

易回突然悲戚地笑起来,笑容中说不出的嘲讽和悲哀。

“就因为你那点可怜的坚持和骄傲…”易回突然收起了惨笑,平静至极地说,“谢春红,我恨你!”

谢春红捂着脸哭起来,虽然早就知道易回会如此恨她,可是在她亲口说出爱他之后,他居然还是这么恨她,让她心痛到无法呼吸。

“我恨你连争取一次都不肯,就那么义无反顾地离开,我恨你这五年来消失得一干二净,不留一点念想给我…我更恨我自己,那么恨你,居然还…爱着你!”

易回面无表情地说完,大步走了出去,狠狠地甩上了门,留下谢春红一个人面对着满地的狼藉,就像面对着这些年狼狈不堪的想念,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那些来不及擦去的眼泪透过指缝一滴滴落在了地板上。

我又怎么会不想见你?这五年来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淡然如水,可是那些思念与痛苦都被压在了内心很深的地方。听见一首歌,看见一句话,碰到一点相似的情节,遇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都会让我心里翻出汹涌的波澜,让我不知所措地惊慌逃走…那种想见不能见的伤痛让我多少个夜晚无法入眠,心房的血液每一次重新流向心脏,都生生拉扯出刻骨的疼。

我想见你,可是我不敢见你,五年的时光改变了太多,我无法承受你的远离,我怕我们再见面,你会像一个陌生人那样与我擦肩而过,我受不了那种残酷和绝望,我接受不了曾经植入骨血的亲密变成了今天两两相忘的冷漠!我想见你,可是我不能见你,怕只怕,见面对你来说,也只是一种折磨!我有负于你太多,就让我一个人承受思念的苦楚,因为我再也不能要求你为我回头,而不打扰,是我唯一可以爱你的方式。

易回,你知道吗?这五年来,你有多恨我,我就有千倍百倍地恨自己!

易回离开了其实没多久就回来了,还拎着两个大大的袋子,看也不看仍然静静呆坐在沙发上的谢春红,自顾自地忙了起来。

易回先是把一个袋子拿进了厨房,再走进卧室里将另一个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一件件整理好,都是毛巾牙刷等日用品。

谢春红终于反应过来,不解地看着他问:“你这是干什么?”

易回拎着衬衫不答反问:“你的衣服放在哪里的?”

谢春红这才意识到问题,犹疑地问:“你要在这儿住下?”

易回冷笑一声:“我不想欣欣刚有了爸爸又失去了妈妈!”

谢春红闭嘴了,指了指他旁边不远的柜子示意他将衣服挂在里面。

易回收拾好东西就拿起扫帚将客厅打扫干净,然后走进厨房开始做晚饭,谢春红有心帮忙,单脚跳到门口却被易回一个冰冷刺骨的眼神给扫了回来。

易回很快就做了两菜一汤,像以往他们还在一起那样为她摆好碗筷。可是,面对着她最爱吃的东西,闻着熟悉的香味,谢春红却全然失了胃口。

“你不吃?还是嫌弃我做的不好?怎么,看来这五年你过得不错,连嘴巴都养刁了!”

春红垂下眼不言不语,举着筷子慢慢吃起来,明明是喜欢的味道,却仿佛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连吞咽都困难起来。

多久了?有多久他们没有在一起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吃晚饭了?曾经他每天清早都会早早起床为她煮粥,每晚亲自洗手做羹汤,全部的情意溶入其中她却尝不出来,而现在,面对着味道依然的菜肴,她如何吃得下?

谢春红强忍着满心的难过,却忍不住眼泪一滴滴落在碗里。

易回捏着筷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满眼的心痛与隐忍。

“啪——”

易回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筷子断了。”

一顿饭两人各怀心思地吃完,都是食不知味,易回将厨房整理干净,然后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看起来电视。

谢春红却有些为难了,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一只脚跳来跳去,可是又不能不洗澡,有心想让他回避,却又不敢开口。

无奈,春红只好一手拄着拐杖,一手夹着衣服艰难地经过易回的面前,挪到浴室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