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忽地多了几幕闪念,明媚抬手扶额,想起昨晚月下夜风之中,她在甲板之上抚琴,颇有忘情之意,忽然一个声音自黑夜中来,明媚抬眸,望见一艘大船从河上徐徐靠近,偌大的灯笼上一个清晰的“赵”字。

明媚见此,又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不免起身退避,一时也不知景正卿如何应对那方,也不知那究竟是何人,只是想避退。

起身之时,未免有些头晕,身子晃了晃,幸好旁边探出一双手来,将明媚叉腰一扶,她看一眼,却只见模糊不清的一张脸。

那人将明媚送到船舱处,里头玉葫等候着,将她扶了入内,吃了口茶,便昏昏睡了。

所幸明媚所记得的,并无什么格外失礼破格之处,至多也是肆意地弹了一曲罢了。

明媚起来后,就站在靠窗处往外打量,见河面上来往的小船倒是颇有,却并不见昨夜那艘辉煌气派的大船了,回想恍若如梦。

景正卿进来见明媚,对昨夜的事也绝口不提,他不说,明媚自然也不太好问,只暗暗问玉葫,她偏睡得跟猪相似。

如此又在河上行了一日,借着顺风势头,将近晚上的时候,便渐渐地像是靠岸的势头。

玉葫十分欢喜,进来笑着对明媚说:“姑娘,可知到了什么地方了?”

明媚摇头,却听到隔着窗扇有些喧哗笑声,隐隐传来,玉葫说:“这可是好地方,到了扬州了!”

怪不得,古人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果真是天下第一的风流绮靡地方。

船靠了岸,要在扬州休整,没下船之前便见到河上花船一艘艘地,红灯高挂,处处有唱曲说笑声音。

因是晚上,格外之盛。

明媚还不知是怎么个情形,下船时候,略有些好奇地四处看,依稀看到远处有些花船之上,男女对坐,或者相互依偎,说笑不休,情形有些放诞。

明媚初出茅庐,看见这一幕,颇觉新奇,以为不同地方风物人情也自不同,这边的男女在外竟能如此亲昵……看了数眼之后,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太对头,遥遥地见远处那船上的老头子捏着个白嫩的女子,便往她嘴里灌酒,笑得极猥琐。

明媚呆呆看着,心神恍惚,脚下不知绊到何物,身子往前一晃,却被人及时拦住:“妹妹留神!”

明媚仓皇抬头,对上景正卿一双眼睛,笑吟吟地望着她。

明媚的脸腾地便红了,心中明白方才那些景象不是好的,但她却那样目不转睛看了许久,景正卿会不会也留心到了?会不会在心中笑她不知廉耻?

双颊火烧一般,天大冤枉,她起初可连那是什么都不知。

景正卿笑笑地,握着明媚的手,在上面轻轻一拍,似是安抚,而后却极缓慢地离开,手指划过她的手背,像是春风里的柳条荡漾曳过湖面。

明媚当时心慌意乱,一径胡思乱想,竟没留心,只是不敢看景正卿,更不敢再四处乱看。

前头已经有马车等候,景正卿站在车边,见明媚过去便探手来扶:“我扶妹妹。”

明媚一点头,感觉他的手在腰间一握一擎,十分有力。

上车后,玉葫兀自恋恋不舍地掀车帘往外看:“姑娘,你瞧他们多热闹!”十分羡慕。

明媚因后知后觉琢磨出来,此刻便肃然骂她:“把帘子放下,收起眼睛别乱看!那不是什么好的!”

玉葫奇道:“怎么不是好的?”

明媚有点说不上来,便支吾:“总之我说不是好的就不是!你再乱瞅,让正卿表哥把你扔在这里。”

玉葫果真不敢再看,明媚才松了心,在船上呆久了,一会儿上了岸,忽然间就觉得昏昏然,仿佛身子仍在载沉载浮地,好不容易到了客栈,明媚也没食欲,只管入内歇息。

明媚先模糊地睡了会儿,醒来后吃了口茶,才又喝了碗汤。玉葫说:“姑娘,表少爷方才来看,见您睡着,便没打扰。”

明媚问:“现在什么时候了,他该睡了?”

玉葫笑:“恐怕不会,我方才在外头,听跟着表少爷的小厮康儿说,表少爷出去了。”

“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谁知道……”

明媚想了想,不由地就想到岸边上那些花船的情形,虽然只匆匆看了一眼,却瞧见有女子依偎男人怀中,调笑捧杯,景正卿莫非也是去做这等勾当了?

想想颇为气闷,匆匆沐浴过后,便上床睡下,只是因方才假寐了会儿,一时半刻竟睡不着,又乱想景正卿也不知去干什么了,如此反反复复大概过了一刻多钟,忽听到房门有一声响。

起初还以为是景正卿回来了,于是便不声张,但细听,却又没了其他动静。

明媚略略有些失望,谁知过了片刻,房内又是一声细微响动。

明媚无意中抬头看了眼,顿时之间毛骨悚然,原来房间内有两个黑影,悄然无声,似在找什么东西,于如此暗夜看来,十分可怖。

明媚瞪大眼睛,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此刻,便听其中一人道:“没有。”而另一个说:“床上看看!”

明媚窒息片刻,终于尖叫了出声,把旁边小床上睡得玉葫惊动起来,闷头闷脑地起身问:“小姐,怎么了?”

这一刻,那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然后不退反进,真向着床边冲过来,竟把明媚当了目标。

明媚大惊之余居然都忘了呼救,眼睁睁见他们快要到跟前,忽然间从窗户外翻身进来两道人影,将那两个黑衣人拦住。

两拨人马,砰砰乓乓,他们居然就在这屋子里打了起来!

明媚哪里见过这个!心慌意乱,惊魂未定,看不出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形,只缩着身子贴在床内。

这会儿玉葫扑过来:“小姐你怎么样?”她倒还是勇敢的,将身挡在明媚的身前。

明媚吓得浑身哆嗦,话也说不出来一句,那两拨人对打之中,又有一人冲着床过来,把玉葫揪起扔在一边,便冲着明媚来:“那匣子在哪里?”

明媚尖叫一声,魂不附体,那人张手向明媚抓来,就在此刻,却听到门外有人高声道:“扫兴!都是康儿那个奴才惫懒,出去喝酒竟不带银子!”

明媚听着似是景正卿的声音,正要叫人,嗓子里却像是堵着什么。

忽然另一个声音道:“二爷噤声!表小姐房内似有动静!”

说时迟那时快,屋内的黑衣人们顿时之间停了交手,有人便跃向窗口,电光火石间,数道人影居然就这样极快地消失不见。

房门大开,外头景正卿极快地进来:“明媚!”他身后一道影子也掠过来,到了窗户边上往下张望:“已经走了。”

景正卿已到了床边:“明媚如何?”

明媚只浑身哆嗦,听了景正卿的声音,一时反应不过来,景正卿伸手把明媚拉住,提高了声音:“明媚别怕!”

明媚呆了呆,这会儿房内又点了灯,灯影里头景正卿的脸缓缓明晰起来,明媚睁大眼睛,叫道:“表哥!”蓦地起身,扑到他的怀里,眼泪飞快地涌出来。

景正卿伸手将明媚紧紧抱住:“没事没事!”

明媚吓得失魂落魄,如见救星似的,紧紧抱着景正卿,哭了会子。

玉葫跟三郎都出去了,景正卿掏出帕子,替明媚擦脸,一边轻声安抚:“都是我不好,把明媚吓坏了,是我不该出去。”

明媚抽噎着:“卿哥,那些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已经派了三郎去查了,别怕,以后他们不敢再来了,我会好好保护明媚。”

明媚擦擦泪,想想,仍旧心有余悸:“对了,他们是要找东西!”

景正卿挑眉:“找什么?”

明媚叫道:“他们要找爹留给我的匣子!”她说着,便转头看向旁边的箱子,有些焦急地起身。

景正卿忙将明媚按住:“你放在那?你方才受惊了,且别动,我看看。”

明媚只好仍旧不动,景正卿走到箱子边上,却见那锁头都给弄坏了,当即皱眉,他掀起箱盖,低头找了一番,就冲明媚摇了摇头。

果然那匣子是给他们抢走了,明媚十分失望,即刻又哭起来。

倒是景正卿走过来,揽住她,轻轻拍拍她的肩,温声说:“好孩子,别哭,那东西丢了就丢了,反正也不知是什么……又不是咱们有心的,只要你没事就成,万一你出事,表哥才是哭也来不及呢!”

纵然景正卿百般安慰,明媚仍是担忧伤怀,一时郁结五内,又加上背井离乡,舟车劳顿,次日便病倒了,起初只是发热,渐渐地竟高热不退,人也是半昏半醒。

景正卿为了明媚特意在扬州逗留了两日,请了名医会诊。

明媚白日还好些,支撑着劝他赶路,到了夜间,却烧得整个人都糊涂了,迷迷糊糊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隐约觉得有人抱着自个儿,在耳畔喃喃低语。

明媚只以为是玉葫,低低叫了声:“水……”

那人将明媚放开,却很快又返回来,有物贴在明媚的唇上,她直觉是水,便想喝,谁知却毫无力气,胡乱感觉水沾了唇,又顺着流下,颈间也濡湿一片。

喝不到水,解不了渴,明媚焦躁,哼哼低吟数声,不依不饶。

不知过了多久,明媚忽然感觉有什么软软地贴上了唇,倒很舒服,他停了会儿,灵活地将她牙关撬开,小心翼翼碰触,如探出的花蕊,悄悄前行,伸张探寻。

明媚约有所觉,舌头略动,想闪开去,他像一惊,静了片刻,才又动了,将明媚的舌头一压,软软地,糯糯地,滋味异样……

明媚正懵懂,却有一小股清冽甘甜的水,自那软软之物上透了过来,明媚一时如久旱逢甘霖,嘴唇也缓缓张开,接纳那泉源,那水渐渐顺着她的舌往下,至喉咙处下滑,明媚竭力吞咽,整个人才觉舒坦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快乐!

宣情

次日平明,明媚悠悠醒来,脑中依稀一团浆糊,倒是觉得口干,想要起身,浑身却绵软无力,只好动了动唇,想要叫玉葫过来倒水。

这边还未出声,却听得房门响动,外头是玉葫说道:“表少爷,您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明媚一怔。听到景正卿的声音响起:“我一夜担忧妹妹的病,不知她如何了,睡得也不踏实,这不,赶着过来看看。”

玉葫道:“主子晚上烧得滚烫,这会儿我刚看过,倒是好了许多。”

景正卿的声音便带了一抹笑:“那真真极好!我正好看看……是了……”他似是想到什么一样,“玉葫,你必然也是一夜无眠,只顾照看妹妹了,如今我过来了,你便先去睡会儿,也养养神……再来伺候吧。”

“这……”玉葫迟疑。

“怎么?”

明媚坐起身来,却听玉葫道:“奴婢多谢表少爷的美意,只不过伺候姑娘是我的本分,玉葫还撑得住,倒是表少爷事忙,姑娘这边有我照料就行了,免得累着表少爷,姑娘醒了若知道,也会觉得对不住。”

景正卿沉默片刻,依稀听他笑了笑:“是吗?”

明媚正觉得他们两个的说话有些不太对味,便听到玉葫说道:“表少爷……”

景正卿“嗯”了声,又道:“我来接妹妹上京,以后入了府,就是一家人,你也不必这样见外地叫我,只像是康儿他们一样称我二爷便是了。”

玉葫道:“是,……二爷。”

“你欲言又止,是想说什么?”

“二爷……”玉葫的声音低低地,明媚听得不耐烦,也不知道她故弄什么玄虚,正要咳嗽一声,却听玉葫道,“昨晚上……二爷……”

明媚听到“昨晚”两字,心头不由地一动。

景正卿微微笑出了声:“昨晚上你果真看到了。”

明媚茫然:看到什么?

玉葫却偏不回答,景正卿问:“你想说什么?”声音却仍是老神在在,十分悠闲一般。

玉葫沉默片刻,差点急死明媚,正耐不住的当儿,便听玉葫又说:“二爷,有些话,原本轮不到奴婢来说,奴婢自小在卫府伺候姑娘,也知道……有些事,看到了也要当作没看到,可是不管如何,奴婢只有姑娘一个主子,为了姑娘好,少不得要多嘴了。”

景正卿不言语。

玉葫又说:“昨晚上二爷做的事,在奴婢看来,很不妥当,姑娘毕竟还没嫁人,二爷这样……岂不是损了姑娘的清白?”

明媚听到这里,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雷劈了一样,窒息。

景正卿的声音却仍是波澜不起:“怎么个损了妹妹的清白?”

玉葫吞吞吐吐:“男女授受不亲,二爷……你、你怎么能……”

景正卿气定神闲,娓娓道来:“妹妹昏迷着,药喝不下,我不过是权宜之计才……这也是没有法子的,难不成就看着妹妹吃不进药去,病好不了,活活地受罪?”

玉葫呆了呆,嗫嚅:“就算、就算真的要那样,那二爷可以唤奴婢替代……”

景正卿淡淡说道:“你?我不放心。”

就算没有弄懂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也看不到此刻情形,明媚却能想象,听了景正卿一句话后,玉葫是何反应。

他昨夜自然是对她做了一些逾矩的事,如果不是太破格,以玉葫的性子,是不会多嘴的,然而被玉葫点破,他的反应竟仍是这样不疾不徐,明明是玉葫的理,在他面前,却仿佛利箭遇上铁板,无可奈何地被挡回来。

果真如明媚所料,玉葫的声音有些结巴:“二、二爷!”

景正卿却又一笑:“行了,好丫头,二爷知道你是担心明媚妹妹,也是为了她好,才对我说这些,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反而很欣赏你这种维护主子的忠诚,但同时你再放另一个心:你要知道,我的心意如你一般,都是想要明媚妹妹快些好起来,绝不会做出那种趁人之危欺负她的举动来,难道你觉得我是那样禽兽不如的人吗?”

他的声音十分正直诚恳,连明媚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玉葫跟明媚一样,是个呆头,又被景正卿的气势镇住,无端自己心虚,有理成了无理,且再度变成了结巴:“二、二爷……您大人大量,并不是奴婢故意的,只是怕、怕对我家小姐的名节……”

景正卿肃然又说:“别说是此事是为了救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明媚妹妹自己都不知道,退一万步,若是真的对妹妹的名节有损,我也是不会坐视的。”

明媚皱眉琢磨着,竟回味不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末了一句,意味深长,如神龙摆尾,神来之笔,“深不可测”。

偏玉葫清醒,反应也快起来:“二爷你是说……”

回答她的,是景正卿低低地一声笑:“可放心了么?你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我看看妹妹,片刻大夫也就来了。”

玉葫竟然十分依顺地说:“既然如此,二爷就多费心了,若是姑娘醒了叫我……”

明媚打起精神听了这半天,心中又惊又疑,又羞恼又忐忑,听两人说完,玉葫退下,想必是景正卿进来,那脚步声渐渐近了床边,不由心悸。

本是口渴要喝水的,此刻也不敢叫了,只闭着眼睛,继续装睡,也不知景正卿在何处。

明媚有心想看看,又觉得自己装不出那个能看到对方却让对方发现不了自己在看他的高难举止。

正在眼前一抹黑,脑中一片浆糊翻腾之时,明媚听到景正卿叹了声:“可怜的孩子。”然后唇上被什么轻轻压下。

明媚惊得差点睁开眼睛,却觉那边一团温热,像是景正卿的手指,在她唇上轻轻摩挲片刻,耳语般又说:“妹妹想必是渴了,这唇都干裂了,好生可怜。”

耳旁听到些许水声,片刻,唇上一抹清凉甘洌,明媚怔了怔,反应过来是景正卿在喂她喝水,只是不知何故,只有少许水沾在唇上。

明媚自觉乃自讨苦吃,正想索性“醒来”,却听景正卿道:“还是喝不下……少不得,我……”

极快之间,脖子被温柔勾住,有什么覆压上明媚的唇,一条柔软之物挑开她半合的唇瓣,随之,清冽的水滑了进来。

在明媚恢复神智之前,已经身不由己地将那口水咽了下去。

脑中忽然掠过无数模糊的闪念。

烛光摇曳,景正卿搂抱着她,俊朗的脸越来越近,明媚呆呆看他,因发烧而脑中一片空茫,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他在做什么,昏昏沉沉,喃喃唤了声:“卿哥……”

而他一笑,颇为妩媚:“明媚……”然后抬抬手中的碗,“我喂你喝药,要乖乖地……”

“唔……”眼皮千钧重,呆看了他会儿,便闭了起来。

而后……便如此刻。

明媚睁开眼睛,便看到景正卿发亮的眸子,嫣红的唇色。

明媚瞧见他唇上一抹水光,跟他眼角的光,相映生辉,各占春一半。

“你!”明媚震惊,无以言喻,茫然,反应不灵,明明知道发生什么,却又害怕不敢认,更不知该如何面对。

跟明媚的混乱相比,景正卿眉眼之中却写上一抹惊喜:“明媚你醒了?”百分百地真,让人觉得疑心或者质问他都是罪过。

他还端起手中杯子:“是不是口渴了?来,我喂你……”

明媚想到昨晚那句“要乖乖地”,总算反应过来,将他的手勉力一推,便往后退,怎奈人被他抱在怀中,且又力气有限的紧,自以为动作极大,在他眼中,却只如虫豸一般。

景正卿单臂一圈,将明媚拥得紧了些:“明媚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明媚垂着头,一阵咳嗽,忽地发现因为起身的缘故……或者是方才挣扎,弄得衣襟有些敞开,露出颈间肌肤,顿时越发羞恼:“你、你快放手……”

景正卿把杯子放下,一手抱明媚,一手捏着明媚的脸,让明媚抬头看他。

明媚哪里能看得清,眼中泪花涌动,又气又恼,咳嗽两声,浑身复又发热。

“原来你是以为我……”景正卿皱眉,“明媚,你以为我是有心轻薄你吗?”

明媚咳嗽了两声,眼中泪跌下来:“你、你怎么能……”

景正卿掏出帕子,帮她拭泪,明媚扭头要躲开他,景正卿却并不放手:“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多心?竟比你的丫头还要多心百倍!”

明媚才想起方才玉葫跟他所说的话,顿时全明白了:“昨晚上、昨晚你……”一时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出来。

“本是不想跟你说,就是怕你会胡思乱想,”景正卿皱眉,忽然声音严厉了些,“不许哭了!”

明媚没想到他做了坏事竟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一时呆呆抬头,睁着眼看他。

泪影浮动里,景正卿神色庄严,并无一丝邪色:“你吃不进药,喝不了水,昨晚我喂你几次,把些药都糟蹋了,大夫说你若喝不进去,恐怕就会不好,我这样做,不过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明媚愣愣地,景正卿看她泪眼朦胧之态,声音放得温柔了些:“我也不瞒你,自打见了你,于我眼里,就算是放在掌心上护着,敬爱疼惜都来不及,先前不慎让些贼人惊扰了你,我已经自责的五内俱焚,又让你害了病,我更恨不能让自己替了你去受苦遭罪,先前玉葫也已说过我,但对我来说,只要妹妹病能早一些儿好,让我做什么,我都绝不会迟疑!就算妹妹怪我恨我,我也认了!”

他皱着眉,真情流露地,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明媚看。

但就在明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多心、要被他“真情感动”之时,景正卿偏又叹了声,看着明媚,神色带了几分颓然伤感:“这些都是真的,但除此之外,你倒是也没有怪错了我,因我心中对明媚,的确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当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人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