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往前走,见堂屋朝里坐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手里拿着一串珠子,低低啜泣,应该便是润玉的母亲了,不知道润玉在哪?她拐过走廊又往前走了几步,瞧见有间小屋里亮着灯,模糊见个身影睡在榻上,估摸着便是润玉,她便悄悄推门进去。

就看一眼,若是润玉无事她还要早些回去,若被爷爷知道她干的事又要挨罚。

锦绣关门转身,看见躺在榻上的润玉,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一般,有片刻忘记了呼吸

润玉的母亲怎么下了这样重的手?!小小的润玉混身裹着白布,连头上也一并如此,血迹从白布渗出,他逼着眼睛嘴里糊涂的喊着疼。

锦绣深吸了一口气。

她只以为润玉过的不好,却从未想过不好到了这般的地步!她伸了伸手想要摸摸润玉,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锦绣呆坐在润玉的床头,润玉却睁开了眼,定定的看着锦绣:“我可是做梦了?怎的看到了锦绣?”

锦绣想笑,到是挤出了个比笑还难看的表情,她低低的软软的说话似乎这样就能让润玉好受一些:“不是做梦,我偷偷来看你了。”

润玉嘴角露了笑,却很快因为周身的疼痛□□起来:“锦绣,好疼。”

锦绣差点为此落了泪,她慌乱的爬上了润玉的小床,运起了体内的灵力,把润玉抱在了怀里:“润玉乖乖不哭了,锦绣搂着你就没有那么疼了。”

她小小的身躯把这柔软小小的孩子搂在怀里,全身的灵力发散出来冰冰凉凉的能减少润玉身上的几分灼痛。

夜明珠的光犹如一轮明月,这个悲惨痛苦的夜晚于小润玉而言,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了,他和锦绣靠在一起,竟然有些心满意足:“锦绣,我长大了娶你可好?”

锦绣低头,柔软的唇亲了亲润玉的小脸颊:“好啊,我等着润玉长大了娶我。”

“要长大才可以么?可我现在就想和锦绣天天在一起。”

锦绣低低的哄着他:“你要长大了有力气了可以保护我了,我方能嫁给你,如今你若想我,可来找我,我亦会来寻你,照样日日可见,不着急。”

“锦绣说的是,往后我还要保护锦绣。”

锦绣又亲了亲润玉的面颊:“好了,润玉快睡吧,睡着了就不那么疼了,睡着了,伤就快快好了。”

“锦绣不走可好?”

“我不走,我陪你一起。”

得了保证,润玉终于心满意足起来,缓缓的闭上了眼,然而一只手却还紧紧的抓着锦绣的袍子,一点不松。

锦绣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天光放亮,太阳光透过层层湖水映照在王城的琉璃屋顶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润玉睁开了眼,却并不见锦绣在身旁,他怔怔的摸了摸脸颊,夜里做梦了吗?锦绣并没有来?

手却碰到了身边一物,拿起来一看是个通体泛白的玉笛。

锦绣道:“你若有事,一吹笛子我便来。”

润玉的眼里瞬间如星河般灿烂,锦绣昨夜真的来过!

第 三章

玉泉山下的小屋是用南方的迦南木所做,古朴粗旷,院中种了海藻海草又有红色珊瑚点缀其中,倒也清新好看,白日里太阳出来,院中偶尔有不成人形的小鱼游过,也如人间鸟儿一般,颇有趣味。

锦绣立在一人高的木门前听了听,不见有动静,想来天色尚早,爷爷不曾醒来,这倒好了,一夜未归,还顶着一方隐身帕子,真要问起来还不知要如何回答。

她也没料到润玉会是那般情形,何况她也不忍心抽身离开,在加上年岁偏小,夜深之后忍不住睡了过去,在睁眼就瞧见王城五彩绚烂的光芒,得知日头高升。

锦绣蹑手蹑脚的进了门,思来想去还是把隐身帕子塞在了临九的床头,爷爷那里她现在不敢去,东西也不能留在自己身边,自然要栽赃嫁祸给临九。

临九睡的正好,嘴角流着口水,浑然不知大祸临头,嘴里嘟囔道:“好吃!还要!”

可怜的孩子,我一定会做点好吃的补偿补偿你。

锦绣轻快的回了自己的屋子,使了濯曜术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打理干净,又在水镜前散下自己的乌发仔细的梳成双丫发髻并在发髻上挂上爷爷送的红宝石发串,仔细打量,果然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鲤鱼,然后打开屋门,开始了如往常一般一日的生活。

老龟报点的时钟般敲响了屋门,锦绣开门从老龟的背上取下了前一日早就预定好的食材,又付了十分的灵力币,见老龟还不走,便又从戒指里掏出了炸好的虾肉丸子,老龟得了丸子方心满意足地离去。

开了厨房的门,一面嘴里默默念叨爷爷教导的水耀诀,使得周身灵力开始运转,一面开始做饭,炸了喷香的花生米,拍了青翠的嫩黄瓜,拌了一份海带丝,煎了三份加了南海灵珠粉的白软煎饼,熬了一锅加了灵丝糖的杂粮粥,便听得爷爷的屋门嘎吱打开。

锦绣抬头透过窗户看,这位被称呼为幕江君的爷爷,其实际外貌委实和他的称呼不相符,虽是一头白发,但星眉剑目玉树凌风,眉梢眼角偏还有几分艳丽,那头瀑布般的白发不但不叫他显老,反而更显出了道骨仙风,偏爱白衣,抿嘴不语,缓步前行的时候常常叫街边的雌性水族们神魂颠倒,惊为天人。

小小的锦绣又叹息了一声,喊话道:“爷爷,你叫临九起床,可用朝食了!”

她一直觉得爷爷这个称呼,其实只是为了满足幕江君心中的那一点莫名其妙的执念。

幕江一笑,真真是春光灿烂迷人眼。

锦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耳倾听,果然听得临九屋子里一阵响动,接着便是临九杀猪般嘶喊着奔了出来:“锦绣,我和你没完!”

仙风道骨的幕江君便立在了门口张嘴开骂:“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就说怎的不见了隐身帕,原是你小子偷拿的,如今还敢喊我的绣儿,我看你是…”

所以锦绣说,幕江君若不开口就惊为天人,若开了口,总听着像个市井泼妇,惨不忍睹。

等到用饭,临九眼神愤恨,锦绣只当看不见,她干这般的事又不是头一次了,谁叫临九不长记性。

幕江君用饭倒是文雅,向来不开口,到吃了饭,临九被委派刷锅洗碗,幕江君便在院中摇椅上坐下,和蔼的同锦绣道:“明日就去花界了,我的绣儿是不是很想念小葡萄了?这就对了,小葡萄那么聪明可人软萌漂亮,顶讨人喜欢的,当然,爷爷的绣儿也很好,所以,是不是该备些礼物明日送过去?”

锦绣嘴角抽了抽,她能说不喜欢吗?当然不能!当年小不懂事,说了几次讨厌,叫一向宠爱她的幕江君罚她吃了两个月的“太湖美食”,生生饿瘦了她三斤!自此之后她是在不敢开口乱说了。

锦绣挤出了一脸的笑容:“爷爷说的,我当然顶顶喜欢小葡萄了,至于礼物么,我早就备好了,爷爷放心就是。”

幕江君微松了一口气,撩了撩耳畔的白发,连连点头:“果然绣儿最懂事,来,把爷爷昨日教导的九耀诀背诵一遍。”

锦绣最喜欢考校功课了,因为她在行这个!

幕江君微微眯眼的时候多少有些像一只毛色银白的狐狸,叫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又觉得魅惑好看。

躲在厨房里的临九越发不敢出门。

幕江君微微摇头,锦绣聪慧,世所罕见,他虽欣慰,但心中难免有些担忧,不知这份聪慧是福是祸,能否庇佑她平安康泰长大?

就是当年那女子,心中聪慧看透世事,才忍不下那般屈辱。

考校完功课,幕江就叫锦绣下去自己修炼。

临九躲在门后挤眉弄眼示意锦绣记得明日带他一起,要不然今日之事必定不能善了,谁知忽然听得幕江君唤了一声临九,临九顿时如遭雷劈,目瞪口呆之后又是如丧考妣,行尸走肉般往幕江君身旁挪去。

锦绣笑了一声,也不管其他的就往后山上幕江君专门为她劈出的修炼洞府走去。这里灵力充裕,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且人迹罕至,少有人打扰,是个用功的好去处。

那颗葡萄的礼物她当然是用心准备的,必定会是个大大的惊喜,锦绣想着狞笑了一声。

之后便摈弃一切杂念,运起九耀诀,在周身运转。

出窍初期,灵力虽有限,但借助九耀诀却可聚集大量灵气,充沛的灵气不断的济荡着锦绣的血脉,一遍一遍冲刷,使得锦绣的灵台越发清明,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似有坍塌又快速新生,没想到这就突破了出窍初期,进了中期!

果然天道酬勤!

锦绣心里当然欢喜,这说明距离自己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等到睁眼,夜幕早已降临,锦绣掐诀唤了金枪鱼,踩着回家,又不见幕江君,只得见临九一人独坐院中,见了锦绣眼前一亮急忙奔了过来:“你可回来了!给,隐身帕子早给你准备好了,你赶紧出门吧,只别忘了明日带我一起出门!”

临九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大眼睛双眼皮尖下巴白皮肤,有时候看起来到像个俏生生的小丫头,他的眼里清亮好看,不见一丝的阴霾杂质,仿佛上等的宝石。

锦绣难得的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她该对临九更好一些的,她接过帕子柔声细语的表示了感激,还从戒指里掏出一碗胡辣汤两份灌汤包才离开。

原还想着怎么才能拿到帕子去看看润玉,没想到临九早帮他办好。

谁知锦绣一走,临九就在原地欢喜鼓舞的喊叫起来:“看我如何得报大仇!”

有了一次经验,锦绣这次轻车熟路的摸到了润玉住的南苑,不想去的时候正见着个冠着粉白花冠细眉长眼的夫人带着虾兵蟹将站在院子里,尖酸刻薄的说话:“打伤我儿还想就这般一了百了?没得便宜了你们。簌离你自己不洁身自好,未婚先孕,竟还一直有脸待在王城,还留着着孽障祸害族人!”

簌离站在一片阴影里瑟瑟发抖,单薄的好像一片枝头的枯叶,随时都会飘落,锦绣原本讨厌这簌离公主,这会看着竟觉得她有几分可怜。

“嫂夫人说的是,都是簌离的不是,嫂夫人心中有怨理所应当,今日簌离甘愿受罚。”

看这簌离貌美出挑,锦绣委实不能理解她为何作出如此卑微的姿态。

但绿若却不依不饶:“我若罚你我,怕王君心中不快,况伤我儿者是润玉小子,罚也该罚他才是。”

虾兵蟹将往门前靠近,簌离大惊失色,以身挡住,苦苦哀求:“簌离已然罚过润玉,还请嫂夫人高抬贵手。”

绿若冷笑一声,抬手就要打人。

锦绣心中悲凉难以抑制,人以低哀至此,绿若却还不依不饶,非但过份着实是残忍。

她掐诀唤了一群小鱼,双手往前一挥,那鱼便全冲着绿若而去,绿若受阻,巴掌并未落下,颇为懊恼:“去,把润玉我给我找出来!”

润玉还受着伤,若被拉出来,照这绿若的模样只怕也饶不过润玉,到时候雪上加霜,润玉还不知要受多大的苦。

思及此,锦绣不敢在耽搁,连忙奔去润玉的屋子,小润玉果然还在床上,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要起身。

锦绣连忙过去扶住了润玉,润玉一喜:“是锦绣么?”

锦绣摘下头上的帕子,还待开口听得外面的动静,不敢在耽搁,连忙扶着润玉下床,两个人顶着帕子偎依在一处躲在角落里,也不过堪堪躲好,屋门就被人一脚踢开,便见着绿若和面如死灰的簌离一块进了屋子。

屋子里只有一颗小小的夜明珠照亮,因此显得十分晦暗,簌离的目光在床上扫过先是惊慌,渐渐的到镇定下来,不见初时的慌乱和悲苦。

巴掌大的屋子一眼就看的分明,不见润玉,绿若气急败坏,一掌劈在润玉的床上,那床顷刻之间粉碎,炸出的木屑四散开来,正好波及到了躲在跟前的锦绣和润玉,润玉本就满身是伤若在受伤怕是受不住,锦绣不敢犹豫,整个人挡在润玉身侧,木屑飞过,锦绣只觉得一疼,便知身上多了不少伤口,润玉瞪大了眼瞧着锦绣,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眼角滚落了泪珠。

锦绣面颊上的伤口血一滴一滴的落下,要是叫绿若看出了问题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于润玉而言漫长却也说不出的充满温暖,锦绣犹如一轮太阳乍然入了他的生命,自此之后他便觉得岁月不再难捱,光阴似也有了几分趣味。

锦绣正担心着,不想簌离却忽然站在了两人身前,正好挡住这边的行迹,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绿若发了大脾气,但见不着人也无济于事,最终败兴而去。

屋子里散尽了人,在这寂寥的夜晚,这满屋狼藉,说不出的悲凉,簌离起身,一步步向外走去,直到听不见脚步声,锦绣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摘下帕子,瘫坐在地上:“这位王妃,也未免太凶悍了些吧。”

她娇小的面庞上还流着血,自己却浑然不觉,小润玉觉得又难过又自责:“今日又多亏的锦绣,你脸上还受着伤的,需赶紧找药,不然会留下疤痕!”

他的小脸上是严肃慎重的神情,配着这一张软萌的脸蛋,越发显得可爱,锦绣故意逗他:“润玉可说了要娶我为妻的,即已经将自己嫁了出去有人要了,这脸上的疤痕便不打紧。”

润玉的小脸一红,眼眸水润好看,却越加认真的道:“我当然会娶锦绣,不管锦绣是什么样子,我就是怕锦绣自己会难过!”

怎么会有这般可爱的孩子?锦绣忍不住又亲了润玉一口,忽听得门外有响动,锦绣手忙脚乱的给自己顶上帕子,润玉呆呆的坐在原地。

簌离走了进来,仿佛也并不惊讶润玉的突然出现,只往锦绣这边放下一盒膏药便转身离开。

锦绣自幼跟着幕江君,见多识广,只闻这味便知是外伤的膏药。

所以簌离其实什么都知道,若是这样,锦绣觉得自己头顶的这方帕子便格外的滑稽可笑,连忙扯了下来。

润玉到不觉得如何,反而很是高兴,打开盒子,把药涂抹在锦绣的伤处:“母亲即知道你,肯定会高兴的。”

锦绣觉得这药膏抹在身上凉飕飕的十分舒服,就帮着润玉把身上的绷带拆了,仔仔细细地给他身上都抹了一遍,她忽然觉得,也许簌离真有什么说不得的苦衷。

万年之后润玉忆起,方知这一身清白早叫锦绣在几百岁的时候瞧了个干净。

也许这时起,便已注定要纠缠一世。

锦绣和润玉一起吃了一顿饭,又一起练了会功,锦绣给润玉唱着小星星,哄着他睡着,自己也歪在他身边睡了一会,方悄悄离开。

因回去的早,她便悄悄把帕子挂在了爷爷的窗头,好心的没去祸害临九,谁知临九心里早有打算,料想锦绣会故技重施,因此做法不让自己睡着,等锦绣进来自己便能抓个现行,到时候人赃俱获定能叫爷爷惩罚锦绣为自己出气,却不想日上三竿还是被爷爷打了起来。

幕江君:“臭小子!又偷老子的帕子,还不给老子还回去!挂在窗头,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临九大哭,苍天呐!你的眼睛到底长哪儿去了!

第四章

洁白的云朵在朝霞之中沐了一身的亮色,像是染了颜色的棉花,锦绣脱了鞋袜踩在上头只觉得说不出的绵软舒服,在看迎风立在前头的幕江君,长袍猎猎,莫名瞧着有几分孤寂之感。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会这腾云驾雾,一日千里的术法?

在瞧躺在云头装死的临九,锦绣不厚道的笑了,临九费尽心机各种讨好锦绣又连连受挫,希望锦绣能偷偷带他出门,谁知今日早上锦绣不过开口随意同幕江君说了一句,带着临九一起,幕江君竟十分好脾气的同意了,同意了!

早知道如此简单,他何必费那么大的气力?!

锦绣坐在云头向下瞧,往日里觉得无边大的太湖看上去已经小的如同明珠一般,她拉了拉临九:“你来瞧瞧,从上面看,漂亮的多了。”

临九翻着白眼瞧着十分不耐烦,到底抵不过心中好奇,探头看了看,太湖农田,阡陌纵横,站在天上方知地上景色在仙人眼中不过尔尔。

临九呆呆的久久不能回神。

也不过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花界。

锦绣远远的就在花红柳绿的众芳主身后看见了那个耀眼夺目的紫葡萄,呵呵一笑,往事便一一涌上心头。

她刚成人形的时候前来祭拜花神,不过偷偷吃了一颗葡萄,这紫葡萄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出来让她颜面尽失。

到后来大一些,在花界宿了一晚,这紫葡萄又在她床头堆满了蚯蚓,大清早眼一睁,差点吓的她魂归故里。

又或者引诱她喝洗脚水,叫她当着老胡的面吃胡萝卜,凡此种种,不胜枚举,竟然还有人说锦觅善良?叫她瞧着,这丫的就是颗从外到里黑的透亮的黑葡萄!

在瞧刚才还耍赖皮的临九,这会在幕江君身后站的笔直,特别换洗过的绿色衣衫在微风中飘然若仙,完全是换了个模样!

锦绣别过了脸,就见着锦觅和连翘正冲着她招手,看上去一脸热情,锦绣的嘴角抽动了两下。

装,就会装,人前就可劲的装。

跟着幕江君下了云头,和众芳主见过礼,长芳主颇为讶然的打量锦绣:“这才几日不见,锦绣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幕江君肃穆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笑颜:“这孩子聪慧又吃的苦。”

长芳主便叹息着打量了一眼人群后的锦觅,到底还是一声叹息,长辈们头前走着,小辈们自然而然跟在后头,小花精们笑嘻嘻的和锦绣打招呼,又问临九。

锦觅讶异道:“这女娃娃怎生的如此好看?”

锦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圆嘟嘟白面团子一样的小葡萄,惯常爱做这让人下不来台的事,偏爱哪壶不开提哪壶。

临九向来讨厌别人说他是女娃娃。

果见临九涨红了面颊大喊道:“我表字彦佑,你也可叫我临九,我并不是个女娃子!”

锦觅一愣,连连摆手:“啊呀,惭愧惭愧,不想认错了!”

明明是个小豆丁,整天糊里糊涂的,偏爱学着大人说话。

锦觅说着又来拉锦绣:“绣儿你同他说说,我并不是有意的。”

锦觅爱吃,胖嘟嘟的团子一般,但却有一双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锦绣别过了眼,不咸不淡的道:“临九,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气了。”

临九瞧着锦绣眉梢眼角皆是找茬的模样,忽然心里平顺了不少,大度的摆手:“罢了,见你年纪小,不与你计较了。”

锦觅大摇大摆的走在锦绣身侧,连翘不得不拉了拉锦觅的肉手,低低的道:“说好的。”

锦觅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灿烂:“锦绣,一会去我那里呗。”

锦绣心里狞笑,自然要去的,要不去,如何能收拾得了你。

面上却笑出了慈祥的味道:“去,当然要去!”

前头大人们祭奠花神时的哀伤和悲痛,孩子们自然不懂,心里盘算的都是欢快的事情,等到仪式完成,长芳主不过一句去吧,眨眼间就散了个精光。

长芳主微愣,和幕江君对视一眼,复又笑起来:“还是做孩子的好,不懂这世间烦忧。”

幕江君随长芳主往前走去,听得这话道:“若真能一世无忧,到也不辜负了先花神的嘱托,瞧这两个孩子,虽是双生,却是不同模样不同性子,也不知都随了谁。”

长芳主笑笑道:“若说像,我瞧着锦绣的聪慧机灵到像了幕江君。”

幕江君听得这话顿觉通体舒泰,这百年来带娃的辛苦,荡然无存。

小葡萄和连翘一众小精灵都住在水镜中由上了些年岁十分健忘的胡萝卜精老胡守护,老胡瞧见锦绣,胖脸如同开了花,抱着圆鼓鼓的肚子颠颠的赶了上来:“哎呀,绣儿来啦!快叫老胡瞧瞧,啧啧啧,又瘦了!幕江是不是没给你吃好喝好?”

说起来花界中的长辈确实对她友善。

记得上一次她随便应了一声,老胡果然去找幕江算账了,她吓的半死追了出去,岂料到地方老胡想不起要说什么,又讪讪地转头回来了。

锦绣笑笑,从怀里掏出个钻石的铲子:“这是给您的东西,往后种花种草必会事半功倍。”

老胡激动的几乎落了泪:“好,真好!真乖!”

年岁大点的人总有些别人不能理解的情怀,有些事锦绣有所察觉,只不过不愿多思多想。

这寒暄的功夫,锦觅眼里都有了焦灼,拉着锦绣的手:“哎呀,这老胡,恁的话多,走吧走吧,玩去喽!”

她要是看不出锦觅要干什么,那可就白长了年纪了,不过也不拆穿,随锦觅拉着,往前面走进了树林,常年住在水底的临九见到这花界的繁花绚烂,真真是迷乱了眼,应接不暇的叫好。

百年的榕树上挂着几架秋千,锦觅拉着锦绣:“听着你要来,专门给你搭了秋千,快玩玩试试。”

眼神真切语气殷切。

见着锦绣坐在了秋天上,自己也眉开眼笑的上去,果然还是绣儿来了有意思。

锦绣坐了上去,连翘在后头推着,她的神情过于严肃认真,临九都有些意外:“我说这个小娃子,你这是何神情?”

连翘抖了抖,这秋千可是她和锦觅花费了好几天的功夫做的,为的就是锦绣今日来了上去坐一坐,一会从上头跌下来,来个狗吃屎。

要知道,花界有种果木叫做跌跤木,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会让持有者控制不住跌跤的木头,锦绣秋千上的坐垫就是这木做的,只要几十息就会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