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回了璇玑宫锦绣到清楚了些,她嫌身上有酒味,要去沐浴,转身看见润玉还在,到还记得他说的公事繁忙,便催促道:“你自去忙你的。”

润玉还在回味她刚刚在云头上的模样,眼底带着笑意道:“我帮你。”

锦绣一惊,不想优雅清冷的夜神大殿竟然脸皮厚到如此程度,再说就算已经发生了关系,到底还没有过明路,这样没羞没臊的总在一处,她未免太吃亏了些。

她便义正严辞的道:“我们尚未成亲…”

润玉眼前一亮:“你是在嫌我没有早早提亲?这个你且放心!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合适?下个月初还是这个月末?”

锦绣哆哆嗦嗦的把润玉赶了出去,她还想在过上一段恋爱时光,不想过早的步入婚姻殿堂!

润玉在外说话,声音到与平常不大相同道:“明日起来,我带你去见个人。”

锦绣胡乱应了一声。

润玉站在院外的花树下,在一阵花雨中微微叹息了一声,或者彦佑见着了锦绣能稍微好一些吧,隐隐约约听得传来一阵水声,眼眸一暗,嗓子也有些发干,想起那几日的光阴,婉转动人的锦绣,觉得这孤身一人的夜晚漫长又难熬。

锦绣看着仰躺在珊瑚树上的彦佑忽然就想起小时候,那时候幕江管的严,不许她出湖面,彦佑就带着她往这珊瑚树上来,给她指着湖面行过的画舫道:“等你长到一千岁,我就带你去坐这大船。”

或者是因为彦佑的陪伴,或者是他总心甘情愿叫她揍,她以为难熬的光阴也不过在眨眼之间就退向了身后,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记忆。

簌离叹息道:“他自来了就不大说话,可见确实伤的过了。”

若是知道穗禾是个这样狠毒的人,有一日会这样践踏彦佑,那时候第一次见面,她就不会叫她活过夜晚。

她一贯觉得自己是个温和好脾气的人,因为总觉得近一万岁的人了,漫长的岁月总该教会了一些好涵养好气度,若还是时时处处发脾气与人为难,未免白活了这么久。

可这并不代表她并不会生气。

她心底忽然涌出了泼天的怒意,身后的水呼啸着一层层向后卷去,水面上起了数丈的高浪:“我要叫她偿命。”

彦佑终于转过了身,看见锦绣微愣了愣,眼角终究落下了泪:“你怎么才回来。”

水面骤然安静了下来,锦绣呆呆的站在原地,握住了彦佑的手,她最艰难的时候彦佑陪她,彦佑却要一个人撑过这漫长岁月,是她的不对。

锦绣和润玉在太湖住了下来,润玉到是要格外小心,日日来往于太湖和天宫,彦佑也到底不是那种经不起风浪的人,锦绣陪了几天,又听说了锦觅的事情,便多了些精气神,想了想道:“事情不小,咱们还是一起去看看的好。”

锦绣心里舒了一口气,只要愿意出去走动就好。

待得去了花界,远远的瞧见云头上的旭凤失魂落魄的离开,锦绣和他打招呼也没有听见,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锦绣和彦佑下了云头,一路进了水镜,待得到了锦觅寻常住着的屋门口,便正好听到了最重要的那一句,青衣的男子笃定的道:“你们不用多说了,觅儿就是我的女儿。”

长芳主和老胡皆是沉默,但这沉默便说明了一切。

到底是连翘眼尖看见了锦绣,欢喜的道:“锦绣来了!”

锦绣瞧见那青衣男子转过了身,周身似晕着一圈若有似无的水汽,仿佛是上等的君子兰,远观也好近看也罢,皆是此中的极品,沁人心扉,优雅动人。

水神?!

这位在太湖灭族之时,她有幸见过的,一直觉得心底十分善良的上神竟然就是她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生父?!

锦绣沉默着坐到了锦觅的床边,锦觅面色不好,哀哀的叫了一声:“姐,你来啦。”

锦绣握住了她的手,替她把了脉,见着脉象平稳,知道她并无大碍。

就听得水神道:“这位是?”

老胡叹息一声道:“罢了,事到如今,当年的事情也该说出来了,二十四位芳主在先主跟前发了毒誓,这话还是由老胡来说吧!”

锦绣虽然猜出了不少,但有一些若是老胡不说她也想象不到,这位英年早逝的生母在生命的最后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以及花界的人对天界的深恶痛绝种种都有因由。

先帝的强占花神,天后的重伤花神,皆是不可饶恕的罪责。

老胡说着叹息一声,转头看向了锦觅和锦绣:“先主先生下了锦觅,给锦觅服下陨丹,结了迦蓝印,叫她一生不受情爱困扰,又算出锦觅有万年情节,将她幽禁在水镜之中。”

这到是大大出乎了锦绣的意料,锦觅竟然是那个大的?!

说着又去看锦绣:“后生下锦绣,先主早没了气力,又有赶来的幕江上神带走锦绣,住在了太湖教养长大,每年霜降之日过来过来祭拜先主,是以姐妹二人虽然常相见,却并不得知就是姐妹。”

长者们,尤其是水神,那一双眼里满含了水花,歉疚疼爱怜惜的看着这两个横空出世的女儿,嘴唇哆嗦着话也说不出来。

奄奄一息的锦觅到是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兴奋的看着锦绣道:“我比你大!叫姐姐!”

锦绣嘴角抽了抽,就知道这丫的吃了陨丹的锦觅关注点在这里!她冷笑一声道:“你问问彦佑,他比我大了几百岁,敢不敢叫我叫他哥哥?”

锦觅看了一眼哆嗦着摇头的彦佑,就像是被谁兜头泼了冷水,顷刻就成了落汤鸡,哼哼着心口疼,躺下来装死。

这父女相认的悲惨戏码到因得这一闹到欢乐了起来,长辈们眼含笑意,温暖如春。

第二十五章

“那和夜神殿下的婚约…”

彦佑的声音多少有些突兀,但却十分直白的提醒了锦绣。

锦觅是长女,那和润玉有婚约的自然是锦觅。

这可真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但见水神的目光幽深起来,坐在那一张花木椅子上沉默了下来,锦绣便知他必定是不喜欢女儿和天帝的人扯上关系的,虽则她有些话迟早要说清楚,却不是现在这时间,坏了相认的喜气,也不是应该的事。

锦觅到是十分的抗拒:“我不要嫁给润玉,我从小就讨厌他!”

水神见了些笑意,声音也柔和下来:“你既不喜欢,自然就是作罢,这个有为父的在,觅儿不必担忧。”

说着又柔和的看向锦绣道:“你们两个虽则觅儿大了些,到底还是绣儿稳重一些,有长姐的风范。”

锦绣立刻自豪起来,朝着锦觅炫耀道:“瞧瞧!听见爹爹怎么说的?”

因这一声爹爹,水神又湿了眼眶。

锦觅不依:“不行!大就是大,爹爹你给我做主,她就要叫姐姐!”

这才刚刚相认就知道找靠山了,这两百年锦觅到是长进了不少。

水神坐在两个女儿中间,一时红了眼眶,心底又酸又软。

饶郡蹲在云头,转身看看润玉,见他面上神色凝重,笑了笑道:“真没想到锦觅和锦绣是孪生姐妹,锦觅还是水神长女和哥哥有婚约的那个!”

润玉要来找锦绣,饶郡也跟了过来,不想到了花界在门口听到了这样一桩大事。

润玉冷淡的道:“婚约自然要作罢,我只娶锦绣。”

“哥哥对锦绣一往情深,我自然知道,哥哥对我一贯有恩,这一次的事情哥哥且放心,但交给我来处理,保证解了哥哥和锦觅的婚约,叫哥哥自在的娶了锦绣。”

润玉转头看了过去:“你?你有什么法子?”

饶郡一笑,眼底些微有些幽深:“三日之后便见分晓。”

花界的夜晚笼着微熏的花香有着阵阵的暖意,繁茂的紫藤花下水神坐在一把椅子上和对面的锦绣对弈,锦觅在旁看的昏昏欲睡。

锦绣斟酌着言辞,想着该如何说出口,却见着水神眼里带着笑意提醒道:“绣儿可是有话,如此的心不在焉?”

打瞌睡的锦觅到醒来了,摇身一变机灵起来,往锦绣身上看了两眼,自信的道:“我知道,她就是想说她跟那个润玉的事情么!我来说!她们两个自小就认识......”

锦绣一直觉得锦觅对情这一道一窍不通,不想说起她和润玉的事情来竟然十分的清晰有见解:“锦绣那会为了润玉去了南极天,我便知道她对润玉情根深种,偏她自己迟钝,不知道自己的心,不过润玉到也没叫我失望,两百年间年年去南极天,且一贯守身如玉绝不和其他仙子眉来眼去,是仙界众仙中公认的深情标杆,也算不枉费我们锦绣对他的这份好!”

被锦觅嘲笑迟钝是什么感觉?就好比被瞎子嘲笑眼神差!

锦绣见水神眼底的无奈和感慨,便也沉默了下来,锦觅却不自知,笑嘻嘻的来问锦绣:“你跟着润玉在天后的寿宴上跑了,你们今次到了什么地步?”

锦绣又看了一眼水神,虽则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但也深知此刻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否则必定后患无穷,便一咬牙道:“我们已经灵修了!”

只听得咕咚一声,锦觅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水神一愣,到忽然笑了起来,一手扶起锦觅:“觅儿虽然长的像你们娘亲,性子却随了我,到是你,这聪慧的样子实是随了你母亲,既然你跟润玉两情相悦,自然该在一起,我们那个时候错过的东西,你们却不能在错过了。”

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她以为水神厌恶天帝,必定连这事情也不同意却不想不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个故事,就轻而易举的办到了。

她却忘了父爱如山,但凡她和锦觅喜欢,水神连命都可以舍去,何况这样的事。

锦觅又纠缠上来:“灵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同我讲讲!”

锦绣一张脸红了白了绿,尴尬的站了起来,这丫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劲又上来了,她连忙行礼告退,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身道:“其实,锦觅的那个心上人也是天地之子。”

她看着水神的脸色变了变,再不敢多说,转身离开,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锦觅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但愿她开的这个头,锦觅能把话说下去了,别留到后面徒生误会。

但后来,她为了这少说的一句话后悔了万年之久。

待得锦绣走,水神已经收拾好了破碎的心,准备好好听听锦觅的故事,他已经想好了,但凡女儿说是喜欢,他便是将面子踩在脚底下也一定要帮着办成,他十分温和的看向了锦觅,鼓励的道:“也把你的事情同爹爹讲讲。”

锦觅微愣了愣道:“我的?我有什么事?啊?锦绣说的那个事吗?这个不急,不急,有空再说!”

她因着着急的想去和锦绣打探关于灵修的事情,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两声,然后匆忙起身行礼告退。

水神却将这理解成了害羞,他感叹锦觅竟然面皮如此薄,又思量了一会锦觅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祈祷着别是天后的旭凤,毕竟这样的婆婆并不好相处,又在花树下坐了一会方起了身,想着什么时候带着两个女儿上天界将身份公诸于世,别让天帝在自作多情了。

巍峨雄壮的宫殿里因为灵气的浓郁总有几分阴冷,天帝闭上的眼缓缓睁开,难免显得有些失落,原以为是自己的女儿不想竟然不是,他沉默着半响没有开口,一旁的饶郡沉沉的道:“儿臣还有些事情禀报.”

天帝看了过去。

“大哥和花神次女情深似海,这个天界人尽皆知,若是再把长女和大哥凑成一对卫未免不妥,且水神也定不愿意,花神在天之灵必也不的安宁。”

天帝稍微一思量,忽的又觉得热血温暖起来,即使不是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也就成了半个女儿,自然也是好的,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只要是花神之女便行!“

他拿捏着缓缓的点了点头:“既如此,为父自然会和水神详细商议。”

饶郡心底微松了一口气,顿了顿道:“儿子还有个请求。”

“儿子和花神长女两情相悦,不知父帝可否同水神商议。将锦觅嫁给儿子?”

天帝一愣,嘴角渐渐浮现了笑意,如果两个女儿都成自家人,那当然是最好的,至少和水神之间他不算是败者!

天帝咳嗽一声,顿了顿道:“你放心吧,为父心中有数。”

饶郡终于放下了心,他到底没有赌错,天帝对花神一片真心延续到了这两个女儿的身上!

他恭敬的退出了凌霄宝殿,心底却一片冰凉,因着长的有些花神的影子,他的母亲当年受了那样的屈辱,这可真是件讽刺的事情。

他从没想过要饶恕任何人。

锦绣睡的沉,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人进了屋子,在她床边坐了一会,但这熟悉的气息并没有叫她警觉起来,且她着实困顿,只由着那人躺着抱了她一会,她觉得舒服就往这怀里钻了钻叫了一声润玉,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诺抬眼看了看心情大好,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下去的夜神大殿实有些想不明白,白天的时候还黑着一张脸,晚上出去了一会,回来就是这幅模样,不知道是得了多大的好处。

远远瞧着有云头落在了璇玑宫的门口,见着三殿下来,忙迎了上去。

润玉抬头,便见着一脸笑意的饶郡大步走了进来:“办成了!大哥你准备如何谢我?!”

这是花界里十分寻常的一天,风和日丽,花团锦簇,水神父女三人盛装打扮十分庄重的爬上了云头,往天界而去。

锦绣近日总觉疲惫,上了云头风一吹到稍微好了一些,也没问问锦觅的事情到底说没说,但想想即便没说明白,有她的那几句话打头阵,总该透露了一两分,但锦绣显然高估了锦觅。

水神不过交代锦绣和锦觅两个不用担心一切有他,又续了几句闲话,锦绣便又瞌睡上了,待得下了云头往凌霄宝殿而去,总觉得云里雾里的不甚清楚,远远似乎看见了饶郡和润玉迎了上来,仿佛锦觅说了喜欢饶郡,又不是特别清楚,过后又是润玉担忧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待得说上两句话又迫于水神的威严不敢靠近。

后来进了凌霄宝殿,水神端庄肃穆,天帝友好端庄,十分和平却快速的将锦觅和润玉的婚事转接到了锦绣身上,锦绣心里提着的那一口气一松,立刻就软软的向后倒去。

润玉大惊,飞身上前抱住了锦绣大喊:“叫药君!”

大殿里的气氛都是一滞,天帝和水神都走向锦绣:“快叫药君!”

药君到是来的快,伸出手把了脉,高深的微微颔首,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不徐不疾的开口道:“上仙只是睡着了而已。”

瞧着众人不相信的目光又不徐不疾的加了一句:“有身孕的人都是如此。”

这下子,偏殿里又是一滞,都看向润玉,润玉惊讶的呢喃道:“我要做父亲了?”

听得润玉这般说,就知道孩子是润玉的,天帝当先哈哈大笑起来:“好!不错!这是双喜陵门,天大的喜事,润玉,不错!”

神仙们生育向来不容易,一旦有孕都是天大的喜事。

水神怜爱的摸了摸锦绣的手,瞧见锦觅惊叹的要去摸锦绣的肚子被欣喜若狂却还能保持清醒的润玉挡了回来,眼底一片温暖宁静,此刻没有什么比女儿的幸福能更让他觉得满足的了!

锦绣到浑然不知如今场面何等的皆大欢喜,自顾自的睡的安稳,待得吃吃睡睡过了三个月,终于清醒了一些。

第二十六章

三月的昏睡不过弹指间,锦绣闻着满园的花香醒来觉得前所未有的精神,仿佛这三个月是闭了个小小的关,不过为的提升修为。

床边的玫瑰因这些日子吃了她剩下的东西多了些生生壮了一圈,窝在床角哀怨的叫了一声,正伏案疾驰的润玉立刻坐直身子看了过来,但见锦绣醒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来,在锦绣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十分焦灼:“怎的这个时辰醒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锦绣听得嘴角一抽,她自早上醒来过一次吃了一顿十全大补汤后睡着到这会已经正午时分,若说和平常有差距,应当是有一些的,毕竟早了小半个时辰醒来,且这会前所未有的精神。

锦绣摆了摆手,不愿做答,待要起来,润玉却越加着急:“药医说了,刚刚醒来不能着急起床,当徐徐图之,否则起的猛了,会头晕,若是摔倒了,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锦绣看着一脸认真谨慎的润玉有片刻怀疑怀了孕的当是润玉,说好的一孕傻三年莫不是应在了夜神大殿身上?所谓起的猛了头晕以及摔倒了伤身这种事,不都是凡人的么?和她一个万儿八千岁的举手投足可排山倒海的神仙有什么干系?

到底是不得不坐了一会才就着润玉的手起了身,往前走了两步,润玉又是一惊:“今日的频婆果还不曾吃!”

说着立刻从袖子里掏了出来,去了皮,分成几片一个一个虔诚的递给锦绣,锦绣不乐意吃:“我们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见你对我这般好,如今怀了孩子你就变了,怎的,孩子比我重要?”

夜神大殿向来优雅清冷,笑起来也是十分的标准,绝不会浓一分也绝不会淡一分,一向恰到好处,但这一次,他稍微一愣,露出了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将十二颗牙生生都露了出来,白花花的晃人眼:“你这是吃孩子的醋么?果真怀了孕了到孩子气了,哪里有和自己孩子争宠的,你放心,咱们家里,在我心里自然永远是你排第一!”

夜神殿下当然没有想到后来的有一天,这一番话全部被锦绣还给了自己,当然又是一段说不得的血泪史。

锦绣不过是不大想吃这频婆果,她刁难了润玉,在他的千万句好话中勉强吃了几片,润玉便像是自己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一般通体舒泰,眼睛眯了起来。

待得到了院子,亭子里铺着厚厚的垫子,坐起来绵软舒服,外头挂了纱幔,风吹过去飘渺好看又吹不到劲风,处处安排的妥当,润玉便自觉的给锦绣揉腿,力道适中,十分舒服,锦绣十分受用,多少舒缓了些昏睡了三月的郁气,闲闲的问润玉:“你说孩子以后叫什么名儿好?”

润玉仿佛专等着锦绣这句话一般,一挥手,半空里浮着一张一人大小的宣纸,上面按照男女分了两大列密密麻麻的整张纸:“你且从这里面选两个即可。”

锦绣看着眼熟,稍微一想,惊叹道:“你刚刚写的就是名字?!”她当时瞧着那模样严肃,还以为做的什么紧要的事!

正和润玉闲话,水神和锦觅联袂而来。

锦觅的事情定了下来,虽则锦绣自己一直昏睡不大清楚,但锦觅时常过来,润玉也闲闲的说过,自然也就知道,她和锦觅的婚事定在了同一日,只待她过了孕初期。

她理所当然的想着锦觅要嫁给的是旭凤,别人没特别的说她也没特别的问,笑话了锦觅几句而已。

锦觅却想着润玉的小气,不叫她常常看锦绣,如小时候一般讨厌,心里十分记恨,因此特特的揭润玉的短:“姐姐前几日要吃这频婆果,大半夜的觉也不睡,夜神大殿着急的不行,半夜去找爹爹,爹爹和林秀姨想起合虚山上太阴君的府邸里还有几株,润玉就去偷了,结果被人给寻上了门,闹到天帝跟前,天帝说了不少话,太阴君得知这频婆果是姐姐吃的,最终就送过来一株。”

不想这频婆果还有这段故事,而且她根本就记不得还要果频婆果,况且润玉一向都是自律自重的人,为的她丢了这样大一个人!

她心里觉得难受,眼泪就已经滚落了下来,怜惜的去看润玉:“叫你受苦了!”

她一哭不要紧,锦绣和水神润玉顿时忙成了一团,又要叫药君,几个人一商量断定锦绣必定是哪里不舒服,到是赶过来的风神看出了门道,一拍手道:“必定是又饿了!想吃林秀姨做的酱猪蹄了!”

肚子饿了的锦绣,泪汪汪的吃了一个大猪蹄,到悟出了一个大道理,彼时她正是精贵的时候,万不能随心所欲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否则说不得会被这一群一本正经提心吊胆的人折腾出什么真毛病来!

到夜里的时候,锦绣就十分精神,打了鸡血一般,兴致勃勃的要去十三天看风景,想的痴迷的流口水:“荷花那么好看,金桂那么香。”

润玉颇为为难,一面怕她着凉,一面又害怕她心里不舒畅,思来想去,翻出了压箱底的那件白熊皮做的轻裘裹住了锦绣,抱着她上云头去了十三天,偷偷爬上了天界圣树婆娑树。

站的高了,就看的格外远,仿佛天界以外离的近一些的鸟族也依稀可见,巍峨的凌霄宝殿似一坐发光的玩具,银河成了细丝带,晚风里是不能描述的温柔缱绻,润玉低头亲了亲锦绣的额头,下巴蹭着她的发顶道:“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就是遇见了你。”

叫他在黑暗之中见到光明,绝望之中心有希望,要毁天灭地之时却甘心平凡终老却甘之如饴。

锦绣的心在这样的夜晚涨的满满的,搂着润玉的腰身:“我们要好好的,身边的亲人也一定会好好的!”

她说的孩子气,润玉听得笑了起来,见她高兴,自己也觉得格外满足,牵着她的手坐下来,同她看着远处描述未来:“待得成了亲,我就跟你一起回东荒,在你的荼蘼花林里辟出几亩地种些瓜果蔬菜…”

锦绣坚决的道:“不行!荼蘼花一亩也不能少,你在花林外面去种菜!”

润玉:“…”

这个时候不是该和他兴致勃勃的讨论种什么好吗?

锦绣到是精神了两日,总不愿意睡觉,一群人跟在她身后深怕她累着伤着孩子伤着自己,想了不少法子,润玉急的连一贯夜神的架子也不端了,天上地下打问了不少人,虽则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十分可喜的将夜神大殿要做爹的这个消息散播到了六界,璇玑宫中得了不少贺礼!

到得有一日,还是风和日丽,锦绣正坐在第十天的陈天台下听曲子,好几百年不见的幕江终于出现了,满头银发,一脸清冷自云头漫步而来,就好似不过串了个门儿一般刚刚回来,眉宇间带着几分疲累坐在了锦绣身边,淡淡的道:“听说你有身孕了。”

锦绣愣了好半响,终于回过了神,一把抓住了幕江,十分悲愤:“你去哪里了?这么久也不来管管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有很多人欺负我?!”

幕江看了看锦绣的手又抬头看了看锦绣圆了一圈的脸,十分嫌弃的挥开了她的手:“这个到是没瞧出来,不过,你一个未成亲有姑娘日日住在别人家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那个洛霖,会不会做爹?你现在就收拾收拾,随我一起回东荒!”

锦绣迟疑的道:“总该给润玉还有天帝说一声吧…..”

“说什么?老子还没有和润玉这小子算账!若是没有什么收拾的东西,那就快点走!”

锦绣稍微的反应慢了些,这一会已经能从云头上看到东荒的百里荼蘼,皑皑白雪一般清新动人,锦绣的心底终究柔软安宁了下来,这才是家。

太阳还是那般温暖,风一过就是阵阵花雨,锦绣仰躺在软塌上如同晒肚皮的玫瑰一般,听着幕江讲述了一个她自己从前并不知道的世界的故事。

上古洪荒众神并不是全都香消玉损,在六界之外的上界苍梧之地是上古众神的聚集之地,由苍梧女君羌离执掌,传闻苍梧女君降世之时苍梧神光漫天,百凤朝天,日月同出,羌离自幼便被以女君教养长大,不但容貌上界绝无仅有且智慧谋略皆是人中翘楚,实属上神楷模,不知苍梧中多少好男儿心中仰慕一心追求,但女君一心为民根本不谈此事,苍梧众神心中就越加仰慕。

说必,又添了一个人物不知道多少万岁的太阳神君。

太阳神君执掌的合虚一族向来和苍梧之众有万万年不解的冤仇,太阳神君和苍梧女君之间是是非非外人不足道,自然外人也并不知道,不过是几百年前,太阳神君应劫却是苍梧女君接了下来,结果女君元神出窍不知去向,太阳神君也随之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