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稿箱君亦然。

☆、36

那晚她在街上游荡了很久,快过年了,到处张灯结彩,热闹不已,就她形影只单,可怜兮兮地徒步走了几里路。

回到家,不锈钢防盗门前,有个头发蓬乱的女人坐在行李箱上,埋首苦等。她身上的衣服皱得如烂布,那一刻,叶子薇真心觉得妈妈很可怜。又或者说,女人都很可怜。她开始有点能理解,当年在爸爸去世后,叶荣添苦苦相缠,妈妈为何这么快就接受了他。试问有谁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辛辛苦苦去跟衰运搏斗?就是她刚才,也差点对秦牧阳点头了。

苦等了一个下午,终于盼到女儿出现,郭洁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认错。

“薇薇我是没有办法了,那晚我从绿翡翠回来这里,在小区门口见到两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我怀疑是高利贷公司的人,所以才鬼迷心窍的拿了你的钱想一走了之。可是天大地大,我能到哪去?薇薇,妈妈好后悔。我知错了,求你原谅妈妈好吗?”

明知道她在做戏,苦肉计她最善长,叶子薇已经没有力气争辩,开了门锁,让她先进去。

母亲这两天怕是真的吃足了苦头,连她做的糊成一团的面条也吃得津津有味。

洗完澡,郭洁拿着一张银行卡放在叶子薇的面前:“喏,这是你的钱,我一分都没花。”

叶子薇默默把卡收起,没责备也没埋怨。郭洁在她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薇薇,你……想到办法了?”收到女儿短信那刻,郭洁甭提有多高兴。麻烦事终于有人扛下来,她可以不用再躲来躲去了。

叶子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把车卖掉了,还有这套房子。”

“啊?那你以后住哪?”

“这问题你会关心吗?”

“……”忌讳女儿的臭脾气,郭洁马上闭嘴。悄悄观察女儿,只见她合着眼,秀眉轻蹙。问题似乎还没解决,郭洁拿捏着语调,过了许久才讪讪地再问:“钱,还是不够吧?”

“不够再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叶子薇抽出烟,缓缓地叼住。“你的首饰呢?”年中入不少货,估计也值点钱。

“呃?这……”

“怎样?舍不得?”叶子薇斜斜的打量母亲,徐徐地朝她吐了一口白烟。

郭洁猛吞了口唾沫:“已……已经卖掉很多了。”

叶子薇弹弹烟灰,沉着声问:“钱呢?”

“花……花光了。”郭洁的底气早就消失殆尽,肩膀越缩越低,垂着头,随时作好挨骂的准备。

然而奇怪地,叶子薇只是掐灭烟,冷淡地问:“债务的期限是什么时候?”

“呃?”郭洁抓抓脖子:“这周四要还清,不然……利息……”

周四离现在才剩几天时间?叶子薇真想掐死她,可是既然决定了把一切扛下,现在责怪她有何用?脑里闪过许多人影,除了秦牧阳,她的身边还有谁可以帮忙?

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毫无头绪。除了郝妙,她的朋友根本不多,更遑论可以借钱的了。抬头见母亲怔怔地望着她出神,叶子薇叹了口气:“我这里不可能让你长住,以后你打算怎样?”

“能怎样?”名义上的老公对自己无情无义,债务未还,她也没面回去。“见一步走一步吧。”

“怎样见一步走一步?如果还清债务,你还会回叶家吗?”

“我是叶夫人,为什么不回去?哼?”

这个女人,人家都放弃她,还这般的理直气壮,可谓不要脸到极致。叶子薇摇头,自知再说也只是浪费唇舌,倒不如省点口水暖胃。

第二天一早起床,叶子薇简单的把家里收拾了一下。稍晚中介带了一对夫妇来看房子,脸上看着挺中意,但嘴里却老压价。最怕讨价还价,叶子薇全权交给中介公司代为处理,只要求一定要快。

中午中介回复,已经与客户谈好价钱。叶子薇不容有失,下午便匆匆跑去跟人家办手续。

一切办妥,钱终于到手,那对夫妇非常大度,给她一周的时候迁出。搬家这事叶子薇根本没时间顾及,卖房的事刚告一段落,便又马不停蹄地往外跑去赴余景天的约。

说真的余景天这人,平时见面不多,即使有机会踫上似乎没给过他好脸色,所以对于他的主动联系,叶子薇颇意外。

“我听说了你妈妈的事。”

肯定是从子菁口中得知,叶子薇默而不语,就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现在还差多少钱?”

“九十万,你能借我吗?”面对这个昔日的旧邻居,叶子薇老实不客气。

余景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叶子薇看了眼,有二十万。

“我手上就只有这么多现金,可以先给你。”

“余景天,你为何不直接交给子菁?”叶子薇不明白,他在子菁身边这么多年,一直不行动是为何?按道理那小妮子很容易攻陷。

余景天叹气:“她不会接受的,工作坊也是我花了不少唇舌,才帮她顶下来。”

“买她工作坊的人是你?”

“别跟她说,她不知道,我只骗她是我一个朋友。”

“哈!”叶子薇笑:“我该称赞你痴情吗?”世上还有这类男人,少见。既然他如此爽快,叶子薇也不假意推辞,从手袋里拿出纸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段。“这是借条,我一定会还你的!”

“嗯。”余景天收起借条,似乎还没走的意思,良久才问:“子薇,你……还好吗?”

“你认为我背着一笔宠大的债务,会好吗?”叶子薇叹了口气,不忘交待:“请你帮我看好子菁,那丫头昨晚电话里说她有办法。就她那点人际关系,还能想到什么好主意?你帮我看牢她,别让她做任何傻事!”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快速地灌下一杯咖啡,“余景天,我还有事,这顿咖啡你请吧,以后我会补回来的。”

说完根本不管余景天的反应,神色匆匆去赶下一场。

昨晚翻同学录,她给几个比较富有的女生打了电话,已经到约定的时间,所以她跑得特别快。赶到目的地已经迟到,岂料对方比她还不守时。苦等了快两小时,打电话同学没听,那几个人最终没露面。

大家似乎很机警,仿佛缺钱有味儿似的,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能嗅着。叶子薇对着偌大的咖啡馆苦笑,知道把希望投在她们身上是无望的了。

回到家已接近深夜,说真的平时出入开惯了车,现在没了代步工具真不习惯。很累,还好家里仍灯火通明,说明妈妈在等她。

那女人落难有个好,就是表面功夫会做足。给她做饭,洗衣服,收拾地方。虽然清楚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叶子薇仍是有些许贪暖。

在玄关脱掉鞋,郭洁马上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汤。“薇薇,胡萝卜瘦肉汤,快来喝。”

有十年没喝过她做的汤,纵使在外面踫了一鼻子灰,叶子薇仍有点儿动容。如果这次能用二百万买她回头,或许值。

汤煲得挺够火候,叶子薇一口气喝光,擦过嘴,才发现妈妈一直坐在身边,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干嘛了?”

“薇薇。”不知遇到什么高兴的事,郭洁的嘴咧得更开。她从餐柜面上拿来一个信封,扬了扬:“欠的钱,有着落了。”

“啥?”

“我说,这里,已经够二百万。”

叶子薇不可思议地看着妈妈:“你哪来的钱?”

郭洁嘻嘻地笑:“你这孩子,跟秦警官去到这地步了,竟然还瞒着我?”

叶子薇瞪大眼:“秦牧阳来过?”

“对呀,他送钱来!”想到那男人的话,郭洁笑得那个荡漾:“薇薇,他说你会跟他结婚,这里面的一百万,是他给你的聘礼。”

“去他的一百万!我哪里答应过他?”叶子薇扑过去就要抢那信封,“把钱给我!”

郭洁眼明手快的往后一跳,心急地大叫:“这是他给我的!”

“不许要!还我!”叶子薇大喝。

“不!”生怕被抢走救命钱,郭洁连忙把信封往身后藏,身子悄悄往门外移。

叶子薇愤怒了:“我说把钱给我!”谁的钱都能要,就是秦牧阳的不可以!

“我不!”郭洁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奔向门口冲出去。叶子薇追到电梯口,门早关上。狂按另一边的电梯按钮,停在一层的数字动也不动。她气极,转身跑向安全楼梯。奔到地下,两脚软得几乎站不住,出到大堂门外,胃里一阵翻腾,扶着玻璃门吐得死去活来。

住楼下的邻居恰巧散步回来,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叶子薇摆摆手,干脆在外面的休息椅子上坐下。

妈妈只怕已经走远,她好不容易喘顺气,从大衣兜里拿出手机,拔通那组预存好的号码。当对方接通时,叶子薇有气无力地低吼:“秦牧阳,钱是你主动给我妈的,要娶你娶她,我才不管!”

说完眼前一黑,人已猝然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有姑娘说不能理解叶子薇的自尊。

其实越在乎一个人,越要跟他在金钱上划分清楚。宁愿跟阿猫阿狗借,也不要跟在乎的人借!

况且秦酱油跟她连情侣也不是,因为钱而跃升到结婚,就是我也不会接受。

想想以后的日子,要是这个男人不爱自己,或是以后吵架什么的旧事重提,会半点底气也没有,这真的要憋屈一辈子呀。

☆、37

“秦牧阳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叶子薇小姐,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

“我愿意。”

新郎沉沉应诺,牧师继续询问:“叶子薇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秦牧阳先生,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

“我不愿意!不愿意!”

叶子薇张开嘴反对,喉咙却像哽了石头似的,想说的话不管怎样努力也吐不出来。无视她的挣扎,有人把她死死按住,一枚冰冷的钻石戒指强硬套进她的无名指上。

“我不要!不要!”最后两个字终于呼喊出声,她倏地睁开眼。

室内亮着贝壳型的小台灯,淡淡的光晕,包围着她的,是柔软的棉被。

不是在教堂?不是在举行婚礼?她只是做梦?

脑袋浑浑沌沌的找不着方向,全身乏力,好不容易喘顺气,她才掀被起身。

没开吊灯,摸黑走出房间,客厅外很静,凭借着对环境的熟悉,她摸索到走道出口墙上的开关。“啪”一声,吊灯亮起,沙发上躲着的人应声坐了起来。

果然!叶子薇颓然地靠向身后的墙壁,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像一只伺机猎食的豹,秦牧阳悄然无声地走过来,低着头问她:“你几天没吃药了?”柜子上的药是几天前的量,她是个很不合作的病人,所以病情才会反反复复。

叶子薇抱住两臂,没穿外套,空气中的阴冷钻进单薄的睡衣里,冷得她起鸡皮。她闭上眼,疲惫地问:“你怎会在这里?”想起自己晕过去前,好心的邻居好像是尖叫着冲过来,而电话还没切断,一切似乎能解释过去,突然便觉得自己问得有些白痴。

“起来也不穿衣服。”他没回答她的问题,直接把自己的夹克脱下披在她的身上,叶子薇垂下头,哽咽着开口:“秦牧阳,我不要嫁你!”

一只大掌搭上她的胳膊,热呼呼的气息贴近,他俯身贴近她的脸,半威协着说:“你没选择了。”

“钱是我妈妈收的,不关我事!”

“钱是给你当聘礼的,如果你不嫁,我只好报警,让警察去抓你妈妈,把欠我的钱找回来。当然,我是极不希望走到这一步。”

说不定钱已被那女人交给高利贷公司了。为了娶她,看他都耍了什么手段?叶子薇眨眨已然湿润的眼眸,低声问:“秦牧阳,为什么是我?”

这世上不乏女人,她只空有一副好皮相,性格太倔,既不温柔也不体贴,他为何偏要盯上自己?

他把她揽住,固定在怀里,用低低沉沉的声调解释:“我说过了,我对你有好感,你又不信。”

衬着夜色,这样的话听着极不真实,叶子薇被困着不能动弹,许许多多的委屈憋在心头。就因为他对自己有好感,单单的只是有好感而已,所以便要沦为他应付家人的法妻。屈辱愤怒,堵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头一偏,再也撑不住,“哇”一下放声哭了出来。

秦牧阳并未因她的哭声而心软,只用两臂把她的头固定在胸前,任她尽情发泄。过了很久,她的哭声逐渐变成几声抽泣,再次冷硬地命令:“这些天你收拾一下,把东西搬到我家去。等我的结婚申请批下来,我们先去办登记。至于摆酒什么的,等年后跟家人商量一下再作决定。”

完全没半分喜庆,也没半点柔情,像处理公事般按着流程走,叶子薇不禁悲从中来,这就是她的婚姻吗?

“我不要……不要。”嘴里仍在作垂死的挣扎,然而男人温暖的胸膛已令她变得软弱,加上身体本就不太好,她只轻轻打了他的胸口两下,便无力地挂在他的身上。

秦牧阳把她拦腰抱起,走向卧室。

头晕呼呼,眼前的影像忽闪忽闪,连着几天被奔波劳碌和精神压力所折磨,人一旦崩溃便无力再反抗,只好乖顺地任他把自己放回床上。耳边有轻巧的脚步声,他走了出去,一会又回来。抱起迷迷糊糊的她,递上温水。“吃药。”

人如果能长睡不起,永远活在自我编织的世界多好。可是,很多事难尽人意。

两天后,她收到妈妈发来的短信,说债务已经还清,她回叶家去了。

秦牧阳的结婚申请终于批了下来,他挑了个晴朗的早上,领她去了趟民政局。手续办理的时候,那位好心的工作人员连声问了几次:“小姐,你真的是自愿嫁给这位先生吧?”

尤在呆愣中的叶子薇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阿姨,不知要说些什么。自愿吗?还是不情愿?好像都不重要。傻傻地签上名字,以行动回答了阿姨的疑虑。钢印一盖,手上多了个红色的小本子。只十来分钟的时间,她从叶小姐,跃升为秦太太。

从民政局出来,头顶的阳光明晃晃的照耀,仿佛在庆祝她新婚。秦牧阳载着她回了七楼的家,把收拾好的行李一件件搬下楼。

与新业主作好钥匙交接,依依不舍地在室内流连了几眼,从七楼下来,叶子薇真正变得一无所有。

午餐在外面随意解决,秦牧阳下午还要赶着上班,把她送回星河明居的家,留下一张银行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人去楼空,再次踏进这幢小房子,她再也找不到初来时的好奇。这里以后便是她的住所,她怎么觉得,这里将会是自己的牢笼?

放弃收拾行李,换了衣服,她爬上他卧室里那张大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密密。

这幢房子里并未因为这段突如其来的婚姻作出任何改变,秦牧阳曾说过她可以给新家装扮一下,但叶子薇觉得没必要。

不是她熟悉的床,空气中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强硬地入侵她的嗅觉。一切变得那么的不习惯,床太硬,棉被也不够柔软。迫不得已,她跳下床从行李中找出自己惯用的那条被子,卷成饭团状,滚了很久终于迷糊入睡。

一阵饭香弄醒她,睁开眼的刹那,望着陌生的环境,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过来。起床走出房间,厨房里有人影走动。她安静地站立片刻,然后截返房间,从带来的一个箱子里拿出笔和纸张,想了想编了大段内容。仔细检查了几遍,没问题了,才拿着到饭厅。

此时饭桌上已放着两菜一汤,秦牧阳捧着饭锅从厨房出来,见她终于出现,波澜不惊地说:“准备开饭。”

叶子薇跟着他后面,看着他放下饭锅,便把手上的A4纸递过去。

“这是什么?”秦牧阳侧身接过,粗略的看了几眼,脸色越看越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子薇抬起下巴,神色倔强地答:“没别的意思,就是保障你的权益而已。”

“什么保障我的权益?”秦牧阳把A4纸扔下,转身发狠似地抓住她的下巴:“什么我的房产、我的工资全归我所有?与你无关?什么以后金钱上各顾各?不得干涉对方经济半分?对于你妈妈的无理要求不得理会?还有欠我的一百万,你会努力偿还?你这是干什么呢?非得分那么清楚?自尊心真的那么重要?把我逼至如厮狭隘小气的田地,你就高兴了吗?”

面对连串质问,叶子薇始终僵着脸,不予回应。她想,为免以后自己对他过分依赖,又或是吵架时他拿这些羞辱她,倒不如一开始就把规矩定好。“你气什么呢?其实这些对你来说有利无弊。反正只是买卖婚姻,我当然给你开出对得起这个价钱的条件。”

“你非要把这段婚姻看得如此不堪?”

“不是我想,而是本来就不堪!”她大吼,说完后鼻子隐隐泛酸。她的而且确,为了一百万下嫁于他。

“好!”秦牧阳这是彻底怒了,执起笔和纸,“唰唰唰”地添了几行字,扔给她。“既然你非要如此,那请你以后安守本分,要讲道理,不得乱发脾气,要听我的话!对我的家人,要知道进退容让,不得对长辈做出不敬的行为!这个家的生活费,由我付担,但我不会给你零花钱。至于你妈妈,如果你可以让她不来找我麻烦,那自是最好不过!还有最重要一点,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不可离婚!我的工作,绝不允许我在婚姻上闹任何丑闻,这个你必要遵守!就这些,你如果没问题,马上签字!”

开头几条,简直是丧权辱国,然而是她要先挑起的事端,咬咬牙,便执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笔锋刚收,秦牧阳便把这纸条抽走,三两下把他的名字写上去,并收好协议书。

之后的饭桌上,二人没再说过一句话。稍晚,叶子薇有些后悔,这协议怎么说自己都是吃亏的一方,就这样签下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过于意气用事。然而想想一贫如洗的她,除了仅存的自尊,已经没啥好失去。

就这样吧,日子凑合着,应该还是可以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叶小姐又找骂了……

存稿箱君:你知道就好!

☆、38

登记注册当晚,秦牧阳没有踫她。或者说,他根本没在家过夜。对于一段婚姻,这不是好的开始。但叶子薇不介意,把贝壳小台灯一亮,大被过头,勉强也就撑过去了。

其实秦牧阳没在外鬼混,他只是太生气,在家怕忍不住要掐死她,索性跑回局里研究案情。第二天一帮兄弟上班,发现头头脸色黑得像锅底,也不敢乱说话。那天工作谁都特别积极,没出一点差错。

下班时候,秦牧阳给林颖华拔了个电话。

当时林颖华正在开会,听了儿子的话,整个人从座椅上弹起,心急火燎地冲回董事长室,甩上门,朝着手机咆哮:“你说什么?你结婚了?”

“对!”秦牧阳回得简短有力,林颖华却完全炸了锅。

“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是说要结婚,对吧?”

“没有!我们昨天到民政局登记了。”结婚一事,秦牧阳是先斩后奏。那晚相亲的孙小姐,母亲说过他不喜欢不会迫他,可是他显然高估了母亲的信用。那位孙小姐,好像摸透了他的工作时间,常常不请自来,一副他女朋友的模样自居,等他下班还不止,还买很多西点来收卖一众下属,走的分明就是亲人路线。

秦牧阳假意应酬了两次,以后她每次来都刻意避开。跟母亲明示过,他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对那个孙小姐,他一点好感都没有。可是母亲却像听不到他的拒绝似,老是制造机会。结婚一事虽然有点仓猝,不过对母亲这种行径,却是致使一击,这刻她该消停了吧。

“你真的登记结婚了?对象是谁?”对于儿子的婚事,林颖华仍将信将疑。

秦牧阳拿着笔,在面前的便笺纸上写下三个字:“叶子薇!”

“叶子薇?”林颖华的脑袋迅速转动,只消几秒,便搜索出这名字的资料。“东升的那个小继女?你相亲那晚,在厢房外大吵大闹,还扬手要打母亲那个小继女?”

想不到这事还是给母亲看到了,秦牧阳轻叹:“是。”

“我反对!”林颖华抓皱了面前的一份合同资料,人站了起身,显得非常激动,“那么多好女孩,你找个这么复杂的干嘛?先不说她的背景出身,她的母亲看着就是个势利鬼,还有那小女孩,也不是个善良的主。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适合你,不适合当秦家媳妇!”

秦牧阳揉揉太阳穴,往椅背后一靠,沉着声说:“妈,结婚是我们俩个人的事,我说她合适便行,不用你评头品足。这次我打电话跟你说,不是征求你的同意。事实上我们已经登记了,现在我的配偶栏上,已经清清楚楚地写上叶子薇三个字。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我已经已婚人士,以后别再给我介绍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过来。”

“你……你……你是要把我气死对不!”林颖华指着半空,才发现儿子根本不在面前,气得用力地拍了一下宽阔的红木桌面。“我不承认!不会承认的!”

“你不是一直催我结婚吗?我也打算晚点带她回家,如果你坚持不承认,那我就不回去了。”

“你这个臭小子!给我滚回来!我要让你爸知道,你是多么的大逆不道,竟然自把自为结婚,哼!”

“我相信爸爸能理解的,就这样吧。我收拾一下就回去,大概七点左右,不用准备太丰富的菜,清淡点就行。”

“你……你……”林颖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那边厢儿子已经挂了线。生儿子是用来干什么的?是气自己的吗?工作不听安排,连婚姻也如是!林颖华连忙拔通家里的电话,决定要跟老公告状。这个心急的妇人,已失去平时的淡定作风,连敲门进来的林二也没注意,不顾形象地对着电话大吼:“爸爸,你知不知道,牧阳那孩子——竟然结婚了!”

母亲的咆哮秦牧阳当然没看见,今天要带叶子薇回家是计划中的事,却因为昨晚的不欢而散把它耽搁了。

驱车回到星河明居,屋内静悄悄的,二楼房间里她的手提电脑开着,却不见人。打她的手机,音乐铃声从床头柜上传来。

他在屋内寻了遍,不见人,急得团团转。看情形不像跑掉,但她到哪去了?焦躁地奔出客厅门口,冲到花园铁门外,刚巧看到她慢悠悠地散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