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事,还是和过去一样。”

  “你呢?”

  “我也没什么,就是见见客户吃吃饭。”

  “喝酒了吗?”

  “喝了一点。”

  “没喝多吧。”

  “你听我的声音像多了吗?”

  “听着是没多,但也许多了我没听出来呢?”

  “我有那么厉害吗?”

  “你不知道啊,你快厉害死了!”

  “哦,怎么厉害?”

  “……唔……”

  “说啊,我怎么厉害了?”

  “真要听?”

  “快说吧。”

  “那你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当然是真话了。”

  这么大段无趣又无聊的对话就来自于我和刘瑞根,自从我去了他那住处,把那猪窝清理干净后,我和他的关系……用突飞猛进好像不怎么正确,但的确是进入了一个新的境地。

  过去我看到他都会不好意思,就算拉了小手,也根本不敢和他的眼睛对视。想到要去见他,心跳都会莫名的快上两分,有时候他随便的一个动作,都会令我变得紧张。

  现在这些不能说完全没有了,但的确是大大的缓解了。我不再像过去,每次要和他通话前都犹豫再犹豫发了短信确定他没事的时候再拨号,我也不再像过去,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敢说,明明饿得不行却非要说自己不饿或者已经吃过了。

  现在我会在他要下班的时候打一个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事。然后再到菜市场买一点东西,之后就大大咧咧的去敲他的家门了。我会在他吃饭的时候,一边啃苹果一边以怨恨的目光瞪他。我也会在他拿排骨诱惑我的时候别过脸,咬牙切齿的说我要减肥。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每次都说我不需要这么做,但在我坚持后,他也就随我去了:“好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要真想减,我也不拦着你,但千万别把身体搞坏了。”

  他这么说了,我倒有点担心了:“我,真减了啊。”

  “你不已经在减了吗?”

  ……

  同学们!同学们!同学们!同学们……这里俺要坦白,虽然俺早就拿到了罗利的单子,虽然俺早就下定了减肥的决心,但这一个多月下来,我的成果……只有两斤!

  真的不是俺不努力,俺已经很努力的照着罗利的要求吃早餐和午餐了,也很努力的禁口了,举手指发誓,我已经有一个月又五天的时间没吃过巧克力、薯条、蛋糕这些被绝对禁止的食物了。

  但尼玛,我现在天天和刘瑞根在一起啊,虽然我们没有再去过罗福记,可我们几乎天天泡咖啡馆啊,就说我不要蛋糕蛋挞冰激凌玉米浓汤牛排餐包零食奶茶,但一杯咖啡总是要的吧。

  于是,问题就又来了,我是要放糖加奶的呢还是要放糖加奶的呢还是要放糖加奶的呢?

  别对我说什么苦咖啡,那根本就不是人喝的,偶尔我以我不入地狱谁不入地狱的大无畏的精神喝那么一次也就罢了,天天喝……娘咧,我宁肯不减肥!

  这不是说我没毅力,也不是说刘瑞根比不上苦咖啡,而是……实不能也啊!

  和刘瑞根在咖啡馆里从八点坐到十一点,回到住处也只有洗洗睡的时间了,要再说什么练瑜伽,那真的是除非不要脸了。我现在全身上下最值得称赞的也许就是还算是白皙娇嫩的皮肤了,若是再冒出一些痘痘变得干枯发皱,那真是自毁长城。

  十二点钟才能睡,早上六点……也实在是很难起来了,特别现在天又冷,每天要从被窝里爬起来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就说我能六点睁开眼,可要把手从温暖的被窝伸到很冷的空气里,也真的很不容易。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是在找理由,但是现在,我已经在努力改进了。我们不再去咖啡馆,我自然也不用再喝咖啡,虽然在刘瑞根这里还不是太方便,但我已经可以趁他刷碗打扫卫生的时候练瑜伽了——我已经把瑜伽垫拿到他这里了。

  “你要真想锻炼,我觉得你还是到健身房,让专人给你指点一下。”

  “不需要吧,跟着电脑一样做啊。”你以为我没有问吗?健身房的客都是六点半开始,我倒是能趁机绝食了,但还怎么买菜怎么见你怎么过来给你做饭?我在心中腹诽着,却绝对不会把这些说出来。

  “其实你这个身高体重并不过分,关键的是,你的肉不瓷实。你看看你的腿,看看你的腰……你躲什么?”

  “痒,你说都说了,动手动脚干什么?”

  “我让你能更清楚的感觉到,好了好了,摸你的腰你痒,摸你的腿你痒什么?”

  我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的躲刘瑞根的手,我其实并不怎么怕痒,敏感的地方也就在上半身,大腿那个地方基本上是不敏感的,但我敏感刘瑞根,他的手一过来,我就会忍不住的想躲,并不是排斥,而是……

  不习惯和人有太亲密的接触?不习惯和男人有太亲密的接触?女人天性的害羞?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其实是想和刘瑞根有更多的接触的,我想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搂着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怀里,我想咬着他的耳朵慢慢的说一些亲密话,我想让他的手搂着我的腰,我想让他的鼻息喷过我的脸颊。

  以前看电视电影的时候,我总有一种疑惑,那就是,这两个人离得这么近,其实在这之前都嚼过口香糖的吧,要不,不觉得彼此的口气受不了吗?

  不是我吹毛求疵,而是我早上起来,自己都能闻到有一点口气。我和罗利二哥哥关系那么好,要让我们贴的那么近感受彼此的呼吸……他们两个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乐意的。

  而现在我知道了,不是他们事先嚼过口香糖,不是事先喝过茶叶水,更不是他们个个都像小说中说的那样呵气如兰,而是,不在意。那么那么的喜欢一个人,连他的口水都能吃下去,更何况只是那一点气息了。

  不讨厌,但是会紧张。于是,哪怕被隔着打底裤的碰到大腿外侧,也会来回的扭动。

  “好了好了,不碰你了,别滚了,再滚就到地下了。”

  其实现在已经有半个身体在地下了,但好在刘瑞根现在在我的指挥下天天都会扫地拖地,倒也不怕把衣服弄脏。我喘着气的靠在沙发上,伸手往他身上戳:“你试试,你试试!”

  刘瑞根躲了两下就不动了,我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怕痒?”

  “切,谁像你似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同学们,我们老祖宗的智慧是伟大的,创造出的成语典故那都是切合实际的,比如说人不可貌相。

  刘瑞根,我最开始见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多么老实的娃儿呀,好像说话都不怎么利索。而相处久了我才发现,尼玛!那完全就是假象啊,这孩子的话匣子要是打开了,那个喋喋不休啊。什么?你说一个理科生怎么那么多话?尼玛!不知道理科生都是宅男吗?宅男天天都干什么?玩游戏泡论坛,咸湿一些的,鬼知道他们天天都看了些什么。

  当然,我和他还没聊到什么咸湿话题,但在我的感觉里,这家伙简直什么都知道。我和他聊漫画,他知道,我和他聊婚恋他也知道,和他聊言情小说,他不是太知道了,但也能加几句点评。

  什么?我和他聊的范围太狭窄了?尼玛!姐也是个宅女啊!漫画那是兴趣,婚恋那是职业,言情小说那是过去的历史,除了这些还让我聊什么?新闻联播吗?!

  刚认识的时候,这家伙是多么成熟稳重啊,那个派头,将我震得直想膜拜。而熟了之后,那是各种卖萌啊。比如他在说这一句的时候,眼睛斜视,就像一个洋洋得意的小男孩,在我还没来得及反驳的时候,他又悠忽一笑:“其实我也怕痒,但是我能忍。”

  我忍不住的伸手捞他,他侧身躲过,嘿嘿笑道:“我只要能忍住,你戳我两下,自己就没兴致了。”

  我斜眼看他,他含笑的看着我:“是不是?嗯?”

  我依然不说话,他又靠近我:“是不是啊,乖。”

  我嗷的一声扑过去,双手拉着他的耳朵:“你怎么这么坏啊。”

  他抿着嘴,瞪着眼,扬起下巴:“我就是这么坏,怎么着吧!”

  “不怎么着,谁让我喜欢你呢。”

  很突兀的,我就把这一句说了出来,在说这一句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感觉,但说出后我只觉得手足无措,虽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但眼神已经开始四处躲避了。他没有说话,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低下头,只觉得自己连抬起两个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次的谈话没有完全继续下去,但之后我们之间却在无形中更亲密了一些。这种亲密令我兴奋令我颤抖令我每天都浑浑噩噩的,直到他这一次到帝都出差。

  现代社会,只要不是出国,到哪里都不是太费力,但我显然不可能跟着他一起去,于是天天见面就变成了天天电话,于是,上面的那段弱智对话就是我们两个打着长途为中国移动做着杰出贡献进行的。

  “真想听真话?”我看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不好意思的翻了个身。

  “快说!”

  我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臭妞!”

  

  第21章

  

  人的语言中有哪个是专门骂人的吗?

  在我还玩警察抓小偷的时候以为小偷是骂人的,再大一些的时候以为坏蛋是骂人的,再之后什么王八蛋孬孙,我知道的骂人词汇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会骂人,虽然没有骂过,但我也知道怎么骂人不吐脏字,怎么以奉承话来讽刺人,怎么以褒义词说出肮脏话。但最近我才知道,就算是那些脏字,从不同的人嘴里出来,那也能形成一种亲昵。

  比如刘瑞根此时的臭妞,端的是荡气回肠,听起来情意绵绵,令我咯咯直笑。

  “快说!”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最后一句,我用上了小龙人的音调,刘瑞根在那边一笑:“你这小秘密还真多啊。”

  “那是。”

  “那你有几个啊。”

  “不告诉你。”

  “这是有两个了,一般人都是有两个吧。”

  “什么两个?”

  “咦,难道你有四个?”

  伴随着这句话,是他在那边的一声坏笑,我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顿时,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不不不不不,若这是在网上,在论坛上,我立刻就能顶回去——姐有一百个,你要来看吗?

  但是在这里,我怎么说我怎么说我怎么说我他妈的怎么说啊!

  在嘴唇翕动了几下后,我以我自己都没想到的声调道:“不跟你玩了。”

  上天作证,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真没想到我还有这种才能,总之,在我说出这一句后,麻的我自己都是一身鸡皮疙瘩,于是,下意识的就挂了电话,完了还在被窝里拱了又拱。

  尼玛尼玛尼玛尼玛!

  丢份,姐这真是太丢份了!

  我敲了两下枕头,垂着眼看着我那小熊床单,恨不得把刚才的自己给掐死。我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撒娇?好吧,我是在撒娇,我对刘瑞根撒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

  从理论上,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正常的、应该的,但是从感情上,我又有点不太能接受。罗利说过我木讷,二哥哥说过我隐藏很深,其实我不是很理解他们对我的评语,我也不知道像于女士、王姨这些和我比较相熟的人是怎么看我的。但是我知道,我习惯于不暴露自己的感情。

  我喜欢薯条喜欢蛋糕喜欢罗福记的包子,这些我不忌惮被别人知道。但是我的感动、我的难过、我的伤心,我却只想一个人去消化。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刘瑞根,于是,在我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就掉了进去。那么喜欢他,我在他面前也是小心谨慎拘束的,后来就算放开了很多,但我还是没有说过多少亲昵话,没有做过太多亲昵的动作,就算我很想,但是,我总张不开口,做不出动作。

  我不习惯,然后,我还有点害怕。

  不,是很害怕。

  一直到现在,刘瑞根也没有对我说过喜欢。虽然他会每天和我见面说话,虽然他负担着约会的大部分费用,虽然他会很亲昵的称呼我,但是,他没有说过喜欢。

  有人说,男人是不喜欢说的。看一个男人对你是不是真心,不是听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什么;也有人说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不见得爱你,但不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一定不爱你;还有人说看一个男人对你用了多少心,就看他在你身上花了多少时间。

  如果按照这些标准,刘瑞根是喜欢我的,刘瑞根是对我用了真心的。但是,他到底是对我用了真心,还是对他的结婚对象用了真心呢?如果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他认为踏实肯干不会攀高枝的姑娘,他是不是也会这么做?

  我知道自己这么想很无聊,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要求更多是自找没趣,但,一些想法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跳出来。我不知道他对我用了多少真情,于是,总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总害怕我的一个举动就有可能令他不高兴。我知道作为女人应该在喜欢的男人面前撒娇,但是,他是不是喜欢我的撒娇呢?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我们连那么无聊的对话都说了,撒娇又算什么呢?但,就算道理上我再能想得通,心中,也总是还有点别扭。我正别扭着,手机一个震动,打开,就是他发的短信:“没生气吧,乖。”

  我一个振奋,从被窝里爬起来,回了过去:“生什么气?”

  他很快又回了过来:“那就好,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我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很快的打道:“嗯,晚安。”

  “晚安,好梦。”

  我看着这两个字发愣,我不想就这么结束交流,但是,又想不到要回什么。我有点后悔,刚才不该挂电话,刚才应该等着他的回话的,刚才应该在短信里再发嗲的,但现在,显然不好再做什么补救措施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作?会不会觉得我小心眼?会不会觉得我没有情趣?会不会觉得我木讷?

  这么想着,就有点难过,眼眶竟都有点不争气的发热了。我伸手关了灯,在黑暗中慢慢的平复。这么多年来,我为二维世界的人哭过,为自己的父母亲哭过,而这是第一次,我为一个男人这么伤心,而偏偏,他甚至还没有做什么。

  先爱上的人先输,我在刘瑞根面前早就输的一塌糊涂,而更悲哀的是,我并不在乎。

  在这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女人被男人伤了一次又一次,还能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不是没有尊严,不是不知道他的不好,不是不知道未来的下场,只是,太喜欢了。

  喜欢的不顾一切,喜欢的忘乎所以,喜欢的可以仰躺在地,露出最柔软的地方,哪怕对方拿着刀,已经要扎下去了,也还会像小狗一样露出最恭顺的眼神。

  这是疯狂吗?这是热恋吗?我已经热了,刘瑞根呢?

  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吧。

  这个晚上,我过的有些悲戚,翻来覆去的也没睡着,最后爬起来又画了一阵儿小猪,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又回到床上。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但第二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而当晚上刘瑞根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更把那些猜测、担忧抛到了一边,继续和他进行没有营养的对话继续傻乐。

  一天的等待,就是为了晚上的这个通话,时间过的很快又很慢,就在刘瑞根要回来的前两天,我接到了邓玲玲的电话:“飘飘,有时间吗?”

  现在邓姑娘不再叫我黄姐了,虽然我们没有比过生日,但都很有默契的开始叫对方的名字。

  “怎么了,美女?”

  “姐姐你就拿我开涮吧。”

  我哈哈一笑,邓玲玲道:“还笑,我都快被你害死了?”

  “喂喂喂,话可不能乱说啊,咱俩最近都没咋见面。”

  邓玲玲在那边叹了口气,我听出她这不像开玩笑,收起笑容:“到底怎么了。”

  “其实也不怪你,就是那个常有啊。”

  突然冒出这个名字我还有点发愣,但随即我就反应了过来:“哈哈,多个热情的追求者?好事啊,小常这人应该还不猥琐,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享受一下追求也没什么,就当给你找素材。而且,你和他处处,说不定还能找到感觉呢。”

  “还感觉呢,我就差找个绳子上吊了,唉,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去找你吧,不不,咱俩约个地方见好了。”

  邓姑娘的口气里很有点一朝被蛇咬的感觉,我忍不住又是一乐。刘瑞根是到帝都学习的,学习的地方和他的住处有一段距离,他不时的又要和同事、客户吃吃饭,回来后再洗洗涮涮,给我打电话总要十点后,毫不耽误我在下班后和邓姑娘去吃个饭谈个天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