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事说给罗利，罗利听了只是笑。
“怎么，你觉得房价不会落？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就算开发商撑不住了，银行也要让他们撑住，而咱们国家的银行背后又是那么些老大……不过人总是要有梦想的啊。”
“不是，”她摇摇头，叹了口气，“你不奇怪吗？”
“奇怪什么？”
“你不觉得，他这些变得太快了吗？”
我没有说话，其实在这个问题上，我到现在也还有点绕不开。我以前觉得我了解刘瑞根，而现在我才发现，他远远不是我想的那样，有时候想到他，我甚至会有一种陌生的感觉，看着他的脸，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疑问：“这是刘瑞根吗？这真的是他吗？为什么和我当初见的不一样了呢？”
但就算有这么些疑惑，我喜欢他这一点也是那么的清晰。那身体上的接触，那偶然的羞涩，那明明不愿意却依然不想让他不开心的意识，都令我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所以，有一些疑惑我也不想去追究了，哪怕他是为了考验。
“罗利，我现在真的非常清楚的认识到，为什么人家说爱情是没有尊严的。”
罗利一笑，自嘲的说：“金钱也没有。”
现在罗利很喜欢用这种口吻说话，我知道，她其实是在鄙视自己，对于她这种口气，我相当不喜欢，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劝阻，因为她一定会说:“不是吗？你说我现在还有什么尊严？”
我装着没听到她的话，继续道：“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说先爱上的先输了，其实没有人和你斗，你只是输给了自己，你的骄傲、原则、坚持在这份感情面前都会不由自主的退化，你本来觉得很重要的事情，现在，都不重要了。”
罗利看了我一眼，又笑了笑，我有点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
“没，只是觉得你能有这么一份感情，不管将来如何，也真的很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可别咒我啊。”
“不咒不咒，我已经包好红包，就等着给你随礼呢！”
“那你可得包个大的。”
我们这样说着，又笑了起来。
说到过年，很快就到了年根。眼看就要放假了，于女士突然找我商量说，这临到年根，我们生意是冷淡了一些，但过了年，还是会有那么几天的火热期的，我们要抓紧时间做好宣传。而宣传的内容，除了像过去那样口耳相传的散播外，更要加大网络力量。
“老板，我已经在咱们城市的贴吧、论坛上都做广告了，还经常去顶贴。”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这一次咱们要弄点更醒目的。”
我狐疑的看着她。
“咱们把由咱们恋爱成功的都请来，然后由他们说一段恋爱经历怎么样。”
虽然用的是怎么样这个词，但于女士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我当下就知道这事是一定要干的了，我想了想，道：“那他们……不见得愿意吧。”
“有什么不愿意的？咱们可以送一些礼品嘛，就说祝福他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老板不愧是老板。”
我竖起大拇指，倒不是完全的拍马屁，虽然主意老套，但这事还八成是能成了，前段时间市里组织了一次免费发蔬菜，不值十块钱的东西，但那个长龙排的啊。
“别给我耍嘴皮子了，你写个策划，咱们立刻行动起来，时间不多了，也不用太详细，大概弄一下就行。那些愿意现身说法的，咱们就漂漂亮亮的给个照片，那些不愿意上照片的，咱们就光来个名字，那些连名字都不愿意详细刊登出来的，就光弄个某先生某小姐也行，当然，那位置也不用给的太好了。”
三言两语，于女士就几乎把大体框架给搭好了，我们这儿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公司，我下面要写的内容并不多，关键是要找谁。这要把人给登到网站上，不仅要别人愿意，还要有个典型。就像那演偶像剧似的，俊男美女在那里你死我活大家愿意看，俩普通人在那里说你爱我我爱你，为了爱情折腾个你死我活，保准没收视率。
我们这婚介所虽小，但我们几个就是靠这个生活下来的，一年下来凑对成功的还真不少，虽然不是每一对都走到了最后，但大多都还在牵手中。我把名单拉出来，然后一个个的打电话，第一个，我就打给了邓姑娘，她虽然不是我们的会员，但常有却是实打实的交过费了，俩人的条件又这么好，放上去，保准提升我们婚介所的形象。
邓姑娘电话接的爽快，但听到我说的事，则犹豫了起来。
第40章
“没事的，玲玲，这事咱不勉强，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一听她答应的不够爽快，就立刻道。我知道这个姑娘，其实在某个方面是有点包子圣母的，哪怕是自己有点为难，但因为不好拒绝别人也会勉强同意。我是真把她当朋友的，虽说于女士的这个计划由她来会更好，但也不会因此就勉强她。
“不是不愿意，黄姐，这不是个什么事……唉，说起来咱们也好多天没见了，我请你喝茶吧。”
“别啊，还是我请你吧，总是你掏钱我会不好意思的。”
“嗨，咱俩谁跟谁啊。”
我们很快敲定了晚上见面的时间，说实在话我现在对喝茶真没什么兴趣。第一，于女士给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就算我下班时间没必要鞠躬尽瘁，但我也想多和刘瑞根呆呆啊；第二，我还在减肥啊，虽说我比过去瘦了很多，但还是165,121呀！人家170的还说自己120胖呢，我一165的，不减到110下怎么好意思见人？
你说我一减肥人士，天天跟着这个在这里喝茶，跟着那个在那里喝咖啡，怎么伤得起啊！不过就像邓姑娘说的，我们也有段日子没见了，我也怪想她的，而且，我也听出她有话想对我说。
邓姑娘比我早到，而，那个桌子除了她之外，还有常有。
我说过，常有这小伙子是很精神的，邓姑娘又是个气质美女，两人在一起不能说气场相合，但也应该有那么点耀眼的感觉，可现在，他们两个对面而坐，那气氛总有点古怪。邓姑娘托着下颌看窗外，而常有，则在不停的嗑瓜子，一边嗑一边看邓姑娘。
“黄姐你来了！”
常有先发现我，立刻就站了起来，邓姑娘也回过了头，我一惊，想也不想就道：“你怎么变得这么瘦？”
邓玲玲捂着自己的下颌：“有吗？”
我看着她不说话，她一笑：“那真是太好了，我终于又减肥了！”
常有道：“你说说她，又提减肥，你说她胖吗？还今天这样减明天那样减，我和刘阿姨说她她又不听，让她多锻炼身体吧，又说要赶稿。我不是说不要赶稿，但总归身体更重要吧。而且她挣这种钱真是太辛苦了，根本就没必要这样啊。阿姨叔叔都有退休，我这边工资也不少。我就想啊她没事的睡睡懒觉，做做美容，想写的时候当玩的写几笔，就当一个乐子，黄姐你说是吧。”
是吧？是啊！
这完全就是邓姑娘当初的梦想，但这话从常有嘴里说出来，我怎么怎么听怎么别扭呢，但我也不好反驳，呵呵笑了两声：“怎么，你们已经放假了？”
“哪能呢？到了年根我们也忙，我今天还夜班，不过我听玲玲说要来见黄姐，就想着也多少天没见了，特意让别人先代我一会儿，这就要走了。”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你忙，你忙吧。”
“那我先走了，黄姐，你劝劝玲玲。”
我点头应了，常有又对邓姑娘道：“玲玲，你多吃点，你真不胖，真的，就算你成黄姐这样了，我也喜欢。”
尼玛！我怎么样我怎么样我怎么样了？！姐减肥了！尼玛你没看到吗？没有吗没有吗没有吗吗吗吗？！
我的右脚点了又点，就想抬腿给这小子来一脚，也亏得这小子走的快，否则，我真难保能控制住自己。
“黄姐你别气，他就这个样。”
常有走后，邓玲玲劝我，我坐下，摇摇头：“我比你认识他早，这小子……”
真说到底，常有不是什么坏人，要说他有什么问题，那也是这辈子过的太顺了，否则不会这么嘴上没门的。虽然有点郁闷，但我喝口水也就罢了，在邓姑娘的指点下，我点了壶茶：“说吧，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邓姑娘一笑，我道：“你别和我客气了。我还不知道你吗？虽然也会说两声减肥，但从来不会付诸行动的。”
和大多数女性一样，邓姑娘也是觉得自己还有点胖，但她的身材真的是已经相当标准了，要说有什么不好，也就是缺乏锻炼而显得有些虚，胖是绝对不胖。而她作为一个宅女，也很难真的去减肥——运动那是不用说了，节食……她是码字的，吃的不够那真会头晕眼花，到时候坐在那里都成问题，还码字呢。
而我这才多少天和她没见，她这，起码瘦了十斤！
邓姑娘苦笑了一下：“飘飘，我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很奇怪。”
“怎么说？”
“……你知道我的梦想的。”
她犹豫了一下道，我点点头：“嗯，刚才常有还重复了一遍。”
“是啊，和她认识后我才知道，咱们供电系统的福利有多好，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挣的……不能说多吧，可在咱们城市以同龄的标准来说，已经是不错了，但，真的是背靠大树啊，我以前还是眼界太小了。”
“嗯，然后呢？”
“常有对我……也算是非常用心了，我以前觉得要再找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很难了，但常有对我，比那个人对我还好。他能下了夜班给我送早餐，能每天晚上十一点都固定给我打一个电话，提醒我睡觉。我现在还没有过生日，但我们认识的满月纪念日，满月定情日，还有上个星期我妈生日，他统统都记得，而且都有表示。”
“这不挺好的吗？”虽然常有那家伙刚才得罪了我，但这句话我还是要说。
“是啊，很好，非常好，但是，飘飘……你知道吗？我一开始是感动，可现在，我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来气了，我觉得我到哪里做什么都被束缚着。我发现他在管着我的一举一动，从我穿的衣服到我要配什么鞋子，然后还有我每天要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吃饭，我知道，我清楚，他都是在为我好，可是，我真有点受不了这种好。你知道的，我这么宅，没什么朋友，其实也没什么交际，偶尔要和过去的同学联系一下，他都一定要跟着，要是有男生在，他一定会坐在那里不走的。就连我今天见你，他也一定要坐在这里见到你，就怕我其实，约得不是你。”
“……他这也是，太在乎你了。”
“飘飘，我以前看言情小说的时候，男主人公这么对女主人公还觉得很好，还想着男人这么紧张女人，真爱她。可发生到我身上，我就觉得无法接受。我妈还要我和他尽早敲定婚期，可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一想到要这样的生活过一辈子，我简直就恨不得出家当尼姑！”
“呃。”
“当然我也就这么一说，现在当尼姑也不容易的，但飘飘，我真的有远走他乡的冲动了。所以，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我这样的情况真不适合上你那个内容，弄不好将来就是笑话了。”
“我这不算什么，倒是你这怎么办？”
“……过了节吧，过了节，再看看，真不行，我就跑出去一段时间。”
我只有点头：“那你再看看，还有，你也别太矜持了，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你不说，他说不定还以为你喜欢呢。”
邓姑娘叹了口气：“我又何止说过一次呢，算了，咱们聊点别的吧。”
身边两位女性朋友感情都这么不顺，让我愈发觉得我和刘瑞根真是难能可贵，心中那小小的不安，再次被我压到了心底——刘瑞根还隐瞒了我一些事，但他一定会对我说的，他现在不说，可能是不太好说，也可能是还不到时候。
我这么对自己说，但内心也非常清楚，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说，最大的原因可能还是，他还不够爱我，不过这一点，我早有准备，虽然有些酸涩，到底也能接受。
邓姑娘不太愿意，到底有人是愿意的，得知登照片送的东西会更好一些，竟然大多数都表示愿意上照，这倒弄得我有些始料不及，反而是罗利为我解了惑：“你少八股了，现在人什么放不开，艳照都能往网上放，更何况只是晒晒甜蜜了，他们巴不得呢！”
人潮太汹涌，到最后竟然还要挑选。俊男美女的，工作好薪水高的，还有具有典型意义的，前两者还好，后面的嘛，则是说点比较特殊的了，比如二婚的、异地恋之类的。
而这二婚的，我就找到了马芳，马芳对上照片有点顾虑，倒是李智雀跃的不得了：“这是好事啊，上上上，一定要上，芳芳，这不仅是支持飘飘的工作，也是为你们信息部免费登广告啊。”
我能看出来，马芳是有点不愿意的，但李智这么热情，她也就半推半就了。时间紧，能干这事的婚介所也只有我一个，弄到最后，我只有把材料舀到刘瑞根那里去加班。刘瑞根下班回来，见我还在那里打资料，就道：“你工作忙，就不要跑了啊。”
“你不想见我呀。”
“说什么傻话，不过是不想你这么辛苦。”
我伸了个懒腰：“再坚持两天就要放假了，到时候给你炸耦合吃啊。”
刘瑞根舔了下唇：“那我可等着了。”
“你到时候也不能闲着，把你这屋子好好打扫打扫，该收拾的也好好收拾一下，虽说是租来的房子，也是要过年的啊。”
“好好。”刘瑞根一边说一边来到我身后，“你先休息，我帮你弄。”
“也没几个了，我自己弄了就好了，炒米在碗里扣着，你去热热。”
“那不急，咦，这人，是你们的会员？”
“是啊，他是李智，对了，和你还是一个单位的呢！”
第41章
说到这里，我几乎想往自己的头上拍两下，我怎么把李智给忘了？我想知道刘瑞根的事情，一个电话打过去不就行了吗？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冒一下，随后就被我丢到了一边。其实就算没有李智，我如果真的想查，又怎么会查不到？不说暗地里找人，就是我光明正大的到合润去找他，也能试探出来了吧。
但我没有，甚至想到要去那里，我自己首先就是不自在，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的确对到他单位有排斥。
“嗯，应该是我们单位的，不过不怎么熟悉。”
“听说他是给领导开车的，开的是一辆奥迪。”
“哦，我们单位领导的车大多都是奥迪，说这车也有一定档次，但不算张扬，我们这一行其实是没必要高调的。那你先弄，我去吃饭。”
这个录入工作并不复杂，我天天混迹于网络，手速也是有的，当天晚上就弄好了，第二天就拿给了当初帮我们做网站，现在还一直帮我们做维护的小张，小张同学动作也麻利，下午就把这些东西放到了网站上。
两天后，我们正式放假，我拿着东西到了刘瑞根那里。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我有点羞涩，但却没有太多的不好意思。首先一点，刘瑞根一直非常君子，就算他的一些反应已经遮藏不住了，到底却还是忍了下来；其次，从我的本心中来说，也做了一定的准备。论坛上有男人现身说法，说女人婚前一定不要和男人上床，因为男人一旦得手，就不会想结婚了。
我相信这句话，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回顾我和刘瑞根的相处，我会觉得如果在某些方面我更矜持一点，也许，他会更珍惜我一点，会在我身上更多付出一点。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说女人要多谈几次恋爱，真的是只有你谈过了，你才知道要怎么做。这不仅能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也能更好的增加情趣，促进感情。
但我和刘瑞根已是如此，就算我知道要怎么做，我也回不去了，而且那些手段那些言辞那些欲迎还拒，我是怎么也对他施展不出来的。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初恋是那么令人难以忘怀的，因为那是你最直白、最真诚的反应，你没有任何保留，没有任何掩饰，就那么红果果的把一颗心向对方袒露了。
我没有什么委屈或者不甘的心理，只是我越清楚这点，也就越酸涩，因为，我更清楚的知道了刘瑞根对他前女友的感情，我知道这种感情会贯穿他的一生，哪怕将来我们结婚生子，十几年后，他可能也会不由自主的回忆他们当初的美好。就像我，哪怕我们最后分手，对于他，我也是永远忘不了的。
现在已经是二十八了，今年又没有三十，明天就是除夕，但刘瑞根要到明天才放假，所以家里的一切都只有我自己先来了。要说两个人，也不用准备太多。但饺子总是要有的，扣碗总归是要弄几个的，所以一放下我的东西，我就直接杀到了超市。
就像那句话说的，不到中国，不知道人多，超市那个人头攒动啊，特别是要交费的时候，排的那个长队简直要令人绝望。我前面正站了一个抱孩子的母亲，眼看就要排到跟儿了，那孩子突然拉了，更令人崩溃的是那孩子没有垫尿布，于是，黄白之物那个倾下啊……
要说小孩子，还没有多臭，但看了心中总是膈应，附近的人纷纷捂鼻子，那孩子的母亲也是连连道歉，队也不排了，就抽身去找厕所，但地上那一滩东西实在令人欲哭无泪。
我站在那里，茫然的看了一下四周的长龙，只有继续坚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排完队的，总之在出了超市，我只有一个感觉，逃出生天。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我不敢休息，马不停蹄的弄面弄馅儿炸肉切菜，这些东西说起来不多，但等刘瑞根晚上回来的时候我还没完全弄完。
“飘飘，辛苦你了。”
我捏了捏他的耳朵：“知道就好，明天陪我上街。”
“一定。不过，还要买什么？”
“对联总要买吧，我还想再买两盆花，还有……反正到时候看看呗，不定到时候想添些什么呢。”
刘瑞根完全没有意见。而当天晚上，我们，或者说我最大的尴尬来了。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那想象和现实真有区别啊有区别。
“飘飘，我真不会怎么样你。”
“我知道……我还没洗澡。”说完这句，我沉默了片刻，跳到床上，“我不洗了。”
刘瑞根失笑的摇摇头，去了洗手间，而当他湿着头发穿着睡衣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我更紧张了。刘瑞根掀开被子，在我身边躺下：“飘飘，你睡了吗？”
我想伪装自己已经睡了，但睫毛却忍不住抖动。刘瑞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恼羞成怒的睁开眼，挥拳去打：“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我主要是看你可爱。”我收回手，他又道，“你可别今天晚上睡不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