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又是点了点脑袋,见着梁泊昭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有些好笑,不禁柔声道;“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大夫说,他会在明年正月出生,生肖属牛。”

梁泊昭已年逾三十,膝下一直无子,此时听凝香说他们有了孩子,心里怎能不喜,他的脸绷得紧紧的,心跳的很快,就那样看着凝香,只看得凝香害怕起来。

“相公,你怎么了?”凝香着了慌。

梁泊昭收回了心神,这才觉得胸腔里喜悦如潮,一股脑的像他涌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搂着凝香纤瘦的身子,更是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放,生怕自己一个手重伤到了她们母子,直到见着自己的小媳妇不解的看着自己,他才终于笑了,只小心翼翼的将凝香抱入怀中,他的眼睛很亮,透着浓浓的温情,千言万语,终不过融为一声低语:“没怎么,我太高兴了。”

秦州的人没过多久,就是得知了定北侯从京师赶了回来,城里的人纷纷奔走相告,无不是想看一场热闹,街坊茶肆,俱是可见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处,窃窃私语,只道不知定北侯此番回乡,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媳妇。

有人说定这北侯是行伍出身,最是血性不过的,当年一怒之下都能将亲兄弟的脑袋给砍了,更甭说一女人,他这媳妇竟然敢背着他偷人,定是要连着那奸夫一起,被他拿刀砍了的。

又有人说定北侯为人高义,此前在北疆时几乎每一场仗都是身先士卒,在北疆将士里口碑极高,想来那女子虽然做出了这等丑事,定北侯碍着自己的名声,也做不出杀妻的事,怕是一纸休书,将她赶出梁宅完事。

还有人说,定北侯身居高位,实乃大梁首屈一指的英雄豪杰,怎生他的媳妇竟会这般不开眼,放着侯爷夫人不做,却背地里和一个送菜的汉子惹上干系?这般一琢磨,便有好事者窃窃私语,只道定北侯虽看起来魁伟挺拔,但内里怕是中看不中用,又比媳妇大了十多岁,在床事上想来已是有心无力云云。

更有人自打梁泊昭回乡后,便是隐在梁府周围,眼巴巴的等着瞧好戏。

而当梁府的门一开,秦州的百姓俱是傻了眼。

马车早已备下了,就停在梁府外,车厢里堆着绵软的锦缎,为了让人躺在上面舒适,特意加了厚厚的垫子,让人察觉不到颠簸。

梁泊昭抱起了凝香,将她的身子稳稳当当的横抱在怀里,凝香伸出胳膊,搂住了夫君的颈项,她有些赧然,只将脸面埋在男人的胸前,“相公,我自己能走,放我下来吧。”

“你还怀着孩子,哪里能走。”梁泊昭不以为意,只抱着她走出了小院,向着大门走去。

赵云平与一众将领已是在那里候着了,眼见着侯爷抱着夫人,诸人无不是恭敬垂首,眼观鼻,鼻观口,不敢多看。

凝香越发抬不起头,只小声道;“哪有那么娇气,他们看了会笑话的。”

梁泊昭淡淡一笑,径自抱着她走出了梁府。

不出所料,梁府外早已三三两两的聚满了人,待看着梁泊昭抱着凝香出来时,诸人无不是睁大了眼睛,更有甚者,嘴巴里都能塞个鸡蛋下去。

梁泊昭不曾理会诸人,将凝香抱上了马车,他的手势轻柔而小心,对着妻子温声叮嘱;“我就在车外,有事喊我。”

赵云平与一众虎狼骑已是整装待发,只等梁泊昭一声令下,即刻返程回京,就在此时,就听原先紧闭的大门又是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身穿缟素,容颜娇丽的女子。

见到秦氏,凝香想起这些日子她对自己的照拂,便欲下车与她道别,不料她的身子刚一动弹,就被梁泊昭止住了,男人转过身,对着秦氏微微拱手,声音却已是清冷了下去:“嫂嫂不必相送,请回吧。”

秦氏心头惭愧,“是妾身没有照顾好弟妹,有负叔叔所托。”

梁泊昭不欲和她耽搁功夫,只淡淡说了句;“嫂嫂言重了,待泊昭回京后,自当遣人回秦州像嫂嫂问安。”

说完,梁泊昭不在废话,自己则是从属下手中接过骏马,翻身而上,身手干脆利落,惹得远处的一些人瞧见了,倒是齐齐喝了一声彩。

凝香掀开车帘,向着秦氏看去,却见秦氏脸色苍白,一眼的失神,她喊了一声;“大嫂”秦氏却似没有听见,仍是站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动下身子。

梁泊昭最后看了一眼梁府,男人目光幽深,满是冷冽,终是转过了身子,对着身后诸人一声令下,一行人离开了秦州,向着京师赶去。

因着凝香怀有身孕,行程便是慢了下去,驶出秦州后,梁泊昭曾去车中看了凝香,见她已是熟睡,又让随行的军医给瞧了,听闻她一切安好,才微微放心。

马车走不快,一行人也只得策马慢行,赵云平跟在梁泊昭身后,拧眉道;“侯爷,此事既与主簿有关,侯爷又怎的这般轻易将他放了?”

梁泊昭目视前方,听了这话,面色却是瞬间阴沉了下去,眸底更是渐渐有了森寒之意;“主簿身后,是秦州知府,打蛇须的打七寸,待我回京后,在收拾不迟。”

赵云平沉默片刻,道;“只怕那些人伤不到侯爷,便会从侯爷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

梁泊昭点了点头;“不错,右相一派一直恨不得置我于死地,眼下战事迫在眉睫,香儿又怀了孩子”梁泊昭说到此处,眉心便是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少顷,男人摇了摇头,淡淡一笑,不说话了。

赵云平也知此番回京后,过不了几日,大齐就要与神鹰国开战,而梁泊昭自然要领军回到北疆,这一场仗不知要打到何时,夫人如今有孕在身,也难怪梁泊昭会放心不下。

“侯爷,不妨将夫人带到北疆?”赵云平蓦然吐出了这么句话。

梁泊昭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笑骂道;“哪有带着老婆孩子去打仗的道理?”

089章 小媳妇进京

赵云平也是笑了,道;“侯爷此言差矣,想咱们大齐的开国之君,崇武爷当年无论是征讨蛮夷,还是驱除胡虏,都是将自己的皇后带在身边,带着老婆孩子打仗,也未尝不可。”

梁泊昭没有说话,一笑置之。

到了晚间,梁泊昭一行寻了驿馆,凝香已是醒来了,仍是被夫君抱着,去了馆里歇息。

不消多久,便有人端来了饭菜,驿馆自是不能与京师相比,饭食远比不得京师里的精致,却也是汤汤水水,极为难得了。

梁泊昭怜惜凝香有孕在身,沾不得油腻,只让人送了些清爽小菜,自己则是舀了一碗汤,喂着凝香饮下。

许是离开了秦州,又有了夫君伴在身边,凝香的胃口已是好了不少,不仅将那一碗汤喝了,还吃了一小块馒头,梁泊昭瞧在眼里,眉心微微舒展,伸出手为凝香将唇角上的馒头碎屑拭去。

吃完饭,凝香很是疲乏,只倚在夫君的臂弯,还没说的几句体己话,随行的军医已是让人将安胎药送了过来,梁泊昭见那药汁乌黑,还没喝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苦味,遂是对着来人道;“命人送些甜食过来。”

来人有些为难,只苦着一张脸,赔着小心;“侯爷容禀,不知夫人要来,咱们这厨房里,也没备下什么点心,这甜食,当真没有啊”

梁泊昭也知道这驿馆平日里来的都是些军中的大老爷们,他让人送来甜食,也的确是难为了人家,于是只冲着来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怕是会很苦。”他将安胎药喂到凝香唇边,低语道。

凝香抿唇一笑,很小声的说了句;“有相公在,就不觉得苦了。”

梁泊昭扬了扬唇,刮了刮媳妇的鼻子,“来,快趁热喝。”

凝香很听话的将药全喝了下去,因着苦,一张小脸都是皱了起来,梁泊昭看在眼里,自是心疼,只将她抱在怀里,温声道;“军医也说了,等孩子满三个月,胎象稳固,这些药便不用喝了。”

凝香抚上自己的小腹,好容易才将喉间的苦涩压下,轻语道;“只要能对孩子好,多苦我都不怕。”

梁泊昭微微一笑,眼见着凝香眉目如画,娇柔纯净的倚在自己怀里,让他无限爱怜,竟是俯下身,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吮吸了一番,将她唇间的苦药味尽数吻去。

凝香的脸渐渐烫了起来,待男人松开她时,巴掌大的小脸已是白里透红,靠在丈夫的怀里轻声喘息,一双长睫忽闪忽闪的,满是娇羞之色。

虽不过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梁泊昭的眼瞳已是变得火热,他深吸了口气,将身子里的欲火压下,也不再去看怀中的小娘子,只移开了目光,捡了些别的话来说。

凝香察觉到他身子僵硬,虽然隔着布料,可梁泊昭胸膛仍是滚烫,只让她微微扭了扭身子,想从他怀里离开。

“怎么了?”男人低眸,声音暗哑。

凝香垂着眼睛,当真是羞赧极了,声音更是和蚊子哼似得;“你那里抵着我了。”

梁泊昭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凝香睨了他一眼,一张粉脸涨的通红,“你还笑”

梁泊昭看着她小脸通红的样子,当真是爱极了,只俯身在她的脸颊处亲了亲,附在她的耳际吐出了一句话来。

凝香的脸红的更很了,小手轻轻的推了把梁泊昭的身子,也是没忍住,微微的笑了。

两人缱绻情深,相依相偎的身影映在墙上,说不尽的温馨甜蜜。

因着凝香身子弱,又怀着孩子,梁泊昭几乎减了一半的脚程,走至绥阳驿站时,又接到了京师传书,只道军中有变,圣上命他速速回京,梁泊昭再也耽搁不得,只得将凝香交由赵云平照顾,自己则是领了两个骑兵,向着京师疾驰。

梁泊昭离开时,凝香还没有醒,男人瞧着媳妇熟睡的小脸,也不忍心将她唤醒,只低下身子,在凝香的脸颊上印上一吻,他的胡茬已经冒了出来,硬硬的,很是扎人,凝香自怀孕后,肌肤更是细嫩,竟被他给扎醒了,刚睁开惺忪的双眼,就见丈夫黑发高挽,一身戎装,腰间配了宝刀,怎一个威风凛凛说得尽。

她微微一怔,刚唤了声“相公”,梁泊昭已是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军中有要紧事,我不得不尽快回去,有云平在,他会护送你进京。”

听得夫君有事,凝香心头虽然不舍,却也还是点了点头,“相公快去吧,赵将军会照顾我们母子,我自己也会保重身子的。”

见凝香这般乖巧,梁泊昭心头一软,已是微微笑起,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一吻。

凝香瞧着夫君的面容,心里徒然一酸,小声道;“等我们到了京师,相公会不会已经去了北疆?”

梁泊昭摇了摇头,“不会,离开战还有些时日,等你们到了京师,我就去接你们母子。”

梁泊昭说完,又是紧了紧凝香的身子,温声叮嘱;“记得按时吃药,照顾好自己。”

不等凝香回话,他已是狠了狠心,松开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驿站。

待凝香赶到京师,已是数日之后了。

她这段日子仍是害喜害的厉害,赵云平跟随梁泊昭多年,自是心知这个孩子的金贵,一路上无不是小心侍奉,军医也生怕凝香有个好歹,回头侯爷将账算在自己身上,是以一路走的极慢,好在有惊无险,终是顺利抵达了京城。

梁泊昭诸事缠身,得知消息后,无法亲自前来,只命了属下去了城外迎接。

凝香如今已是怀胎三月,腰身却仍是纤细的,小腹依旧平坦,若不说,任谁也看不出她怀了身孕。

梁泊昭的属下俱是与她见了礼,齐刷刷的唤她“夫人,”待得进城后,凝香悄悄掀开车帘,顿时就被京师的繁华震住了,一时之内目不暇接,只看得眼花缭乱。

她终究只是个乡野女子,哪曾见过这般世面,即便上辈子曾在张府住过十年,却也是连门也出不得,早已听说过京师的繁华,却不想自己居然有机会,能亲自进京看上一眼。

蓦然,马车停了下来,凝香身子不稳,差点向着车外摔去,只吓得她慌忙用手护住了肚子,另一手扣住了车厢门框,才将身子稳住。

这一吓惊魂未定,凝香脸色苍白,一动也不敢动的待了片刻,直到小腹中并未传来痛意,才略略安心,后背上已是吓出了一层的冷汗。

原来是另一匹马车不知从哪驶了过来,眼见着两辆车相撞在一起,车夫连忙“吁”的一声,勒住了骏马,才惊着了凝香。

“夫人,可曾伤着?”赵云平策马赶至马车外,对着车厢内恭敬出声。

凝香回过神来,只小声说了句;“将军放心,我没事。”

赵云平松了口气,一双虎目则是向着对方看去,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对面那辆车中已是有人掀开帘子,露出一张粉嫩娇俏的脸蛋,但见她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袭玫红色云锦襦裙,头上梳着双丫髻,耳垂上带着琉璃翠,颈脖里则是挂着一串东珠,颗颗圆润,如拇指般大小,虽是小小年纪,全身上下却无不精致。

“没长眼吗?连咱们家小姐的车也敢挡?”这女子气势汹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见对方马车周围不过站了几个戎装侍从,压根不曾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听她的语气,才知她不过是个丫鬟,一个丫鬟便有如此的打扮,赵云平皱起眉心,京师这地方,最是藏龙卧虎,在街上随意遇见一人,搞不好都是皇亲国戚,赵云平待听得凝香无事后,本不欲纠缠,可见那丫头气势凌人,不免也是动起了怒,喝道;“区区一个黄毛丫头,你又可知这车里坐的是谁?!”

那丫头见凝香的马车虽大,却不甚华丽,是以只轻蔑一笑,对着赵云平冷笑;“看你们这穷酸样,车里的又能是谁?若是将我家小姐的名头说出来,非吓得你跪地讨饶不可。”

“你!”赵云平是武将,本就不擅言谈,又听这丫头出言不逊,当下便发了火。

“琴儿,罢了,让他们先过便是。”

一道女声从车厢里传出,听得这道声音,诸人心头皆是一震,只觉这声音是从未听闻过的曼妙柔媚,圆润至极,虽不过短短一句话,却让人周身都是说不出的适用,好似浸在温泉中,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畅快。

就这一道声音,便让人恨不得掀开帘子,一睹芳容才好。

有如此嗓音的女子,又会是如何的花容月貌?

凝香也是被这道声音给惊住了,她掀开车帘,就见赵云平面色有些难看,显是已经猜出此女的身份,他一语不发,只一个手势,命车夫将马车向前驶去,而前面那车显是因主人吩咐,那被唤为琴儿的丫头虽是一脸不甘,却也还是指使着车夫,将自家马车避到了一旁。

090章 未曾谋面的姐夫

“赵将军,方才那是谁家小姐?好动听的嗓子。”凝香待马车走远,方才向着一旁的赵云平问去。

赵云平面露尴尬,显是此女的身份不大好与凝香说,隔了片刻,才道;“夫人何须知晓那等女子,平白污了耳朵。”

凝香有些不解;“那等女子是哪等?”

赵云平哑然,也心知凝香年纪小,没见过世面,当下只得解释道;“此女乃京师秦楚楼的歌姬,因着有些名气,也有些达官贵人愿意捧她,才让她在夫人面前造次。”

凝香这才知晓,原来方才那位小姐并非什么名门嫡秀,而是京师名妓。前世在张府时,三公子有两个小妾都是青楼女子,凝香并不是没有见过妓女,可此时怎么也没法将方才那个女子和张府里的那两个小妾想到一快去。

她的声音虽是柔媚,可却透着淡淡的香寒,并没有欢场女子的那股妖冶之态,反而让人觉得清新出尘。

凝香低头想了想,又是言道;“那相公也去捧过她吗?”

赵云平忍俊不禁,只摇了摇头;“侯爷是何等人物,哪会去那种污秽之地,夫人只管放心,侯爷从不与这些女子扯上干系。”

凝香心里踏实了些,又觉得自己这般相问,未免显得太过小家子气,她悄悄看了一眼赵云平,见他脸上并无丝毫轻视,才微微放下心。

秦楚楼。

红妆刚进楼,崔妈妈便是迎了过来,不住的打着扇子,焦声道;“我的好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睿王已是等了你两个时辰,你再不回来,妈妈我可是要去尚书府讨人了!”

红妆听得睿王二字,一颗心顿时颤了一颤,唯有面上依旧是矜持而冷漠的,只淡淡道了句;“听闻睿王最近一直忙于北疆战事,又哪有空来咱们秦楚楼。”

崔妈妈压低了声音,“还不是因着定北侯的事,圣上这次将兵权尽数给了定北侯,王爷心里可不是滋味了,在你屋子里喝闷酒哩。”

红妆敛下眼眸,轻飘飘的说了句;“我去看看。”

推开“水月居”的门,就嗅的一股淡雅的蜜罗香,透过屏风,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斜斜的倚在榻上,也不用酒杯,径自将酒壶对准了自己的嘴巴,自有一股风流之态。

“王爷这喝酒的法子倒也稀奇,难不成是将尊口当成了酒杯,非要呛着才好?”红妆面色清冷,声音里更是透出淡淡的讥讽。

袁子阔不以为意,见到她来,只微微一笑,“你这里难得清静,小王自斟自饮,也得罪你了?”

红妆倒了一杯茶,递于袁子阔面前,见他一双凤目隐有醉意,越发衬着那张脸俊美无俦,眉目分明。

“王爷且喝杯茶,醒一醒酒,就快快离开秦楚楼,免得家里的河东狮在寻了过来,将红妆这里砸的不成样子。”

袁子阔听了这话,面色便有些变了,京师人都知睿王的王妃善妒,而这睿王又偏偏是个风流人物,在这秦楼楚馆中,也不知是有多少红颜知己,被王妃知晓后,无不是追到妓院大吵大闹,为京师徒添笑谈。就连这“水月居”,也是让她来闹过。

“罢了,”袁子阔苦笑,“你既不愿迎我,小王走了便是。”

红妆抬了抬眼,见睿王眉宇间满是疲倦,显是已有好些时日不曾睡得好觉,当下一颗心就是抽紧了,又见袁子阔要走,遂是开口道;“王爷请稍等,听妈妈说,王爷这阵子是在为定北侯的事烦心?”

袁子阔停下步子,见红妆的声音已是变得柔和,心知她心中怨气已消,遂是点了点头,道;“不错,眼下与神鹰国开战在即,皇上将兵权尽数给了梁泊昭,我堂堂一个王爷,不过是跟着定北侯跑跑腿罢了。”

袁子阔这般说着,便是自嘲一笑,拿起酒壶,又是一饮而尽。

红妆见着不忍,只低声劝慰;“王爷别再喝了,仔细烈酒伤身。”

袁子阔眼底微红,摇了摇头道;“梁泊昭的确是难得的将才,带兵打仗,我自愧不如,如今他回了京师,圣上将兵权从我手中收回,交给他手,也是人之常情。”

话虽如此,心里却仍是烦闷,想他这些年日日校场点兵,风雨无阻,放下王爷的身段,与士兵同吃同住,煞费苦心,终是将一群京中子弟兵训成了足以保家卫国的勇士,岂知那人一回来,皇上便将自己弃之如蔽。

袁子阔勾了勾唇,想起自己这般为他人作嫁衣裳,只觉可笑。

红妆见不得心爱的男子如此模样,她静默片刻,终是开口;“若是红妆,能助王爷夺回兵权,不知王爷心中,可否留一个位置给红妆?”

袁子阔眼眸微眯,看向眼前的女子,吐出了一个字来;“你?”

红妆点了点头,道;“红妆有法子,可以潜入定北侯府,助王爷夺回兵权。”

袁子阔脸上浮起几丝玩味,“定北侯为人冷肃,据我所知,他从不来这些秦楼楚馆,府里也从没有歌姬舞姬,你有什么法子,能进入侯府?”

红妆眼眸清凉,只道了句;“王爷请稍等。”

说完,她转身去了里屋,回来后,手中则是握着一把匕首。

她双手将那匕首递到了袁子阔面前,轻声道;“王爷请看。”

袁子阔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那匕首样式简谱,显是是陈年的旧物,刀身发黄,握在手里沉沉的,并无什么不同。

蓦然,袁子阔的眼睛落在了刀柄之处,待看见上面刻得那一个“昭”字,男人的眼睛里有精光闪过,对着红妆道;“莫非这匕首的主人,是梁泊昭?”

红妆摇了摇头,“这匕首的主人,是我阿姊。”

“你阿姊?”袁子阔皱眉。

“我阿姊曾与梁泊昭有过婚约,可惜后来阿姊死于战乱。临终前,她将这匕首给了我,嘱我小心保管。还说,若日后见着了梁泊昭,让我妹代姊嫁,和他履行婚约。”

红妆说完这一句,面上便是浮起几分轻嗤,眸心满是嘲讽。

“怎生之前从未听你提过?”

“红妆幼时与家人走散,四处辗转,后被牙婆卖进了青楼,待赚的一些薄名,才敢入京,而等我进京时,恰逢‘定北之乱’,梁泊昭已经离京,我那时也不知鼎鼎大名的定北侯,竟会是与我未曾谋面的姐夫。”

“接着说。”袁子阔淡淡吩咐。

红妆颔首,依言道;“就在前不久,红妆听闻定北侯回京,上个月张尚书家的小公子满月,请了我们一众姐妹去歌舞助兴,席间,我曾隐约听得定北侯梁泊昭的名字,当时只当他与阿姊口中的梁泊昭是同名同姓,后来我细细打听,才知道梁泊昭曾驻守北疆十年,而我们安家,当年亦是住在北疆,想来,定是不会错的。”

红妆又是看了一眼匕首,慢慢道;“而这匕首,正是当年梁泊昭亲手赠与阿姊的定情信物。无论之后的日子有多艰难,阿姊一直将这匕首随身珍藏,从未离过身。”

“若我没记错,阿姊给他的,该是一支银簪。”

红妆声音清冽,望着袁子阔的目光中,更是深幽如潭。

定北侯府位于京师南城,占地极广,正门处悬着一块匾额,上书“定北侯府”四个大字。

凝香刚下马车,便是被侯府的气势所震,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直到仆妇将她请进屋,她才慢慢回过神。

这府邸乃皇上当年感念梁泊昭驻守边境有功,方才赐下,外间看着虽是富丽堂皇,可内里却是十分简朴,与秦州的梁宅十分相似。

梁泊昭常年驻守北疆,回京的时日不多,是以这侯府也没怎么住过,偌大一个侯王府邸,仆从也不过十余人,比起其他的官宦之家,简直是天壤之别。

凝香却是慢慢踏实了,见那十来个仆从俱是憨厚朴实之辈,心里也是生了几分喜欢,一打听才知梁泊昭此时已是去了军营训兵,怕是要到晚间才能回来,凝香一路舟车劳顿,只由着仆妇伺候着洗净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做好这些,凝香已是抵不过浓浓的倦意,让人扶上床后,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掌灯时分,凝香睁开眼睛,就见床前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唇角含笑,凝视着自己。

是梁泊昭。

“相公,你回来了。”凝香心里满是喜悦,刚要起身,梁泊昭已是快了一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见她气色极好,小脸比起自己离开时也是圆润了不少,梁泊昭瞧在眼里,唇角的笑意不免更浓,大手抚上了她的小腹,温声道;“这些日子孩子有没有折腾你,还孕吐吗?”

凝香噙着笑,摇了摇头;“孩儿很乖,大夫说,过了前三个月,就不会再吐了。”

梁泊昭点了点头,道;“我让人给你炖了汤,待会多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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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章 睿王府赏荷

凝香睡了这一觉,兴致倒高了起来,只和梁泊昭说起自己进京后的见闻,自然也提到那位秦楚楼的歌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