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最后看了梁泊昭一眼,暗地里却是咬紧了牙关,二话不说,转身走了出去。

待她离开,凝香站起身子,有些不安道;“相公,你若真答应了让她住在府里,眼下又反悔,是不是不太好?”

梁泊昭牵过她的手,一笑道;“当日是想为她赎身,才答应了让她住在侯府,不过随口一说,你怀着孩子,我又哪放心将不相干的人留在府里。”

听到那一句“不相干的人”,凝香心里一软,轻声道:“可她的姐姐,是安姑娘”

梁泊昭捏了捏她的脸,一笑置之;“安秀是安秀,她只是红妆。”

096章 大赫国使团

见凝香仍是看着自己,梁泊昭揽过她的身子,温言出声;“我是欠了安秀一条命,不是欠她一条命,留她住在府里,我是疯了不成?”

凝香终于放下心来,垂着眼睛柔声道;“我还以为相公会看在安姑娘的份上,事事都顺着她妹妹,红妆姑娘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傻子。”梁泊昭笑了笑,扣着凝香的腰肢,将小媳妇带向了自己,俯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亲。

他的确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安秀的妹妹身陷青楼,可若说此后就将红妆留在身边,那也委实太过可笑。梁泊昭向来恩怨分明,又加上诸事缠身,即便有些空闲也都是陪在了凝香身边,哪有那些闲功夫去管红妆的事。对他而言,将红妆从青楼赎了出来,安置好,便已是做了该做之事,至于其他,他不想去管,也没必要去管。

睿王府。

“是红妆办事不利,真真是让王爷看笑话了。”

红妆站在下首,不曾去看主位上的男子,她的声音是低柔的,带了几分萧索,与轻轻的自嘲。

袁子阔正埋首与小山般的公文中,听得红妆的话,也不过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了句;“本王也没对此事抱有太大期望,梁泊昭虽是武侯,心机却是狡诈深沉,你若轻易得手,才算是奇事一桩。”

听得睿王不曾怪罪,红妆的心稍稍好受了些,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又是言道;“如今梁泊昭助我脱了乐籍,即便红妆在想回秦楚楼,也是回不去了。”

睿王全然没曾走心,显是心神俱是放在了眼前的公文上,闻言也不过淡淡说了句;“听闻梁泊昭给你置的那一处宅子占地极广,单是那一处宅子,你这下半身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红妆的脸色变得惨白,她凝视着睿王俊美薄情的面容,终是凄然一笑,“俗语说,飞鸟尽,良弓藏,红妆自问这些年来对王爷虽无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王爷是想和红妆撇清么?”

京城的人皆知红妆与朝中大员结交甚密,却不知她借着自己花魁的身份,费尽心思的结交那些大臣,为的只是眼前的这个男子。

倚红偎翠,谈笑风生间,她的耳朵却一直都是支着,几乎不放过任何一句话,那些朝廷大员对着她们这种青楼女子向来没有戒心,偶有不快,当着妓女的面对着朝政之事破口大骂,红妆凭着手段,也不知是为睿王递了多少次消息,那些人在背后如何议论袁子阔,也尽数让她说了个清楚。

如此,那些朝堂上的人,谁能为他所用,尽是一目了然。

可如今,自己已不再是秦楚楼的头牌,再也无法近水楼台先得月,而睿王爷,便不再需要自己了么?

袁子阔这才将目光从公文上收回,对着红妆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因着连日来的忙碌,眼底已是布满了血丝,男人用手捏了捏眉心,道;“你且回去等着,再过几日,大赫的使团便会赶到京师,本王听说,此行中大赫的龙虎大王赫连灼也会与使团一道赴京,等忙过了这阵,本王自有安排。”

红妆听闻“大赫”二字,面色便是一变,大齐与大赫毗邻,多年来交战不断,边境更是不大太平,时有战事发生,此次大赫使团入京,倒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红妆对政事虽不甚了解,可因着睿王,也多多少少的从哪些大臣口中听得了一些消息,隐约猜出此次大赫使团进京,定是与大齐与神鹰国之间的战争有关。

“不知大赫使团进京,是不是为了圣上要攻打神鹰国?”红妆问。

袁子阔点了点头,“大赫,大齐,神鹰,这三国彼此交界,咱们要打神鹰国,便不得不防着大赫趁虚而入,神鹰国也是如此。如今大赫使团来朝,圣上定是会以国礼相待,若能得到大赫相助,与之结盟自是最好,若是不成,最起码也不能腹背受敌。”

“这样说来,眼下咱们大齐是万万不得得罪大赫了?”

“不错,若有谁在眼下这个关口得罪了大赫人,便是整个大齐的罪人。”男人的声音斩钉截铁,犹如削金断玉般有力。

定北侯府。

凝香已是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她的身段本就纤柔,骨架又小,瞧起来仍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孕味,唯有晚间更衣时,将外间的衣衫全都褪下,才能瞧见她的小腹微微隆起,雪白的肚皮上已是隐隐现出银白色的花纹。

梁泊昭爱极了,每晚都是要抚弄着她的小腹,他的手掌粗粝而黑,覆在凝香雪白的肚皮上,当真是黑白分明,衬着凝香的肌肤更是细腻如玉,只让他爱不释手,时常抚着抚着,那大手已是不老实的游弋而上,握住了她胸前的绵软。

因着有了身孕,凝香的身子悄悄的有了些变化,胸前的绵软更是坚挺了,那日她揽镜自照,才发觉又是长大了些,就连原来就浑圆娇翘的臀也更是娇俏了,比起从前做女孩时的青涩,有了孩子后的身子更是玲珑有致,与夫君厮守的日子,时常会让男人打熬不住,将她压在身下轻怜密爱一番才能罢休。

凝香想起与丈夫的恩爱,脸庞便是有些发烫,只微笑着收了最后一针,端详着给孩子的做的虎头鞋,越瞧越是喜欢。

“夫人,侯爷方才让人从军中捎了话,只说他今晚不回来了,让您不要等他,自个早些睡。”李嬷嬷从外间匆匆而来,对着凝香恭声道。

凝香听了这话,眼眸浮过一丝失望,她刚欲起身,李嬷嬷瞧着眼皮就是一跳,慌得赶忙来扶,生怕凝香闪着腰似得。

凝香走了几步,有些疑惑;“嬷嬷,相公已是三天没有回府了,外头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他忙成了这样?”

一听这话,李嬷嬷就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着凝香道;“夫人恕罪,瞧老奴这记性,竟是将这一茬给忘了!”

“夫人有所不知,大赫国的使团明儿就要进京,侯爷这几日一直忙着军中的事,捎信的人说了,明天宫中为了迎接贵宾,会有盛宴,夫人也是要与侯爷一道进宫的,老奴这就给您挑衣裳去。”

“进宫?”凝香愣住了,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进宫的一天。

“可不是,您是侯爷夫人,哪有不去的理,侯爷还说,等他明儿一早就会从军中回府,与您一道过去。”

凝香听闻梁泊昭会回来与自己一道入宫,心里立时就踏实了下来,她虽然没什么见识,可也知道皇宫是皇上和那些娘娘住的地方,小时候听村人提起,每个人无不是将皇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就连那些见多识广的老人,也纷纷说这皇宫是这世间最美的地方,怕就连神仙的住的瑶池,也是比不得的。

一想起明日里自己就能瞧见皇宫,凝香心里不由起了几分期盼,也不知是怎的,竟是想起从前在罗口村时,那些街坊和邻里们都曾说过,像她这般的美貌,长大后定是要进宫给皇上当娘娘的。

凝香想到此处,只觉得好笑,终是没忍住,微微笑了起来。

翌日,天还未亮,凝香便起来了。

进宫之事非同小可,李嬷嬷已是领了丫鬟,为凝香穿上了宫装,一袭鹅黄色轻柔纱裙,腰间束着长长的缎带,在身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顾念着凝香的身孕,这纱裙并不贴身,而是带了几分飘逸,松松的笼在凝香身上,更是显得她翩然若仙。

鹅黄色的衣裙易显得肤色太过白腻,凝香的脸庞上恰到好处的扫了一层胭脂,透出了淡淡的红晕,衬着一张芙蓉秀面,剪水双瞳,嫣红的小嘴就那么一点儿,娇滴滴的惹人怜惜。

她的头发尽数盘在脑后,将尖白的瓜子小脸尽数露了出来,秀发润泽如碧,有几丝碎发落在颈弯,更是衬着那一块的肌肤如白如凝脂。

梁泊昭回府时,刚看见凝香,便是微微一震,他心知妻子貌美,可凝香的那种美是乖巧的,可人的,美的并不逼人,初看之时,不过引起太多的惊艳,可此时,许是凝香因着怀孕的缘故,整个人稍稍长开了,原先隐在骨子里的那一抹丽色,已是遮掩不住的流露出来,又加上这么一打扮,简直勾的人移不开眼睛。

凝香提起衣裙,小心翼翼的走到夫君面前,两人几日不见,凝香自是十分思念夫君,刚欲向着男人靠去,就见梁泊昭神色不明,凝香握住丈夫的大手,有些担忧道;“相公,你怎么了?”

梁泊昭望着妻子的小脸,只顺势将她搂在了怀里,先是吮了一口凝香的唇瓣,继而才道;“去将这衣裳换了,挑一件素净的穿上,不扎眼便行。”

凝香有些不解,她也没选那些大红大绿,只怕素色衣衫失礼,才穿了这一身鹅黄,她悄悄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番,却没瞧出任何不妥。

“我穿一身,不好看吗?”凝香眸心纯净,透着浅浅的不解。

097章 进宫

梁泊昭扬了扬唇,有些无可奈何,望着妻子如画般的小脸,低沉着说了句;“不,是太好看了。”

凝香心里一甜,虽然不懂既然好看,丈夫又为何要自己换了衣衫,可还是柔顺的点了点头,乖巧道;“相公让我换,我就去换。”

梁泊昭笑了笑,松开媳妇的纤腰,温声道了两个字;“去吧。”

凝香回了里屋,让嬷嬷挑了一件梅子青色的长裙换在了身上,依旧是松松的笼着身段,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纤柔细嫩的小腰身。

方才的鹅黄衬得她人比花娇,这一身的梅子青则是衬着她如白莲般素雅,梁泊昭见着,只觉得自己方才是多此一举,凝香无论怎样穿,也总是美的。

“相公,这一身行吗?”凝香有些不安,“会不会太素净了?”

梁泊昭摇了摇头,握住凝香的柔荑,“不会,这样也好看。”

凝香听了这话,眼睛就是亮晶晶的,满是喜悦与羞涩。走出侯府,梁泊昭将凝香抱上了马车,他今日没有骑马,念着凝香的身孕,只陪着妻子一道在车厢里坐着。

一路上,凝香都是倚在夫君的臂弯,想起马上就要进宫了,不免有些慌张,“相公,咱们进宫后,都会待在一起吗?”

梁泊昭也刚要和她说起这事,听到凝香开口,遂是耐心回道;“入宫后,我会随着皇上与诸大臣迎接大赫使团,女眷则是会在后头候着,待到宴席时,皇后会领着你们去前堂用膳,到时候我会去接你。”

凝香心里有些惴惴,又是问了句;“那永宁公主也在吗?”

梁泊昭点头,有些不懂小娘子的心思;“她既是公主,自然会与皇后在一起。”

凝香想起袁和韵,心里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怕,一想起上辈子梁泊昭娶了她,就会生出几分凄惶来,生怕这辈子也仍是会重蹈覆辙,自己身旁的男人,最终会娶了旁的女子。

见凝香不说话,梁泊昭搂住凝香的腰肢,低哄道;“皇后为人宽仁,你不用怕,只管和那些夫人说说闲话,一个人切记不要乱跑,知道吗?”

凝香虽然不想见到袁和韵,可听得夫君这般说来,也还是被逗笑了,娇娇柔柔的嗔了句;“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乱跑。”

梁泊昭望着她甜美可人的小脸,当真是越看越怜,自己也是笑了笑,揽了凝香入怀。

皇宫。

凝香被夫君抱下车后,宫门口已是停了许多华贵的马车,一些大臣领了家眷,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寒暄,看见梁泊昭后,立时有人前来见礼。

凝香心知自己出身卑微,生怕在这种地方会给梁泊昭丢脸,是以只低眉顺眼的跟在夫君身后,也不敢乱看,就怕自己会被这皇宫的威势给震懵了,那时才真叫人看了笑话。

梁泊昭睨了凝香一眼,见她一路都是垂着眼睛,也不似在马车上那般东张西望的,遂是勾起唇角,对着媳妇轻声道;“怎么了,一路都不抬头?”

凝香微微抬起眸子,对着梁泊昭嗫嚅着说了句;“怕看傻了,给相公丢脸。”

梁泊昭忍俊不禁,只暗暗捏了捏凝香的小手,进了宫门,便有内侍上前,恭恭敬敬的恭请女眷坐上步撵,说是皇后已是领了诸位公主在燕禧殿候着了,等着诸位夫人过去。

梁泊昭与一众文官武将都是要留下来,等着稍后与皇上一道迎接大赫使团,男人将凝香送上步撵,不忘叮嘱抬撵的内侍小心,见凝香孤零零的坐在撵上,水汪汪的看着自己,梁泊昭拍了拍妻子的小手,声音温柔而有力;“别怕,午时我便去接你。”

凝香点了点头,待内侍抬起步撵,健步如飞的向后宫行去,她还不时的回过头,往梁泊昭看。

男人站在那里,魁梧的身形一览无余,威风赫赫,可他的神色却是温和的,目光沉静如水,凝香瞧着,心里骤然踏实了下来。

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几乎让人无法抬头去看,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待步撵转了个弯后,凝香再也瞧不见夫君,这才收回视线,向着周遭看去。

就这么一眼,凝香再也无法移开眸子。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泉水淙淙,钩心斗角。

无论向哪一个方向看去,都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美景,远处的宫阙巍峨,雄伟壮阔,近处的亭台楼阁,精致小巧,彼此遥遥呼应,相映成趣。

即便这皇宫再美,凝香也不敢多看,只竭力稳住了心神,在步撵上正襟危坐着,时不时的,悄悄的看上一眼。

凝香只觉得自己被那些内侍抬着七拐八拐,也不知是走了多久,终是到了一处华贵端美的宫殿前停了下来,请她下了步撵。

“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都在燕禧殿中,夫人请!”内侍奸细的嗓子听在耳里有些刺耳,凝香一想着待会儿就要去觐见皇后,那位大齐皇朝中最尊贵的女人,手心里便全是冷汗,她谢过内侍,看了看自己的衣裙,见没什么失礼的地方,才垂下小脸,随着内侍一道上前。

“定北侯夫人到!”

一道奸细的声音划破上空,原本衣香鬟影,熙熙攘攘的燕禧殿,立时安静了下来,甚至是鸦雀无声。

世人皆知当年皇上有心为定北侯赐婚,岂料却被梁泊昭一口回绝,此事令皇家大失颜面,京中诸人无不知晓,此时见着梁泊昭夫人,对于旧事,自然没有一人敢提。

却也有胆大者,悄悄向着袁和韵看去,但见她容色清和,望着凝香的眸光中,没有丝毫异样。

诸命妇也都是有些好奇,不知这梁泊昭当日连公主都不要,眼下却偏偏从民间娶了个女子,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天香国色,才能拴住定北侯的心。

是以,无数道目光落在了凝香身上。

这一打量,就见此女虽然容貌娇美,可年纪尚小,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六七岁,打扮的也素净,半点也没有想象中的媚态,也无丝毫祸水妖姬的样子。

看起来,倒像是邻家的小妹,乖巧,听话,可心,娇滴滴,俏生生的,瞧着怪可人疼的。

凝香的心跳的很快,竭力稳着自己的步子,按着府中嬷嬷的指点,一步步都是走的端庄而轻柔,尖白的脸蛋上是柔顺而恭谨的,直如步步生莲一般,走到宫殿当中,向着皇后跪了下去。

“叩见皇后娘娘。”凝香声音娇嫩,听起来极为年轻,主位上的皇后抬了抬眼睛,微微笑道;“梁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梁泊昭乃是朝廷肱骨,此番大齐攻打神鹰国,便要仰仗着定北侯出力,对于他的夫人,皇后自是和颜悦色。

凝香福了福身子,“谢皇后恩典。”这才慢慢起了身。

皇后见她行动迟缓,虽然那身段看起来仍是柳枝般的纤细,可还是瞧出了点眉目,温声道;“本宫瞧着,梁夫人是有了身孕?”

凝香小脸一红,依旧是垂着眼睛,小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妾身已经怀胎四个多月了”

她这话音刚落,坐于皇后下首的袁和韵,身子便是不为人知的微微一震,面上也是变了颜色,她的眼睛落在凝香的小腹上,少顷收回了目光,恢复如常。

“哦?”皇后面如春风,喜道;“这可真真是大喜,定北侯为我大齐驻守北疆多年,立下汗马功劳,而今年逾三十,膝下一直无子,夫人这一胎可是要好生养着,为侯爷开枝散叶才是。”

凝香有些无措,回想起嬷嬷的指点,又是对着皇后行下礼去;“谢皇后娘娘教诲,妾身记下了。”

皇后微笑着颔首,一个手势,便有人上前扶起了凝香,直到此时,凝香才看清了皇后的容貌,就见她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脸庞圆润,气度雍容,眼角已是有了鱼尾纹,但皮肤细腻,可见年轻时必是一代佳人。

“来人,将西凉国进贡的血燕拿来,赐给定北侯夫人。”

皇后一声令下,没过多久,便是有人上前将一盒珍品血燕递到了凝香面前,凝香没想到皇后会赐东西给自己,当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双手接了,刚欲跪下,就见皇后摆了摆手,微笑道;“梁夫人有孕在身,快别多礼了,今儿大家也别拘着礼,都要尽兴才好。”

听皇后这般说来,那些娘娘公主,命妇与夫人皆是纷纷站起身子,向着皇后齐声道;“谢皇后娘娘。”

皇后淡淡点头,已是有宫女上前,将凝香引到一旁的位子上坐下,凝香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知自己方才有没有失礼,会不会让梁泊昭被人耻笑。耻笑他娶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媳妇。

席间语笑晏晏,那些出身高贵的命妇俱是妙语连珠,你一言我一语的,只将皇后与一众娘娘逗得直乐。

凝香怕自己说错话,一直都是闭着嘴巴,也不愿旁人留意自己。

098章 重影殿

“皇后娘娘,妾身听闻那赫连王爷在大赫向来被称为龙虎大王,也是个万里挑一,英雄盖世的人物,与咱们大齐的定北侯在北疆齐名,此次大赫来朝的使团,便是这位赫连王爷领头,也不知会是何等的英姿。”

众命妇聊着聊着,便将话头引到了此番的大赫使团上,而谈及大赫使团,诸人无不是对那威名远播的赫连灼生出几分好奇来。

皇后闻言,亦不过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酒杯搁下,面上仍是仪态万千;“本宫也久仰赫连王爷的大名,等待会大赫使团进了宫,自是有机会瞧见的。”

“妾身倒听说那赫连王爷残忍嗜杀,先前在北疆时与我大齐也曾交手数次,都被定北侯率兵打退,要说起来,这赫连王爷又怎能与我大齐的定北侯相比,这样说,也不知定北侯夫人觉得妾身说的对不对?”

说这话的,正是户部侍郎的夫人,凝香连谁是谁都分不清,也不敢轻易搭话,当下不免有些窘迫。

见凝香不开口,户部侍郎的夫人有些尴尬,只讪讪一笑,一旁的淑仪郡主却是言了句;“外间传言,说是定北侯夫人只是平民家的姑娘,不知当时又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能嫁给了咱们大齐最英勇的男儿?”

淑仪郡主话音刚落,众人脸上也都含了几丝疑惑,齐刷刷的对着凝香看去,可见也是十分好奇。

凝香心知自己若再不说话,可真是要得罪人了,她轻轻坐直了身子,还未开口,脸庞就是红了;“相公当初救了我弟弟一命,爹爹为了报恩,就将我嫁给了他”

众人听凝香如此说来,心里都是情不自禁的“哦”了一声,却也觉得平淡,便都失去了兴致,唯有淑仪郡主偷眼像袁和韵看去,见她脸色不佳,只把玩着手里的杯盏,似是对凝香的话充耳不闻,淑仪瞧在眼里,心里直觉快慰,回过头暗暗冷笑。

“淑仪。”

听到皇后开口,淑仪郡主一怔,赶忙收回了心神,起身行下礼去。

“本宫听闻你前几日与睿王又是闹了别扭,回到了镇国公府,不知可有此事?”

淑仪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只勉强笑道;“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奴才在娘娘面前聒噪,淑仪前几日只不过回娘家小住,不曾与王爷闹起别扭。”

皇后点了点头,笑道;“如此就最好,小夫妻又哪有分开住的道理,今儿出宫后,你便搬回睿王府,子阔那孩子性子散漫,没有你盯着怎么行。”

“是,淑仪谨遵娘娘吩咐。”

“本宫已是让人去唤了睿王,等待会去了重影殿,本宫便让他给你陪个不是,也就罢了。”

淑仪闻言,心知是皇后有意要说和自己与睿王,当下只深深行了个礼,恭声称谢。

午门口。

皇上已是亲自领着文武百官,等着大赫使团进宫。

终于,自前方驶来一支队伍,前面是轻骑开路,后面则是跟着数辆马车,与数不尽的骏马,每一匹骏马上皆是驮着重物,显是大赫使团为大齐呈上的礼物。

皇上看到使团,立时抖数了精神,领着文武百官向前走了几步,刚站定,就见虎狼骑已是迅速的左右分开,让出身后的一条小道,一匹通体乌黑,身材高大的骏马踏步而来,上面坐了一道威武结实的身影,他一身戎装,黑甲黑盔,腰间悬着重剑,一双虎目眈眈,赶到队伍前列,身形矫健利落的下了马,其余诸人皆是跟在他身后,面上无不是恭敬而肃穆,除了马蹄声响,再也听不到丝毫声音,如此严肃整顿的军容,让人望而生畏。

“赫连灼,见过大齐皇上。”

赫连灼对着皇上微微低了低身子,单手覆在胸前,行了一礼。皇上笑容满面,寒暄道;“王爷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宫中已是备下盛宴,为王爷接风洗尘。”

“多谢皇上。”赫连灼抬起头,将面容展露在诸人面前。

大赫位于北方胡地,男子的长相俱是不同于大齐的俊秀文弱,而是粗犷凌厉,因常年被风沙侵袭,他们的皮肤是略深的古铜色,就连身材比起大齐的男儿们,也更要魁梧挺拔,结实矫健。

赫连灼的五官犹如雕刻般深隽,鼻梁高挺,突出棱骨分明的剑眉,一双眼眸快如闪电,速速在人群中一瞄,已是落在了梁泊昭身上。

他不言不语,眼眸阴鸷深谙,唯有唇角却是略略上扬,透着凶险与野蛮。

梁泊昭面色如故,依旧是沉着冷峻的站在那里,待大赫使团从他身边经过时,赫连灼微微停住了步子,道了句;“梁泊昭,咱们又见面了。”

“王爷别来无恙。”梁泊昭声音淡然。

赫连灼冷笑,目露凶光;“本王还未亲手杀你,自然无恙。”

梁泊昭仍是喜怒不形于色,眼眸坚毅而冷冽,与赫连灼对视着,沉声道;“如此,梁某随时恭候。”

赫连灼不在开腔,又是向着梁泊昭看了一眼,方才转身领着使团进了宫城。

宴席设在了昭阳殿。

皇后已是提前得知了消息,知晓了大赫的贵宾已经进了宫城,遂是领着诸位命妇,走出了燕禧殿。

两殿相距不远,隔着重影殿,如霜阁,烟雨楼等,穿过后花园便是,皇后也没唤步撵,只一路与诸位夫人一面赏景,一面向着昭阳殿走去。

凝香走在了后头,她怀着身孕,本来就走不快,自从有了身孕,她出虚恭的次数便是多了起来,加上方才在燕禧殿里又多饮了些清露,此时更是想要小解。

凝香脸庞红的快滴下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又怕羞,也不敢和人说,只慢吞吞的挪着步子,起先与那些莺莺雀雀相距不远,周遭也还有宫人陪着,路过后花园时,凝香简直快哭了,只得悄悄寻了一个宫女,蚊子哼似得将自己的难言之隐告诉了她。

那宫女心知凝香是定北侯夫人,当下自是怠慢不得,连忙领了凝香去了相近的听雨楼,待凝香进去后,自己则是守在了门口。

蓦然,就见永宁公主身边的掌事宫女清音走了过来,问明缘由后,寻了个由头,就这宫女遣了开去,待宫女走远,清音面无表情,自己则是守在了那里,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回过身子,就见凝香已是走了出来。

见门口换了一个人,凝香有些诧异,不等她开口,清音已是福了福身子,恭声道;“盛宴已经开席,还请夫人随奴婢一道过去。”

凝香听得已经开席,只当自己耽搁了功夫,她瞧着眼前的宫女,却还是有点不放心;“刚才那位姑姑”

“她被主子唤去服侍,嘱咐奴婢守在这里,待夫人出来后,领了夫人去前殿。”清音字字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