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母有些难以启齿,瞧着凝香的肚子,终是忍不住嘱咐道;“你媳妇有孕在身,下个月就要生了,虽然是小别胜新婚,也克制点自己,晓得轻重才是。”

将话说到这份上,梁母便是止住了,梁泊昭自然懂得母亲的意思,凝香虽然纯稚,可说到底也是嫁为人妇了,即便梁母说的隐晦,她也还是听懂了,脸庞顿时变得绯红,仿似能滴下水一般,只由着丈夫扶着自己的腰,羞的连头也不敢抬,梁泊昭倒是神色自若,只点了点头,对着梁母淡淡回了句;“儿子记住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梁泊昭不由分说,便是从身后揽住了凝香,将妻子的小脸转向自己,深深吻了下去。

两人久别重逢,分开的日子亦是彼此思念着对方,尤其是凝香,简直是没日没夜的想他,此时被他抱在怀中,身子立时就软了,一丝力气也没有,只能倚在丈夫的肩膀上,被他吻得气喘吁吁。

即便梁母刚才才嘱咐过,可情到浓时哪里还理会的,凝香云里雾里,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蓦然,腹中的胎儿轻轻的踢了她一脚,就这一脚,才让她从那一片的意乱情迷中清醒了过来。

趁着梁泊昭松开了自己的唇瓣,吻上自己的颈脖时,凝香艰难的开口;“相公,孩子孩子踢我了,你快停下”

仅存的一丝理智克制着梁泊昭,听得妻子的求饶,男人的神情微微一震,终是睁开了眼眸,停住了索取。

凝香小脸通红,唇瓣更是娇艳的诱人,因着脸蛋更圆润了,就连气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白里透红的一张俏脸,柔美而喜人,梁泊昭伸手捧住了妻子的面颊,见她小脸上长了不少肉,捏起来软软的,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长胖了。”梁泊昭扬了扬唇,深邃的眸心满是温柔的笑意。

凝香一怔,这一胎因着婆婆整日逼着自己吃下那些补品,她的确是长了不少肉,不仅之前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有向圆脸发展之势,就连原本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也是圆了不少,更恼人的则是她的肚子,因着孩儿长得太大,肚皮被撑的厉害,肚子上深一道浅一道的妊辰纹扎着人眼,比上一胎更多,也更难看。

每逢换衣时,凝香在镜子里瞧见如今的自己,都不敢细瞧,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怀个孩子,竟能变成这幅样子,更不知等梁泊昭从北疆回来,会不会喜欢这般圆润的自己,她自己是不喜欢的。

“相公,我是不是变丑了?”凝香小心翼翼的开口。

梁泊昭微微一笑,在她的脸颊上偷了个香,温声道;“肉呼呼的,可爱极了。”

凝香瞧着他眉宇间仍是疼惜与宠溺的,心里便是一安,只重新倚在了丈夫的怀里,享着这份得来不易的宁馨。

梁泊昭的大手抚上妻子圆滚滚的小腹,既是无奈又是好笑;“这孩子怎么长了这样大?”

凝香望着自己的肚子,有些赧然,小声道;“婆婆每日都会炖补品给我吃,还让厨房给我加餐,每天都要吃好几顿,我长胖了,孩子自然也大了。”

梁泊昭瞧着凝香娇羞温婉的样子,看着小腹时,那一双剪水双瞳里是满满的慈爱,男人心里一柔,紧了紧她的身子,低声言了句;“苦了你了。”

凝香摇了摇头,伸出胳膊回抱住丈夫的腰,她的眼瞳满是柔和,对着丈夫轻声道;“一点儿也不苦,相公能回来,我就知足了。”

梁泊昭亲了亲她的发丝,声音里蕴着怜惜;“我这次回来,哪也不会去,就在府里陪着你,等着咱们的孩子出世。”

凝香轻轻“嗯”了一声,一张小脸写满了知足,只在夫君的臂弯里阖上眼睛,享着丈夫的温情,轻轻柔柔。

翌日。

梁泊昭正搂着凝香,两人昨夜里一直说到半宿,到了最后,凝香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可还是舍不得睡去,仍是搂着夫君的脖子,让他将北疆的事说与自己听。梁泊昭除了将自己身受重伤,永宁公主千里赶至北疆的事给隐去不提,其他的便是凝香问什么,他便说什么,好容易才将凝香哄睡。

天还未亮,梁泊昭便醒了,多年的军旅生涯早已让他养成习惯,无论昨夜里睡得多晚,第二日总会早起,可眼下不在北疆,而是在太平的京师,他所处身的也不是军营,而是自己的王府,怀里搂着的,是他心爱的女子,与即将出生的孩子。许是此时太过美好,美好的让梁泊昭生出几分错觉,只将凝香揽的更紧,闻得媳妇身上的馨香,才慢慢定下了心,也是阖上眸子,就想这样揽着凝香沉沉睡上一觉。

“王爷”

蓦然,侍从恭敬小心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梁泊昭看了看怀里的凝香,见她睡得正香,自己则是轻轻的抽出胳膊,将凝香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放好,又为她掖好被子,自己方才下床。

打开门,就见一脸拘谨的侍从站在屋外,见王爷出来,立时将眉眼低垂,恭声道;“王爷,宫里来了人,请王爷出去接旨。”

梁泊昭皱了皱眉,没等他出声,就听里屋传来一道娇嫩清甜的女声;“相公”

梁泊昭听到妻子的声音,立时折身进屋,见凝香撑起身子,对着他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我出去看看,你接着睡。”梁泊昭拍了拍凝香的小手,俯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安顿好凝香,这才向着前院走去。

153章 臣,梁泊昭领旨

前来颁旨的,正是皇宫中的首领内侍。

瞧见梁泊昭,那内侍立时俯下了身子,对着梁泊昭行了一礼;“老奴给王爷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

内侍站起身子,手中捧着的正是明黄色圣旨,但见他有些不安的看着梁泊昭,斟酌道;“老奴这便宣旨了,王爷”

梁泊昭面色淡然,俯身,单膝跪了下去。

内侍清了清喉咙,打开圣旨,尖细的嗓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宁公主,朕之亲姊也,自幼恭谨端敏,为先帝所珍爱,赐婚于定北王,然先帝病逝,朕不忍让亲姊守孝三年,贻误婚期,今,特封为永宁长公主,拟定下月初八与定北王完婚,上天有好生之德,君子有成人之美,定北王忠心耿耿,匡扶我大齐社稷,特赐黄金千两,良田千倾,望尔二人婚后永结同心,夫妻和睦,方不辜负朕意,钦赐。”

梁泊昭眸心暗沉,一字字将圣旨上的字听在耳里,却,一语不发。

“王爷,您这,接旨吧?”内侍弯着腰,双手将圣旨捧在梁泊昭面前。

梁泊昭抬起头,他的黑眸如墨,望着那一道明黄色的圣旨,良久都没出声,也没伸手去接。

内侍的前额上慢慢起了一层冷汗,只将身子伏得更低,话音了带了几分轻颤;“王爷,这皇上的圣旨,您还是赶快接了吧,免得传到皇上和太后的耳里,对您不利呐。”最后几句,内侍压低了嗓音。

梁泊昭勾了勾唇,似是觉得几分可笑,他盯着那抹明黄,终于沉缓的伸出手,将那一道圣旨接过,淡淡吐出了几个字来;“臣,梁泊昭领旨。”

内侍舒了口气,悄悄拭了把汗,待梁泊昭起身后,又是对着梁泊昭拱手为礼,恭贺道;“恭喜王爷,王爷大喜。”

梁泊昭未置可否,只对着一旁的侍从道;“送公公出府。”

内侍忙道;“不敢劳烦王爷,老奴自行回宫即可,此时距下月初八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日子,还望王爷早做准备,太后很是看重公主。”

梁泊昭点了点头,攥着那一卷圣旨,面色晦暗不明。

梁泊昭回屋时,凝香已是起来了,她如今身子笨重,起床都要侍女扶着才行,梁泊昭刚进屋,就见侍女正在为凝香梳妆,将她那一头青丝在脑后十分灵巧的挽成发髻,又是插上了一支七宝琉璃簪,衬着凝香那张雪白粉嫩的小脸满是娇憨。

“相公,”瞧见他,凝香便是费劲的想要起身,梁泊昭赶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另一手则是揽着她的腰,将她扶了起来。

“宫里面找你,是什么事?”凝香还惦记着侍从的话。

梁泊昭并没说实话,只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待会我要回军营一趟,在府里等我。”

听闻梁泊昭又要出门,凝香心里有些不舍,“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泊昭心里有些苦涩,只捏了捏凝香的小手,温声道;“将事情办好,我便回来陪你。”

凝香抿了抿唇,小声道;“你昨晚还说,你这次哪也不会去,就在府里陪着我”

梁泊昭抚上她的小脸,想起方才那一道圣旨,黑眸便是一沉。

两人正说话间,已是有侍女鱼贯而入,将一碟碟精致味美的早膳端上了桌。

因着梁泊昭回府,这一日的早膳比起以往的更为丰盛,凉菜,点心,汤羹,主食,应有尽有。

“来,陪你吃完早膳,我在离府。”梁泊昭牵过凝香的手,扶着她来到桌前坐下,并舀了一勺鲜汤,倒在凝香碗中。

望着那一桌的佳肴,梁泊昭毫无胃口,反观凝香,即便心里有些失落,胃口仍是不错,不仅将梁泊昭给自己舀的鲜汤喝完,还吃了两块馒头,和一碗燕窝粥,就连之前碰不爱碰的几样的荤菜,也是吃了不少。

梁泊昭起先的心思并不在这些菜肴上,可渐渐的,他的目光便被妻子引去了,自打与凝香成亲,他从没见妻子这样能吃过,先前的凝香胃口极小,每顿都只吃一点点,他生怕她吃不饱,吃不够,就怕她嘴小。

如今看着凝香能吃,梁泊昭阴郁的心情倒是稍稍好转,唇角也是噙了几分笑,为她夹了一勺子菜,看着她吃下。

可渐渐的,男人唇角的笑意隐去了,英挺的眉心也是皱了起来,在凝香吃第三块馒头时,梁泊昭一手握住凝香的柔荑,对着妻子道;“还没吃饱?”

凝香小脸泛起红晕,她也不知是怎么了,这阵子胃口极佳,一时不吃东西,都觉得肚子里饿得慌。

梁泊昭看了眼她的肚子,见她腹大如鼓,昨日里刚回来,瞧着只觉得欣喜,此时再看,昨日一些被他忽略的事,便慢慢浮了出来。

“来人。”梁泊昭吩咐。

“王爷。”立时有侍从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告诉管家,日后王妃的菜肴,以清淡为主,忌油腻与荤腥之物,更不必在炖补品,一日三餐即可,不许给王妃加餐。”

“是。”侍从恭声领命。

“相公,你怎么了?”凝香美眸中是浅浅的不解。

梁泊昭有要事在身,无法和她多说,只握住她的手,道;“再有一个月你就要生了,孩子长得太大,你生产时会受苦。”

凝香这才明白男人的心思,便是莞尔,只柔声道:“我不怕苦,只有把孩子养大点,往后才好养活。”

“傻子。”梁泊昭捏了捏她的小手,叮嘱道;“在府里等我,记住我的话,不要在乱吃东西。”

凝香乖顺的点头,梁泊昭又看了她一眼,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便是起身离开了屋子。

皇宫,凤仪宫。

“如何?”主位上的女子一袭凤袍,云鬓高耸,仪态万千。

内侍站在下首,对着太后道;“娘娘容禀,定北王已经领旨,想来再过不久,就要进宫谢恩。”

“他神色如何?”太后端起一碗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这”内侍似有犹豫。

太后向着他看去,道了一个字;“说。”

“娘娘明鉴,老奴看王爷,似是不太情愿”

“不太情愿?”太后默念着这四个字,一声冷笑道;“哀家与皇帝将大齐最尊贵的公主下嫁,他还不知足?难道,真是要了这江山才甘愿?”

内侍心惊肉跳,慌忙跪在了地上;“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太后将茶碗搁下,眉心间显得忧心忡忡,对着那内侍道;“让人盯紧定北王,若有何风吹草动,立时来报。”

“是。”内侍方才退下,又有宫女匆匆走了进来,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子;“太后,右相大人求见。”

“右相?”太后秀眉微蹙,“快请。”

未几,就见一道身形微胖的身影走进了凤仪宫,对着太后跪了下去;“微臣见过太后,太后凤体康健。”

“右相请起,赐坐。”

右相却并未坐下,而是对着太后道;“启禀太后,微臣有要事要告知太后,还请太后命闲杂人等一并退下。”

“是何要事?”太后不解。

右相眼眸精亮,对着凤座上的女子一字字道;“事关先帝的亡故,微臣查出,是有人在其中作祟,害死了先帝。”

太后浑身一震,面色顿时变了,她竭力稳住自己,对着周遭的宫女道;“全给哀家退下。”

待凤仪宫中只剩下与右相两人时,太后盯着右相的眼睛,厉声道;“将你知道的,全告诉哀家!”

“是。”右相拱手,一五一十的说了下去;“当日御医曾说,先帝虽然病重,可若要撑到永宁公主出嫁,也是易如反掌,可为何竟在公主出嫁三日前暴毙身亡?”

太后的眼皮不住的跳着,声音陌生的连自己听着都觉得怪异;“是有人害死了先皇?”

“不错,微臣一直觉得奇怪,曾将当日为先皇诊治过的御医一一盘查,却并未查出丝毫蛛丝马迹,先皇曾服用过的药渣,也尽数留在太医署,就连药方也都还在,一切如常,并无异议。”

“既无异议,你又怎知先皇的亡故,与他人有关?”

“太后稍安勿躁,还有一人此时就待在凤仪宫外,若太后允诺,微臣这便让此人进来。

“传!”太后已快失去了耐心。

右相微微侧身,对着屋外道;“将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就见有人押了一个男子,走进了凤仪宫。

太后见那人神情萎靡,双眸无神,胡子拉碴,显得极为憔悴。太后有些面熟,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在哪见过,直到右相开口,对着那男子道;“胡院判尽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你知道的事,全告诉太后。”

听到“胡院判”三个字,太后终是回过神,想起此人正是太医署的前任院判,当日圣上驾崩,整个太医署都受到了责罚,此人身居院判,自然也是受到牵连,只听说让人革职,赶出了皇宫,不曾想他竟会与此事有关。

154章 她威胁不了您

胡之德匍匐在地,身子不住的颤抖。

太后凤目含威,紧紧盯着躺下的男子。

胡之德拭了把冷汗,终是颤着嗓子,将自己所知的事如数说了出来。

良久,待胡之德退下后,太后面色惨白,坐于主位上一动不动。

“太后,定北王狼子野心,谋害先帝,罪无可恕,还望太后即可下旨,诛杀此等逆臣!”右相声音抑扬顿挫,坚决有力。

太后合了合眼睛,攥紧了手指,开口道;“右相此言差矣,依胡之德所言,先帝之死虽有疑窦,可也不见得便是定北王下的手,此事关系重大,岂可凭胡之德一面之词,便任意残害忠良?”

右相心里一紧,上前一步,再言;“太后,定北王早有反意,结党私营,把持朝政,先帝死的蹊跷,若太后下令彻查,定是能令真相大白于天下!”

“一派胡言!”太后的太阳穴处砰砰跳着,跳着脑仁都跟着疼了起来,她沉着脸,心里已是有了计较;“枉你身为丞相,又岂可背地里陷害忠臣?定北王对我大齐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岂是你三两句话就可抹杀的?哀家只当你年老昏庸,下去吧!”

右相着急起来,声音都是变了;“太后,你岂可包庇贼子?任由先帝死的不明不白?”

“贼子?”太后一记冷笑,“右相不要忘了,这些年若不是定北王一肩担天下,数次与胡人作战,我大齐江山又怎能稳固如此?哀家与你,又怎能好端端的在这凤仪宫叙话?”

“太后,俗语有谚,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梁泊昭虽为大齐立下战功,可此人野心勃勃,太后不可不防!一旦查出先帝身故之事与梁泊昭脱不开干系,若想扳倒此人,眼下实乃千载难逢的良机!”

太后沉默不语。

“太后”

“够了!”太后拂了拂手,怒斥道;“右相,本宫之前虽不理会朝政,可也知道你与定北王一脉多年不和,当年‘定北之乱’时亦有你在其中推波助澜,先帝已经身故,此事再提无意,如今最要紧的是大齐江山的稳固,连年征战,大齐再也经不起打击,定北王的势力在军中盘根错节,若想连根拔起,岂是容易之事?若一旦打草惊蛇,将他惹恼,皇上的江山又怎能安稳?”

右相得太后一番斥责,不免老脸通红,可依旧是硬着头皮,作痛心疾首状;“太后想拉拢梁泊昭,并将永宁公主下嫁,殊不知此计只能拖得了他一时,拖不了一时,区区一个永宁公主,又如何能制得住他?”

太后微微冷笑,“哀家若没记错,右相曾数次为家中长子向先帝求婚,求娶永宁公主,莫不是因永宁与定北王婚期临近,右相有意污蔑,想阻挠这门亲事?”

“太后!”右相直到此时才变了脸色,嘶声道;“老臣怎敢,老臣句句属实啊!”

“哀家不愿再听下去,下月初八,定北王便会成为哀家的女婿,日后,哀家不想听得有人说哀家女婿一丝一毫的不是。日后,谁在背后妄议定北王,便是不敬哀家,不敬皇上,不敬大齐!”

定北王府。

凝香撑着腰,在嬷嬷的搀扶下在花园里散着步子。

她的身子重,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轻盈,走不了几步,便是累的气喘吁吁,只得咬牙撑着,再去走上几步。

一旁的嬷嬷瞧着不忍,只叹道;“王妃去歇一歇吧,待会儿再走不迟。”

凝香摇了摇头,虽是寒冬腊月的天气,额前仍是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下个月就要生了,不出来走走,哪儿行啊。”

嬷嬷拿起帕子为凝香将额前的汗珠拭去,瞧着凝香大的吓人的肚子,不免担心;“恕老奴多嘴,王妃这肚子,也的确太大了点儿。”

凝香看向自己的肚子,肚皮圆溜溜的挺在哪儿,早已看不到自己的鞋子。瞧着这孩子长得这样好,凝香心里就踏实了,即便自己身段走样,也是值了。

凝香吸了口气,微微歇息了一会儿,才又迈开步子,在院子里走动起来。

“孩子长得大,我若不多出来走动走动,只怕生产的时候,我没法子把他生下来”凝香一双腿早已站的直抖,还是咬牙支撑着,她不是不明白,婆婆为她炖了那些补品,又逼着她加餐,腹中的孩儿定是比寻常婴孩要大上许多,也有好心的嬷嬷私下底曾让她用布在小腹上微微绑上一圈,好让孩子的脑袋不要长得太大,生产的时候也能少受些罪,凝香却舍不得,越到后来,孩子所需的滋养越多,凝香常常被孩子折腾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小腿肚子更是一抽抽的疼,即便受了再多的苦,可看着孩子好端端的待在自己的肚子里,所有的辛苦全是烟消云散了去。

远处的管家一脸匆匆,往梁母的院子里奔去,不料却在后花园顶头遇上了凝香,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了,只得装没看见,掉头就走。

“管家?”凝香瞧见了他,不免有些疑惑,出声唤道。

管家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子,向着凝香见了个礼,赔着笑道;“近日天冷,王妃怎不在屋子里歇着,出外作甚?”

凝香见他神色有异,心中疑云更深,轻声道;“在屋子里闲着没事,就想出来转转,外面出了什么事?”

管家一怔,赶忙道;“王妃容禀,府中并无要事发生,雪天路滑,王妃还要保重身子,尽快回屋才是。”

管家言语恭敬,说完后又是行了个礼,才折过身子,去了梁母的宅院。

凝香心里有些不安,想起方才管家言词间眼睛一直是躲躲闪闪,更是放心不下,只搭着嬷嬷的手,温声道;“嬷嬷,陪我出去看看。”

嬷嬷赶忙称是,主仆两穿过游廊,走出后院,不时遇到府中的侍从侍女,见到凝香后,俱是恭敬行礼,倒未见什么异常,一直走到前院,凝香才微微愣住了,就见宫里的侍卫,宫女,内侍,黑压压的站了一院,地上还搁着数抬楠木箱子,披着红绸,整整齐齐的堆在那里。

见到凝香,前院的诸人俱是俯身行礼,凝香瞧着眼前的这些人,声音有些抖;“你们这是做什么?”

内侍首领上前,先是恭恭敬敬的向着凝香躬了躬身子,行了个礼,才道;“王妃容禀,下月初八便是王爷与永宁公主的婚期,这些是太后与皇上给公主赐下的嫁妆,由着奴才们送了过来。”

“下月初八?”凝香的脸色有些苍白,向着周遭的仆人看去,那些仆人甫一迎上凝香的目光,俱是将脑袋低垂,凝香脑子里有些乱,强自开口;“公主不是将婚期延后三年,要为先皇守孝吗?”

“王妃有所不知,皇上心疼公主。不忍让公主再等三年,是以下了圣旨,为王爷与公主择定了婚期。”

凝香的手有些凉,她看着那些仆人的脸色,心里立时明白了,他们是知道的,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知道的,只有自己被梁泊昭蒙在鼓里。

她看向了一旁的嬷嬷,轻声道;“嬷嬷,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那嬷嬷压根不敢抬眼,只慌慌张张的出声;“王妃息怒,是王爷下令,不许府里的人走漏风声,老奴老奴也不晓得今儿宫里面会把嫁妆送来”

凝香没有吭声,眼睛一一划过那些鲜艳的红绸,或许,她是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天命难违,属于梁泊昭与永宁的这一门婚事,无论如何,都是避不开,躲不掉,逃不过。

梁母从后院匆匆赶来时,就见凝香站在那里,脸蛋上没什么血色,她看在眼里,眉头就是皱了起来,上前道;“好端端的,你倒是出来做什么?”

瞧见梁母,凝香吃力的弯了弯腰,轻声喊了句;“娘”

看着眼前的那些嫁妆,梁母对着管家吩咐;“让人抬进去。”

管家赶忙恭声称是,指使着王府里的下人,好一番的忙碌。

梁母看了凝香一眼,道;“也别愣着了,回屋去吧,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还没数?”

一句话将凝香点醒,凝香抚上自己的小腹,只垂下了眼睛,对着梁母轻声细语的说了句;“儿媳记下了。”

回到屋子,凝香仍是有些恍惚,直到腹中的骨肉踢了她一脚,才将她的心神拉回,一旁服侍的嬷嬷端过一碗红枣汤,递到了凝香手中,温声劝道;“王妃别往心里去,一切都要以腹中孩儿为主,即便永宁公主嫁过来,也分不去您的恩宠,您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又马上要为王爷诞下子嗣,永宁公主,她威胁不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