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有使女来喊吃饭。今天的晚宴出奇的丰盛,但是人人都食同嚼蜡。韩敏虽然仍有着旺盛的食欲,但在这种环境下也不敢大快朵颐。

“这鲑鱼真是太美味了,大嫂。”张鹏宇吃了一小块鲑鱼之后用餐巾擦了擦嘴,微笑着环视着在一旁侍侯的佣人们:“吃着他们盛情准备的菜肴,再让他们在这里饿着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呢。”

梅若芬意识到他这是要佣人们下去方便谈事,便抬头对佣人们说:“你们也去吃饭吧。今天让大家都提前吃饭!”

佣人们欢天喜地地都下去了。

张鹏宇的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继续低下头去吃鲑鱼。等到一条鲑鱼吃完,他用餐巾仔细地擦干净自己的嘴,像是准备再次发难。就在这时,餐厅里的灯忽然熄灭了。

张家人猝不及防,男人们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女人们则是一片尖叫,在他们还没有忙乱够的时候,灯忽然又亮了。张家人迟疑着再次落座,张鹏宇再次发出了尖叫。

张家人朝他看了过去,赫然发现他的面前放了一张从窗帘上撕下的布,上面写了几行红字,正散发着呛人的血腥味。张家人凑近一看,个个脸上都没了血色。只见上面写着:

你们手里的每一张钞票都沾满了鲜血。造物主要在这里让你们接受审判。你们今天晚上将在这个巨大的牢笼里等待死神的降临。死神会用他那带血的镰刀甄别你们的善恶!

牢笼?张世君眉毛一挑,忽然下意识地朝窗户看去。窗外赫然多了几十条铁栏杆!

“糟了!出不去了!”他失声叫了出来。

张家人一听“出不去了”,顿时都惊呆了。韩敏又惊又疑地走到张世君身边,问:“怎么了?”

张世君还是盯着窗户:“张家的房子装有一个电脑控制的应急系统。一旦这个系统启动,所有门窗的电子锁都会自动关闭,窗户和门前都会伸出铁栏杆。”

“啊?”韩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搞得跟军事要塞一样啊?”

“没办法,我爷爷是经历过战争年代的人啊。”

“赶紧去监控室!”梅若芬大叫。

张世君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说:“没用的。启动这个系统的人一定把这个系统破坏了。”

张家人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呆如木鸡,仍有几个人不甘心地朝监控室跑去。剩下的人则在纷纷拨打手机和电话,还有人去找自己房间的电脑。

张世君用眼角轻蔑地瞄着一团忙乱的他们,语气更加冰冷:“省省吧。这个系统还有个隐藏的子系统,可以自动切断电话线,屏蔽一切信号。那个家伙既然要关住我们,这个系统他不可能不启动的。”

拨打手机的人纷纷放下手机和电话。出去找电脑的人也回来了。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事实证实了张世君的话。

“这是谁装的这个系统?”张鹏举暴怒地吼道。

“当然是爷爷。”张世君冷笑着直视着张鹏举暴怒的目光:“我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和这个应急系统几乎是不可分的。”

“什么?爸爸?”张鹏举惊诧莫名,脸色一下灰了:“他为什么要安装这种…”

“谁知道呢?”张世君冷笑着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不可闻:“也许他只是想给自己的儿孙们造一个巨大的惩罚房间,为这些被金钱豢养得越来越冷酷,越来越惟利是图的儿孙们…”

张家人的脸上全都没了血色。在这一瞬间,他们仿佛听到了张鸿图在地狱里的冷笑声。

监控室里主控的电脑已经被完全破坏。张家的老爷们暴怒地去找当班的守卫,却发现他在下人吃饭的餐厅里和其他人晕成一堆。张家人惊骇地扶起几个佣人看发现他们都已经人事不省。看来有人在佣人吃的饭里下了,而且药量颇重。于是,这个房子从一定意义上就成了只囚禁张家人的巨大的牢笼。

张家人陆陆续续地回到餐厅。一个个惊恐沮丧如待宰羔羊。张世君此时又拿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手插进裤兜,*在墙上冷笑着看着他们。

张鹏举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发话了:“大家先冷静一下。也许这只是个恶作剧呢?”他这种乐观的说法并没有得到响应。张家人还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呃,”张鹏举停顿了一下,已经干涩的嗓子让他说话更加艰难:“就算是真的有人要杀我们,但不管犯人是一个还是几个,都不能一下杀了我们二十多个人,我们这里可有很多男子汉呢!我们应该聚到一起,相互保护对方的安全…”

四老爷张鹏映忽然爆发出一阵怪笑,之后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鹏举:“大哥,你就别演戏了!”

“什么?”张鹏举猝不及防。

“这是你谋划的吧?你演出这一场戏,无非是想贯彻那老掉牙的道理,告诉我们所谓的‘兄弟一心’是多么重要吧?”

“你胡说!”张鹏举的脸气得煞白。

“这里可一直都是你在管啊!出什么事情你都逃不了责任!”

“四弟,你太天真了!”张鹏宇忽然冷冷地插嘴:“我们的大哥演出这场戏,说不定真要杀死我们呢!”忽然扬声对大家说:“你们难道没怀疑过爸爸和白芳芳的死和大哥有关吗?”

大家顿时一片大哗。

“你说白芳芳和爸爸都是我害死的!?真是笑话!我为什么要害死他们?再说警察已经确认杀害爸爸的就是白芳芳了!”张鹏举脸已经气得煞白,声音却仍然有力。

“如果白芳芳是唯一的凶手的话,那她进到监狱里之后为什么会死?因为争一个水龙头就会死人?谁信啊?至于你为什么要害死白芳芳和爸爸原因非常清楚,只有爸爸死了你才能成为一家之主,而白芳芳肚子里的孩子如果生下来就要分财产,你怎么可能让他安全地生下来?”

第一卷第二十五章迷宫的入口

第二十五章迷宫的入口

张鹏举盯着张鹏宇,眼中喷火,一句一句地说:“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你们这些急于要分家的人不更有嫌疑?爸爸死了你们才能分家,多一个弟弟你们分得的财产就会更少!”

“你!!!”张鹏宇一时噎住。

“行了!”梅若芬及时地来了个狮子吼,制止了这场毫无证据的狗咬狗:“三叔,你有证据没有?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

张鹏宇不说话了。其他几个兄弟对视了几眼,也不感妄动。梅若芬像个母老虎一样看着他们,沉着嗓子说:“大家都冷静一点,都到自己的房间里好好呆着吧。注意安全。等到明天天亮了再想办法!”

张世君关上房门后表情就变得无比凝重。和刚才那置身事外的神情大不相同。

韩敏还在冥顽不灵地拨着手机,一边拨一边孩子气地咕哝:“加油!加油!”

张世君被逗笑了,静静地看着韩敏专注地拨着手机,脸上忽然现出难以言表的温柔声色。

韩敏失望地合上翻盖:“果然是一点信号都没有啊!”

张世君静静地走到她身边,忽然嗔怪起来:“你看看你,妆都掉了!快补!你想在大家面前现出真面目吗?”

“什么?”韩敏一惊,伸手摸脸。张世君微笑着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冷不丁一把抱住了她,然后把她压倒在床上。

“你干吗啊你!”韩敏又惊又羞,用力地捶打着他:“你不是说你不会用暴力的吗?”

张世君把她压倒之后却没有继续做什么。只是报着她而已。忽然低低地说:“我害怕。”

“哎?”韩敏一惊。

“因为想到亲人们当中可能有人会被杀,所以很害怕。”

韩敏听张世君说出这种话来,便怔怔地放下了捶打他的手。仔细一看他目光恍惚,不知看向何处,神情就像个受伤的孩子。看来他虽然表面上对亲戚们不屑一顾,甚至反感仇恨,其实还是对他们很有亲情的。韩敏不禁心生怜惜,轻声安慰他:“没关系的。我们只要尽快找出犯人,你的亲人就不用死了!”

“好。”张世君像个乖孩子一样从她的身上爬了下来,盘腿坐在她的面前。韩敏也照他的样子盘腿坐了,舔了舔嘴唇,喉咙有些干涩:“好了,我们从最先发生的事情开始捋。最先发生的,就是你爷爷的死。”说到这里韩敏小心翼翼地看了张世君一眼,果然看到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深沉的悲哀。

韩敏把张鸿图是死于意外的推论跟张世君说了一遍,然后挺不自信地看着他。张世君果然不大相信,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头:“白芳芳是不知道我爷爷有梦游症…一开始我以为是她夜里睡得沉,加上白天又没有人告诉她…”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韩敏有些奇怪。

“因为我爷爷对自己的梦游症很在意。不许全家大小提及这件事情。而白芳芳进我家门并不久,又很受孤立,应该没有人这么热心地告诉她…”说到这里又揉了一下鼻头:“不过虽然我爷爷很在意自己的病,但也不像会给白芳芳吃催眠剂…这毕竟太幼稚了…”

“对呀…”韩敏苦恼地把手横在膝盖上,然后把脖子也放了上去:“我也知道这个推论有很多问题,芳芳在我家藏了一张纸条,其他的字迹都被水融了,只能看到‘因为孩子,他们要杀了我’…这个案子应该不会像我想的那么简单…而她有孩子的事情,张家人她谁都没有告诉…为什么要隐瞒呢…这个催眠剂肯定是你爷爷给她吃的…不说别的,如果不是你爷爷给她吃的,看她睡得异常的沉,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说到这里,她眼前又浮现出张鸿图那诡异的模样:僵硬地走来走去,再蹲下来伸胳膊伸腿,就像要下水打捞什么一样。他的姿态就像幽灵一样寒气森森,给韩敏一种非常强烈的可怕感觉,就好象他要下水打捞的是尸块一样。听说梦游者行动时都是和自己的梦境相顺应。不知这张鸿图日复一日作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境,为什么会给人如此恐怖的感觉?

听到白芳芳留下纸条的事情时张世君露出了惊骇的神色。他怔了怔之后脸色忽然开始急剧地变化,好象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韩敏,却没有开口。

韩敏忽然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气,连忙停止探究张鸿图的梦境,仿佛再想下去墙角就会有幽灵忽然伸手出来抓住她一样。她把脖子在手背上稍微移了一个位置,又继续分析孩子的问题:“就算张家人仇视这个孩子,她有张鸿图撑腰,应该不会怕才对啊…难道说…”她想说“难道不是张鸿图的孩子”,但怎么都开不了口,因为她一直坚信白芳芳不会新婚就偷汉,但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孩子不像是张家的血脉。一偏头忽然发现张世君神色有异,害怕他也如此认为,心虚地问道:“你想到了什么?赶紧说出来!”

张世君还是有些犹豫。韩敏更加惊慌,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想到谁可能和白芳芳有染,连忙加紧逼问:“一个人分析总会有不足的!这可能关系到你家亲戚的生死哦!”

张世君这才扭扭捏捏地说:“我在想…是不是我爷爷是用什么古怪的仪式让她怀的孕,怕她抵制所以才要给她吃催眠剂…结果被她发现了,感到很抵触,便谁也没有说出来…”

“对啊!”这句话大出韩敏意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她兴奋地把头抬起来:“对啊!你爷爷这么迷信,很可能会这样作!这样就说得通了…”说到这里她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她虽然无法猜到张鸿图到底对她作了什么,但她似乎触摸到了铺天盖地的污秽和黑暗。如果用作家的口吻来形容的话,她简直像触到了“恶魔的呕吐物”。这种感觉是如此的肮脏恐怖使她仓促无法相信白芳芳真的遭遇过这些事情。是啊,白芳芳到她家的时候虽然是有些紧张害怕,但她的心态总而言之还是积极向上的,不像是经历过什么说都说不出口的事情。她又感到了一阵沮丧,用不大相信的口吻说:“可是看白芳芳的样子不像是有这么压抑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愣住了,感到一阵彻骨的冷风从背后吹来,似乎看到了白芳芳正躲在黑暗里,眼睛闪着幽幽的碧光,朝她冷笑。那种积极向上的态度…会是真的吗?会不会是精心伪装出来的假面?既然有了假面,那么事实也许…

第一卷第二十六章迷宫的入口(二)

韩敏忽然战栗起来。她感到一只恶魔的大手正为她打开一扇从没有想过的恐怖之门。她的眼睛茫然地瞪着,喃喃地说:“也许…也许…我从头到尾都被白芳芳骗了。她如果能发现张鸿图夜里偷偷施行的仪式,就一定能发现凝香丸里的秘密。既然发现了凝香丸里的秘密,就一定能发现张鸿图梦游…那么说什么因为不知道他梦游而惊吓了他致其死亡的说法就是谎话…也许…也许…她是故意到我家来召开那吵死人的聚会,再在那里讨人厌地哭闹,好引诱我说出那类似教唆的话…她毕竟和我一起长大,知道我在那个时候会说什么话…然后找个时间杀了张鸿图…也许那仪式真的很可怕,可怕得她恨到想杀了张鸿图…然后跑到我家来求助,捏造出那一段让人怀疑张鸿图是意外致死的话,然后装作无意地引导我去注意凝香丸,也许目的不仅仅是想诓骗我收留她,还想引导我或者是警察去调查,如果能得出‘张鸿图是死于意外’的结论,她就可以减罪或是根本脱罪…”

“那她为什么要逃呢?一逃不就是加大了自己的嫌疑吗?如果想为自己脱罪的话,直接说谎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兜这么大的***?”张世君努力地跟着韩敏的分析转动着自己的大脑,提出了这么一个疑点。

“可能是觉得张家人一定不会相信她的话吧。或是觉得张家人一定会想办法置她于死地,不管知不知道真相都会否定她的话吧。不管张鸿图是死于意外还是死于什么,你们张家人也许会觉得都一样不是吗?事后警察调查的时候,你们张家人不就集体隐瞒起了张鸿图梦游的事情吗?”韩敏颇为不满地看了看张世君。隐瞒这个线索的事情他当然也有份。

“我…警察调查取证的时候我不在!”张世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头,连忙岔开话题:“可是她藏起那张纸条又是为了什么?既然她为了脱罪已经作到了这个份上,纸条上无论写什么都没意义了吧。”

“也许她写的是真相…毕竟杀了人,良心不安,也许是为了给自己辩解——毕竟是被逼杀人的。她之所以要把它藏起来,大概是希望自己远走高飞之后它再被人发现吧…”韩敏的推理已经越来越通顺了。

“哦…想在必要的时候再说出自己的动机吗?可是那‘为了孩子,他们要杀了我’又是什么意思?”张世君的眼珠飞快地转动,他发现疑点的速度可是相当快的:“谁会为了孩子杀她呢?就算是为了怕分财产,也不会到要杀死这个孩子的地步啊?”

韩敏的脸顿时僵硬了,跟着张世君的抑扬顿挫的语调盲目地抽动着嘴角。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啊。她忽然又有了被木屑塞满大脑的感觉,带着哭腔痛苦地嘶叫了一声,用力地抱住脑袋,带着哭腔说:“想不出来啊…”

张世君苦笑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好象把韩敏逼得太紧了。想要自己推出真相,可他的大脑也已经精疲力竭。他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长出了一口气:“那我们就不要死抠这个案子了,换一个吧。关于连环杀人案,只要解开其中一环,找到凶手之后其他环也会迎刃而解了。”

像是为了鼓励韩敏,他率先展开了推理:“我们先从大厨的案子谈起吧…唔…”他雄心勃勃地开始了推理,却没说了几句就尴尬地停了下来。因为对于大厨那个案子他一筹莫展。只好临时改口:“要么先从瘦老虎谈起…瘦老虎说自己没有看见大厨被杀的情景,但从她被杀来看她肯定看到了。那时她可能被收买了,而凶手却一直不放心。她后来的被杀只可能是凶手想要灭口。杀她的凶手会是谁呢?能收买她一定是和她还算熟悉,能让她勉强相信的人,这么说凶手还是我们张家人…胃里出现那个特殊的胶囊来看,我三叔张鹏宇最有作案的嫌疑…”

“喂,我说,你也相信这一连串凶案都是联系到一起的吧。”韩敏又开了口,声音低沉状态疲乏但思路清晰——只要不谈白芳芳的事情,她的思路就是清晰的:“如果是联系到一起的,那么今天我们的被困很有可能是之前的凶手所为。我觉得肯定如此。因为不会有这么多毫无联系的事情都连在一起发生。”

“你的意思是…”张世君微微眯起眼睛,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觉得我们的被困是餐厅之外的人作的手脚,对吧?”

“是啊,显而易见。”

“可是,”韩敏用力地把脖子抵在手腕上:“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要特意让大厅里的灯黑一下再送上写有恐吓词句的布条。我在你家传过菜,发现你家传菜的环节很多,厨房里总是闹哄哄的,要找个漏洞往菜里面放什么很容易。如果送恐吓信的人是餐厅以外的人,把恐吓信塞在食物里送过来不更是便利?为什么要特地把灯灭掉,然后摸黑冲进来放呢?人的眼睛对黑暗的反应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话很可能出意外。”

“的确如此。”张世君的目光剧烈地闪动起来。

“所以,”韩敏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露出寻求认同的目光:“我觉得往餐桌上放字条的人,应该是餐厅里的人。因为他需要掩护,所以要把灯灭掉。”

“的确如此,”张世君冷笑了一下,他已经猜到韩敏所指的是谁了:“今天叔叔们是忽然上门逼宫的,除了这些逼宫者之外应该没人知道我们张家人今天会在这里聚齐。所以发动机关把我们关在这里的只可能是我这几个要求分家的叔叔。而照你所说,黑暗中如果把布条放远很可能出现碰翻东西之类的意外,最保险的方法就是…”

第一卷第二十七章又见鲜血

“放在自己面前。”韩敏点点头说:“把我们困在这里的人就是你的三叔张鹏宇。佣人们先去用餐也是他的提议,这可能是暗号,叫同谋者展开行动,也是给他提供便利。恐怕老早就下到了饭里。当佣人们都吃下带有的饭而昏倒的时候他的同谋者才能毫无顾忌地行动!还有,从佣人们吃了之后昏迷程度这么深来看这肯定不简单。这种特殊的也只有开药厂的张鹏举最容易弄到!”

“是啊。”张世君愤恨地笑笑:“没想到他能想出这么多花样,还学起侦探小说玩密室杀人了…”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脸上现出大片的阴霾:“对啊,杀人…我一直很奇怪他为什么忽然要牵强地说是爸爸害死了爷爷和白芳芳。现在看来很可能是要制造恐慌…为了不让我们聚在一起,而不让我们聚在一起的目的…”说到这里他忽然噎住了,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朝韩敏看了过去。

韩敏也惊恐地看着他。他们心里都明白对方想到了什么。张鹏宇不让大家聚在一起的目的,恐怕就是想把他们分散起来个个击破!是想要作用布条所预告的事情:杀人!

忽然一声尖叫声传来。张世君和韩敏都被吓得浑身一震。刚想到张鹏宇可能要杀人就听到如此惨叫,此时的感觉就像身陷梦魇,忽然被惊醒一样。

他们艰难地移动被惊吓的有些酥软的腿走出房门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在朝一个房间跑。他们赶紧冲进张鹏宇的房间,赫然发现地下一片鲜红。张鹏宇躺在地上,已经死了,头盖骨都被打得凹陷了下去。他的老婆蓝映雪正伏在他身上号啕大哭,他的五个儿子正呆呆地站在他身边,神情看起来就像是爆发前的野兽。

一看到张鹏宇鲜血淋漓地死在地下,韩敏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一脚踏空,坠进无尽的迷雾。她和张世君刚刚推理出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就是张鹏宇,他把大家分散开后就要暗杀某人,没想到第一个被杀的的竟是他。这个诡异转变让她感到无比的迷惑。而张世君却没有迷惑。因为他根本来不及的迷惑。张鹏宇那五个儿子几乎要丧失理智的神情告诉他,他和他的家人可能要有麻烦了。

“是你们杀的吧?”张鹏宇的大儿子张世金率先发难,径直冲向了张鹏举和张世明。张世明畏缩地向后退去,张世君却冲上来拦住了张世金:“你干什么?”

“不用抵赖了,承认吧!”张世金拼命地推着张世君,额头上暴满了青筋,眼睛也涨得血红:“我爸爸是分家的主力军,一定是你们怕我爸爸真的能促成分家,所以把他杀了…”

“你不要胡说!”张鹏举怒吼起来:“你说是我杀了三弟,有什么证据没有?”本来张世金的几个兄弟已经摩拳擦掌地准备上前,被他一吼倒不敢动了。不可否认,在这混乱的局势中,张鹏举还是很有威信的。可能因为他一直是次家长吧。

梅若芬也抢上来说:“我不是叫你们好好地呆在房间里不要走动吗?你们叫你爸爸自己出去乱走这算什么事儿…”

张世金一时语塞。其他人一时也说不出话来。此时张世君的五叔张鹏飞出来说话了:“大家都冷静一下。还是照大嫂说的,先静静地等到天亮再说。如果能找到办法出去,就让警察来调查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家先退出去吧,不要再继续破坏现场了…”说罢下意识地环视屋里一圈。虽然这么说,可这个屋子里恐怕也没什么证据可以被破坏了。一听到尖叫所有人都冲了进来,把血迹都踩得一团乱,连尸体都有不少人摸过碰过。明天即使警察能来恐怕也会一无所获。

张世金他们扶着抽抽噎噎的蓝映雪往外走。张鹏飞走到她身边柔声说:“三嫂,你要节哀,明天还要*你跟警察说发现三哥的情况呢…”

韩敏听说她是第一发现者,不禁对她多看了几眼。只见她抽噎着身体已经抖成一团,断断续续地说:“我见他这么久没回来就出去找他,看到这间房间的门开着就走进去,没想到…”

“世琳,你怎么不出来?”张世君二叔的女儿张世敏忽然叫了出来。大家往屋里一看,看见张世君口中的那个“林黛玉”张世琳正站在窗户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斜上方。

血淋淋的死尸就在她的脚下,她却毫不在意地站着。再加上她那僵硬的姿势和表情,不由得让人觉得分外诡异。张鹏飞也感到有些悚然,低声说:“世琳…”

“有人在上面哦。”张世琳指了指斜上方,喃喃地说:“有人在爷爷的房间里,身上好象还有血。”

大家顿时一片大哗,都下意识地朝窗边走去。孙鹏举更是环视着大家发出了喝问:“有谁不在吗?”

现在气氛紧张,所有的人都格外注意身边的人,一听号令立即相互扫视。几秒钟之后大家便确认,所有的人都在。一种恐怖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所有人的心头。现在大家都在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这个大宅里还有一个或是几个他们完全不知道的人在活动。他们极有可能正拿着滴血的凶器,躲在暗处朝着他们笑…

大家顿时恐慌起来,下意识地四处乱看。张世君却不愿相信张世琳的话,走上前厉声喝问她:“你在说谎对不对?”

韩敏很惊讶他为什么想都不想就否定她的话,朝他看了几眼。

张世琳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看着上面,自言自语般说:“现在可能要跑了吧…”

大家对望了几眼,还是往楼上跑去,“噔噔噔”地冲进张鸿图的房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第一卷第二十八章家丑

“果然什么人都没有吧!”张世君很生气地大声说。

“也许是跑了。”张世琳的神情波澜不惊。

“算了吧。”张世敏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次肯定又在说谎,对吧!?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说谎来吸引别人注意,是不是呀?”

张世君二叔的另一个女儿张世惠也来帮腔:“没办法,我们琳小姐需要人注目嘛。”

张世琳没有说话,嘴边却浮起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

“会不会是藏到哪里了?”张世君的二叔张鹏程下意识地打量着房间。张家人立即在房间里一阵乱翻。他们一共有二十多人,很快就把房间里翻了个遍。韩敏看着他们翻动屋子里的东西,下意识地屋子里转起了圈。也许,这就是张鸿图对白芳芳施加那污秽的咒术的地方——她已经认定那是一种咒术了。冰冷的寒气仿佛从屋里的每个角落渗出来,微冷的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腥臭味。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诡异摇曳的烛火。在这诡异摇曳的烛火下,一个诡异的摆设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副画。不是是哪个形象派大师的作品,大块的颜色杂乱地拼凑到一起。让人觉得混乱、窒息和焦躁。韩敏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像被恶魔的低语轻轻呼唤一样朝它走去。画里有两块鲜红的颜色,它们一个是连在一起的两个圆圈,一个则是一个三角。

韩敏出神地凝视着它。它正慢慢地同韩敏曾经看过的一个影象相重叠。那是大厨房间里的那张纸条,上面画的图案和这上面的颇有神似。韩敏以前看过这副画一次,但是因为那时没看过那个纸条,所以那时才对它完全没有触感。而这时再次看到它的时候,忽然感到是那么的触目惊心。那鲜红的颜色就像两块鲜红的烙印,通过眼睛直接烙进了她的脑海里。

韩敏出神地走到画前面,鼻子间都快要贴到画上了。她就在那里愣了几秒,忽然伸手在画上面上按了起来:纸条上还画着一个窗户呢,那个窗户在哪里?

大家都停止了翻找,呆呆地看着韩敏。似乎已经预感到了韩敏将揭开一个天大的意外。

韩敏很快就摸到了一块凸起的颜料,用力地一摁。画忽然迅速地向旁边移过去,露出一个用砖头砌成的入口。里面赫然是个点着小灯泡、只铺着草席的小房间,一个衣着朴素的男人正慢慢地从草席上站起来。他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面目清秀,个子很矮,大约只有一米四几。

韩敏脑中“嗡”地一响。她忽然明白了张鸿图那个让白芳芳受孕的特殊仪式是什么,还有白芳芳为什么会对肚里的孩子这么抵触。现实并没有像她想得玄妙,但远比她想得肮脏。

她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般朝那个男人冲了过去,一时间只想把他当场打死。张世君连忙抓住她。韩敏失去理智般挣扎,嘶声叫着说:“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爷爷找人借种啊!”

张家人见到有密室出现已经惊讶无比,一听韩敏如此说更是如遭雷击,纷乱地朝那个人吼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人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哈,深不可测地笑着说:“如那位小姐所说,我是你们已经死了的后妈肚子里的孩子的亲生父亲。也许还是你们张家所有财富的缔造者。”

“什么?”张家人也是真的呆了。过了好几十秒张鹏程、张鹏映才语无伦次地大吼:“你说什么?我家财富是你缔造的?你胡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张鹏举和张鹏飞却默不作声。

那人冷笑着说:“信不信由你们。”接着便高傲地一翻眼皮洋洋不踩。张鹏程、张鹏映气得正要上去殴打他,张世君忽然叫了出来:“难道你是爷爷口中的神算子?”

张家人飞快地对望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发白。他们想起了张鸿图在他们小时候曾经乐此不疲说过的一个故事:他年轻时得一神人相助,所有的事情都可事前算出,逢凶化吉,所向披靡…

一听张世君说出“神算子”这三个字,这个男子立即露出了自得的笑容:“是的,在下正是你们口中的‘神算子’。”

张家人更惊骇了,盯着他死看了一会儿,张鹏映率先叫道:“你胡说!你看起来才不过五十岁而已,我爸说的那个…那个神算子可是从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和他在一块的!…”

“当然了。当然那个神算子是我爸爸。他已经被张鸿图杀死了!”那男子冷笑着地说着,眼中溢出浓浓的仇恨。然后冷笑着看着相顾骇然的张家人,缓缓地说道:“也许你们不知道,你们那英明果敢的张鸿图大人其实是个极端不自信、一直都焦躁不安的家伙。干什么事情如果不事先知道结果就无法安心。这也许是跟他从事的事情有关。不管怎么说,我对张鸿图的本事还是很敬佩的。他在建国后搞共产、分田地的时候还在偷偷地弄钱积累,这本事的确是了不得。当然也因为这个惊慌害怕得要命。于是我的父亲便借此接近了他,为他算每一件事的结果。一开始只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点好处,时间一长就成了长久供养的搭档了…”

“你就少吹牛了!”张世君冷笑着打断了他:“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算出每一件事的结果!所有的算命的都是骗子!”

那男子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开口时的语气却很释然:“是啊。我们都是骗子。占卜其实就是用文字来诈骗。比如关于一件事情,我说‘财运大好,防口舌,戒小人,处事谨慎,便可成功’。如果说成功了,固然是我算对了。如果说失败了,就可以说是行事不够谨慎,有小人作祟,或是暗处有口舌而导致失败。这几个因素是很难界定的,不管怎样都能*到它们身上去。哈哈,其实算命的任何结果都是正反两方面都能站住脚的。也不是很高明的骗术,可是就有人愿意受骗…”

第一卷第二十九章血脉

韩敏呆呆地看着张世君和神算子对话。虽然张世君大声指斥神算子是在骗人,但仍没有让她感到的荒谬减少一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帮人们,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身在梦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一家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听着神算子的自嘲式剖析,张家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那男子嘲讽地笑了笑,即像是在嘲讽张家人,也像是在嘲讽自己。接下来便要讲到那深重的血仇,他的眼里陡然涨出了红丝:“人只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共享乐。我父亲和张鸿图后来因为利益的分配而产生了矛盾,威胁他要离他而去,原本只是希望他能多给一点钱,没想到竟惹来了杀身之祸。他在一个黑夜里,把我父亲扔进水里溺死。因为我父亲能算命,他又怕我父亲有什么异术能大难不死,还把尸体再捞上来,补上几刀。”

听这里韩敏顿时一凛,眼前陡然浮现出张鸿图梦游时的怪异举动——蹲下、摇晃脑袋,伸胳膊伸腿。她一开始不知道这是在作什么,现在才醒悟过来那是在岸边准备下水的动作。看来张鸿图杀害上代神算子(姑且这样称呼)心理上受了很大的刺激,因此得了梦游,还一直在梦游时重复同样的动作。她感到一股黑暗沉重地压到了头顶上,忍不住朝张世君投去了同情的目光:身在这样黑暗的家族,有钱又能如何?忽然间,她已经可以理解张世君为什么这么怪诞了。

“我爸爸死了,他却不能没人给他算命,便把那时还年轻的我囚禁起来,让我来帮他算命。以前是囚禁在一个山洞里,后来这个房子建成了,就被囚禁到了这里。这样的日子很难过啊,我也因此得了癌症,活不久了。张鸿图很惊慌,惊慌得梦游症都复发了。我便乘机骗他说我家人算命神准是因为我家的血缘,他要想继续拥有神算子的话就要给我找个女人留下个血脉。为了报复他,我还骗他说他杀了一个算命者,罪孽重大,命运即使决定好了也有可能被改变,必须再给一个算命者重生才能洗脱罪孽。我只是想给他出个难题而已,他自己却想出来个歪招。他认为让一个算命者重生就是给他当爹,于是就新娶一个老婆进门来给我留血脉,让我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就以他的儿子的身份活下去。哈哈哈!”说到这里男子颇为得意,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张家人一个个羞惭无地,张鹏举和张鹏飞已经面如土色。韩敏则在他的笑声中涨红了脸,又有了冲上去打死他的冲动。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大声喝问:“说什么被囚禁…你自己能从这里自由出入吧?否则豢养你的张鸿图死了,没有其他人知道你的存在了,你在这里早饿死了!”嗓门陡然提高,意思是“从实招来”:“张鸿图是你杀的吧?你这么恨他…今天的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吧?”说“张鸿图是他杀的”的时候韩敏并没有经过仔细的思考。她之所以脱口而出,是因为她的心里还希望白芳芳是无辜的。

张家人眼里如一群恶狼般朝他盯过去。那男人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哈哈:“杀张鸿图的不是我。是那个女人白芳芳。她发现了借种的秘密,非常生气,便乘张鸿图梦游的时候把他推进了水里。不过有件你说错了。并不只有张鸿图一个人知道我的存在。张鹏举和张鹏飞都知道啊。”

韩敏全身一震,用力地咬住了嘴唇。说实在的,她实在不确定芳芳是无辜的。因为警方之所以认定白芳芳是凶手,可能是因为现场留下的只有她的痕迹。后来又发现她有动机,所以她是凶手已经是十有八九的事情。但是既然找到了另一个可能犯案的人,就不能轻易放过。正在努力从他话里找漏洞的时候忽然从他的话里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立即下意识地朝张鹏举和张鹏飞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