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看到韩敏的眼泪的时候似乎有些触动,转过头去,声音像有刀片割过:“你叫我骂什么呢?你是唯一看出我地才华的人,是唯一真心地给我鼓励的人,我原以为…但是没想到你竟然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

韩敏哑口无言。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流泪。周彦重重地叹了口气,朝洗手间走了过去。韩敏在外面呆呆地等他出来。没想到左等不出,右等不出,还听到水声连绵不断,连忙去看。不看犹可。一看就像被一根钉子钉在那里动不了了。

周彦躺在浴缸里,水已经漫过了他地身体。他的右手无力地垂着,鲜血已经把水染得一片血红。

“啊——”韩敏的惨叫几乎能把天空撕裂。

韩敏浑身发抖地站在手术室外,目光一直盯着禁闭的手术室大门,几十分钟都没有移动;身后就是椅子,却一直没有坐。她没想到周彦竟然会这么脆弱——不应该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看重她的态度。而她竟什么都不知道,给他造成了这么严重的伤害。甚至能让他轻生。如果他这次有个三长两短,她绝不会饶了自己的!

另外,也许有些不厚道,韩敏地心中还有少许的得意。自己仅仅是怀疑他而已,他就能伤心得去死,可见她在他的心目中是什么地位——恐怕已经像女神一样了。没有女人不喜欢被捧。即使是很形的捧也一样。当然,这种想法是很丑陋的。韩敏连自己都瞒着,就当自己没有想过,只是专心地担心他的伤势了。

和她一起等待结果的。还有楚飞和张世君。此时两人地神情都有些异样。本来以为韩敏和他没什么,可现在看起来却很异样。这小子竟然自杀了。仅仅因为韩敏怀疑他了。就算韩敏对他没有什么,也可能是他暗恋韩敏发了疯了。这样下去的话韩敏可能会被他打动,但现在采取措施的话显然很残忍,也显得很下流,只好先由他们去。

结果终于出来了。周彦虽然失了些血。但身体没有大碍。一直昏迷不醒恐怕是因为情绪上地问题。韩敏这才松了口气,身体软软地几乎要瘫倒。张世君赶紧扶住她,表情微微有些异样。

当周彦嘴唇苍白,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的时候,楚飞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也许是他疑心病比较重吧,他老是觉得周彦手腕上的刀口割得有些蹊跷。首先并不深,还有就是避开了主要的血管。但这也完全可能是偶然。人家毕竟是文化人,割自己未必下得了狠手。不能说世上所有自杀未遂的人都有其他目的。这是显而易见地。

周彦还要在医院里住一阵子。韩敏留下来照顾他。张世君觉得自己留下来也无味,悄悄地走了。楚飞虽然对周彦还有怀疑,但也不能再在这里呆。因为要加紧研究案情了。

现在已经确定了劫匪和1号犯人(警方现在已经把伪爆炸案等案件的犯人称为1号犯人)并不认识,那1号犯人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匪,并发现他们藏有很多现金,在警察发现之前移走了他们。其实犯人在箱子里放的纸条就很说明问题。

他说的是:你们来晚了,证明他是在和警察“比赛”,比赛谁先找到赃款。如此看来他恐怕也有个分析的过程。如果事先知道埋藏的地方就不会是这个口气了。有时候就有这么个悖论,人非要在真相大白的时候才能反过来发现线索。

警察想通了之后忽然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既然1号犯人和劫匪没有联系,他就断不会因为劫匪们被抓而收手,那么…他那可怕的恶作剧是否还会继续?

他们的担忧很快实现了。第二天警察局就收到了一封信。笔迹和上一次的信件完全不同,但口气却完全一样。犯人在里面盛气凌人地说,叫他们作好准备。他将在三天后造访市长家,作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来。

警察局长只好立即联系市长。市长知道自己陷入了危险,反而把准备保护他的警察局长通骂了一顿。警察局长气得眼冒金星,还要忍气思量对策,苦不堪言。所有的警察都不敢说话,一时全局皆哑。楚飞却乘此机会研究起这次的信件来。

这次信件笔迹虽然大变,但笔迹鉴定专家也许能鉴定出它和上一封信有相同之处。毕竟笔迹不是这么容易伪装的。但楚飞总觉得他们可能一无所获。因为他觉得犯人的书写方式,和一般人很不相同。

第四卷第二十三章迷魂阵

韩敏静静地坐在病床前看着熟睡中的周彦。他的脸在病房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如此的苍白单薄,就像一棵干枯的百合花轻轻地倚在枕头上。此时韩敏心中的焦虑、愧疚和恐惧都已经淡去,剩下的只有如海般深广的怜爱和淡淡的疲惫,还微微有些恍惚。真是难以想象。这个清秀的小伙子竟会如此脆弱。虽然已经安全了,韩敏还是怕眼前的这一切只是梦境,真实的情况是他已经死了。不,韩敏忽然感到心里搅起一层浓雾,整个脑海都迷离起来:也许,今天从头到晚都只是梦。

“唔…”周彦忽然呻吟一声,微青的眼皮下的眼珠似乎在微微转动——他要醒了。韩敏全身都紧张了起来,赶紧帮他把被角掖掖,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的心在砰砰地跳。害怕他醒来之后是个冰冷的眼神,或是干脆把头转过去,看都不看她。

周彦的眼睛轻轻地张开了。目光暗淡,却使他的眸子像浓墨一样深黑温润。

“你…好点了么?”韩敏见他没有表示出厌恶,才敢轻声问他。

“是的。”周彦给了她一个浅浅的微笑。腮边凹出两个淡淡的酒窝。

“你想吃什么东西?”韩敏感到了猛烈的惊喜,眼睛里酸涨涨地似乎要流泪。“胃还没感觉呢。”周彦苦笑了一下子:“恐怕过几个小时都不能吃东西。”

“哦,是吗?真可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些平常的话,谁也没有提之前那不愉快的事情。韩敏无法相信他会怎么快就原谅她,但决不希望他对她翻脸。希望他是真的原谅我了,韩敏在心里默默祈祷着。看着他那依旧苍白的脸。心头涌起一股惶恐和一股更深地愧疚。

三天后市长家里和博物馆一样站满了警察。不过这次全是便衣——吸取前几次的教训,同时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能在嫌犯面前暴露啊。这次的行动太重要了,不可以有一点行差踏错。但即使是便衣。这么多人一齐进入市长家还是很扎眼地。于是,就按警察局长的主意。让警察装成修煤气、修水管、送货上门地陆续进入市长家。

楚飞对局长的这个主意颇有腹诽。这个只是比穿着警服或是成群结队大摇大摆进去好一点点。任何人只要稍细心点,都可以看出破绽——不说这家人家今天怎么有人找,光看他家怎么只进人不出人就很奇怪了。

而且,楚飞一直怀疑嫌犯是不是真会对市长采取什么行动。老实说,伪爆炸案和玩具假尸案(这两件案子奠定了心理威吓的基础)都是在警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生的。他只是在这两个案子里有大动作。之后地博物馆事件,他只是寄来了一封信而已,之后并没有其他行动——可能因为因突发的抢劫案而改变了计划。但楚飞一直觉得他不会有什么行动——他毕竟不是侦探小说里的那种绝品大盗,在警力环伺的情况下应该没有能力再采取什么行动。因此他怀疑这次威胁要杀害市长也是虚晃一枪,可能还有别的意图…可是会是什么样的意图呢?一想到这个楚飞就感到很头疼。嫌犯到现在都只是胡闹,还没有表示出自己的意图。时间拖得越久,就越让人迷惑和恐惧。

门被敲响了。不是警方安排的人。警察们立即就地躲藏,市长家的小保姆战战兢兢地去开门。来地人是个邮差。警察们躲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签收,交接。看起来没有问题。但就在小保姆捧着邮包,邮差转身往门口走的时候。楚飞忽然听见邮包里有隐约的滴答声,连忙大呼:“小心!有炸弹!”吼罢第一个从沙发后面扑出。

这一下大出他地意料。他大意了。一屋子警察又能怎样?能抵得上一颗炸弹。

一群警察飞快地朝邮差和小保姆手中的邮包扑过去。小保姆受到了惊吓。竟把邮包扔了出去。小李伸手去接却没有接住。

邮包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大家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停住了,连身在空中地警察都觉得自己停在了空中。

一秒种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没有爆炸?楚飞如梦方醒。赶紧冲过去把邮包打开。

所有地人都傻了。那表情就像被人塞了一嘴的粪便。从邮包里滚出来地。赫然是个闹钟。

楚飞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觉得自己的人格都在这一瞬间粉碎了。又被耍了。

邮差此时已被扭倒在地,正大惑不解地看着他们。警察局长此时还不敢就此认定他不是坏人。检查了他的工作证和身份证,又打电话去邮局核实了一下才算放心。

根据邮包上的邮戳,确定它是从外地的一个邮局寄出的。到那个邮局去调查,得到的消息又把警察们气得半死:据说来寄信的是个老太太,还是当着邮局员工的面把闹钟放进邮包的。虽然这个小动作看似没有什么意义,但警察们就觉得嫌犯是在揶揄他们。

大家都不相信嫌疑犯是个老太太。大概嫌犯经过伪装了吧。警察找当天当班的邮局职工画像,结果画出了一个戴着宽大的帽子,用头发盖着脸,脸上还贴着膏药的形象——几乎没用。

警方又一次陷入了迷惑之中。刑警队长和孙雄还徒劳地检视着图象,想从里面找出些须面貌特征。楚飞却在思考其他的事情:嫌犯这次又是恶作剧一下就结束了。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

清晨。市长家的门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小保姆打着哈欠走到门口,轻轻地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邮差,不由自主地混身一震。

“你怎么了?”邮差好奇地问。

是啊,怎么了?小保姆自我解嘲地笑笑。危机已经过去了。而且那个危机也只是个恶作剧而已。

小保姆平静地签收,然后从邮差手里接过邮包,转身走进了屋。几分钟后,忽然一声巨响冲天而起。

第四卷第二十四章再度锁定

察局长赶到市长家的时候,火还没有被扑灭。这次严重。因为是清晨,市长全家都呆在家里没有出去,被一锅端了。此外爆炸还波及到了邻居家,引发了影响整座小区的大火。总而言之,后果惨极了。警察局之后的处境也会惨极了。

因为这件事情震动巨大,警察局长的各级头头都被频繁叫去问话训斥,甚至还要被追究责任,降职处分。警察局长感觉自己就像坠入了一个噩梦。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他对自己如此说着。我一生的奋斗,就这么玩完了。

然而命运似乎不让他就此完蛋。离这里很远的X市警察局忽然传来了救命的消息——其实是协查通告。据说他们市有史以来最危险的犯人,炸弹专家罗易于不久前逃狱,据调查可能他现在极有可能藏匿在W市(本市)!而估算到他潜逃到这里的时间,正在伪爆炸案发生之前!

警察局长立即像被灌了生命水一样活转过来。他认为罗易很可能就是这一连串案件的嫌疑犯!还没调查出他和案子有什么联系?对不起!有时候技能就等于动机!除了他没人会干的事情,不是他干的会是谁?

楚飞显然无法认同警察局长的想法。但不认同也没有。毕竟现在没有其他的方向。他只有投身到办公室里,想办法找出其他线索,证明嫌犯另有其人。经调查,当天没有任何一个邮局给市长送去包裹,只可能就是嫌犯伪装成邮差送去了炸弹。之前他故意虚晃一枪,目的恐怕是消除所有的人戒心,以为市长已经安全了。这个人很懂得玩弄人的心理啊。说不定是个炸弹专家加心理学专家…就在楚飞看电脑看眼睛酸痛的时候,技术科的小周忽然表情复杂地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他是来找楚飞商议的。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对自己的判断也不自信,因此不敢仓促汇报给领导,先找楚飞商量一下。

他接下来说地话让楚飞喜出望外。小周的发现竟然和他的想法暗合。寄给警方的两封信可能是用一种细型的画笔写的,写信用的墨水中还混有少许颜料。而且这两封信极可能是在画还不是在写——因为运笔的规律很不符合常理。一切都证明。凶手可能是个画家。

而且,很糟地是,因为凶手根本不是在“写”,即使拿来了凶手的笔迹,和信件比对可能也毫无意义。要想确定凶手是否“画”了这两封信,就要找他之前类似的画作,并找来绘画专家来比对。这显然是目前无法作到的

韩敏微笑着拎着两个汤罐,在平坦地人行道上一路小跑。周彦经过调养已经出院了。正在休养之中。目前还住在张世君给安排的地方——因为那里条件比较好。幸好他没有表示反感。韩敏这阵子卖力地给他找滋补品。从家里和店里搬汤给他喝——这次她不敢买弄厨艺了。上次给楚飞送过汤后回家尝了尝那些残汤,赫然发现难吃得不得了。

她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这里虽然偏僻,但是近路。不过因为它偏僻,韩敏也加快了脚步。

小巷的拐角处忽然冒出一个人来。虽然他戴着墨镜。韩敏还是一眼认出他是峻熙。她现在不想和他纠缠,假装不认识他,从他身边绕了过去。没想到他并没有就此退缩,而是伸手拦住了她。

韩敏装作刚刚认出他地样子。惊讶地说:“哎?是你啊?你是来找我的?”

“你以为我有不带助理偷偷乱遛的嗜好?”峻熙撇了撇嘴,挖苦她道。

“那…请问你有什么事?”韩敏的脸稍稍红了。因为他说了不带助理。暧昧地气氛陡然增强了。

“你…”峻熙咬了咬嘴唇,颇有些为难地说:“你这阵子都在照顾周彦吗?”

韩敏的睫毛像长长的门帘一样垂了下来。这大概是张世君告诉他地吧。他现在很有理由告诉他。因为他们现在既是敌人又是同盟。

“谁告诉我并不重要…”峻熙微微有些激动:“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还是普通朋友吗?”目前为止他和韩敏地关系最深。但也因此最拿不起放不下。

韩敏脑子里“嗡”地一响,条件反射般掉头就走:“我现在不想谈这个问题。”虽然她知道必须在几个男人之间作出一个抉择。但现在就是想逃避。

“你必须要说清楚,你在逃避什么啊?”峻熙伸手拉住她。韩敏一挣,手中地汤罐用力地向上一挫。接着掉在地上打得粉碎。

峻熙一怔。松开了手。韩敏乘机逃了。仅剩的一个汤罐在她地手中剧烈地摇晃着。显得的是那么的仓皇。

韩敏跑到公寓门口,并没有贸然进去。还是站在门口喘气。她可不想叫周彦看到她慌张的样子。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楚飞在电话里紧张万分地叫她提防周彦。他很可能还是嫌犯。之前因为对他的怀疑落空,所以之后就没有再怀疑他。不是说嫌犯可能是劫匪毫无关系,只是偶遇,然后再根据什么推测出藏宝的地点吗?要说这些事情,周彦也完全可以作啊!还有那几封信是画家画出来的推断使他的嫌疑大大增加!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个连环案子里已经出了几条人命,周彦如果是嫌犯的话,他的危险性已经比之前大了几倍有余!

楚飞希望韩敏现在就远离他,所以不顾纪律,把目前最新的发现都对韩敏竹筒倒豆子。即便如此,还是没能达到目的,反而引发了反效果。

韩敏听楚飞说话的时候只是冷笑,在楚飞说完后半晌才冷冰冰地开了口:“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楚飞的感觉就像失足掉进了冰窖里。失声问:“什么?”

“我先姑且认为你不是嫉妒,可是就算你只是为了查案,周彦已经因为这个案子自杀过一次了,你是不是要把他逼死才甘心?”韩敏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楚飞听出韩敏有弦外之音,急得嚷了出来:“这么说你是觉得我在冤枉好人!?我刚才说的…你难道都没听进去?”

“我听了!”韩敏的声音冷得像冰硬得像铁:“但是即使你找到更确凿的证据,我也会说你弄错了!因为在市长家爆炸案的那天早上,周彦还在医院,我一直陪在他身边!”

第四卷第二十五章逃犯

飞听韩敏说案发的时刻周彦一直在医院时不由得一怔他极有可能不是自己亲自去作,韩敏却已经挂掉了电话。楚飞呆呆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忽然狠狠地把电话筒掼到了桌子上。

韩敏挂掉电话之后便朝公寓里走去,没想到走出一步就觉得头发晕,连忙伸手扶住墙壁。她大口地喘着粗气,脑子里很乱,乱得她想吐。

这些家伙真是可恶。这个时候还一个一个地来捣乱。难道除了争风吃醋之外就没有其他方式表示喜欢吗?

韩敏用力抹了抹额头,深吸一口气*在墙壁上。呆呆地盯着公寓外的绿地,心情渐渐缓和下来。也许…楚飞并不是因为嫉妒才怀疑周彦的,也许是真的为了查案子,只是方向错了。韩敏在心中为楚飞开脱着。虽然她现在恨他们,但不想把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想成坏人。

方向…错?韩敏忽然惊出一身冷汗:他的方向真的错了吗?

韩敏此时想起案发的时候她其实没有看着他。那天早上五点半的时候她因为疲劳过度在他的病床前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四十分,爆炸案已经发生了。这其中有三个小时的空白。这时间足够任何一个人从医院出发,拿出自己事先藏好的炸弹,再送到市长家。而且,那天她醒来的时候,罕见地发现周彦额头上有汗,就像…刚刚作过剧烈运动!

韩敏感到一股浓重的黑暗兜头压了过来。立即掏出手机给楚飞打电话,同时快速地离开公寓:“对不起…我决定还是仔细地考虑一下你地话。你把目前为止你知道的全告诉我吧!”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才对楚飞的态度有多恶劣。但现在只有假装不知道。

韩敏拎着汤罐。表情异样地走进周彦的房间。周彦此时正躺在床上看书,见她进来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你怎么又拿汤来了?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嘛,我现在已经很健康了,不需要再喝了!”

韩敏含混地应着,还是把汤放了下来,装做无意地打量了一下房间。楚飞叫她就此从调查里退出来,把一切都交给警察,但她还想自己找出真相。并不是因为好奇。因为她想要亲眼看看,周彦到底是不是罪犯!

“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啊。”周彦从床上下来了。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大概是有些受凉了。”韩敏低头捂住了口鼻,作出一个要打喷嚏的动作。

“那…就喝点热水吧。”周彦转身去给韩敏倒水,韩敏则偷偷地朝他的背影瞥了一眼。她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的东西从记忆里凸显出来。那天早上她是喝了一杯牛奶后才入睡地。她本来是倒给周彦喝的,周彦却说她也很疲惫,让她喝了。她喝了之后感到很疲倦,很快就睡着了。她记得因为自杀时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周彦在养伤时精神衰弱,医生给他开过几片口服的安眠定神的药。不知道自己地快速入睡和这几片药会不会有关系。

周彦拿来了一杯热水,韩敏把它捧在手里,轻轻地喝着。现在安眠药在她体内一定新陈代谢光了。她现在唯一能作的。就是从周彦那里偷点颜料,最好还能带走一杆画笔。如果能确定周彦所用的颜料和用的笔和那些信上所用地相同,就能直接证明周彦就是这个连环爆炸案的犯人!

“我感觉好多了…你可以教我画画吗?”韩敏感到自己的微笑泛着丝丝的凉气。目光刚像两条狡猾地蛇一样从眼里缓缓游出。即使是为了争议的理由。玩弄阴谋的感觉也太糟了。

“这个死丫头…”楚飞几乎是把电话筒掼到电话机上地。可怜地电话筒在短短地一小时里遭到了两次暴力。都要坏掉了。他刚才是跟韩妈妈打电话,看看韩敏回来了没有——他刚才叫韩敏直接回家的。但觉得韩敏不会轻易听他地话。她果然没有听。说不定现在还在周彦身边伺机调查呢。韩敏啊韩敏,你就不能清醒一点吗?自己只是个小女孩子啊,你知道不知道?

楚飞从椅子上站起来,正想办法怎么把韩敏从周彦身边叫出来,忽然听到外面人声杂乱,小李跌跌撞撞地冲进办公室,结结巴巴地说:“不得了了!那逃犯…那炸弹专家…”

就在十分钟之前,本市差点发生第二起爆炸案,就在警察局门口。嫌犯在奶瓶里放上液体炸弹,伪装成送奶工把它放在警察局的信箱里。这种液体炸弹非常不稳定,一旦受到过度的震动会立即爆炸。所幸的是受了上次市长家爆炸案的影响,取奶的警察对送货上门的东西格外注意,及时发现它是炸药,让整个警察局都免了一场大祸。嫌犯竟然把炸药送到警察局门口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警察立即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如何把嫌犯抓捕归案,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嫌犯自己打电话来了。他在电话里盛气凌人地宣布他就是逃跑罗易,今天的炸弹就是他送的,今天只是给警察们打个招呼,以后“关照”他们的还多呢。说到这里便挂断了电话。

据犯罪心理学家分析,罗易的心理严重病态,因为在社会上发展受限便仇视和鄙视社会,认为社会上的人都是傻子和坏人,便搞爆炸报复社会,向社会强调他的存在。而这次逃狱也不是为了逃避刑法,而是为了进一步地“惩罚这愚蠢的社会”。因为他所在的城市警方在他逃走之后便加强了戒备,他便流窜到本市作案。之前的一连串案件是他逐步试水的过程。警方在调查上的失利使他不再把警方放在眼里,犯罪欲也逐渐膨胀,便干脆不再遮遮掩掩,大鸣大放地来了一场——简直可以说是犯罪心理学的典型教案。那么,犯罪嫌疑人似乎可以确定为罗易了。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第四卷第二十六章灭口?

飞怀着矛盾的心情给韩敏打了电话,告诉她案情的最实说他也在怀疑自己认定周彦就是犯人可能是嫉妒使然,所以才把所有的线索都同步告诉韩敏,希望他们俩能同步得出一个客观的结论。虽然他知道韩敏的看法也未必客观,因为她可能会得出偏向周彦的结论。不过至少能让她看到他没耍花招。泄密?不会的。他对韩敏这点信任也是有的。再说她现在勉强可以称之为线人,告诉她应该不违反纪律吧。

“你是说…犯人可能是那个罗易?”听完楚飞的话,韩敏的语气中并没有露出诧异,而是低低的,沉沉的,听起来很黑很混沌。

楚飞以为韩敏生气了,连忙道歉:“对不起,之前我还那么肯定地对你说周彦是嫌疑人…是**之过急了…毕竟在调查中是万事皆有可能的…”

“是啊。”韩敏低低地打断了他的话:“在调查中万事皆有可能。所以还是不能放弃对周彦的调查。”

“啊?”楚飞顿时迷惑了,正想问韩敏这是什么意思,韩敏已经接着往下说:“我今天假装找他学画,已经收集到了一些他的颜料。也许还不全,等我收集完全了再交给你们鉴定。”

“哎,你等一下,你怎么还在调查啊?”楚飞急忙对她嚷,嚷了一半忽然那顿住了。想了一想之后,决定还是先问他最关心的问题:“你…态度怎么有这么大改变啊,能告诉我么?”

电话那头地韩敏沉默了片刻。就在楚飞以为她不会说了的时候。她声音低缓地开了口:“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东西。也许那不能被称作证据,但让我很在意…”

原来,韩敏“学”完画后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偷偷地在公寓附近一圈一圈地转,希望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就在她转到垃圾筒附近的时候,一个拾垃圾的孩子蹦蹦跳跳地从她面前跑过去,而回头给了她一个微笑。韩敏也回了她一个微笑,然后目光安详地目送着她跑远。这个孩子她认识,经常在这附近捡垃圾。虽然工作低贱但不讨人嫌,衣服总是尽量洗干净,待人也有礼貌。韩敏每次看到她都是一脸微笑,可是这次却忽然瞪圆了眼睛。因为她发现她的鞋子有些不对劲。

这个孩子脚上穿的是一个男式运动鞋。这并不奇怪。因为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脚出奇得大,穿男式并不希奇。奇怪的是这双鞋子竟和周彦所穿的、那天被拿去警察局鉴定鞋底上的泥土地鞋子一模一样,看起来还很新。不像是被丢弃的。难道她偷了周彦的鞋子?不对啊。在她离开的时候,周彦地鞋子还好好地穿在脚上啊!

她把那孩子叫过来,和颜悦色地问她:“孩子,你告诉阿姨你这个鞋子是从哪里弄来的好吗?”

“是捡来的啦。”那孩子憨厚地笑着:“我前几天拾垃圾的时候在垃圾筒里发现地。当时上面有好多泥巴。脏死了。后来我把它洗了洗,发现还是挺不错的,就穿上脚了。”

“泥…泥巴!?”楚飞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难道说他那天出去时穿的鞋子有两双?那双拿到警察局鉴定的鞋子是他故意伪造好来混淆视听地。”

“我也认为是这样。”韩敏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全憋在喉咙里:“可惜那双鞋子已经被洗干净了。恐怕已经调查不出什么了。”

楚飞连忙说:“没关系!你想办法把那双鞋子拿过来!证据不是那么容易被洗掉的。即使被洗过多少次在某些缝隙里还会有微粒留下来!”

“啊?”韩敏一惊,随即感到羞愧无地:调查取证上她果然还是外行。

“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去吧。我去帮你!”楚飞忽然觉得让韩敏一个人去拿证物不好,连忙如此提议。他生怕韩敏会不答应——韩敏以前不都喜欢独往独来的吗?没想到这次韩敏却没有异议。看来她已经学谨慎了。楚飞对此感到非常地高兴。

当韩敏和楚飞偷偷地来到周彦所在地公寓附近地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阴暗的天光勾勒出一股阴沉地气氛,让他们有种莫名的紧张。入夜之后栖息在都市阴暗处的鸟儿都从藏身之处飞了起来,不知在什么地方尖声地打着呼哨。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乌鸦。是的。乌鸦。

虽然不愿意承认,他们现在都害怕那个拾垃圾的孩子,已经失踪,或是已经被杀掉灭口了!

“啊!”韩敏忽然指着前面的垃圾堆惊叫起来。楚飞赶紧朝那个方向望去,也被吓得低吼一声,连忙朝那边跑去——在阴沉沉的垃圾堆上,赫然有一个白生生的人形的东西倒在上面,上面还带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楚飞感到一股热血冲上头顶:难道真被灭口了么?

他冲到它旁边,咬着牙用电筒一照!啊!还好!只是虚惊。原来那是一个被丢弃的塑料模特,上面蒙着的是不知什么人丢弃的衣物。楚飞赶紧叫韩敏过来看,两人刚刚松了口气,忽然身边有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一个人忽然从垃圾堆边上冒了出来。

“啊!”韩敏和楚飞的尖叫声都蒙在了喉咙了。忽然出现的那人却似乎被吓得更厉害,连忙用力地摇晃着双手,大声讨饶:“对…对不起!我只是想找些有用的东西…”

韩敏猛然听出她就是那个孩子,二话没说劈头就问:“你的运动鞋呢?”

“啊?”那孩子显然很诧异。

“把它卖给我吧!我给你钱买个全新的!”韩敏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应该没关系吧。对这个穷苦的孩子来说,有钱当然更好。

“啊?这个…”那孩子却为难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行了,阿姨。我那双鞋,已经被偷了!”

“什么!”楚飞和韩敏一起惊叫出声:“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就在不久之前,在我的窝棚里被偷了…”那孩子被他们吓到了,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同时惊讶地看着他们:“所以我才来这里想再找一双啊,怎么了?”

第四卷第二十七章意外落网

飞和韩敏脸色苍白地对望了一眼。那孩子见他们如得害怕起来,小声咕哝着:“我经常被其他拾垃圾的偷啊,这很正常的…怎么了?”

“没…没事,我们只是随便问问。”韩敏用力抹了抹额头,从钱包里拿出点钱塞给那孩子:“不过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

“还有!”楚飞思考了片刻之后开了口:“能带我去看看你的窝棚吗?”

韩敏微微一怔,接着便明白楚飞这是想去看看窝棚里外有没有小偷留下的蛛丝马迹。如果说有这些证据、并且这些证据指向周彦的话,仍然可以证明周彦有嫌疑。

那孩子的窝棚可不像她身上那么干净。到处都是脏乎乎黑油油的垃圾——没办法,毕竟是*这个生活的。她唯一干净的东西就是那张草席,而她一进来就蹲到了草席上,看来这是她保证衣服清洁的方法之一。

“怎样?有发现吗?”韩敏皱着眉头站在窝棚里,不由自主想把手伸进领子里去挠挠。这里脏乱的环境已经让她浑身发痒。可能是因为不专业吧,进入如此脏乱的环境她就失去了寻找证据的能力。现在全*楚飞在那里找。

“没有…”楚飞的声音听起来很沮丧。

“是吗。”韩敏的心也沉了下来,忽然看到窝棚一角的罐头盒子里放了很多硬币和零钱,感到有些奇怪,随口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啊,这是我今天刚换的。”那孩子随口答道。

哦。今天刚换的。看来这孩子并不是没有钱买鞋。也许拾垃圾的都是这样的吧,有钱也不愿卖生活用品,只愿从垃圾堆里拾。

“我们走吧。”楚飞皱着眉头拍了拍被泥土弄脏的裤子——刚才他跪在地上找线索来着。

“哦,好。”韩敏感到自己的心里似乎有什么想法在萌发,却被楚飞这一句给打散了。对这个感觉她并没有如何在意,很快就忘掉了。

楚飞用警车把韩敏送回了家,送她进家门之前小声但郑重地叮嘱她:

“这可能是个偶然。也可能是犯人发觉了。你要多加小心。周彦那里,无论如何不要去了,他要来找你,你就说你感冒了,好吗?”

韩敏轻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如楚飞所说,现在的形势的确有些不妙。可她马上又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她在潜意识里早就把周彦当成嫌疑犯了,可当听到楚飞如临大敌地口气的时候竟感到一阵不适。难道她还对周彦抱有幻想?是啊。她还记得她和周彦第一次见面。他沐浴在阳光里微笑地跟她说生活的哲理的情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卷进这么可怕的案子中去呢?韩敏觉得心头微微一颤,那阳光色的场景就像一个肥皂泡一样,“唰”地一下垮掉了。

“对了,之前我好象听你说你还弄到了他的颜料…”楚飞忽然想起这件事来。正想找韩敏要,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一听,听了几句话之后便脸色大变。

他咬着牙合上手机,皱着眉头对韩敏说:“对不起。我要归队了。有人发现罗易了!现在要布线抓捕他。现在队里不认为周彦是嫌疑犯,对他地调查只有等我忙完了之后。不管怎么样,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吗?”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韩敏郑重地点了点头。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担心,连忙叫住他。从心灵深处迸发出这句话:“小心点!”

楚飞一怔,接着眼中爆出了璀璨地光亮,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转头精神焕发地跑出了楼道。